3 . 醒來

沙沙……

沙沙……

明楚沉溺于一片黑暗之中，四處張望，尋找着出口。

可是，她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

就在她焦急忙慌的時候，忽然，一陣隐隐約約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傳進她的耳朵裏。

她驚喜的擡起頭，尋着聲音望過去。

在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一道微弱的光出現在了她的眼裏！

明楚猛的站起身，追尋着那點微弱的光芒，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也不知道她在黑暗裏跑了多久，她只覺得很累很累了，可是明明光芒就在眼前，她卻怎麽也跑不到！

就在她累的想要放棄的時候，忽然，腳步聲消失了，前面那點光也不見了，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明楚瞬間就慌了，就在她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在黑暗裏亂撞之時，一陣沙沙的扒拉聲和說話聲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隊長，這裏有黑繭！”

“打開看看是鳳凰兒還是異獸，還活着沒有？”

“小心一點！”

“都快三個多月了，就算是鳳凰兒恐怕也早就死了吧？”

“是啊，基地裏的鳳凰兒在黑繭裏存活時間最長的也不過一個月，其他的沒來得及發現的都……這個恐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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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先打開看看，如果死了，就裝進裹屍袋裏帶回去火化，不能讓他曝屍荒野。”

“其他人再四處搜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黑繭。大家小心異獸。”

“是！”

……

所有的話，單個字詞，明楚都知道，但是合在一起，她就有些聽不懂了。

什麽是黑繭？

什麽是鳳凰兒？

什麽是異獸？

就在明楚疑惑時，遠處那道消失的光忽然又出現了，見狀，明楚來不及細想那些疑惑，連忙擡腳朝光追了上去。

眼見離光越來越近，忽然！一聲咔嚓聲從頭頂上方傳來，明楚吓得腳下一空，一股墜落懸崖的感覺猛然傳來。

明楚吓得猛的一蹬腳，砰的一聲，腳下似乎踹到了什麽東西，只聽一陣咔嚓聲響起，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她踹碎了。

腳尖一陣疼痛傳來，冰涼的微風從腳底灌入，明楚猛的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待久了，白色的光芒入眼只覺刺目，明楚眨了幾下眼睛，一陣不适過後，灰蒙蒙的天空映入了她的眼裏。

天上沒有太陽，沒有雲朵，更沒有爆炸的超新星，也沒有下雨一般的火星子。

有的只是呼嘯的風卷着漫天的灰沙，整個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鮮豔的顏色，只剩下了一片灰敗……

明楚眨着眼睛，有些疑惑，難道這裏就是地獄嗎？

就在這時，忽然耳邊傳來一道帶着驚喜的呼喊聲：“天啊！！！她還活着！！！你們快來！！鳳凰兒還活着！！”

聲音既驚又喜，帶着一絲顫抖，響徹了這片天地。

明楚被驚的回過神，好奇的轉過頭去，一道軍綠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眼裏。

是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男軍人，圓圓的臉，黑黑的皮膚，臉上灰撲撲的，帶着一道道的印子。

他右手拿着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左手拿着一個黑色的袋子，袋子上寫着一個黃色的屍字。

身後背着一個軍綠色的背包，身前挂着一把沖鋒槍，他驚喜的看着明楚，眼裏含着笑。

就在他喊人沒多久，明楚就聽到了好一陣淩亂有力的腳步聲向她這裏跑過來。

不過一會兒，明楚周圍就圍滿了人。

有男的有女的，他們都穿着綠色的軍裝，形象和圓臉軍人別無二致。

無一不是驚喜又高興的看着明楚。

“竟然真的還活着！！太神奇了！！”

“快讓我看看在黑繭裏待了三個月的鳳凰兒有什麽奇特沒有？”

“快去報告隊長！這裏發現一個在黑繭裏存活了三個月的鳳凰兒！”

……

明楚剛醒，腦袋還有些不清醒，她懵懵懂懂的眨着眼睛，看着這群圍着她興高采烈的軍人們。

明楚不太清楚他們為什麽看到她這麽高興，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一道亮麗的紅色吸引了過去。

就是這些軍人胸前繡着的那片鮮豔的華國國旗。

後知後覺的，明楚才反應過來，這些軍人是華國軍人。

“你……你們是解/放/軍/嗎？”明楚費力的張開嘴問道。

反應過來這些軍人是華國軍人後，明楚就知道自己沒有死了。

可是，她入目所見卻和她昏迷前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兩個世界一般。

她迫切的需要知道在自己昏迷過去以後，那場詭異的大火究竟怎麽樣了。

只是，等她問完話才發現，她的喉嚨幹澀無比，聲音也極其微弱。

嘴巴也仿佛許久沒有張開過了，下颌關節跟跟生鏽了一樣，說起話來很是困難。

好在她聲音雖然小，圍着她的這些軍人卻一直都在關注着她的狀況，都聽清楚了。

其中一個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的軍人聞言忙擠到了明楚身旁道：“是！我們是解/放/軍！我叫郭明，是這個小分隊的隊長，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明楚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随即心裏一陣委屈。

她不知道國外的人聽到這三個字是什麽感覺，但是每一次災難中的華國人聽到這三個字都知道：它代表着生的希望來了！

“我叫明楚，你們……你們是來救我的嗎？”

