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雙頰飛紅的面容。
蘇杭靜靜地盯着人半秒,忽然深吸了一口氣,連僞裝都不在多想,擡手凝結靈力,竟然準備直接一掌砸拍去。
奈何卿子揚早有預料,順勢起身,竟恰好避過對方掌風,被主人極力控制的掌風威力不大,微風撩起他的幾縷鬓發,很快便消逝于無形。
随後,他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掀開帷幔。
大街上的熱鬧場景轉瞬傳入人耳,大約是已經到了沂文道這座名城,來來往往的人馬都随之倍增,打破了馬車內長時間的寧靜。
看上幾眼,卿子揚索性将視線收回,朝着馬車外喊道:“聞宗,就在這兒停一下。”
蘇杭準備二次揮出的掌風也因此凝滞,他見馬車竟真的慢慢停下來,稍微有些愣神。
如果他方才沒聽錯的話,那應當是熱鬧集市的人聲。這足以說明,他們現在正在大街上,那麽卿子揚為何要在此處下車?
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問出口:“我們不去卿府?”
這時候,卿子揚倒沒再說些什麽「這麽想跟我回家」之類的調侃。聞言只是笑了笑,一邊走下馬車,一邊回應。
“急什麽,先逛一圈再說。”
蘇杭蹙眉,似乎對其回家不先拜訪親人的做法不大認同,但他并沒有耽擱,緊随其後。
聞宗倒是見怪不怪,直接将馬車存放在指定處,不出意外,卿家的人都會按時來領。
兩人就這麽當街閑逛起來,左瞧瞧,西看看,将蘇杭與栾肅晾在身後,反倒是襯得他倆格格不入。
雖然計劃被打亂,但蘇杭并未氣餒,總之,他費盡心思同行,就是要為自己創造機會的。
眼見卿子揚走至一攤販處,拿起柄銀簪左右打量,他連忙快走幾步,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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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子揚的目标似乎并不明确,重新取了幾支握在手心,四下翻看一會兒,好像都不太滿意。反而對初時的那支更為偏愛,目不轉睛地盯着它。
蘇杭瞧上幾眼,确信對方是想要買來贈給母親的,頓時,心裏便産生了主動付賬的念頭。
但當他準備伸向懷裏找銀兩,這才發覺,自己早晨出來得急,就連車馬都是蹭別人的,又何曾帶了荷包。
懊惱的情緒包裹住大腦,蘇杭近乎有些猶豫地望向栾肅,期待自己的大師兄帶夠了銀兩。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其一此為是未免過于借花獻佛,其二……栾肅一路上不知施舍乞丐多少,身上能有幾枚銅錢都算不錯。
栾肅察覺到小師弟為難的視線,再觀之攤販,忽而福至心靈,連忙摸索自己的錢袋。
可荷包還未到手,脖子上便先挂上來一條胳膊。
聞宗對他眨眨眼,暗中将人的荷包摁在手下,笑眯眯地說:“大師兄,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可是……”畢竟同騎一路,栾肅對待聞宗并不反感,但師尊交代也莫不敢忘,“抱歉,我必須保證小師弟的安全。”
被直言拒絕,聞宗沒有露出難看的神色,反而将側臉貼得更近,幾乎是半強迫般拖着人往反方向前進,一邊走着,一邊安慰:“別擔心,這裏到處都是卿家的打手,你小師弟安全得很。”
他們走得悄無聲息,蘇杭竟也沒察覺,或者說,是他未曾放在心上。只是灼熱的視線頻頻瞥向那支銀簪,就連身旁的卿子揚都發現了他的異常。
瞧見蘇杭的窘迫,他伸手取過銀簪,在手上把玩片刻,才遞上前示意對方:“喜歡啊?”
盡管原因并非如此,但蘇杭還是點點頭,适當地做出示弱的表情。
誰知卿子揚根本不吃這一套,嗤笑一聲,将銀簪放回原處。
“那你就多看兩眼吧。”
随即轉身,大搖大擺地走了。
蘇杭:“……”
他并未直接緊随,而是在心裏默數。
一、二、三……
原本無所謂般,一位朝前走的少年腳步忽而頓住,似乎背對着蘇杭嘆了口氣,旋即無奈似的轉過身,行至攤販面前指着那支銀簪。
“老板,替我包起來吧。”
四。
蘇杭在心底輕輕哼了一聲,有些恃寵而驕的傲氣。
他早有預料,十六歲的卿子揚不過就比魔尊慢了一秒!總歸是不會将他扔在原地的。
等那銀簪到了手裏,卿子揚才察覺出自己有些言行不一,尴尬地咳嗽一聲。随意卻精準地将簪子甩在蘇杭懷裏,眼神飄忽,就是不與人對視:“行了,送給你,免得說我欺負你。”
蘇杭将銀簪接住,低低地笑了一聲。就見卿子揚有些惱怒似的,瞪人一眼,快步向前走了。
這一次,蘇杭沒再耽擱,用指腹将銀簪摩擦兩下就揣進懷中,然後快走兩步,跟上了前方少年的步伐。
卿子揚越想越覺得憋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犯蠢,竟真的将那銀簪買下,還送給了蘇杭。
這種時候,好好嘲笑對方一番不好嗎?
