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孟星靈正盯着富娜菲的時候, 接到了程忌言的電話。
因為有事沒有告訴她,所以她仍舊心虛着,慢慢地接起電話, 聲音明顯底氣不足:“喂,怎麽了...?”
程忌言笑了一下,嗓音松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沒告訴我?逐孟演藝圈?”
“啊?”孟星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逐孟演藝圈”是什麽,緩了一下後才想起來, “哦,這麽巧?你刷到我了?”
“我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是聽着你太忙了, 怕你擔心, 才沒有告訴你富娜菲生病去醫院的事的。不過他已經好了, 現在活蹦亂跳的, 你忙你的,事兒忙完了再回來。”
電話那頭的程忌言輕蹙了下眉, 尾音上揚:“病得很嚴重?還去了醫院?”
孟星靈頓住,有點不理解為什麽他要重複問一遍:“你不是刷到我的分享了嗎?”
“你沒有寫帶他去醫院的事。”程忌言無奈笑了,“你寫了他偷吃奶黃包, 火鍋,吃塑料,寫了他心情不好, 就是沒有寫帶他去醫院。”
“我暈, 我忘了我沒寫。”孟星靈嘆了口氣,“這兩天光顧着擔心他,腦子都不好使了。”
“孟星靈, 你不要欺負貓不會開口說話, 就把鍋甩在他身上。”
孟星靈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我甩什麽鍋了?”
“你連我話裏的話都沒聽出來, 還說是貓讓你笨的,明明......”
那半截“明明自己就不聰明還未說出口,就被孟星靈給打斷。
“打住打住,怎麽跟個小學生一樣說起來沒完沒了的。”
程忌言:...?
沒想到有一天能被她說是小學生。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落在孟星靈耳朵裏,又變成了他在嘲笑她,氣鼓鼓地對他說:“你還好意思笑呢,你知不知道他生病就是因為你。”
“我?我隔這麽遠怎麽讓他生病?”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許久,久到程忌言誤以為是信號斷了。
“喂?”
“如果我說他是因為想你想得發瘋了,你信嗎?”孟星靈聲音變得小了許多,“會不會覺得是我沒照顧好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畢竟這聽起來确實蠻誇張的。換做是程忌言這樣對她說,她也會表示懷疑 。
這次換做程忌言沉默了很久。
不知怎麽回事,孟星靈等得心口發麻,那滋味很不好受。
她不想被人誤會。
“為什麽不相信?”程忌言語調帶笑,“他本來就不是一般的貓,沒什麽好不相信的。你是怕我怪你?”
“可能有點吧。”
畢竟是兩人共同養的貓,富娜菲在她家出了什麽事,她确實也會過意不去。
“這不是你的錯,又不是你主動給他喂的那些東西,你也不知道他會去偷吃,而且你也及時送他去醫院了,為什麽還要怪你?”
程忌言的語氣在不知不覺中放得無比輕柔。
他很少用這種帶有寬慰的語氣去和人說話。說這些話前他也沒刻意組織過語言,就是想到她在那邊說這些話的時候,可能又是皺着一張小臉委屈巴巴的,他就不忍心說重話。
“還是說我在你眼裏面那麽可怕?”程忌言開玩笑地說。
“不是。”
“所以你問我多久回來也是因為貓?”
“那不然呢,”孟星靈嘟囔一句,“我怕你再不回來他就病得更嚴重了。”
程忌言沒想到這個謎底這麽快就被解開了。
有一瞬間的豁然開朗,末了又有點自嘲。
原來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想讓自己快點回去,只是為了貓考慮。
“你也別那麽自責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怪誰都沒有用,不如想想解決方法。”程忌言停頓了一下,笑着說,“我大概還有一周才回來,不如這一周每天晚上我們約個時間打視頻。”
“今天晚上就算了,我有點事兒。”
“開着視頻讓他看着我,應該能緩解他的分離焦慮症。”
.....
