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投誠

“您您您別這麽笑, 我我我害怕……”白鶴歸不光看到了酆都大帝和蘇見深,更是看到了班長和方書寧,這心裏就是一咯噔。

他賣給初中生的那枚戒指, 是他在死人手裏摘下來,并且用陰氣滋養了不少年的物件。能夠使人通陰眼,也會讓人的陽氣受到侵害。

人一旦陽氣不足, 就比較容易倒黴, 生病,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

好麽,本來還想給李明陽那件事為自己洗白一下, 現在看來,這對道侶怕不是要直接給他來個定罪!

“大帝, 帝後!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什麽錢都賺, 沒有底線!”白鶴歸非常識時務,主動認錯, 主動保證, “從今往後,我發誓, 一定以帝後為标杆, 不做一件昧良心的事!”

蘇見深和司栖塵對視一眼, 看來白無常這嘴不嚴謹啊!

沒事,知道了沒關系。

“他還是個孩子!”蘇見深直接拿起來身份, 語氣譴責, 很生氣。

方書寧那邊看不到他們的情況,雖然近在咫尺。司栖塵早就設下了結節。

白鶴歸連連點頭:“是是是, 但是您放心。我這邊一直都有後續追蹤服務, 一旦這小孩有什麽不妥, 我的徒弟們會及時告訴我。”

“那還算你沒有徹底黑心透底,但是這樣的錢不應該賺!”蘇見深沒好氣。

“但其實,性質可能更惡劣。”司栖塵開口,平靜無波的語氣,愣是然個白鶴歸吓出來一身冷汗。

人家大帝是幹啥的!

就是掌管人間生死刑法的!

每一個活人在陽間做的任何事都是有記錄的,因果報應,誰能逃得過。

白鶴歸雖然每次都會給酆都大帝神像虔誠誦經,金裝加身,以來抵消自己的一些不地道。畢竟他自認沒有做過要人性命的事,其他的事不都是為了生存,那都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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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聽着大帝的口風,自己的一切過往,怕是無法用誦經焚香就能抵消的!

他唇色已經發白。

“什麽意思?”蘇見深不解。

“是這樣的!”白鶴歸搶在大帝之前急忙開口,主動坦白總比被人揭發要罪責小一點。

“我做生意的套路是這樣的。有人來請我幫忙,我不會一次性徹底解決,我要留幾個後續能夠繼續在同一個人身上多撈點錢的後手。比如這個班長小同學,他找我,問有沒有可以看到死去人的方法,說那是他一個很重要的人。我以為是親人之類的過世了,于是就給了他這枚陰氣很重的戒指。但是這個戒指的作用只有兩次,所以對他這種陽氣很足的人來說,不會構成什麽傷害。大不了就是使用過後,感冒咳嗽或者貪睡。”

“這已經構成傷害了!”蘇見深對他輕描淡寫地影響非常不爽。

“是是是,”白鶴歸被他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娘西皮的!他做道士這麽久,從來都是別人看他臉色,可他現在慫的一批,壓根不敢有脾氣。

“然後呢?戒指失去了效果,他就會因為急于再次見到想見的鬼,再去給你送錢?他是個孩子能有多少零花錢夠你訛詐!”

白鶴歸嗫嚅想反駁這不是訛詐呀,這就是多賺錢的套路呀,但他不敢回嘴。

他找了另一個角度來解釋:“是這樣的,您二位也看到我店裏多少張嘴要吃飯。我這個做師父的,不想辦法賺錢怎麽行。這所學校,都是有錢孩子才讀得起的貴族學校。零花錢最低最差都是以萬為單位!這些孩子的家長賺起錢來那可比我幺蛾子多多了,黑多了!您說我賺他們的錢是不是也算是另類懲惡揚善!”

蘇見深:“你倒是會為自己臉上貼金!”

但不得不說,蘇見深有點點認同白鶴歸的這段歪理。

就看孫卓遠家族為了奪取方書寧運勢而領用惡鬼殺人的惡劣手段,這種人的錢真的是榨幹了都是活該!

