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好好聽王妃把話說完
淮王府的柚子皮薄餡甜,看在王妃和柚子的份上,雲清則原諒了湛宸放他一下午鴿子這件事。
吃掉兩個大柚子後,雲清則才想起有正事要說:“侯府的婚事已經定了,王爺可有收到喜帖?”
蕭令弈反應迅速:“有宴席吃?”
湛宸:“……”
他怎麽一聽到吃的就興奮啊?
“過兩天皇後生辰,還有一場宮宴。”
蕭令弈雙眼發亮:“我最喜歡熱鬧了。”
湛宸:“我看你是最喜歡吃吧?”
蕭令弈:“……”
他也沒有否認。
雲清則看着這兩人一來一回,笑而不語。
正說着喜帖的事,侯府果然就派了人來。
把安齊英送進刑部大牢的是淮王,這個仇永安侯必定記着,只是礙于淮王府的威勢和君臣之間的禮節,侯府還是老老實實地送來了喜帖。
蕭令弈認出來送喜帖的是張伯,張伯是永安侯府資歷最老的管家,往侯爵貴族門第送喜帖,都由這位張伯親自登門,以顯侯府的誠意。
将喜帖上呈到淮王手中後,張伯委婉地道:“侯爺說世子卑微之軀,婚禮也微不足道,淮王殿下日理萬機,侯府實不敢拿這種小事勞動王爺大駕。”
喜帖雖到,但永安侯明顯不想讓淮王府的人來赴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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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宸聽出他的話外之意,嗤笑一聲:“世子有幾斤幾兩,老侯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張伯:“……”
他不敢說話,只低着頭,等着淮王表态。
湛宸将喜帖送到蕭令弈手中:“內院的事王妃做主,侯府的婚宴,你可有興致?”
蕭令弈沒想到湛宸會把決定權交到自己手裏,這也太給他這個王妃面子了吧?!
張伯用視線打量着蕭令弈——質子在侯府內院活得艱辛,到了淮王府,卻有這樣高的話語權。
老侯爺和世子昔日那樣苛待他,蕭令弈恐怕一步都不想再踏入侯府。
蕭令弈卻笑了笑,說:“去告訴你家老侯爺,安齊英的婚禮,我與淮王殿下一定會到。”
·
侯府大婚當天,赴宴的賓客依次入席,人數遠少于永安侯原先預想。
柳安蹤跡全無,明面上說是畏罪潛逃,東宮又從中運作,這才勉強把安齊英保了出來,但朝中臣子個個都是人精,知道侯府正在風口浪尖上,生怕來了婚宴惹出一地雞毛,幹脆尋了個借口推辭。
今日來婚宴的,多是與東宮侯府交好的那群人,勉強把婚宴的體面撐了起來。
“淮王府的馬車到了。”
在府門口迎接賓客的永安侯臉色一沉,艱難擠出個笑迎了上去:“王爺王妃大駕光臨,令侯府蓬荜生輝啊。”
湛宸:“侯府的府門修好了?”
永安侯:“勞王爺挂懷,已經修好了。”
蕭令弈:“畢竟是永安侯府的門面,碎了一地也得修好啊。”
永安侯:“……”
明知是侯府門面,你二位當日還讓人踹爛了?!
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卑恭:“王妃說笑了。”
蕭令弈和善地笑:“我與王爺備了賀禮,算是賀令郎大婚的心意。”
永安侯看了一眼淮王府備的賀禮,只顧着看禮物有多少,全然沒注意到賀禮旁的幾個侍衛。
這些賀禮由王府四個侍衛護送,随着送禮的人流進入侯府內院。
入席時,蕭令弈被湛宸帶到主位的席位上,這是賓客席最尊貴的位置,如果太子來了,就該是太子來坐。
安齊瀾還活着的消息已經刻意透露給了東宮,湛宇本人沒到,他的人必定已經藏在賓客中。
今日這場婚宴,頗有鴻門宴的意思。
湛宸泰然自若,坐在他身邊的蕭令弈已經在吃小甜點了。
一口一個桂花酥,不亦樂乎。
“你的樂竹呢?”
