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許澤南想笑,但他忍住了。

因為場合不允許。

但看他的寶貝女兒,這才做了幾天親子鑒定的,就已經開始拐胳膊向着他了。

早知道親子鑒定這麽好用,他還在那兒自我別扭,自我矯情個什麽勁兒?

就該每天做一次。

每天都做一次。

每天提醒女兒一次,我是你爸爸。

那麽,或許現在抱着女兒來開門的就該是他了,而門外站着的才應該是孩子舅舅。

孩子舅舅。

許澤南忍不住在心裏體會這四個字,原來橫在他心裏面很多年的開賓利的男人,他是孩子的舅舅。

他自己也是做舅舅的人。

可他卻沒有一次能夠意識到,陪着言言去婦産醫院産檢的男人,他也有可能是她的親哥哥。

歸根結底說,還是那可悲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那樣能夠掌握自己人生主動權的男人,他從容随和,知識和教育使得他看起來自信樂觀,自由可支配的財富使得他看起來精神富足強大。

這樣陽光而明媚的男人,讓許澤南在那樣的境遇裏自慚形穢,不僅沒能邁出放下自尊的那一步,他還往後退縮了一大步,他縮進蝸牛殼子裏,賣掉那時他自己已經微有起色的創業公司,清償完父親留下的債務後,借以求學進修的名義,躲到國外去了。

名為出國深造,提升自我。

Advertisement

其實不過就是心灰意冷的人自我麻痹,走上了一條對自己也對他人的絕決之路。

而他最後買下來送給她,她卻沒有要的那套兩居室二手房,他想鎖住的,其實也不過還是時間裏的他們。

他想請她不要忘記。

她愛過他。

……

後來的這幾年,許澤南賺了挺多錢。

他其實沒有多少消費欲,也不知道賺了錢要買什麽,但他始終記得在他還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上下班的時候,有一個比他優秀很多、出色很多的男人,他的車是一輛亮黑色的賓利。

他于是賺了錢就買車。

清一色亮黑色的豪車。

但他有個原則,就是不買賓利。

這一刻,許澤南為那幾年裏不知道在和誰較勁的自己感覺到荒唐和可笑,因為一個無中生有的假想敵,他錯過了言言和孩子們的這幾年,他悔恨,也為自己感到可憐可悲。

但事以至此,錯已錯。

他不會怨天尤人,不會憤慨命運和造化弄人,他只想能為自己犯下的錯誤,鑽過的牛角尖和忽略掉的細節,去承受他所應該承受的一切後果。

如果上蒼憐憫,他也會奢侈地希望他這樣的人也配得到寬恕與愛。

……

事實上,奚言也不是很放心許澤南一個人面對她爸媽,他畢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所以,奚言停好車沒幾分鐘,她就拎着包,手勾着車鑰匙上樓了。

然後——

然後,她就看到了預料之外的人。

哥哥來了。

奚言和奚時禮四目相對,她愣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仍有些詫異地問:“哥哥,你回來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回來,怎麽也不提前跟她說一聲呢?

不等奚時禮回答,站在他旁邊的小繁便搶先了一步。她一把抱住奚言的腰,小臉在她的羊羔絨外套上蹭了蹭:“媽媽,舅舅剛剛才回來的呀。”

“舅舅還給小繁手工制作了一個螞蟻工坊呢。”

“是嗎?”奚言彎下腰抱起女兒,直接和她讨論起來:“舅舅給小繁寶寶手工制作了螞蟻工坊呀?”

“是小繁寶寶喜歡的有城堡的螞蟻工坊嗎?”

“是呀。”小繁在她懷裏介紹起來:“不是媽媽買的那種昆蟲簡易工坊,而是有三層的城堡工坊。”

“上中下三層通過管道連接,上層是種植區,下層是投喂區的三層城堡。”

“舅舅很用心呢。”

只是,今天的小繁與平時不同。

她趴在媽媽的肩上,下巴卡住媽媽細細的肩骨,小腦袋微擡,嘴上和媽媽說着話,目光卻是偷偷看向另一個人的。

在接觸到許澤南的視線回應後,小繁蹬蹬腿,她很快從奚言身上滑下來。

她以最快的速度拉住許澤南的手,兩只柔軟細膩的小手同時握住他纖長的手指,嫩嫩的豆腐一般白而軟。

她歪着腦袋,笑得比平時內斂。

“和小繁親權概率99.9999%的叔叔”,她這樣稱呼他:“你快進來呀,和小繁一起去看舅舅給小繁手工打造的螞蟻工坊呀。”

“你快來陪小繁數數螞蟻城堡裏一共住了多少只螞蟻呀。”

