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怕他倆絕後

“你讓我進去!!”季殊恩隔着木雕紙糊的窗戶憤聲大喊:“父親!父親!!我是殊恩!!”

虞瑾這回才悠悠醒來,還有些迷糊,只是道:“我怎的聽見了殊恩喊我?”

白芷只是在他跟前伺候着,手裏納着鞋底子,聞言道:“您病着,将軍發了好大的火,只叫我們身旁伺候着,小公子也不讓進,怕擾了你。”

虞瑾聞言,才低聲一笑:“他啊……哪有那麽嚴重,叫孩子進來吧,再叫下去怕是嗓子要啞了。”

“哼……”。白芷冷哼,眉眼浸着尖酸睛兒,只是把手裏的東西恨恨隔到一邊,打開門,潑辣勁上來了:“您叫什麽呢?!不知道三爺病着呢?”

季殊恩一縮身子,有點怯懦,卻還是道:“我好幾日不見父親了,爹爹說他病了,也不叫我瞧他,可我想他了。”

“殊恩……進來吧。”虞瑾的聲音淡淡從屋裏傳來。

季殊恩一聽虞瑾說話,左右都是不管的,他如今性子越發像季闳,白芷擋着他,他就半推了白芷一下,他畢竟是個半大小子,長了個以後人就越發壯實,差點沒把白芷推個跟頭。

“姐姐別跟我生氣。”季殊恩賣了個乖,就跑去找虞瑾了。

白芷拍了拍衣擺,也覺得越發可樂,便搖搖頭,沒再管。

“父親!”季殊恩趴在床邊,依偎着虞瑾的手:“您怎麽突然就病了?”

虞瑾伸手摸摸他的頭:“無事,我身子時常不爽。”他笑了一聲:“這點倒是比不上你爹爹了,人高馬壯的,你可要多長得像你爹爹。”

季殊恩點點頭,又依偎着他:“父親可快快好起來吧,你不好爹爹心情也不好,昨日還罵了我一通呢。”

“原來是告狀來了?”

季殊恩嘿嘿一笑:“因是我的不對,拉不開大弓,不似爹爹一般強壯。爹爹惱了我了,說我娘們唧唧的。”

虞瑾聽完後笑了:“你啊……”

“父親,近日有廟會,我想着我們三人同去,好不好?”

“好,你去提前跟你爹爹說一聲,就說我允了。”

“知曉了。”

“手裏頭的錢可還夠用?”

季殊恩不好意思的摸摸鼻頭,“不大夠,前兩天和王家,劉家的公子吃了酒,聽了戲。”

“酒少吃些。”虞瑾淡淡道:“平日裏多出去些是好的,你大了,父親不約束着你,只是要有分寸,不然我可罰你。”

“知道了。”季殊恩老老實實道。

“我一會叫白芷給你送些銀錢,外邊別虧着自己。”

“謝謝父親。”季殊恩又和虞瑾說了好一會話,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白芷看他走了,才不樂意道:“原是找皇子要錢來了。”

虞瑾淡淡起身,穿了衣服,白芷在他身旁服侍着,皺眉刻薄道:“才多大的孩子,就知道學人吃酒去了。”

“括噪。”虞瑾掃開她的手:“原是怎麽了?叫我不痛快?”

“他才多大?再過上幾年娶媳婦都行了,富貴家的公子哪個不吃酒不看戲?”

虞瑾似是煩了,揉揉眉心:“你下去,叫青芽到我身邊來。”

白芷把衣服一丢,冷笑道:“我知道我在皇子眼裏就是個丫頭,可這麽多年過去了,您是什麽性子我最清楚,這季殊恩根裏就是個乞兒,掃不去貪婪性子,您不提防又是想……”

虞瑾面色冷淡,不怒自威,只是冷冷一笑:“他是我兒子!”

“怎的?旁的孩子吃酒看戲便都是該做的,只有這安定侯府的小侯爺吃就是錯的了?”

虞瑾似乎是咳嗽了一聲,只眯了眼:“你下去。”

白芷眼如小刀,只是恨他的不争氣,跺跺腳就下去了。

過了半響,青芽小跑着過來,一過來就道:“夫人!我給您捏捏肩吶,我前幾日剛和小桃姐學的。”

虞瑾剛才生了些氣,臉色不愉,只是點頭:“辛苦了。”

青芽能說會道,給虞瑾揉肩,說了幾件季闳的糗事,頓時就給虞瑾逗笑了。

“當真?”虞瑾啜了口茶,笑笑。

“自然是真的了。”青芽說得龍飛鳳舞,只是道:“您不知道,您一病了,侯爺手忙腳亂,一心想着給您煲湯,結果熬幹了鍋,都冒了煙呢。”

虞瑾不禁發笑,愣了會又道:“他人呢?”

“侯爺今個和以前的老部下吃飯去了,不是不想着您了,我看着是真推脫不開。”

虞瑾沒說話,只是笑笑:“好了,你去把書房收拾收拾,我有幾日不練字了,手癢的很。”

“知道了,我給您點香吧?這幾日下雨,有些潮呢。白芷姐姐雖叫人日日拿鮮花放到屋子裏頭,卻還是有點腥味,倒是侯爺聽說了,不知從那弄了幾盆茉莉,現在屋子裏頭香得很,就是有點潮氣。”

“侯爺還把您的書都給您曬了,很惦記您呢。”

虞瑾一笑,又一啞,才搖搖頭:“他有心了。”

只是怕……他那些書,這一潮一曬,都要不得了。

“去管家那,從庫房拿些好香,不要味道太濃的。”

“嗳。”青芽笑笑,就下去了:“您先等等,都拾掇好了,您再去。”

“好,去吧。”虞瑾躺了好幾日,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齊谷子真乃神人,醫術高明,這才紮了幾日的針,喝了幾日的藥,虞瑾就覺得這渾身的骨頭都不冰了,甚至有點癢,齊谷子說這是好現象,得好好養着,不能着涼。

畢竟是傷着了根了,如今好,也只是緩解,且不可大意。

虞瑾想着回頭備好禮,去上門謝謝季闳的老師傅,也算是恩情了,他倆成親後,一次也沒登門。

季闳只是撓撓頭,說是他師傅不叫去,虞瑾原本是以為他師傅不想讓季闳娶他,怕他絕後。

但後來才知道,他倆成親的那兩天,原是他老人家那兩天喝多了,躺在地上睡了兩天,醒了以後渾身疼,怕丢人,沒敢叫他們去。

虞瑾想起這些也只是笑笑,看着湛藍的天,也是嗤笑一聲,怕是又想起了什麽不叫人開心的事。

他這毒,叫人渾身冰涼,也叫他的心冷得冬天的雪似的,無法心慈手軟。

那朝宮的紅牆,若是再紅上幾分,怕是更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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