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人心險惡

空青和秦翰連這次出去帶了不少滇鎮的火腿,茶葉和菌類。空青在前街找了一個鋪子,趁着年節開始做生意,東西不錯,價格也比本地的便宜,倒是狠賺了一筆。

鋪子裏邊生意忙,蘇三貴和蘇母也去幫忙裝東西,忙起來也不念叨回去,足足忙到臘月二十六東西賣得差不多,空青帶着三車的家具,連同二老一起回村子。

想着家裏亂糟糟的便将團團留給秦翰連,走的時候不舍得摸了她的小臉一遍又一遍。又叮囑秦翰連:“可千萬要記得到家裏來過年,晚上照顧孩子精細些。”秦翰連一一應下。

蘇母看着團團,她正眼巴巴的瞧着她。看得她心底發酸,着實舍不得。她問貞娘:“要不你晚上回來的時候把團團一塊兒帶回來吧?”貞娘這是年前最後一次出診,順帶想去秋檀那兒看看。

“娘。”貞娘無奈的看着蘇母:“那屋子一天收拾不完的,兩三個月沒住人,不燒兩天屋裏邊冷,團團帶回去會着涼。這都二十六了,過兩天又能見着了。”

“我這不是擔心團團不習慣嗎。”蘇母也很委屈。

“放心吧,公子會好好照顧團團的。”貞娘說着看時候不早了:“您趕緊回去吧,我也得去出診了。”

蘇母這才不舍的走了,看着他們走遠,貞娘轉頭就看到團團包着眼淚,眼看就要流出來,趕緊把她抱過來哄哄:“團團不哭哦,姥姥只是回去瞧屋子了,過幾天又能看到了。乖哦,不哭,不哭。”

團團抽着小鼻子,在她懷裏蹭蹭,委屈得不行。貞娘輕聲細語哄了一會兒才好些,讓秦翰連抱着去院子裏邊去看花,貞娘坐上馬車去看診,冷風一吹,貞娘就瞧見黑燕鑽進車裏邊來:“又從哪兒冒出來的,就不能好好走路?”

“走路太麻煩了,還是飛檐走壁有意思。”黑燕說着遞過一串糖葫蘆:“吃嗎?”

貞娘咬了一口:“好酸啊。”

黑燕一口咬下下一個:“還好吧,你不能吃酸的?”

“不愛吃酸的,你自己吃吧。”貞娘說着看她手裏還拿着一串:“這是給團團的嗎?”

“嗯,到時候她把外邊的糖霜吃了,我還能吃裏邊的山楂。”黑燕說着三兩口就把一串冰糖葫蘆吃完。

貞娘這才想起問她:“你怎麽跟着我來了?”

“少爺說年節來了四處都不安全,讓我保護你。”黑燕端坐警惕着。

“我都是入內宅能有什麽危險,你回去陪團團玩兒吧。”貞娘知道她喜歡團團。

黑燕想了想搖搖頭:“不行,少爺說了讓我保護你,我不能回去。”

貞娘看着她如此嚴肅的樣子倒是有些驚奇:“你們為什麽這麽害怕公子,他會罰你嗎?”

黑燕想了想:“沒有,不過少爺蔫壞,他都記着呢,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坑你一把。”說完又看向貞娘:“你不會告我狀的吧?”

“當然不會。”貞娘趕緊保證:“不過公子不是你說的這樣的人吧。”他那張臉看着就清風霁月相當正直啊。

黑燕定定的看着貞娘,半天才憋出一句:“情人眼裏出西施。”姑娘你還是沒能認出公子的真面目。

“姑娘,到了。”外邊趕車說道。

“好。”貞娘應了一聲跟黑燕說道:“你在車裏邊等我吧,府裏邊規矩大待會兒你進去難受。”

“不用管我,我要進府沒人能發現我。”

貞娘聳聳肩走出車子,黑燕同她一同出了車,一眨眼又不見了,馬車夫驚了:“姑娘這個人……”

“不用管她,她會功夫。”說着進了府。

今日看診這家,正是開裁縫鋪的那家人。貞娘照例先給老夫人先把脈。年節來了,貞娘想着這位老太太一直以來對她不錯,請人給做了一副抹額,老太太翻來覆去的看着連連稱贊。吩咐伺候的嬷嬷好生收起來,說是過節的時候再戴。

等着貞娘走去大房,還差了幾步,檐下丫鬟跑來說,大夫人正在同歸家的二小姐說話,估計要等一等。上了茶讓在外邊花廳等着。

貞娘看着她:“你是新來大夫人房裏的,以前倒是沒見過?”

“玉瑩姐姐要忙着出嫁的事,就把我提拔上來跑跑腿兒。”丫鬟垂着頭小聲說道。貞娘拿着茶杯點點頭,這事兒她倒是知道,上次來的時候,大夫人還笑着給玉瑩添妝。小丫鬟上了茶出去了。

正喝着茶一個眼生的丫鬟走過來:“可是蘇大夫?”