白鶴歸極其會察言觀色,他精準博捉到了蘇見深眼神裏一丢丢的認同之色,膽子也大了起來。

他繼續說:“這個小班長的零花錢在我這花完了,為了能再次見到他想見的人,就一定會想辦法跟他家人要錢,再送給我。而錢要多了,家長就會起疑心,并且會找到我這裏。您想啊,這些有錢的富豪,個頂個的喜歡追捧能掐會算的得道高人!我只要稍微顯露一下算命的本事,稍微說中了他們的一些事,他們就會放下對孩子亂花錢的怨念。轉而會誇贊孩子有眼光找到我,而我就有極大的可能,成為這些富豪的專用天師!”

挖個牆角容易嗎?

這些富豪圈子可都是有專門信奉的道士的!

白鶴歸說着就開始上道了,這些都是他平時用來給徒弟們上課的經典話術。

他眉飛色舞,嘴巴越來越溜。

就像蘇見深這樣剛下山沒什麽賺錢經驗的道士,最愛聽這些了!

哪個道士不想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不想被人奉為神一樣的信奉!

餅,就得畫大點!

雖然他很酆都大帝結契了,但白鶴歸相信,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自己最貪圖的東西!

只要有貪念,他就能給帶上道!

畢竟他用這種方法,讓很多徒弟對他死心塌一直追随的!

“到時候我名聲被人一傳十十傳百,百八十人請着送錢!這才是人生巅峰!此行不虛!”

他豪邁地擺了個造型,嗓門洪亮,表情興奮!

蘇見深:“……”

司栖塵不緊不慢:“你這輩子沒這命,下輩子看表現。”

他什麽命,還不是大帝一句話的事。

白鶴歸一下子洩氣了,哀嚎着大帝不要這麽對他。

司栖塵嫌他煩,直接來了個禁言。

而蘇見深已經轉頭走向待命多時的白無常。

“那對夫妻怎麽樣了。”

白無常恭敬回答:“被屬下吓得不敢回家了。”

“他們領養李明陽做什麽查到沒?”

“查到了,”白無常說,“他們有個孩子,男孩,今年9歲。孩子體質極弱,從小就是藥罐子,隔三岔五就去醫院住着,基本上沒怎麽上過學。”

“什麽病?”

“沒有病,六歲那年醫院下了病危通知。但是他家人用了不正當手段保住了孩子的命。還有,這孩子不是正經渠道生出來的。”

蘇見深眼神稍微迷茫:“?”

那是怎麽生出來的?

司栖塵眉毛輕蹙,“就是不是地獄輪回的靈魂。可能是被制造出來的靈魂,成了他們的孩子。”

“胎裏奪舍?”蘇見深心想又是一個邪術,真是可恨。

“差不多。”司栖塵點點頭。

“所以這孩子生出來,才會經常生病,是因為陰身不适應陽間陽氣充足的環境。”這種陰身之體和蘇見深這種通過命格陰是完全不一樣的。

蘇見深招鬼,而陰身人壽命一般都很短,五六歲基本就是病死了,而且查不出來任何問題。

但這對夫妻的孩子竟然活到了九歲,想到李明陽說他被領養走了三次,看來那孩子是依靠鳳凰血脈續命了。

這個孩子估計生命只會定格在九歲了。

他們再也不會領養到李明陽了。

不過這樣也好,本來就該成為一個人存在,遭罪這麽久,不是誰都承受得了。

也許這個孩子早就活夠了。

蘇見深對這種邪術之下成了人的人,并沒有什麽同情心。

他示意白無常繼續說。

白無常簡單說了下他是怎麽折騰那對夫妻把他們吓得住酒店補回來,并且将他們的罪行記錄在案,死後刑法嚴懲。而且他還給陽間警察報案,那對夫妻已經因為傷害兒童被定罪。連帶着他們經常帶着李明陽去抽血的地下診所也給端了。

哦對了,白無常是以蘇見深的名義報警,留下黑診所地址的。

并且用靈力一路護送,讓黑診所的打手毫無還手之力,監控失靈,順暢無阻的一窩端。

警察摸過去的時候,正有一個被打了麻醉的十幾歲女童,險些被人割腎。

蘇見深聽着表情滲人,“原來是個地下倒賣器官的不法之地!”