明楚啞着嗓子說完，忽然嘴巴一癟，她回想起昏迷前那恐怖的經歷，以及被困在黑暗裏不見天日的時候，就像受了委屈看到家長的孩子一樣，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你們……怎麽才來啊……”

圍着她的幾個軍人見狀立刻慌了，郭明更是手忙腳亂的擡起手給她擦眼淚，一邊擦一邊道歉：“你別哭，你別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來遲了。對不起……我們應該早點來的……我們不應該躲在防空洞的……對不起……”

擦着擦着，郭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眶紅了起來。

他松開手給明楚擦眼淚的手，仰起頭，努力的想要把眼淚憋回去。

但是并沒有用。

眼淚順着他灰撲撲的臉頰流下，形成了一道道印子，看起來很是狼狽。

他忽然低下頭，粗糙黝黑的手捂着臉，哭了起來，聲音裏充滿了自責和愧疚：“對不起……對不起……”

眼淚從他的手指縫隙落下，落入地面的灰土裏，形成了淺淺的坑。

其餘軍人見狀不知為何也紅了眼睛。

而最開始發現明楚的那個圓臉軍人更是忽然崩潰大哭。

他捂着眼睛，用尚且還有些稚嫩的聲音自責着：“對不起！是我們沒用！我當初當兵就是為了保護大家啊！可是……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活活燒死啊……我救不了他們……是我沒用……對不起……”

旁邊的軍人見狀連忙拉住圓臉軍人，擡手抱住他的腦袋，黝黑的臉龐滿是淚水：“別哭，不是我們不救，我們也沒想到天火會這麽恐怖，是我們救不了啊……”

雖然嘴裏這麽說着，可是他的眼底愧疚卻濃的能夠溢出來。

明楚不清楚他們為什麽忽然崩潰，但是看着他們這樣，心裏卻酸澀極了。

她隐隐能夠猜到，恐怕那場從天而降的火雨，讓這個世界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災難。

否則，這群鐵血軍人不會這樣痛苦自責。

唿……

又一陣風吹來，卷起漫天的黃沙飛舞，灰沉沉的天空看不見太陽，只有風沙呼嘯的哀鳴混着軍人們的低泣聲，格外的讓人難受。

——

吱呀……

吱呀……

明楚坐在軍卡車鬥裏，看着外面。

入目皆是一片破敗不堪。

搖搖欲墜只剩下空殼子的房屋、空無一人積了厚厚沙塵與骨灰混合物的街道、以前随處可見的行道樹早已化作了灰燼四處飛舞。

整個城市裏，寂靜的只有軍卡行駛的聲音，以及不知何處吹來的風發出的嗚嗚聲……

昔日熟悉的城市早就死在了三個月前那場天火之下。

是的，天火。

這是華國目前還活着的科學家們給它的命名。

根據專家們推測，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火，來自于超新星爆炸所産生的星體碎屑攜帶着爆炸産生的超高溫火焰意外落入了地球形成。

這場天火是一場全世界範圍內的滅世災難，不僅僅是華國遭了難。

華國只是開始而已。

根據一個僥幸幸存的衛星接收器的記錄顯示，這場天火是從華國所在的東亞開始降臨，随着地球轉動，落到了地球的其他角落。

它落到哪裏，哪裏就進入末世。

天火在地球上肆無忌憚的肆虐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裏，地球成了地獄，房屋焚毀、森林盡燃、海洋蒸發、動物滅絕……

而人類，銳減……

郭明他們說，那三天裏，随處都可聽到哀鳴，仿佛是地球在哀嚎，

可是人類，根本無力抵抗肆虐的天火。

因為地球自轉的原因，天火在華國降落了大概十多個小時。

在天火降臨的第一時間裏，華國政府就已經立刻展開了救援行動。

可是，天火太可怕了……

不管是救援還是自救，都倒在了它恐怖的焚燒速度與燃點之下。

它和地球上曾經出現過的任何一種災難都不一樣。

它鋪天蓋地，從天而降，勢不可擋。

不僅如此，它燃點超級低，溫度超級高，地球上除了泥土以外，所有東西都能夠燒着。

救援隊伍別說救援其他人，自己都躲不及。

政府根本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所有人唯有自救。

可是，自救也無處可逃……

在那十幾個小時裏，華國十多億的人口，最後只活下來不到五千萬……

這些人裏，絕大部分都是躲在了地下，例如下水道、地下防空洞才幸存下來。

其餘人都化作了灰燼，與地上的黃土融為一體。

鐵血堅毅的軍人們說起那十多個小時的經歷，都一個個面露恐懼。

他們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抹眼淚，眼淚裏帶着羞愧，羞愧他們身為軍人卻在天火面前無能為力，無法拯救他們應該守護的同胞。

他們覺得自己愧對人民/子/弟/兵這個稱號。

明楚看得心酸，也終于理解，這群軍人為什麽在之前她問出那句話“你們怎麽才來”後忽然就情緒崩潰了。

可是明楚知道，這些軍人們沒有救下更多人，這并不是他們的錯。

天火，并非人力所能挽救的。

如果人力可以挽救，那麽比華國遲了那麽長時間才遭遇天火的另外半球的國家，尤其是擁有地球上最強科技的那幾個國家，為何也不能幸免于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