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初戀成詩

校內處分下來得很快,翌日早讀,顧景便聽說了唐尤瑾、韓馳競等人的退學消息,至于警方那邊,暫時還沒聽說要怎麽處置。

昨天在教導處的學生嘴都閉得緊,而涉事的學生直接被帶走了,因此校內傳聞多圍繞在高二與高三打的那場架。

可後來被抓走的人也沒參與打架啊,怎麽也被抓走了?

同學們衆說紛纭,有人指出,後來的那些人跟韓馳競是一個小團體的,而那個小團體,跟沈齊是死對頭。

韓馳競罵了沈齊的表弟,就挨了沈齊的打,沈齊還不想放過他,就找來了自己的局長舅舅把他抓走了,連同那個小團體一鍋端了。

不過這種說法很快被否定了,沈齊他弟不過是被罵了一句,打都打了,不至于這麽大的排場吧。

于是有人提起了時威,想那個時威才慘呢,且不論韓馳競所言是真是假,就他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又侮辱人家死去的媽,又罵人家是小三的孩子。

要說不放過他,第一個想跟他拼命的一定是時威。

不僅其他年級其他班在讨論,就連時威所在的高二一班也是,但他們不會當着時威在時說這些,每回都是等他離開,談論的聲音就如同瞬間沸騰的水。

顧景從辦公室回來聽見,聽得迷惑,便逮住一個人問。

那人以為他也想加入讨論,把知道的都說了,又說:“我也是聽隔壁班那誰說的,現在傳得越來越離譜了,就……很多人都說,韓馳競罵的都是真的。”

顧景沒想過會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他不住地搖頭,這跟他從媽媽那裏聽到故事完全不一樣。

那人以為他不信:“你不信也不行啊。那誰認識二中的時睿滔,也就是傳聞中時威的哥哥,他一問,時睿滔就繃不住了,說什麽家醜不可外揚。這話一說,什麽意思大家心裏還不清楚?就差跟時威對質了。”

聽完是許久的沉默,直到預備鈴聲響起,顧景才匆匆翻出數學課本,迅速趕往A班上課。

秦玖見他來得遲,起身讓道的時候說:“頭一次在預備鈴響之後才見你跑進來。”

顧景坐下後愣愣地出神,秦玖又問:“是不是昨天那事兒吓着你了?”她頓了頓,視線扭轉到斜後方,再慢慢轉回來,“鄭瑜叫我跟你說,中午一起吃飯,你還欠她一杯橙汁。”

顧景沒回音,秦玖便上手推了他一下:“聽見了沒。”

“哦……聽見了。”顧景翻開課本,“中午一起吃飯。”

“你中午要跟她們一起吃飯?”沈齊從前門進來,應該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轉身指了指時威,“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三個約好一起的,還要給姜羽選生日禮物。”

看見時威,顧景表情一驚,對方笑着問他:“怎麽了你,跟看見鬼一樣。”

顧景不信時威真的什麽都沒聽到,卻還能這樣……沒心沒肺地笑?

他看着時威不似佯裝的笑容,搖頭:“不是。”

“還真正經地回答了。”時威笑得更燦爛了,臉頰兩側的酒窩很明顯,“我回座位了啊,待會兒老師就來了。”

“所以你到底答應了哪個局?”秦玖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問顧景。

“反正不是你們那個局,你們女生吃飯談心,拉上他幹嘛。”看了眼顧景,沈齊的視線又挪到秦玖臉上,“要辦什麽事直接跟我說就行了,你是我表姐,我還能拒絕你不成?”

秦玖無語地低下頭,手向後擺:“趕緊走吧你,跟你說話真是費勁。”

沈齊離開後,顧景的桌上多了根棒棒糖,秦玖挑了挑眉:“真不知道我姑姑怎麽生出沈齊這樣的兒子,小流氓做派。”

一聽這話,顧景立刻反駁道:“他不是小流氓。”

“哦對,他才不是小流氓。”秦玖說,“他把姜羽教成了小流氓,他倆怎麽能平起平坐,他的等級肯定要比姜羽高。”