白無常也十分生氣,并且抱怨道:“陽間的警察都是白吃飯不幹活的嗎?這個地下作坊,存在了快二十年了!”

這是有多少人受到傷害了!

司栖塵有些羞愧,開口訓誡:“我們作為陰官,也是會有疏漏的,不會監管到每一只孤魂野鬼,更是不會知曉哪只鬼何時道行高深後,搞了個鬼王當當,到處作惡。”

這倒也是,白無常知道自己失言,低頭認錯。

既然那對夫妻和黑作坊受到了該有的懲罰,蘇見深的心裏就舒服一些。

作為回報,蘇見深給白無常念了一段經文。

白無常受寵若驚,“聽帝後的吩咐懲戒惡人是我的本職!怎敢受得帝後為屬下誦經漲功德!”

“你的功勞,卻以我的名義報警,回頭各大新聞又該頭條熱搜滿天飛,我的知名度還得蹿升。我可不能搶走該屬于你的功德。”

不管是修道之人還是普通人,對于功頌德得到的意念之力會對自身運勢有很大的影響。

若一個人長期生活在壓抑陰暗被人嘲諷壓榨的環境中,那麽他的運勢以及健康都會受到不好的影響。

但若反之,一個人生活在陽光鮮花被人誇贊奉頌的環境裏,他的運勢就會越加順利坦蕩。

同理,神鬼神官亦是如此。

這些本該屬于白無常的功德,蘇見深不會占為己有。

到時候他在人們身上接收到多少,都會悉數還給白無常。

白無常咧嘴一笑,看着認真無比的蘇見深,沒再推脫。

帝後真好啊,真好。它完成任務,隐去身形,回到地府繼續做事。

看他們忙完了,白鶴歸點頭哈腰地湊過來,一臉真誠,散發着「我要将功贖罪」的表情。

蘇見深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惜才。

白鶴歸這個道士,身上金光不少,就算這輩子這麽使勁兒作,都還是個功德豐盛的命格。

他不想放棄一個難得的修道之人,如果從此他真的願意改過,不為了那二兩銀子玩套路榨人家錢,那道學界可是多了一個好苗子。

他打算給白鶴歸一個機會,畢竟他本性并不惡劣。

“海城這地界,你的大名是不是響當當?”蘇見深問。

哪查害死方書寧那只惡鬼的事,就交給白鶴歸來做,最合适了。

司栖塵給他撤下禁言術,白鶴歸馬上應答:“還行還行,只要我再過個一兩個年,我覺得我一定能超過本地最出名的,富豪圈競相追捧的蘇天池!”

蘇見深:“道士?”

白鶴歸一臉瞧不上人家的氣勢:“是野道士!師承無名!說是自學成才!”

不過下一秒他臉色有些無奈:“可他算命是真準啊!幾乎是可以算到分秒不差的地步!不過他這等神通好像是……”

說着,他偷窺了一眼司栖塵,突然就停下了。

“怎麽了?”蘇見深從白鶴歸的眼神裏提前預警道路可能會有一個很大信息量的東西。

說真的,算命基本都是算個大方向,能算到具體事件的道士都已經是功力深厚了,如果能精準到一件事的分秒之上……

那除非就是真神上身,親自算。他蘇見深自認自創的那一套算命之術能夠通過鬼和人的意念波動看到一些實質畫面都已經是曠世奇才的存在了。

就算如此,他也不會精準到分秒。

司栖塵單手插着西褲褲兜,眉毛一挑:“和本帝有關?”

白鶴歸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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