因為小繁已經叛變了,奚時禮也沒有再說什麽。

他側身讓開一些距離,收起溫潤得體的會客笑容:“客人,先進來吧。”

親權概率99.9999%的叔叔。

許澤南是能感覺到他在女兒這裏取得的重大突破的。

而客人。

卻是刻意保持的距離感。

許澤南被女兒牽着手,和奚時禮擦身時點了下頭,就算作是打過招呼了。

奚言也跟着走進來,經過奚時禮身側的時候,她聽到哥哥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晚點兒再跟你算賬。”

奚言心虛地拿包擋了擋臉:“……”

許澤南随着小繁走進來,彎腰将趙秘書替他準備好的禮品放在了玄關的位置。

他剛一擡頭,便和做完菜迎出來的奚母交彙了視線。

奚母做完最後一道菜,她洗幹淨了手,濕手在圍裙上擦幹。

的确如奚言所言,她母親是個随和的人。

她沒有拒他門外,也沒有對他破口大罵。

可以說,他設想過的對他來說可能會比較艱難的場景都沒有發生。

許澤南主動開口和她打招呼。

在這裏,商場上談生意的那些方法策略都用不上,唯有靠真誠才能化解她的家人積攢已久的憤懑情緒。

奚母同他随意寒暄了幾句以後,看着小繁越撅越高的嘴唇,笑着說:“孩子爸爸,既然小繁邀請你和她一起去看她的螞蟻工坊,那你就先去吧。”

奚言的哥哥對他的稱呼是客人。

而……

奚言的媽媽對他的稱呼卻是孩子爸爸。

這細微的區別,在于兩個人對待他的态度其實有所差異。

許澤南深深吸了一口氣。

兒童房還是老樣子,劃分為不同的功能區。

泡泡坐在卡通小椅子上,他在自己的區域擺弄着一款無人機,看見了許澤南,泡泡只是擡了擡頭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下了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

不能說他對他的到來漠不關心,但關心很少就是了。

許澤南認出來,泡泡手裏的這款無人機是magic N3在市場上的競品,說是競品,但其實是挺給對方面子的,因為比起則安無人機,對方的這款無人機其實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它自身有一些無法克服的技術壁壘。所以,在市場上的銷量遠遠落後了magic N3一大截。

許澤南想,這應該是泡泡舅舅送給泡泡的禮物。

他對無人機的産品市場比較陌生,才會選擇這款産品送給孩子。而對無人機無論是興趣和探索都已經超過了正常小朋友的泡泡,他未必能喜歡。

小繁對哥哥喜歡的無人機沒有任何興趣,她牽着許澤南往前走,一直停在她說的螞蟻工坊跟前。

“和小繁親權概率99.9999%的叔叔,你快幫小繁數數,這座城堡裏住着多少只螞蟻呀?”

許澤南他很快習慣了女兒對他的新稱呼,他很快數完了告訴她:“787。”

“哇。”小繁先給他鼓了掌,然後小臉一沉,說:“可是舅舅說他給小繁放置了800只螞蟻呀。”

“那他還欠你13只螞蟻。”許澤南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記得讓他補上。”

小繁也認真地把這個數字記在了腦子裏:“嗯,舅舅還欠我13只螞蟻。”

“和小繁親權概率99.9999%的叔叔。”小繁又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什麽小繁和哥哥都是你生的小孩,但小繁和哥哥卻不能和你一樣數清楚螞蟻城堡裏究竟有多少只螞蟻呢?”

她就這樣坦蕩地說出了“小繁和哥哥都是你生的小孩”這種話,卻又不肯叫他一聲爸爸。

許澤南擡手撓了撓眼尾的位置:“等你長大教你。”

“好呀,好呀。”小繁對他總結起來:“但是,你是很擅長數數量多的東西嗎?”

這的确是在他擅長的領域。

許澤南坦然:“嗯,還不錯。”

小繁側腦袋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始出題考驗他:“那你能數一數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嗎?”

女兒讓他數天上有多少顆星星?

許澤南笑了:“行啊。”

許澤南和女兒移動到窗邊,一大一小仰着腦袋。

偌大的城市裏面,一顆星星也見不到。

“0。”

“這次不算。”小繁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下次小繁帶你去舅舅的農研所,那裏漫天繁星,我們去數那裏的星星。”

許澤南:“……”

但小繁也沒有被他的0顆星星糊弄住,她将問題的難度直接升級了:“那你能給小繁數一數地球媽媽有多少根頭發嗎?”

這個問題從定義上就挺難的。

許澤南:“地球媽媽的頭發是指?”