直到挂斷電話後,孟星靈都還是暈乎乎的。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電話,她沒表達清楚,才讓自己的情緒在程忌言眼中被無限放大。
她是真的想解釋自己沒有編借口或者撒謊,推辭責任,至于什麽自責,或者是怕他怪自己,确實也有一點,但到底都沒那麽嚴重。
但程忌言好像誤以為自己難過到不行,以至于他那張向來吐不出半個好字的嘴,居然還會安慰人了。
還出了個聽起來很不錯的辦法來解決問題。
孟星靈突然覺着,他這個人,其實也蠻好的。
上午剛誇完他,到晚上孟星靈就後悔了。
因為在這一天內,他給自己發過無數次消息,永遠就是四個字:貓在幹嘛。
又或者是:富娜菲在幹嘛。
孟星靈以為是他知道富娜菲生過一場病後,心裏仍然放心不下,才會一遍又一遍地問她。
她也很理解這種心情,畢竟她也曾是為富娜菲掉過眼淚的人。
一開始她還會耐心地給他發圖發視頻加文字描述,到後面次數多了逐漸不耐煩,從視頻圖片文字三件套簡化為只有圖片,甚至連圖片都是敷衍一拍,拍成了糊圖她都沒注意。
「程忌言:你也太敷衍了,這張圖我連個貓的形狀都沒有看出來。」
「孟星靈:你不是很忙嗎?怎麽又有閑功夫一直問?你要是不忙又實在擔心的話你自己飛回來看。」
不知道是不是程忌言感受到了她的耐心已經耗盡,他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他安靜了,富娜菲又上崗來煩她了。
這貓可能是前兩天身體不好,沒力氣玩兒,這下恢複了過來,半夜不睡覺開始在家裏面瘋跑。
孟星靈想着他一個大病初愈的貓,應該鬧不了多久,也就随他去了。
直到她聽到“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到地上了。
她走出去,打開燈一看,發現富娜菲把水杯給撞到了地上。
還好不是玻璃杯,沒有碎,就是裏面還剩的半杯水全撒在了地上。
孟星靈沒好氣地把他給揪了過來,讓他和犯罪現場合了個影,發給了程忌言。
「孟星靈:看看你的貓幹的好事。」
都大半夜了,孟星靈也沒指望他能回複自己,所以她發完後就去處理地上的那攤水了。
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程忌言回了她的消息。
「程忌言:這個時候就成了我一個人的貓了?」
「程忌言:可以啊孟星靈,沒事“我們的貓”,有事就“你的貓”。」
孟星靈:.......
這人怎麽注意力老跑偏呢。
「孟星靈:你怎麽還不睡覺?」
「程忌言:你不也還沒睡嗎?」
「孟星靈:我是被富娜菲吵得沒睡着。」
「程忌言:這不也還早嗎?」
「孟星靈:十二點半了還早?你平時都多久睡。」
「程忌言:看情況,兩三點,三四點,都有可能。」
好家夥,比她大好幾歲,居然比她能熬。
「程忌言:以前富娜菲晚上在我家時,也會玩兒到很晚。」
「孟星靈:他在我家時一般都睡得很早,除了今天。看來他還會根據人來調整自己的作息。」
「程忌言:說不定他半夜還會叼着玩具來找你陪他玩兒,以前我每天半夜都要陪他玩一會兒。」
「孟星靈:但願別......我得睡覺了,我一般都是十一點左右就睡了,現在已經很晚了。」
「孟星靈:晚安。」
對于孟星靈來說,“晚安”就是一句很普通的禮貌用語,沒什麽特殊含義,通常就是她用來結束話題的工具詞。
所以發出去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習慣了而已,發完她就躺下睡覺了。
而另一邊,程忌言盯着那個“晚安”看了很久。
在他眼裏這個詞是關系比較親近的人之間才會互相說的。而孟星靈主動對他說了。
他笑笑,也回了一個“晚安”回去,手機就徹底安靜了下來,再沒有震動。
......
回複完程忌言的消息後,她就睡着了,可是到了後半夜,她又被富娜菲給吵醒了。
他一直在拍自己的卧室門,孟星靈打開門後,發現他叼了一根逗貓棒,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
還真被程忌言給說中了,這貓主動找自己來玩兒了。
她蹲下來拍拍富娜菲的腦袋:“菲菲,你是不是記憶混亂了?你現在是在我家,你之前在我家半夜是不會讓人陪着玩兒的,你回去睡覺好不好?”