顧景想繼續反駁,結果老師進來了,無奈被打斷。

想等到下課再說,誰料老師來了句:“反正兩堂課都是我的,課間就取消了,不然講不完。想上廁所的自己去,輕手輕腳快去快回,不要影響其他同學。”

後來顧景直接忘了這回事,數學課一下就忙着準備下節課的內容,一個上午的時間說過去就過去了。

對高中生來說,問現在是什麽時候,同學最可能回答你:“這才是第幾節課。”

顧景深有感觸,他就因為忘記戴表而問過幾回,回回得到的都是這樣的答案。

午飯時,他對沈齊說了這件他覺得有趣的事,然後表明:“所以我想送手表,已經買好了。”

沈齊驚訝道:“你什麽時候買的,我怎麽不知道?而且……姜羽昨天還問我要表來着。”

“這麽心有靈犀?”時威感嘆。

顧景看向沈齊:“那你給他買了嗎?我們兩個的禮物重複了?”

“還沒呢。”莊廷希和王昱恒兩個沒空,沈齊就拉來了時威,他知道時威跟姜羽關系不錯,“你們知道那小子嘴張得有多大嗎?百達翡麗,他說要就要啊?我就算有錢給他買,信不信到手沒兩天他就能給丢了。”

顧景不是很懂表,但他知道沈齊說的那個牌子:“那我送的表他應該不會喜歡。”

時威默默地問了句:“買……便宜了?”

顧景誠實地點頭:“相比之下,非常便宜。”他豎起了兩根手指,“只花了半個月的零用錢。”

“那我得算算,我能出多少。”時威開始掰手指算數。

沈齊打斷他二人的盤算:“你倆還真打算為他傾盡身家啊?別幼稚了,再貴的東西他都不會好好珍惜的。連他爸媽都常說養不起他,咱們還往他那個無底洞裏填什麽。信我的,送禮別超三位數,等新鮮勁兒過去了,什麽東西丢了他都不心疼。”

時威頓時來了靈感:“那就送個不會丢的!我想好了,給他整套游戲皮膚。沈哥你呢?”

顧景知道,沈齊這麽說是想叫時威少花錢折騰,但到了沈齊自己,他肯定還要費一番心思。

“要不然……”顧景想了想,給他提建議,“你親手給他做一個蛋糕?”

沈齊開玩笑說:“鑲鑽的嗎?”

“鑲珍珠的。”顧景說,“有那種珍珠糖,什麽顏色都有,而且超級好吃。”

“也行啊,”時威笑着問,“沈哥你會做嗎?”

沈齊思考了一會兒,緩慢點頭:“可以試試,不過我不太有這方面的天賦。”

吃完午飯回到教室,顧景終于有了跟時威單獨相處的時間,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

怎麽問呢,問他知不知道那些流言?再問他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

內心掙紮了許久,甚至午覺都沒睡好,鈴聲響過剛一轉頭,就對上了時威的眼睛,對方笑得無奈:“你想問什麽就問嘛,至于這麽糾結嗎。”

“嗯?”顧景以為自己睡懵了,“你怎麽知道?”

時威坐直身體,又笑了一聲:“校園網不可能完全屏蔽一個人,他們說的我都知道。”

顧景眨了眨眼睛,問他:“你不生氣嗎?”

“氣,”時威說着嘆了口氣,“但氣過了。他們愛說就說呗,我又堵不住所有人的嘴,一直氣會把自己氣死的。”

顧景想起剛轉學過來的那段日子,同學們互相不了解,當時也覺得別人的眼光和聲音都不重要。

但自己又何嘗是最初便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是被說得多了,不得已總結出的一套自我安慰。

“去倒水嗎。”時威拿起桌角的杯子。

穿過走廊,走下幾層臺階,顧景随他拐進了茶水室,看着他将杯蓋擰下。

“你跟我們做朋友,是真的開心嗎。”顧景說。

準備按下開關的手指一頓,時威問:“開心的意思,應該就是會暫時忘記難過的事情,對吧?”他自問自答,“那我是真的很開心,我喜歡跟你們在一起。”

顧景接過他手裏的杯子,按下熱水開關:“那就好。”

“你不問為什麽嗎。”時威愣了一下,緩慢合上空空的手掌。

顧景搖頭:“相信朋友。”

時威:“……什麽都信?”

