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争鋒

顧羨臉上面無表情，修長的手指攥緊了報名表，他緩緩爬着樓梯，一步兩步......

偏偏腦子裏無限循環播放顧燃的話。

“我喜歡謝寧。”“是對伴侶的喜歡。”“想占有他的喜歡。”

顧燃是男生，謝寧也是男生......他也是男生。

他也渴望謝寧的目光注視着他，只注視着他，不要看向顧燃，甚至他做了違背底線的事。

就像他的母親一樣，‘婊裏婊氣’的讓人難以置信。

是因為他也是‘想占有謝寧’的那種喜歡？

那他為什麽喜歡謝寧？

因為謝寧明明像月光，偏偏又光芒四射？

因為謝寧明明疏離的臉上卻有着最溫柔的眸光？

因為他送的棒棒糖甜而不膩？

顧羨下意識伸手碰了碰褲兜，那裏裝了一根棒棒糖，他還沒有舍得吃。

他的目光漸漸堅定。

他喜歡謝寧。

想在一起一輩子的那種喜歡。

顧羨擰起眉頭，他長長的睫毛輕顫，現在最大的麻煩是，顧燃已經盯上了謝寧？大有不放手的架勢？

顧家怎麽可能會同意繼承人是同性戀？

他比顧燃有着天然的優勢，他沒受過顧家恩惠，不受顧家管控，他出櫃的難度遠小于顧燃。

他現在只需想法‘離間’顧燃跟謝寧就好了。

謝寧是個很心軟的人。

顧羨彎了彎眼眸，精致的臉上露出個勢在必得的笑意，腳下的步子也越發輕快。

“這麽高興？”顧燃雙手環胸，他站在樓梯拐彎處，居高臨下的看着顧羨：“你聽到我跟宋青的談話了？”

顧羨腳步一頓，微微仰起頭，看着站在沐浴在陽光裏的顧燃，他抿緊了唇瓣，一言不發。

“啧啧，”顧燃緩緩眯起雙眸，鋒利的目光緊盯着顧羨，他說出來的話沒帶任何溫度：“你不說話，是幾個意思？聽到了？”

“我聽到還是沒聽到，”顧羨下垂的手悄悄攥了攥拳頭，他邁開長腿準備接着上樓：“對你來說，有什麽不同？”

“有啊，”顧燃長腿一伸，擋住顧羨的路，他勾了勾唇角：“最起碼，顧家現在要是知道我喜歡的是男生，懷疑告密的名單裏，不就多一個你？”

“顧燃，”顧羨猛得擡頭，他壓低聲音喝道：“你既然怕顧家知道，那你為什麽不收斂點，宿舍裏裝修廚房，你可以用你胃口不佳開脫，那大床呢？明晃晃的一張大床，你要把謝寧推到了風口浪尖？”

顧羨氣得發抖。

顧燃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顧家監控的範圍，可他偏偏還是做了。

“我的人，”顧燃伸舌抵了抵牙床，他笑得漫不經心：“我既然敢這麽做，那我肯定護得住，只是我主動爆出來，跟有人告密，這是兩碼事。”

“你的人？”顧羨眸底翻起怒意，他冷笑一聲：“你憑什麽說謝寧是你的人？他承認了嗎？”

“別想搞小動作，”顧燃挑起眉稍，他冷漠地警告道：“從你入讀海清，我沒為難過你，我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你對謝寧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那別怪我不客氣。”

顧羨捏緊了拳頭，他想狠狠砸到顧燃不可一世的臉上。

憑什麽？

憑什麽顧燃一臉理所當然的把謝寧劃作自己人？

“明人不說暗話，”顧燃撩起眼皮，他瞥了眼臉色蒼白的顧羨：“我希望你自覺點，對你有虧欠的人，你明明知道，不是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顧羨打斷了顧燃的話，他冷清的聲線裏有絲顫抖：“是謝寧親自給我道歉，給我的承諾，是他要給我補償，我也想要補償，我們兩相情願的事，關你什麽事？”

“顧羨！”‘兩相情願’這個詞讓顧燃額角抽了抽，冰冷的目眸打量着顧羨：“你想做什麽？”

“你可以跟謝寧當朋友，”顧羨目光平靜，語氣認真：“為什麽我不能當他的朋友？我要做他的好朋友。”

顧羨的重音落在好朋友的‘好’字上頭。

意思不言而喻。

顧燃太陽穴突突地跳，他隐約有些後悔，是他的出櫃讓顧羨開了竅？

“顧羨！”顧燃長腿一收，雙手猛得揪住顧羨衣領：“你不要試圖激怒我，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哦，那你打我啊？看看謝寧會不會更內疚？”顧羨完全放棄抵抗，他忽然笑了起來，柔美的五官帶上挑釁：“這個時候，我應該說什麽？我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顧羨知道他的優勢，謝寧不親近他，但對他有愧疚。

他要利用這點愧疚，可以來日方長，可以日久生情，他有無限的可能性。

雄性求偶，不管是當小白蓮還是綠茶花，有用就行。

“卑鄙，”顧燃瞬間明白顧羨的想法，他松開了手，不輕不重的幫顧羨理了理校服領口：“我不會揍你，更不會跟你公平競争，要知道，謝寧依賴的是我，我是他第一個朋友。”

顧羨捏緊了拳頭。

他從來沒有嫉妒過顧燃，哪怕對方是千億身家的繼承人。

可這一刻，他嫉妒，憤怒。

嫉妒謝寧跟顧燃的天然親近，憤怒自己明明發現‘謝寧’的不對勁，偏偏沒有跟對方好好交流？

假如他跟謝寧成為朋友，還有顧燃什麽事？他有得是方法，讓謝寧的目光只看向他。

“你不怕我把你的心思告訴謝寧，”顧羨眸裏全是寒意，偏偏他笑得異常開心：“所謂的朋友，卻想睡他？你覺得他是會逃呢？還是會覺得惡心？”

顧燃全身微僵，拳頭攥到青筋突起，他目光冰冷瞪着顧羨。

顧羨絲毫不畏懼，他平靜的回視着顧燃。

半響後。

“沒關系，”顧燃全身放松，他舔了舔唇，笑了起來：“我就是想睡他，一輩子睡他，假如他想逃離，覺得我惡心，關起來就好了.....”