富娜菲根本就不聽,或者是沒聽懂她說了些什麽,直接把嘴一松,逗貓棒就落在了她的腳邊,富娜菲開始圍着她打轉。
她嘆了一口氣。
算了,盛情難卻啊,更何況他難得主動找自己一次,就陪他玩會兒吧。
可還不到五分鐘,她就感覺手搖得很酸,眼皮也很重,困得不行,甩逗貓棒的力度也越來越小。
她頭搖搖晃晃的,一個不注意,逗貓棒掉到了地上。
富娜菲見游戲中斷了,不滿地沖她嚷嚷着。
“行行行,你是公子,我是你的丫鬟,我就該陪着你玩兒,行了吧?”
孟星靈無奈,撿起逗貓棒來繼續搖。
這甜蜜的負擔。
她突然能理解富娜菲為什麽那麽喜歡程忌言了。
他也不容易,大半夜還要耐心地陪玩。其實從他平時對貓的關心程度就能看出來他對貓很有耐心的,比如白天一直問她貓在幹什麽,貓怎麽樣了。
就算貓貓很高冷,但畢竟也是有靈性的,遇到這樣的主人也會被感化。
同時,她也有點責怪程忌言的意思。
就是他慣着富娜菲,把他縱成公子哥了,不陪他玩兒還要甩臉子!
第二天孟星靈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醒來,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今天她答應了周小意要去她家玩兒,等一頓收拾後,出門已經很晚了。
到了周小意的家,果然被她一頓數落:“孟星靈,我讓你來我家是讓你和我一起做飯的,沒讓你趕着時間來吃現成的。”
孟星靈笑了笑,馬上跑到廚房去。
最後一桌還算豐盛的午餐大功告成。
孟星靈的廚藝不算好不算壞,有幾個經常做的菜味道還可以,沒做過的需要盯着菜譜一步一步地來。
但她很喜歡擺盤,今天也不例外,她擺好後拍了照,準備發個朋友圈。
“你知道我身邊拍完自己做的菜發朋友圈這事除了你還有誰愛幹嗎?”
孟星靈搖搖頭。
“我媽。”周小意說,“你一二十三歲的姑娘,多發點美美的自拍照或者出去玩兒的照片行不。”
“你管我,我發朋友圈又不是取悅別人的,我想發啥發啥。再說了,肯定有人喜歡我發的朋友圈,我發啥都愛看。”孟星靈反駁。
“誰?”
“我媽。”孟星靈笑笑,又把答案給繞回去了,“除了我媽還能有誰。”
......
今天外面天氣不好,所以兩人也沒打算出門玩兒,就窩在家裏看電影。
孟星靈在調試投影儀,周小意在選電影。
就是選了幾部都被孟星靈給否決了。
周小意想看懸疑片,而孟星靈想看點輕松搞笑的。
兩人最後通過石頭剪刀布來決定聽誰的。
結果是孟星靈輸了。
她撅了下嘴:“忘了我剪刀石頭布從來就沒有贏過,剛剛就應該換個法子。”
“換個玩兒法你也贏不了。”周小意低頭選着電影,“就看這個,《香格裏拉》,上次我和你說過的那個江別導演的片子。”
孟星靈點頭:“行。”
反正都輸了,對她來說看什麽都一樣。
正片很快就開始了。
電影的基調很沉重,色調偏暗,似乎是為了營造一種懸疑的氛圍,從電影開始到十多分鐘,一直在下雨。
到四十分鐘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電影的節奏了。
她看得雲裏霧裏的,連人物關系都沒有分清楚,感覺出現的每個人都是壞的,又覺得真正的壞人應該不會這麽簡單地出現。
總結起來就是眼睛在前面看,腦子在後面瘋狂地追趕。
看不懂之後,她就開始犯困,頭開始左搖右晃,上下點頭,眼皮像粘了膠水一般睜開又合上。
跟高中上課時打瞌睡一樣的狀态。
甚至比那個時候還要困。
周小意看得入迷,就把她敲醒了一次,後面她再睡着也就沒管她了。
吵醒她的是手機消息提醒。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來看消息。她感覺看的時候每個字都在跳動,模糊極了。
真是困迷瞪了。
她等視線清明了一點才辨認出來那是程忌言發的消息。
「程忌言:給我看看貓。」
孟星靈睡得正香,被他這一句“給我看看貓”給吵醒,氣不打一處來。
「孟星靈:我沒在家。你能不能別老是這幾句反複問啊,我又不會虐待他。」
雖然說富娜菲不怎麽喜歡自己,但孟星靈也不會小氣到要在一只貓身上出氣的好嗎。
「程忌言:行。那你在幹嘛?」
「孟星靈:在看電影。」
「程忌言:看的什麽電影。」
孟星靈一開始回複他的語氣不算好,沒想到他并沒有生氣,還和自己聊了起來。
「孟星靈:江別鶴的《西雙版納》」
......