他才留意到蕭令弈身邊少了樂竹的身影。
“我讓樂竹去接虞太醫過來。”蕭令弈看着侯府內喜慶的場面,“今日不能沒有虞太醫啊。”
這時金石帶着一個始終低着頭的“侍衛”回到湛宸身邊。
“馬上就要拜堂了。”蕭令弈對那個“侍衛”說:“你很快就能親眼看到安齊英的新娘。”
扮作侍衛的安齊瀾擡起頭,看到與永安侯坐在一起準備受新人禮的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妾室秦姨娘。
他方才從永安侯身邊路過,雖然被金石用手暗暗挾持不能有出格言行,但他從父親身邊路過時,盡己所能地擡起頭——父親卻沒有認出他。
侯府沒有一個人發現,安齊瀾活着回來了。
這一切都讓安齊瀾感到恐懼——難道蕭令弈說的都是真的?他的存在已經被抹去了嗎?
“吉時已到!”
随着這道聲音響起,一身喜袍的安齊英隔着一段紅綢牽着新娘步入衆人的視線之中。
新娘手中執着一把卻扇,遮掩姣好的面容,但安齊瀾站的位置正好在新娘的側面,這把卻扇遮不住新娘的側臉。
他親眼看見,眼前的白家姑娘,安齊英要娶的新娘,和他曾經的未婚妻李小钰一模一樣。
連臉頰邊的痣都如出一轍。
安齊瀾如遭雷擊,呆在原地。
“一拜天地!”
“慢着!!”
安齊瀾沖到這對新人面前,他在衆人反應過來前,上手直接扯走了新娘手中的卻扇!
白夢歌的臉龐毫無遮掩地展露在安齊瀾眼底。
白夢歌眼底劃過驚恐,待看清奪扇之人後,又轉為不可置信,在認出的那一刻,眼眶忽然溢出眼淚。
“瀾哥?”
她喚出這兩個字,把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安齊英和秦姨娘都怔在原地。
“小钰,你不是死了嗎?怎麽成了白家的小姐,怎麽嫁給了我弟弟?”安齊瀾一字一句地逼問:“你還記得與你有婚約的人是我嗎!?”
李小钰被他的質問砸得羞愧,卻又驚喜地确認眼前這個人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安齊瀾,她扯下頭上的婚冠,上前抱住安齊瀾:“你活着?你活着!”
“我情願死了!也好過今日親眼看着你嫁給我弟弟!”
安齊瀾将李小钰推到地上,安齊英回過神來,擋在李小钰前面,他張口便道:“我哥早就死了,你是哪來的瘋子?!來人,把他轟出去!”
“瘋子?”安齊瀾大笑起來,他轉頭看向永安侯:“爹,你也覺得我是瘋子嗎?你還記得你有一個兒子死在十年前嗎?”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在永安侯身上,形同千萬句質問。
“我的長子,十年前…十年前就死了!”永安侯對着安齊瀾說,“你是誰?我不認識!”
秦姨娘眼珠飛速轉動,今日外人這麽多,要是當衆承認了安齊瀾的身份,那安齊英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安齊瀾奪去!
“哪來的瘋子來裝侯府的嫡子!”她沖上前斥責道:“你是想爵位想瘋了吧!快點把他趕出去!趕出去!”
侯府的仆人當真沖了進來,要将安齊瀾當做一個生人趕出去,然而等他們看清安齊瀾的面容時,下手卻猶豫了起來。
十年前,安齊瀾二十五歲,面貌已經成形,十年後的今日,往昔認識他的人還是可以一眼認出他。
安齊瀾當年做世子時,待人寬容溫厚,遠比安齊英得人心,這些下人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大公子,念及他從前的寬待,居然默契地選擇旁觀。
婚宴的賓客裏也有人認出了安齊瀾,與安齊瀾一起長大的幾位公子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就算是這樣,永安侯依然不肯承認他的長子活着回來了。
“你現在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蕭令弈走到安齊瀾身邊:“你瞧,你這十年,純粹是在給害你的人做嫁衣。”
“蕭令弈,又是你!?”安齊英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就開始煩躁,他想像王府大婚那日對他動手,剛擡起手,一只筷子穿空飛來,射穿了安齊英的手掌!
