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遇

楚銘的眼睛莫名其妙沒了沒多久，傷口感染引起并發症，突然就不治身亡。

速度非常快。

它做鬼五年，從沒回過那個所謂的家。

不過為了查清楚自己真正的死亡原因，他還是帶着蘇見深來到了生前居住的一座高檔小區。

小區環境十分景致優美，保安的工作服都相當漂亮，是一套白色改制版的制服。

現在是早晨五點多，夏天的陽光十分勤奮，努力伸着火舌。

小區裏飄着常人看不到的「運氣」，絲絲縷縷都朝着一個方向飄去。

這裏的樓都是小獨棟，一棟三層。

是屬于還買不起大別墅居住，但又不想和別人擠二十幾層居民樓的中層人士。

一買就是一棟樓。

“春花似錦。”蘇見深跟着楚銘朝着他家走去，巧的是，這「運氣」跟他們是同一個方向，直到看到這棟樓幾乎是被絲絲縷縷的「運氣」包裹，他頗有深意地念了出來。

【奪運】這種見不得人的邪術，屋主人用着不知道良心安不安。

楚銘不知道蘇見深看到了什麽，他只是看到這小卦師的眼睛裏，透着一種并沒有生氣，但卻不敢讓人直視的威懾感。

門鈴按下，很快有一個衣着華麗濃妝豔抹的女人揚着下巴，打着哈欠用眼角看人。

看來是午夜場剛散，回來沒多一會，帶着用發箍，想來是要卸妝，補覺。

女人暴躁，指着蘇見深就罵：“你誰啊，這麽早來敲門，有病啊！”

楚銘十分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對蘇見深道歉：“小先生，她一向不講什麽道理。”

蘇見深面對女人的憤怒，視而不見。

他抓了楚銘身上的一道鬼氣，手指一彈，鬼氣像是有生命一般，辨別了一下方向，飛速飄進。

蘇見深唇角一勾，楚銘的眼睛就在這裏。

他對女人冷漠一撇，開門見山：“我要帶走楚銘的眼睛。”

女人原本氣勢潑辣，猛然一聽小年輕篤定說出這句話，眼皮就是一跳。

“你，你說什麽，我不知道。”她明顯心虛，“我不認識你，你要不走，我，我報警了！”

蘇見深把手機遞過去，貼心按下110。

女人臉色很不好，她那裏敢報警。

這時女人身後走來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很虛弱，喘氣聲很重。

楚銘一看到這個男人，胸腔就是一緊。

因為這個男人眼睛上裹着紗布。

“怎麽回事？”男人扶着牆壁，很累的樣子。

“眼睛怎麽沒得還記得嗎？”蘇見深側身從女人身邊滑進屋子裏，扶住站都站不穩的男人。

女人看到男人出來，表情很緊張，想要把蘇見深拽走。不過蘇見深瞥眼看了她一下，女人就被那強大的氣勢吓得咽了咽口水，不敢動了。

“他就是總熬夜看球賽，眼睛壞了，做了眼球摘除手術！”女人搶答。

蘇見深聽着這可笑的理由，問男人：“你是她什麽人？”

“他是我老公！”女人又争着回答，蘇見深眉頭微皺，開口揭穿，“你和他之間沒有夫妻宮，你和楚銘也沒有。”

“他的眼睛和楚銘的眼睛，被你拿來做什麽了？”蘇見深懶得和這女人浪費時間，厲聲質問。

男子一聽這話，渾身一顫，聲音微弱：“你說什麽？”

女人慌張否認：“你胡說八道！”

“你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還不肯說實話。”蘇見深不跟她浪費時間了，徑直走進客廳，跟着楚銘身上的一道鬼氣來到一面超級大的壁畫前，一腳就踹了上去。

咔嚓一聲，還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叫聲，壁畫碎裂，有幾個密封的玻璃容器滾了出來。有些渾濁的液體裏，泡着兩顆圓溜溜的眼睛。

楚銘：“！”

同樣的鬼氣告訴他，其中一個容器裏，裝的就是他莫名消失的眼睛！

他怒火蹿升。

女人發了瘋一般的用身體堵住壁畫破洞，精致的妝容也掩藏不住她醜惡的嘴臉。

“你到底是誰，你趕緊滾！不然宋大師知道了，你會後悔的！”女人大喊大叫。

“我勸你早點把這個宋神棍供出來，不然再晚點，我也救不了你。”蘇見深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目光銳利。

女人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會覺得這幾年身體莫名疲憊只是因為年紀大了導致的吧。”蘇見深看着客廳擺放着一堆瓶瓶罐罐，都是營養品，搖頭說，“是你自己放棄求生路，我也沒辦法。”

他說完，拿起茶幾上的銅質盤龍狀的煙灰缸猛然砸向壁畫，女人吓得一縮，她頭上的壁畫被砸出一個巨大的破洞，伴随着一聲不知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惡臭快速充斥全屋。

