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城中探索

一群人欣喜過望, 先前的疲累一掃而空,連忙重新聚集起來,沿着山路向着衛纾淩一行人進發的方向趕去, 想要趕快結束這茫茫然無盡頭的山路,在城裏落腳。

哪怕城裏同樣也有危險存在,也好過在這連綿無盡的大山之中茫然奔走,不僅看不到前路,還要随時提心吊膽, 擔心方才那群明顯态度不善的靈族反悔了, 再度找上來。

任平生默默跟在隊伍中,回憶起這座洞府的設計圖紙。

如果沒記錯的話,過了前面那座城, 應該就快到那個地方了吧。

她想起剛才分開前展眉最後叮囑她的話。

“要當心,外部的封印松動影響了內部的一些設置,你當年捉來的那些東西, 有些可能要沖破阻障跑出來了。”

什麽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任平生頗為慘淡的想着, 她上下三輩子, 她的運氣好像就從來沒有好過。

先遣隊所說不錯,一行人沿着他們留下的記號一路向前, 果然看到了前方傳來影影幢幢的城池的影子。

人們靠近後才發現,這座城并不大,縱橫都是四條大道,和大荒尋常城池別無二致, 東邊商鋪居多,西邊多為民居, 只是城中一個人都沒有, 空曠得有些吓人。

剛從陰暗的山道上走來, 如今又闖入一座空城,難免讓人覺得背後有些發涼。

衛晉源思考片刻,下令所有人分成四隊,沿着縱橫四條大道開始尋找一些城中遺留的東西。

約莫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重新在入城時的地方彙聚,表情卻更加不安。

“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

“不僅沒有人,飛鳥、草木,所有的活物也都沒有,像是一座死城。”

任平生正好和天衍一衆人分在了同一組,他們沿着兩條大道探查完,雲近月面沉如水道:“城中有水井,這條街從構造來看都是民居,有些已經完全空了,有些裏面還淩亂地散落着一些生活用具,看樣子這邊的人們已經搬離很久了。”

沉默片刻,雲近月又道:“而且……是因為恐懼此處的某個東西,倉促之下逃走的。”

所以這些生活用具淩亂的散落在地上,但城卻已經空了。

他們是逃走的。

這句話讓人們不由心中一緊,剛才展眉的那句話又重新浮現出來。

——後面的路更危險。

一群自千年前活到如今的靈族已經夠讓他們驚訝,後面……還會有什麽?

人們又緊張又害怕,還有些說不出的憧憬。

幾乎沒有哪個修士未曾憧憬過上古時代。

他們這一代人,生于修真文明斷絕數百年後的時代,只能從那些前輩大能的手劄中勉強窺得一絲那個時代的背影。

那個恢弘、瑰麗,卻也悲壯和無力的時代。

他們很難不去猜測,這個洞府中還生活着哪些上古時代的人。

這些人的現世,又會給現在的大荒帶來怎樣的改變。

一陣可怕的沉默後,衛晉源沉沉開口:“如諸位所見,這是一座空城,眼下我們唯一還沒有探尋的地方,就是城中心的那座府邸。”

“府邸周邊有陣法防衛,應該曾經是城主府或是一些重要人士的住所,其中或許會有危險,大家須得當心。”

城中心伫立着一座府邸,外部由陣法防護着,但這座陣法比起洞府外的太極陰陽陣要簡單的多,在場的幾個高階陣法師都能解開。

一群人入內後,原本戰戰兢兢,所有人都開啓了護體靈障,武修全都拿起了本命武器,陣法師被保護在正中間施展了一個大型的防護法陣,将所有人都籠罩進去,生怕有從暗處竄出來什麽危險的東西。

但直到他們從大門一路進入中堂,再進入後院,府邸之中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就好像這座看似不同尋常的府邸也和這座城一樣早已經陷入了死寂。

衆人難免有些失望。

進入洞府已經一天一夜,可他們的探索沒有任何突破,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收獲。

衛晉源随口道:“看來應該并不算危險,既如此,大家就分散開來,将這座府邸探查完,我們就往府邸更深處去了。”

他倒也沒有表現得太失落,畢竟這座洞府幾乎是自成一方天地,內裏乾坤浩大,他早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或許會在這裏耗上許久。

任平生倚在門邊,環臂看着周遭,一言不發。

這裏是整座府邸入口處的地方,以前是用來會客的,大部分時候當做客房,哪裏會放什麽重要的東西在此。

倒是後來有些關系不錯的朋友來住,她圖方便,就在這座府邸中給自己單獨留了一個房間,偶爾回來這裏陪友人小住幾日。

但應該也沒留下什麽重要的東西。

剛想到這裏,前方傳來一聲驚叫。

“這……這是?!”

“靈器,全都是靈器!”

