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15. 較

跡部所說的地方實在讓人難有好的預感，塌了的半邊圍牆上蓋着深深淺淺的雪，不知名的枯樹伸展着細而脆弱的枝就像垂死掙紮的人，兩層的普通建築破碎的玻璃後翻飛着同樣破碎的窗簾。他們跨過坍塌的地方，荒蕪的雜草無力地露着些灰黃的梗，踩上去還有令人不舒服的聲音，跡部蹙起眉。

并不訝異他們進了院子就被團團圍住，初步估計有十一個人，都是标準的保镖裝束。從頭黑到尾，包括整齊劃一的黑色墨鏡。

手冢微微颔首，跡部便揚揚下巴開口道：“你們要的東西在本大爺手裏，我們對那個沒有興趣，只要你們把Oshitari完整地送回來，本大爺就把那東西還給你們。”站了一圈的保镖們紋絲未動，也沒有人有要站出來的跡象，跡部和手冢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微微搖頭。

很顯然他們的Boss不在其中，但是一定很快就會有人來的，兩人一邊靜觀其變，一邊四下打量着宅子的結構。直到差點被身後的人捏住脖子跡部才終于了解到，他們三人那所謂響亮的名號不過是徒有虛名。——本以為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對于人的氣息已經十分敏感，然而事實上他們在面前的這群人眼裏只不過是随手可以掐死的小鬼！

堪堪躲過那雙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手冢與跡部兩人合攻淺金色短發的高大男子。且不說這名小頭領的身手如何迅捷，僅止周圍十來人見狀不動聲色地維持原樣的架勢——僅是這樣的訓練有素便可看出九鬼那混蛋所說的“羅伊夫人”有多大派頭。

打鬥很激烈，兩人眼前除了手腳幾乎看不到別的影子，也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幾輪下來手冢的手肘被男人捏住，顧不得鑽心的疼他順勢捉住男人的手借力一腳飛踢在男人的臉上，那人的墨鏡摔落在地的聲音卻被手冢沉重的悶哼聲遮了過去。跡部立刻收了揮出的拳，從男人眼前一點一點移開。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聲：“果然有那麽點本事，居然能傷到我的臉。”沒心思關心男人流利的日語，跡部看到手冢的眉心止不住地躍動，額上的汗一滴一滴淌下來，男人捏住他手肘的手正若無其事地加大力道。跡部猛地上前一步：“你放開他，只要你們放了他們，我什麽都答應。”

“你以為你是在跟誰說話？小鬼！”

跡部發誓那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用鼻孔對他說話的人，但是當時他只能咬着牙聽甚至不能反駁。

“當初膽敢沒頭沒腦地劫走我們的東西就應該事先想好後果！你以為只要你還回來，這件事就能這麽了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們！”手冢被男人狠狠搡了過來，跡部甚至能聽到他手肘骨頭脫臼的聲音，他扶住他，手冢擡起右手輕擺兩下，能清楚地感覺到他隐忍的重重的喘息，大概已經疼到一個字也無法說出的地步——雖然面上就只能看到層層的冷汗而已。跡部攥緊了拳頭，指甲扣進手掌，紅了眼。

“你、想、怎、樣。”

咬牙切齒并不足以形容他的憤恨，不是對面前的黑衣男子甚至不是對以往對不起他的任何人，跡部覺得那一瞬間他只想把所有的人都殺死，包括他自己。為什麽惹了禍的人好好地站在這裏，什麽也沒有做的兩人卻要替他背負？這對于他跡部景吾來說根本就是個屈辱！況且、為什麽偏偏是他呢？為什麽偏偏是這兩個人？！

跡部正要上前，再次被手冢拉了回來，他不敢用蠻力掙開。“Atobe。”跡部回過頭，手冢搖搖頭将他拉回一步，自己卻上前。

“你無法決定的事，還是不要擅自做主。”手冢的聲音有不明顯的虛浮，然而那氣勢卻分毫不減。高大的男人仍是一臉倨傲，卻沒有打斷他。

“我相信羅伊夫人并不想将事情鬧大。與我們幾人的命相比，那東西并不是那麽無關緊要吧。今天我們就先回去了，請務必轉告羅伊夫人，我們誠意物歸原主，但若她想要兩敗俱傷，也并無不可。我們三人，死不足惜。”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除了一條命什麽也沒有的人才最是可怕。肩上搭着一條流蘇大披肩的女子從二樓上看下去，藍發少年與茶金發的少年正背脊直挺地走出院子——那架勢看起來倒像是了不起的人物。陋室薄牆，方才幾人的對話與互動她都看得十分清楚，女子帶着深意的笑轉過身，陰影裏被吊在牆角傷痕累累的男人也勾起了唇角迎視她。

“你也喜歡他嗎？”所以不願意透露他們的所在？女人的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忍足動了動有些幹澀的眼淺笑道：“夫人，請問您說的是哪一個啊？”保養良好長卷發垂肩的女人高雅地收了收披肩，不介意地嗔道：“當然是那個、說——‘我什麽都答應’的孩子啊。”

忍足一時沒有回話，雅痞的笑細微地松動了瞬間，沒有逃過Roy的眼神，她上前一步慢慢擡起了手。

“感情這麽好，我就送你們一起去見上帝吧。”

仿佛被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喚醒，忍足擡眼望向女人碧色明媚的眼。

“美麗的女人，都是像您一樣的嗎？”他無所謂地笑笑，眼底卻閃過些別的什麽東西。女人忽而笑開來一手食指點上了忍足的額心：“總算有了點孩子的樣子！我以為你真的徹底把自己的心殺死了呢！——喂，我像你的母親嗎？所謂美麗的女人。”忍足側過頭拒絕了繼續這個話題。

“看來是說對了呢。不過我猜我大概狠不過你那位美麗的母親吧！因為你們三個、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非常、非常高興。”很不協調的靜默，女人轉個身，腳步優雅地像在跳一支圓舞。

“你，願意和我做個交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