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要嫁人的!
“花兒。”十五颠颠跑過去,瞧着坐在草堆上喝牛奶的月華道:“你阿爸叫你哩。”
月華已經三歲了,他梳着丸子頭,兩邊各一縷小辮子,嫩豆腐似的小臉和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他穿着游蒙人特有的袍子,銀色的花紋和深藍色的袍衣,顯得他跟個雪娃娃似的可愛。
月華跳下草堆,抱着自己的小木碗,他看着十五點點頭,就自己跑走了。
“阿父?”月華掀開厚重的門簾,他眨着眼睛瞧着雲一梁。
“花兒回來了?”雲一梁笑着抱住他:“我們花兒又喝奶了,一股子奶味。”
月華吭哧哧把自己從他懷裏解放出來,把小木碗放到桌子上,自己站到一邊左望望西瞧瞧:“阿爸呢?”
“阿爸去賽馬哩。”掀開門簾的女人道,她穿着紅色的裙子,溫柔可親的看着月華。
“月兒華,你要叫人的。”雲一梁道。
月華躲在他的身後,瞧着女人,道:“祖祖娘。”
“嗳。”卿黛把耳邊的一縷青絲別過去,輕聲笑笑:“花兒長高了些。”
月華樂了,小包子臉愈發叫人想捏捏:“花兒是最高的。”
“胡扯。”雲一梁笑着拆他的臺:“十五比你還高呢,就連白家的小丫頭都和你差不多。”
月華嘟嘴,片刻才道:“花兒最高。”
雲一梁把他抱在懷裏,狠狠親了兩口:“好吧好吧,花兒是最高的,花兒将來是要當草原狼的。”
“阿父是草原狼。”月華有點疑惑,又吶吶道:“花兒是……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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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花兒當然是花兒。”雲一梁親他一口:“但花兒是阿父的兒子長大了就一定是草原狼。”
這句話,讓虞瑾記住了小半輩子。
但當時的月華太小,他沒明白只是跟着雲一梁一同傻樂。
“花兒該讀書了,也該識字了。”卿黛笑着蹲下來摸摸月華的頭。
“唉……”雲一梁皺眉,似剛想說什麽。
南絮抓着兩只兔子回來了,他驚喜道:“卿妹兒?”
卿黛朝他一笑:“南絮哥哥。”
“阿爸。”月華露出個小腦袋叫了一聲。
南絮才想起來自己叫了兒子回家,笑了笑舉起手中的一動不動裝死的兔子:“看,野兔子。”
月華看着那灰黃色皮毛的兔子,點點頭,跟着南絮重複了一遍:“野兔子。”
“哎呀!”南絮用手戳他的頭:“你要變成沒有爪子的狼啦!”
月華捂住頭,委屈的看他:“花兒不笨。”
“你呀,哪裏是笨?是木!”南絮把兔子要給他:“你看看,喜歡不?阿爸特意給你抓的。”
月華看着兔子,再看看南絮,搖了搖頭,又點點頭。
“你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雲一梁笑了,捏捏月華小肚子上的肉。
月華立馬控訴雲一梁,委屈巴巴:“阿父!讨厭!”
雲一梁心都快化了,傻呵呵的樂了:“阿父讨厭!阿父确實讨厭!”
“沒有爪的狼!”南絮佯怒。
“月兒華,你到底要不要兔子?”
月華點點頭,從南絮手裏抱過兔子,結果兔子一到月華手裏就蹦了起來,差點撓了雲一梁。
月華随手抄起自己的小木碗,照着兔子的腦袋狠狠一砸,兔子蹬了蹬腿,不動了。
南絮張着嘴看着月華,道:“我滴個乖乖哦。”
月華把死兔子抱起來,遞給南絮:“阿爸,烤兔腿。”
“我發現……”南絮一臉懵逼得接過兔子,道:“你兒子真像你。”
“哈哈哈哈哈……”雲一梁特別自豪:“別看我們花兒長得跟姑娘似的,實際上是最勇敢的漢子!”
“花兒要當姑娘。”月華冷靜的看着雲一梁,兩個小辮子俏皮得梳在耳後。
“花兒要嫁給英雄,嫁給像阿父一樣勇敢的狼。”
其實後來虞瑾的性子也是有跡可循,他從小在游蒙就受寵,又長得好看,所有人都把他當姑娘似的慣着。
親近的人,都叫他的奶名:花兒。
他自己也這麽叫,不叫自己月兒華。
游蒙人不懂中原話,都以為月兒華是月兒花,一種花哩,這個名字就這麽叫下去了。
南絮捏着月華的耳朵:“混小子,你帶把的不知道嗎?當什麽姑娘?”
月華捂着自己的耳朵,眼裏頭噙着淚,卻不哭,堅定道:“我就是姑娘,要嫁給英雄的。”
“嘿……”雲一梁揮揮手,對着南絮道:“你和他較勁做什麽?他還小,連男女指不定都沒分清。”
“花兒,到阿父這裏來。”
月華立馬躲到雲一梁懷裏,還哭唧唧的對南絮道:“阿爸壞!花兒疼。”
“哪裏疼?”雲一梁看着他發紅的耳朵,不由對南絮生氣:“你怎麽下手這麽狠?”
南絮翻個白眼走人了:“你真把他當姑娘養算了。”
“我們就是姑娘又怎麽了?”雲一梁抱着月華樂呵呵得道。
“沒有爪的狼!”南絮罵了他一句就去給兔子扒皮了。
“阿父,這是什麽?”月華摸着他的手指,道:“綠色石頭?”
“這是翡翠,花兒。”雲一梁把翡翠扳指摘下來,放到他手裏:“你喜歡?”
月華看着扳指點點頭:“喜歡,這翡翠石頭好看。”
雲一梁被他逗笑了,拿了根紅繩把扳指穿上戴到月華脖子上:“給你了。”
月華眼裏都是歡喜,他眯眼笑笑,道:“謝謝阿父。”
雲一梁捏捏他柔軟的小臉:“花兒喜歡就好。”
虞瑾心裏梗了一梗,只覺得有些悲涼。說到一半,頓了頓,看着手上的扳指,神情帶了緬懷:“這個,就是我阿父給我的。”
季闳點點頭:“怪不得你一刻都不離身。”
實際上季闳現在已經有點腦子不轉了,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他是半點都沒聽說過,虞瑾曾經被游蒙首領養過的事。
別說游蒙,連國師的死,季闳知道的版本都是因病去世。
他知道虞毓是虞瑾的哥哥,卻從來不知曉,原來他倆是雙胞胎。
還有花兒……這個名字。
他一時覺得在那裏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他看着虞瑾,心裏的疑問卻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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