“我是,你是?”貞娘仔細看她記憶禮沒有這個人。

“你不認識我,我是三少夫人貼身丫鬟春月,夫人今日不太舒服,想讓您去瞧瞧。”春月一臉的恭敬。

“三少夫人的嬷嬷不是精通藥理,我一直也沒去給把過脈,這次怎麽找我了?”貞娘直視着那丫鬟。

那丫鬟笑盈盈的瞧着她:“嬷嬷今日出府去探親去了,要不是難受得緊夫人也不會差我來找您,您跟着我去一趟吧。”

貞娘仔細看着她,那姑娘任由她看着,貞娘皺皺眉難不成真是三夫人找她?

“那走吧。”貞娘站起來。走出門,剛才那個丫鬟還在檐下遠遠站着。

貞娘剛想走過去同她交代一聲,那丫鬟自己便過來了。

她走過來同春月行了禮:“春月姐姐好,蘇大夫可是要去三夫人房裏。”

還真是三夫人房裏的。貞娘心底一松:“春月說三夫人不舒服,我過去瞧一趟,要是大夫人談完了,你告訴她我來過。”

“您放心去,夫人這兒還有一會呢。”

貞娘這才随着春月往前走,走到院邊回首,那丫鬟又到檐下遠遠的地方站着,那麽冷的天也不進屋的嗎?還沒待她多想,春月就上前擋住她:“大夫快些吧,我家夫人真的很難受。”

“那我們趕緊過去吧,你前邊帶路吧。”貞娘跟着她往前走。

院內迂回往前,貞娘越往前走越覺得不對勁,她不動聲色的問道:“三夫人住的院子這麽偏僻嗎?”

“您誤會了,三夫人剛才來這水閣看景,踩在冰面上邊滑倒了,疼得厲害。我們只能把她移到旁邊的亭子裏邊,想着今日您來看診,就急忙過來找。”春月說着催促道:“再轉個角就到了,您是不知道那腳腫的像大蹄髈,她一直叫喚着……您聽,這會兒還在不叫嚷呢。”

貞娘一聽确實有女子抽泣的聲音。

“你們三夫人倒是挺特別,大冬天的在水邊看景。”檐下濕滑,每隔一段還有空處,想必是夏天方便下水采蓮的。貞娘下腳小心翼翼的。

“說是什麽殘荷雪景分外不同,我是不懂這些的……哎喲,我的腳。”許是地面太滑了,春月一個閃神崴了腳。

“你沒事兒吧?”貞娘上前想去瞧她的傷勢,春月瞬間起身一下将她推進水裏,薄薄的冰面一下被撞碎,刺骨的水漫過貞娘全身,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凍暈過去。

春月站起身,擦擦手:“人呢,就該知道自己的身份,癡心妄想最後還不是在湖裏喂了魚……啊,你是誰?”春月被一掌拍在牆上吐了一口血,看着眼前黑衣姑娘。

她卻理都沒理她,搓搓身子一頭栽進剛才的貞娘掉下去的地方,不多時便扛着貞娘上來。

黑燕轉頭一看春月已經不在了,貞娘才一上岸就渾身發抖:“黑……黑燕……好……好冷……”

“別怕,我帶你回去找公子。”黑燕背着她飛檐走壁,貞娘渾身上下都在顫抖,黑燕甚至能聽到她上下牙磕在一起的聲音,快一點,再快一點。黑燕像小牛犢一樣沖進府裏,秦翰連正在同團團玩鬧,門一下撞開。

“少爺,快救救她。”黑燕将人放在床上,秦翰連吓得臉都白了。眼前一陣發黑,現在卻容不得他半分閃神,他将團團放在旁邊圈椅上,伸手到貞娘後背,用內力護住她的心脈。

暖和的感覺,讓貞娘有些清醒:“公……公子……”

“別怕,很快會好的……”秦翰連轉頭朝外吼:“把熱水拿進來,快!”說着背過身讓黑燕一層層将貞娘的濕衣裳扒掉,用被子将她團團圍住。

“你也還濕着,快下去換衣裳。”貞娘囑咐黑燕。

“我有功夫,不怕。”黑燕安慰她,從手上給她輸了一絲內力,貞娘還在顫抖。

水很快送進來,沒敢用特別熱的,擔心冷熱交替受不住,先是微溫的,黑燕扶着她進了浴桶,溫潤的水包裹着她,身體才開始慢慢的回暖。

木大娘進來将黑燕換出去,等貞娘身子暖和之後,又扶到另外一邊更熱的水中,将頭發慢慢拆開,一點一點兒的揉搓,最後一點寒意消退,貞娘這才覺得活了過來。

泡完身子,木大娘給她穿上衣裳,再出來棉被已經換過。躺在秦翰連用熏爐暖熱的被窩裏,又喝一大碗熱熱的姜糖水,貞娘終于不再顫抖。

秦翰連握着她的手,貞娘柔柔地說道:“我還以為要死了……”

秦翰連一下捂住她的嘴:“瞎說什麽,你還要陪着我白頭到老的。”

暖暖的熱氣讓貞娘昏昏欲睡:“公子,我想睡覺了。”

“睡吧。”秦翰連輕聲說道:“一覺醒來什麽都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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