另一邊的程忌言看到她的回複直接石化。
江別鶴...西雙版納...?
「孟星靈:我剛剛打錯了!我剛剛打江別這個輸入法就自動生成了江別鶴,然後我手一滑就點錯了!我怎麽會不知道江別鶴是《絕代雙驕》裏的反派呢!」
「孟星靈:是江別的《西雙版納》」
程忌言:......
改是改了,但沒完全改對。
「程忌言:你确定是叫《西雙版納》?」
「孟星靈:不是嗎?」
「程忌言:你說的應該是《香格裏拉》。」
「孟星靈:不對吧?我記得就叫《西雙版納》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程忌言覺得又好氣又想笑。
這小白兔居然還不相信自己記錯了。甚至還懷疑他。
這是他自己拍的電影,他還能記錯?
大約空了幾十秒鐘,她沒回複自己的消息,應該是去确認電影究竟叫什麽名字了。
「孟星靈:确實是我記錯了,是叫《香格裏拉》,你說對了。」
「程忌言:名字都記錯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看?」
「孟星靈:我當然有!」
「程忌言:那你說說這電影講了什麽?」
「孟星靈:就講了在香格裏拉發生的一件兇案。」
「程忌言:就沒了?」
「孟星靈:我不能劇透,你要看的話自己去看吧,這種懸疑劇劇透了多沒意思。」
到這裏,程忌言的笑容已經僵住了。
「程忌言:我看過的,我還知道兇案不是發生在香格裏拉,是發生在渝城的,香格裏拉是兩個主角相識的地方。」
他都這樣說了,孟星靈也沒再遮掩,直接攤牌。
「孟星靈:好吧,我承認,電影還沒演到一半兒的時候我就睡着了。」
睡着了......
程忌言從未有過這樣的挫敗感。
他拍的電影,有票房口碑雙豐收的,也有票房不算特別好但口碑依舊好的,總歸都是高分電影。
第一次有人當面對他說看他的電影看睡着了。
而且她還不知道他就是江別,沒有熟人濾鏡,說的都是心裏話。
程忌言有點猶豫,但他還是問了那個問題。
雖然他很怕看到太過殘忍的答案。
「程忌言:為什麽會看睡着?你覺得很無聊嗎?」
「孟星靈:我都沒看多少就睡着了,說不上來無不無聊,就是看不懂而已。」
「孟星靈:我看了一下導演和編劇都是這個江別,他應該很聰明吧,可惜我不是一個聰明的觀衆,看不太懂。」
「孟星靈:我朋友那天告訴我我才想起來,以前有一次去電影院看他的電影,我也沒看懂,也是睡着了。那次是過年檔,票價貴了兩倍,我花了兩倍的票價去睡了個覺。」
「程忌言:既然上次都沒看懂,這次為什麽還要看他的電影呢?」
「孟星靈:我當然不想看啦!是我朋友想看的,我剪刀石頭布輸給她了,就只有聽她的。」
作者有話說:
沉積岩:別管我了,今晚我就是最傷心的人
大概也只有小白兔的腦子反應不過來沉積岩不是想和貓視頻,也不是想問貓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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