他決定好好懲戒這壞家夥,抒發心頭的煩悶。
正值晌午,花樓的姑娘們還在熱情地攬客。看着客人們經不住誘惑,一頭撞進極樂,卿子揚腳步微頓,瞬間計上心頭。
于是蘇杭眼睜睜地看着人腳步一轉,竟準備直接拐向花樓。
一時間,錯愕以及極度的不舒服情緒湧上心頭,蘇杭想也沒想,伸手攔下對方:“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卿子揚笑問,以眼神示意頭上的牌匾,直白道,“這不明擺着嗎?”
見人直接承認,蘇杭霎時火上心頭。前世他從未過問卿子揚的曾經,但其實那一直是橫在他心頭的一根刺。
能修煉成魔尊之人,身邊怎可能少得了愛慕者。
“不準。”隐秘的嫉妒心被擺在了明面上,蘇杭差點控制不住表情,大庭廣衆之下,卻也只能極力克制,“我是說,你還小。”
殊不知,卿子揚卻将他這副模樣當作鬧別扭。是了,這穿雲門仙尊的弟子,初次下山,哪裏有機會接觸這些情愛之事。
今兒個他就帶人去開開眼!
手掌熟稔地摟上身旁人的腰,強迫性推着人往前走。蘇杭一時間被這近似擁抱的動作迷惑,再想掙脫也喪失掉絕佳的時機,只能硬着頭皮陪同進入。
再不濟,他緊盯着卿子揚,不讓其與人有染便是了。
瞧見兩位稚嫩的公子哥,姑娘們的眼睛瞬間發亮,一個接一個地纏過來叽叽喳喳,甚至膽大着,還想動手動腳。
蘇杭一直在強忍自己的脾氣,隐藏在袖口的手早已攥緊,若非不想将事情鬧大,他并不介意掀了這花樓。
可姑娘非但不覺他眼神兇狠,反而認定了這人俊俏,手都快觸上蘇杭的臉頰。
蘇杭眼中寒光一閃。
然而下一秒,卿子揚便自然地擋開了那女人的手,從懷中取出幾枚銀兩,向前一抛——
原本黏在他們周圍的姑娘們瞬間蜂擁而去,互相争搶起來。
蘇杭的情緒也稍微好轉,被人攬着坐在大堂下方的椅子上。
即将坐下時,他還猶豫了下,大約是擔心花樓的桌椅不幹淨,連站姿都有些僵硬。
但卿子揚沒再搭理他,自顧自地坐下來,聽起了小曲兒。蘇杭不得不強忍着潔癖坐下,不過看上去,頗有些如坐針氈的模樣。
戲臺樓上,花魁正捧着琵芭彈唱,不乏有伴舞者,讓這花樓更顯紙醉金迷。
蘇杭的視線從未有一瞬瞥向高樓,恰恰相反,在他的面前,卿子揚似乎看得入迷,像是要将眼睛都黏在花魁的身上去。
他獨自氣悶,哪裏知曉,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偶爾會将視線轉移,似有若無地放在他的身上,或許是在比較眼前人和花魁的貌美程度。
但那目光太淺,也太微弱,幾乎讓人無法捕捉。
坐以待斃注定不是蘇杭的性格,他最終還是沒能按捺得住,悄悄朝臺上瞧了一眼。
能摘下屬于花魁的桂冠,主人必定是絕色,尤其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之時,未嘗不會擾亂少年人的心弦。
蘇杭微微垂下眼眸。
此時,卿子揚則是單手撐着腦袋,心不在焉地看着臺上的表演,沒注意到蘇杭的視線。
花魁對他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将蘇杭拉進花樓,很大程度上,不過是為了看這人的笑話。
他也确實達成了目的,但心裏并未舒坦多少。甚至腦海中時不時會回想起方才,蘇杭差點被人碰到臉頰的畫面。
蘇杭的臉頰他是觸摸過,一點也沒有主人的冷硬,反而無比柔軟,讓人想要再三放肆。
腦海中回蕩着前些日子,智力受損的少年坐在他的懷裏,抱着自己的腦袋,以臉頰在他的之上蹭着。
甚至于,那個微不可見的吻。
卿子揚霎時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起來,連忙取過茶盞,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一直乖巧坐着的蘇杭不知何時沒了蹤影。正左顧右盼,四處尋找着。
臺上似乎突然起了一陣騷亂。
屏風後款款走出個紅衣女子,以雙袖掩面,步履從容,毫不膽怯。觀之身形,不難猜出其後絕美的容顏。
待到卿子揚的視線随意瞥向臺上之時,那廣袖便顫巍巍的,欲語還休般順勢揭開。
緩緩露出一張……
雙頰飛紅的面容。
“噗——”
卿子揚一口茶水猛地噴出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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