小繁牽着他的手,從窗臺邊離開:“就是問你地球上有多少棵樹呀。”

地球上有多少棵樹?

那和天上有多少顆星星是一個道理。

許澤南:“……或許我們能數點兒小範圍內的?”

小繁又思考了一下,緊接着指了指自己可愛的小腦袋,不甘心地問:“小繁的頭就很小呀,那你數數小繁有多少根頭發總可以了吧?”

看着女兒垂挂在兩側的膨松麻花辮,許澤南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之中:“……”

和螞蟻工坊排列在一起的是上回許澤南和趙秘書費了些心思共同導入的西瓜蟲。

觀察皿底部仍鋪着腐爛了的白菜葉。

而經過這段時間的培養,西瓜蟲的數量明顯少了不少。許澤南垂眼數了一下,數量少了三分之一。

隔了快兩個月的時間,他如今再看到這些快速爬行的西瓜蟲,已經不會再感覺到頭皮發麻了。

只要它們別鑽出培養皿就好。

別鑽出來就好。

小繁很快不再糾結他數不出來地球上有多少棵樹,也數不出來她的頭發數量的這些問題,她開始興奮地向他介紹起她的新寵來——螞蟻工坊。

許澤南只好又重新看向那密密麻麻的螞蟻群,忍不住還是屏住了呼吸。

小繁已經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螞蟻如何鑽洞,如何挖隧道,如何搬運食物的了……

“蟻後就住在這裏。”

“它們在這裏進行□□和繁殖。”

看着這些比普通螞蟻的體積要大上不少的黑色的弓背蟻,它們似乎有很強的家庭觀念,喜歡成群結隊地生活在一起。

但,787只螞蟻,實在是……

一想到它們還要□□和繁殖,實在是令人頭皮發麻。

許澤南忍不住開始挪開了視線,他想他可能還需要兩個月來接受。

這群螞蟻的入侵。

哦,還有繁殖和□□。

奚言放下包和車鑰匙,去衛生間裏洗手,奚母跟了進來,她朝着兒童房的方向挪了挪眼。

男人身形高瘦,肩頸纖長。

背部挺闊,穿衣有型。

頭發茂密,氣質出衆,輕眨的眼睫裏,有着和泡泡一樣的淡淡憂郁感。

奚母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小聲和女兒交流:“孩子爸爸長得還挺好看的。”

作為顏狗,奚言沒辦法昧着良心說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難看,她也沒辦法昧着良心說一個長得醜的男人好看。

每個顏狗心中都有一杆秤。

她們公正評判的标準在于自己那沒道理的審美。

奚言摁了泵泡沫洗手液,眼皮擡也未擡:“他也就這一個優點。”

奚母補充:“比你哥好看。”

奚言小聲反對:“周周說,還是我哥長得更好看一點。”

“周周說的?”奚母說:“那就不是你的意見嘛。”

奚言:“……”

語文老師還真是……

奚言看見坐在地上的兒子,急中生智:“我覺得還是泡泡最好看。”

“泡泡好看,不就是他爸爸好看?”

奚言:“……”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清楚。

奚母一下子便把女兒看透了,她隐着笑意,說:“孩子爸爸身高也挺高的,當然我們家的身高基因也是不差的,将來泡泡和小繁應該也能長得挺高。”

水流沖刷着奚言的手指,她免為其難地說:“那這也勉強算一個優點吧。”

顏值這塊兒的風險已經排除了。

那就是要看看品質了。

奚言已經提前跟父母交代過許澤南的基本情況了,所以奚母知道許澤南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但他今天的穿着打扮都是很簡單的款式和顏色,并沒有很凸顯的商标品牌,不像現在的部分年輕人,穿的潮牌衣服商标特別大,還有人恨不得衣服上印滿商标的。

他拎過來的禮品也是低調大氣,數量和價格都沒有很浮誇。奚母蔣明豔對他這一點也比較滿意的:“孩子爸爸為人低調,禮數也周全。”

“這優點是不是有點兒勉強了?”

“怎麽勉強了?”

奚言式微笑:“您說不勉強,那就不勉強。”

奚母又忍不住投過去幾回目光,然後感慨:“你說,他怎麽就和我們泡泡長得這麽像呢?”

“那泡泡不是他生的嗎?”奚言:“遺傳生物學告訴我們,泡泡和他長得像,這是科學合理的。”

“一個人的基因能有這麽強大?”奚母又感慨:“那我們泡泡是不是到他這個年紀了,就長他這樣?”

奚母突然傷感起來:“一想到我能活着看到我們泡泡三十歲的模樣,我這輩子好像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