衆人循着筷子飛來的方向望去,淮王正悠閑自得地握着酒盞,眼也不擡,聲音慵懶:“好好聽王妃把話說完。”
衆人:“……”
誰敢造次,就是想跟安齊英一樣的下場。
有湛宸鎮着場面,蕭令弈無人能擋。
“這侯府只有一個人永遠記得你。”他對安齊瀾說,“那個人是你的娘親。”
王府的侍衛扶着避世的侯府主母李氏出來,李氏從安齊瀾“死”後便在內院單獨辟了間房子清修,不問世事多年,如今看到安齊瀾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李氏雙眼含淚,生怕這是一場夢境。
“這麽多年,你娘親一直以為你是真的死了。”蕭令弈看了一眼永安侯:“用嫡長子設局假死,卻瞞着她的生母,看着自己的發妻被失子之痛折磨十年之久無動于衷,侯爺真是夠狠心啊。”
安齊瀾一直以為當年的計劃母親是知情的,如今才知自己錯得離譜至極。
他跪倒在李氏面前,又悔又恨。
“什麽假死?什麽設局!王妃是要重提齊州之事嗎!?”永安侯情急之下,已顧不上場合:“我的長子早就死在齊州,死在寧家人手裏!你為了給淮王府脫罪,連這種話都敢編出來!那我就問你,就算我要設局,我又怎麽可能犧牲我的嫡長子去涉險!”
此言一出,便有人點頭稱是,侯爵貴族極重嫡庶尊卑,嫡出的長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永安侯又子嗣單薄,就算他真要讓一個兒子假死來設局,也不可能去犧牲嫡長子。
蕭令弈冷冷一笑:“李夫人和寧國公年少時曾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婚約,你強搶了李夫人,卻又做賊心虛,懷疑李夫人和寧國公藕斷絲連,這其中又有秦姨娘栽贓陷害來推波助瀾,只要借着這點猜忌擊垮主母,姨娘和他的庶子自然就能坐享爵位與富貴了。”
秦姨娘心虛地低下頭,躲開蕭令弈冰冷的目光。
“從安齊瀾出生起,你就一直在疑心他不是你親生,後來張家要借齊州陷害寧家時,你為向皇後表忠心,将安齊瀾推進了假死局裏,哄騙他是為了家族利益,實則根本就是借此機會除去你眼裏不幹不淨的兒子!”
安齊瀾望向父親,永安侯竟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如果安齊瀾真是寧國公的私生子,那他當年假死,就是間接害死了他的親生父親,侯爺最陰毒的一點,便是想看他們父子相殺,借此報複寧家。”
蕭令弈抓過安齊英的下巴,将他湊到安齊瀾身邊:“可如今你看看,這兩個兄弟的眉眼長相如出一轍,侯爺年輕時不也是這副人模狗樣嗎?安齊瀾就是你的親生兒子,但你永遠不敢承認這一點!”
永安侯面如白紙,眼底陰暗,他确實不敢承認,他不能承認,一旦承認,整個侯府都完了。
蕭令弈這時再去看安齊瀾:“你如今還想替這個人面獸心的父親隐瞞當年齊州的真相嗎?”
安齊瀾滿臉狼狽淚痕,哭着笑了出來,終于承認自己這十年,正如蕭令弈所言,是一場可悲的笑話。
“我…我什麽都說,當年…”
他才要開口,賓客席中忽然蹿出幾個帶刀的生面孔,直往安齊瀾殺去。
蕭令弈眼疾手快,把安齊瀾往後一拉,這時永安侯忽然伸手在他背後推了一下,想讓蕭令弈直接往刀口正中撞去。
要是撞上了,這把刀能直接捅穿蕭令弈的心口。
千鈞一發之際,刀從中間被攔腰折斷,斷裂的刀刃在湛宸手中翻了個方向,刺客的脖子裂出一道血痕,待他回神時,手中另一半斷刀落地,人倒了下去。
蕭令弈驚魂未定,湛宸将他摟進懷裏,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摘下蕭令弈頭上束發的金簪,金簪尖銳的一端刺入刺客的眉心,再帶着血拔出來,行雲流水地奪去不識好歹之人的性命。
侯府亂作一團。
樂竹帶着虞白岐姍姍來遲,安頓好虞太醫後,他飛奔到蕭令弈身邊,甩出九節鞭,利落地打退刺客。
在湛宸懷中毫發無傷的蕭令弈這才回過神來:“王爺!你的影衛呢?!你沒帶他們過來?”
湛宸:“王妃不提,我都忘了淮王府還有影衛。”
蕭令弈:“……”
“不是都安排好了嗎!你不會真忘了吧!”刺殺的喧嚣中,蕭令弈沖着湛宸大聲喊:“這都能忘!!”
湛宸一臉風輕雲淡:“想起來了,你發個信號,王府的影衛就來了。”
“什麽信號!”