“.....”顧羨背上爬滿了雞皮疙瘩，變态兩個字，繞在他唇邊，到底沒有說出來，他知道顧燃說得是真的。

因為他也想這麽做，只是他沒有顧燃的能力。

“你跟我說這麽多，”顧羨穩了穩心神，他面無表情的開口：“你的目的是什麽？”

“你不是學霸嗎？”顧燃打了個響指，他笑得嚣張：“竟然沒看出來，我在警告你？警告你嘴嚴一點，警告你別打謝寧的主意。”

“憑什麽你能打他的主意？”顧羨雙手環抱在胸前，他擡起下巴：“我就不能？我比你差在哪點？財富？家世？長相？氣質？憑什麽你覺得我不能給謝寧幸福？”

顧燃胸膛劇烈起伏，他确實拿顧羨沒有辦法。

他答應過謝寧，要一起幫顧羨，他不想看到少年眼眸裏充滿對他的失望。

可-----顧羨對他的寶貝虎視眈眈.......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你還有事嗎？”顧羨看着明顯動怒的顧燃，他彎了彎唇角：“我要去教室了。”

“有，”顧燃努力壓下翻騰的怒氣，他開門見山：“把謝寧的草稿紙還給我。”

想到顧羨拿着謝寧的‘親筆草稿’看字思人，他就憤怒的想揍人。

“不可能，”顧羨搖了搖頭，他拒絕道：“我拿走了，就是我的，假如謝寧想要，你讓他來找我拿。”

“你他/媽的，”顧羨額角狠狠一抽，他壓着耐心：“三十萬，你把草稿紙還給我。”

“哦？果然是有錢人，”顧羨低笑了聲：“開口就是三十萬，可惜，我不賣.....你出三十億，我都不賣。”

“顧羨，”顧燃狠狠閉了閉眼，他再睜眼時，眼眶已經紅了：“我什麽都不在乎，也不想要，唯有謝寧，是我這輩子所求，你想要什麽，你盡管去拿，但謝寧，我怎麽都不會讓......”

顧燃的意思很隐晦，但顧羨聽懂了。

顧燃沒有興趣繼承顧家，他只要謝寧。

話題又繞回來了。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半響後。

“你放不了手，”顧羨看着顧燃周身悲傷，他垂下眼眸，啞着聲開口：“我也放不了手，世界上虛情假意太多，溫情太少，見過光明後，誰願再回黑暗？”

“你憑什麽說你見過光明？”顧燃喉頭劇烈滾動，他咄咄逼人：“你跟他無非就是普通同學的關系，而我......我才是見過光明的人。”

“給我點時間，”顧羨掀起眼皮，他彎了彎唇角：“我不會跟他只是同學的，你看着吧，我能感覺到，我跟他有着莫名的宿命感.....”

“你放屁！”顧燃低吼，自從他發現謝寧找的是人顧羨，哪怕他裝得再若無其事，也掩蓋不了他的惶恐：“去他的宿命感.....”

顧羨看着周氣戾氣的顧燃，他挑了挑眉頭。

顧燃明顯情緒不對，為什麽？因為他說了宿命感？

“鈴鈴鈴.....”

下課鈴響了起來。

謝寧對着教室外張望了兩眼，顧燃怎麽還沒有回來？

“謝哥，”王子風看着老師走出了教室，他把書本一合，直奔後座：“你這校霸當得太窩囊了吧.....被老宋追着讨作業....”

“窩囊個頭，”謝寧伸手敲了下王子風的腦袋，他撇撇嘴：“學生不寫作業，你想上天啊？”

“聽聽，”王子風看着顧燃空的椅子，他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坐下，誰都知道顧潔癖，不許任何人碰他的東西：“你說得是人話嗎？”

“你聽得懂就是人話，”謝寧拉開椅子，他站起身來：“你去找淺西州玩吧...”

“你去哪？”王子風看着謝寧再次抛他而去，他嘆了口氣：“你不覺得你太喜新厭舊了？”

“你放心，我喜新不厭舊，”謝寧木着臉抛了個媚眼，他朝教室外走去：“我找顧燃去。”

卧槽！王子風目瞪口呆！

謝寧怎麽做到的？竟能木着臉抛媚眼？偏偏他感覺他被電到了？

“謝哥，”王子風回過神，謝寧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他垂頭喪氣的低喃道：“顧燃就是個奸妃。”

謝寧出了教室，他一邊下樓，一邊掏出手機。

【老子最帥：“你沒事吧？你在哪裏？我來找你？”】

謝寧發完信息，将手機往褲兜一塞，他接着下樓，剛走到轉彎處，就看到顧燃站在樓梯上，顧羨站在樓梯下。

兩人明顯是對峙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