任平生:“……”

她立刻站直了,開始快速思索自己難道遺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吸引了過去,沿着聲音尋過去,找到了二層一座空置的房間,房間裏四處散落着各式各樣的靈器,有常見的武器如刀槍劍戟,還有些樣式怪異的像玉如意、折扇、帶刺的長鞭等等。

在場之中擅煉器者并不多,謝蓮生雖修為不高,但卻是煉器的個中行家。

擁擠的房間為他讓開一條道,謝蓮生小心翼翼地避開房間裏散落的靈器,揀了幾處空地艱難地下腳,生怕碰到這些靈器誤觸什麽機關。

任平生從外面瞥了一眼又放下了心。

原來是這些殘次品。

謝蓮生卻連呼吸都放輕了,他小心地戴上手套,試探着去碰了一個看似最安全的靈器——一把刀。

刀槍劍戟這種武器看似鋒銳,但在煉器一道中卻是相對尋常的東西,倒是一些平日裏少見的器具比較需要小心,這類靈器往往會有一些超乎想象的功能。

這把刀足有大半個人高,刀柄就有成人的小臂長,看着格外笨重,但出乎意料的是,謝蓮生将這把刀拿起起來的時候,卻覺得它格外輕。

他是個不善體術的法修,卻也能夠輕易地将這把長刀在手中掂幾下。

謝蓮生細致地看去,刀身橫刻了三道符文,用的是上古符文,他不清楚作用,除了符文外,刀柄上還固化了一個微型陣法,用于輕身,他感覺刀格外輕盈的原因便是這個陣法。

良久,謝蓮生驚嘆道:“對于煉器一道來說,靈器除本身的強度外,所能镌刻的符文和陣法數量也是判斷靈器品質的重要标準。對于尋常煉器師而言,能将靈器完整煉制出來已是不易,符文和陣法這種錦上添花的東西,一般是擇其一而為之。

大多數會選擇符文,然後用最小型的陣盤直接嵌套進一個陣法,但這種嵌套的陣法是有時效的,過了時效便不再有用。

可這把刀能夠同時镌刻三道符文,甚至還将微型陣法直接固化在了刀柄上,我敢肯定,如今大荒沒有任何一個煉器師可以做到這個程度。”

謝蓮生驚嘆完,不由搖頭道:“不愧是上古時代那些前輩們的造物,當真令人欽佩。”

他想了想,卻皺起眉頭:“我能看出,這把刀從煉化到镌刻符文,再到固化陣法,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停頓,堪稱行雲流水,這全過程,絕對是出自一人之手,同時精通煉器、符文、陣法三道,世上竟有這種人。”

而其他人還沉浸在驟然得見如此多靈器的震撼之中沒能回神,人群之中,隐約可見一些貪婪的目光。

一片寂靜之中,太史寧弱弱地出聲:“我怎麽覺得,這個描述聽起來很像那位前輩呢?”

衆人齊刷刷盯着他。

那位前輩?

太史寧緊張道:“你們都不看仙網的嗎?關于那位前輩究竟擅長多少法門這個問題,早就被讨論爛了,從目前的史料痕跡來看,已經可以确定,至少剛才謝師兄所說的煉器、符文和陣法三道,她都擅長。”

他提到仙網,有人開始反應過來了。

“你是說……明燭前輩?”

太史寧輕輕點頭。

很快就遭到了質疑。

“可洞府外的陣法是和光前輩所設,這點已經可以證明了,為何洞府之中卻留有明燭前輩煉制的靈器?”

謝蓮生默默道:“難道真的像仙網說的那樣,明燭和光二位前輩,真的是好友?”

否則如何能解釋,在和光前輩的洞府之中,有一座專門的宅邸是明燭前輩曾經居住過的。

“他說的應該沒錯。”

這頭嘈雜吵吵嚷嚷地讨論着事情的真相,橫舟從另外一邊緩步走來,手中還拿着幾張紙。

紙張的邊緣并不齊整,像是臨時從什麽東西上撕下來的一樣,但顏色并不陳舊,并沒有從千年前流傳而來的陳舊感。

橫舟推了下單片眼鏡,淡聲道:“三百年前明燭前輩洞府中發現的手劄,如今部分存放在天衍和北塵,有兩卷被明心書院收留,我曾有幸得見一眼,同這張紙上的字跡一樣。”

“連紙張也是同樣的材質,紙張內壓無規律的雲紋,泛着一種奇特的光澤,除了明燭前輩的手劄,天下再無旁的紙張是如此材質。”

橫舟斷言道:“這确實是明燭前輩留下的東西。”

看到那幾張紙,任平生頓時一驚。

可她平日裏寫過的東西實在太多,修煉教科書,煉器圖紙,符箓心得等等,當然……還有不少随手記下的生活點滴。

現在,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橫舟翻出來的這幾張紙上,究竟寫了什麽東西。

任平生心頭警鈴大作。

應該……不是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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