“你吹個口哨。”
蕭令弈:“……”
他嘟起嘴巴,企圖吹出聲音,結果只有“噓噓”聲。
試了兩次都不行,湛宸還嘲笑他。
這時他們險險避開一把飛來的暗器,蕭令弈被湛宸按在懷裏,又躲開了一枚射來的箭。
因為是死過一回的人,蕭令弈比任何一個人都惜命。
他怕死,怕極了。
反觀湛宸,對待這場刺殺就跟玩一樣,居然還有心思逗他吹口哨!!!
他越想越氣,一口咬住湛宸的肩膀:“你靠譜一些吧!!!”
湛宸吃痛,這才說:“本王又沒讓你用嘴吹,你身上不是帶了枚玉哨嗎?”
對啊!
蕭令弈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戴着母後送的玉哨,他立刻抓起玉哨,放在嘴裏,毫無章法的吹了兩聲。
就這麽兩聲,一片黑影烏雲壓城一般從天而降——被吃了六只信鴿的王府影衛司一到,作亂的刺客全部被生擒。
場面立時穩住了。
蕭令弈大松一口氣,湛宸眼看危機解除,用袖子把金簪上的血擦拭幹淨,而後重新将簪子別入蕭令弈發間,還替他理了理亂掉的額發。
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時,地上一個未完全斷氣的刺客忽然暴起,拿刀往安齊瀾刺去,李小钰沖上前,為安齊瀾擋了這一刀。
安齊瀾和安齊英親眼看見刀刃刺入李小钰身體,兄弟兩人都近乎崩潰,沖上前抱住了身體軟倒的李小钰。
李小钰卻只看着安齊瀾,她落淚道:
“對不起…我只是想從齊英身上,找到你過去的影子。”
“小钰…”
“可我真蠢。”李小钰撫摸安齊瀾的臉頰,瞥了一眼安齊英:“我竟然……把一個刻意打磨過的石頭認做明珠的替代品,我這十年,究竟是愛錯了人,辜負了你。”
安齊英的尊嚴都被這句話擊垮了:“在你眼裏,我就是顆石頭?我就這麽比不上他嗎!這麽多年,我照顧你這麽多年!”
他歇斯底裏,李小钰卻不想聽他多說一個字,厭憎地閉上眼睛,不肯看安齊英一眼,只說:“你搶走了齊瀾的一切,就以為你是他了?我只恨今日才看清你的真面目,你真令我惡心!”
安齊英羞憤又怨恨,他恨不得掐死安齊瀾這個親哥哥。
這時彪棋帶着一支軍隊包圍了侯府,再無人敢擅動。
安齊英被送回了刑部大牢。
虞白岐本來以為是來吃宴席,結果反倒忙着救人。
湛宸:“把永安侯也押回刑部。”
永安侯一驚:“我是正三品的侯爵!你敢就這樣把我押入刑部!?”
“有什麽不敢?方才侯爺推王妃那一把,是沖着要他命去的吧?”湛宸冷笑一聲:“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傷淮王妃,夠誅你九族了。”
彪棋帶着人,當着在場達官顯貴的面把永安侯捆了。
永安侯掙紮時,蕭令弈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不好意思啊侯爺,大喜的日子,可能要讓你家破人亡了。”
“你!!我不會放過你的!蕭令弈!”
“弄清楚。”蕭令弈眼底劃過狠戾:“是我不會放過你。”
婚宴的賓客多是侯府和東宮的人,但在湛宸面前,一個字都不敢多說,衆人也看清了局勢,這場婚宴過後,永安侯府怕是要沒落了。
永安侯府一倒,齊州舊案的真相就跟着明朗起來。
可湛宸卻心事重重——李小钰對安齊瀾說的那些話令他反觀了自己這三年對虞白月的執迷。
蕭令弈發現湛宸似乎被霜打了一樣,便說:
“只要安齊瀾肯開口,就能恢複寧國公的清白,母妃的心病說不定就好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湛宸凝視着蕭令弈那一汪亮着柔和光芒的清透眼眸,忍不住想,他是否也如李小钰一般被明珠和石頭的亂局困住了?
虞白月已經不在了,湛宸唯一能确定的是,蕭令弈雖然是道影子,但他絕不會是那顆石頭。
蕭令弈摸不透湛宸此刻的心思,忽然臉頰被他輕輕捏住。
湛宸:“再吹個口哨我聽聽。”
蕭令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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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