“嘔……”男人差點嗆吐了，他看不到東西，以為家裏來了個搶劫的，顫顫巍巍摸到一個花瓶，舉起來想要保護哭嚎的女人。

楚銘看到壁畫後邊的狹小壁櫃裏，被打碎的是一個30厘米左右高的雕像，斷口處，是一只雙瞳眼球，血紅無比。

而雕像上下左右的格子裏，總共擺着六個玻璃容器，裏頭全是眼球。

加上滾落在外頭的三個瓶子，一共是九雙眼睛，也就是九個人被這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了！

但他看不到這幾雙眼睛把外邊的「運氣」吸出來，又全部送入了雙瞳。

楚銘藏起來的怨氣在這一刻爆發，渾身黑紫陰氣升騰，鬼氣升級，實力也會增長。它慢慢凝聚出實體，陰森盯着妝容都花了一些的女人。

“朱慧玲！你好惡毒！”

“楚！楚銘？！”女人看到死去五年的楚銘出現，吓得渾身僵硬。

“你用我們的眼睛做了什麽！”楚銘逼近女人，一雙黑洞洞的眼眶流着血，極其駭人。

朱慧玲的瞳孔驟然放大，吓得聲音都變了調，“我沒想讓你死！我只是想要你的眼睛！你們的眼睛可以讓我改運！我不想做窮人有什麽錯！”

“以眼做媒介，供養極惡雙瞳目的确可以改運，不過，改的不是你的。”蘇見深捏起幽幽冒着紅光的雙瞳，毫不留情直接掐碎。

——

“噗叽”随之爆裂的，是一個身形枯槁，面上無肉的老者眼睛。

“啊！”巨大的疼痛讓他難以承受，無數「運氣」從他的眼睛裏竄出，飛速飄遠。

“是誰！是誰破了我的【奪運】陣！十年！我十年的心血！”嘶啞絕望的聲音回蕩在金碧輝煌的密室裏。

與此同時，宋飛道觀裏供奉的一座小神像無聲碎裂。

“不好！”他神色陰狠，“膽子不小，敢破我的陣！媽的。”他可得罪不起最大的金主！

——

這個叫朱慧玲的女人，不過是被利用，做了他人運氣擁有者的操作人之一。

當然，她這個操作人自然也會被允許分到一些運氣，不然就她那一窮二白的命格，怎麽能混到中層人士的圈子裏。

後邊的事是楚銘問出來的。

女人原本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一次偶然，她認識了一個叫宋飛的道士，道士給她指了一條明路，讓她整容，靠臉吃飯。

可朱慧玲哪有錢做手術，宋飛很大方借給她一筆錢，并且讓她幫點小忙，這錢不僅不用還，還可以一起共享富貴。

于是朱慧玲被宋飛畫的餅吸引，專挑事業剛有起色的中小型公司老板戀愛，然後制造意外，摘掉他們的眼球。

一開始朱慧玲還會害怕，但她發現每摘掉一個人的眼球，供奉給宋飛賣給他的神像，她的運氣就會提升很多。

于是她為了得到更多的好運氣，泯滅良心，不斷物色目标。

蘇見深這才反應過來，問恨不得殺了朱慧玲的楚銘：“你和她沒有領證？”

楚銘搖頭：“是我媽非要我和她在一起，我不情願又不敢惹我媽生氣，于是就答應先住在一起。”

真慘，蘇見深目露同情。

目測朱慧玲的年紀比楚銘能大10歲。

一旁的虛弱男子聽完朱慧玲磕磕巴巴說完一切，直接就氣暈了。

蘇見深撥通了110和120，後續的事，就交給警察處理吧。

有的眼球上并沒有鬼氣，說明這九個受害者并不是全部死亡。

和法律有關的事，不歸蘇見深管，反之，才是他的工作。

他微笑對着楚銘說：“別弄出人命，其他随意。”

說完蘇見深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轉身離開。

春花似錦這棟小樓裏，不斷傳出女人驚恐的哀嚎，蘇見深可不想楚銘被打擾，招來保安就不好了。

所以他非常貼心地甩了一張隔音符。

上午陽光正烈，綠蔭之間，蟬鳴不斷。

蘇見深看着小區裏慢悠悠游蕩的幾只好鬼，被一個身材比例絕佳，樣貌極其優秀的鬼吸引。

那鬼一身霧藍西裝，單手插兜，闊步朝他走來。

蘇見深雙眼發光：哇哦，有夠帥的。

司栖塵很滿意相親對象投來饑渴的眼神，得意開口：“小美人——”

蘇見深：“……”哕，好low，好油膩！

他收回目光，與一看就是奔着約炮目的而來的鬼，擦肩而過，并且嫌棄白了一眼。

蘇見深的體質很特殊，厲鬼們想吃他補給，好鬼們想睡他補給，總之他就是行走的誘惑。

他遇到的色鬼，那可太多了。

司栖塵：“？”

相親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他看着小卦師漂亮的背影，笑容凝滞。

酆都大帝何時被人這麽冷待過！

他這biubiubiu無處安放的魅力夭折了……

作者有話說：

恭喜大帝，第一印象已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