顧景“嗯”了聲,水接好後,擰上蓋子遞給他:“你相信我,所以讓我想問什麽就問,那我也應該相信你,不用什麽都問。”

顧景在意的是那些流言會傷害到時威,他曾經承諾過要盡力幫助時威,但他不知道這次該怎麽幫,就試圖問清真相,好在別人傳謠時幫忙澄清。

時威的話卻喚醒了他從前的記憶,這種情況下,別人的聲音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邊的朋友能一如既往地對待自己。

他問:“很久以前,班裏的同學都喜歡叫我‘孤僻怪’,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時威搖頭,他解釋道:“他們覺得我固執又目中無人,有規則的時候就一定要遵守,遇上某些事卻連解釋都懶得解釋。我知道我有問題,但這不代表作為多數的他們就是一定正确的,因為在少數的我這裏,他們也是另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時威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

“那我能問問,你為什麽特別喜歡跟姜羽,還有王昱恒玩兒嗎?”顧景話頭一轉,“你總是一下課就跑去找他們。”

時威笑了兩聲,誠實道:“因為他們真的很好玩兒啊。你想想,我跟着莊廷希能玩兒什麽?他就是個八卦機,我天天聽,都聽煩了。還有你,我每次找你說話,說着說着,要不就是沈齊突然出現在門口吓我一跳,要不就是發展成你問我答,或者我問你答的背書模式。”

“話說我真的想吐槽你好久了,你跟沈齊,你們兩個真的很擅長跳脫話題。他我就不說了,你呢,動不動冒出一個高考考點算怎麽回事?”時威說到停不下來,“拜托你,我們下課聊天不能聊點兒輕松的話題嗎,難道你跟沈齊也這樣?”

顧景本想點頭告訴時威,是的。

然而一想,不對,他們只是從前這樣。

現在一旦獨處,沈齊就像是有那個大病似的,扒在自己身上到處聞。

顧景還一度懷疑過,是不是夏天了,自己身上有味道。

結果沈齊來了句“你好香”,顧景當場就給他推薦了自己使用的一系列洗漱用品。

說實話,顧景不是不懂沈齊什麽意思,而是真的遭不住那句。

好巧不巧,從樓梯上來就碰見了沈齊,顧景已經盡力繞開了,那人偏往他身邊擠,撞上了,很“抱歉”地說了句:“對不起,我看看破皮了沒。”

“走開!”顧景幾乎是一秒彈開,捂着自己的胳膊,“我沒事。”

時威笑而不語,揮揮手先走了。

顧景緊随其後,被沈齊伸手攔住:“幹嘛躲着我,我又沒做錯事。”說着蹲下,撿起掉在地上的一枚校徽,“看,提醒你撿這個的。”

顧景去接,沈齊忽然撤了手。

顧景擡起頭,沒等問,對方就湊近過來,食指勾着他胸前口袋的邊緣,将那處的衣料向外扯了扯,另一只手捏開校徽的別針,依循校服上的痕跡戳了進去。

“好了。”沈齊輕輕撫平那裏,“你最容易弄丢這些,幸好每次都掉在我的視線裏。”

顧景怦怦的心跳還沒緩過來,又被沈齊的一句話擾得更亂了,低頭看校徽,眼睛瞥到校服上那顆掉過縫好的扣子。

而當他低頭時,沈齊繼續向前一步,在他發間聞了聞。

後退已經晚了,沈齊點評:“柑橘味。”

顧景忽然愣住了。

原來他說的“好香”,居然真的是指……

“故意換洗發水考驗我。”沈齊剛開始有點小驕傲,後面就不對勁了,眼睛慢慢向下,盯着顧景露出的那截脖子,“別的,等回家再告訴你。”

“誰要你告訴!”顧景下意識捂脖子,臨走不忘誇他句“變态”。

又不是吸血鬼又不是什麽玩意兒,每次就盯着一個地方不撒口,不是變态是什麽。

顧景決定今天晚自習下了就跑,絕對不等那個愛嘬人脖子的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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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表姐的靈魂發問:就這還說不是小流氓?

兔兔驚恐:是大變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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