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顯貴的主顧之癡情一案（２）

砂露已經把目光從那張蒼白瘦弱的臉蛋上挪開了，她堅定的搖搖頭，緩緩的說：“沒用的。就算溫德出現在萊特面前，萊特也只會認為你是曾經糾纏男爵的嫉妒女人而已。”她沉重的語調，說得她自己都心痛了，“那個人是瘋了，她像是犯了毒瘾一樣，癡迷着男爵，甚至我談到她父親身體狀況的時候，她也只有一絲絲猶豫，而這麽一丁點人性，很快又被不可動搖的‘愛情’摧毀掉了。”

所謂冷血自私，也不過如此。那位萊特小姐的冷靜、自信的态度，到處都透露着讓人反感的味道。

“看來我們需要另找其他的辦法了。”福爾摩斯贊同砂露的話，卻也忍不住苦惱起來

“‘愛情’？”溫德聲音尖銳，她的憤怒幾乎要淹沒了整張臉蛋，突然，她想起一些事情，她激動的說，“那麽男爵‘收集’女人這種事情呢，我不信那女人也能夠容忍。我突然想起來，男爵有一個筆記本，是後來我們鬧翻時，他喝醉了透露的，他說他這輩子最得意的犯案經過和勾引踐踏的女人等不可見人的勾當，都記在上面。”

“那麽那本筆記本在哪裏？”華生迫不及待的追問。

“在他書房的一個舊櫃子裏頭，一年多之前，那舊櫃子左右各有個很大的中國瓷器花瓶，據說是純正的古董呢。”溫德努力回憶。

砂露聞言，心裏跟着一痛。溫德沒有她幸運，想一想，失去一個男人一年之久，還恨到念念不忘，折磨得她日夜睡不着覺。真不敢想象，雖然與溫德境遇不同，可如果沒有福爾摩斯，砂露自己現在又該是怎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呢？

“瓷器！”福爾摩斯大叫了起來，顯然他已經有了辦法，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華生，“華生，你可不可以在兩天之內盡量多的掌握中國瓷器的知識呢？我這裏有一個以前客人送的中國古董，我想，你拿着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幾分鐘足矣，足夠我把那本肮髒的筆記偷出來。”

華生被他一連串設想驚得目瞪口呆，他猶豫着點點頭：“如果沒有別的辦法了，那麽我願意嘗試。”

“我來吧！”砂露深吸一口氣，“偵探先生，你知道我的記憶力一向很不錯的，不用一天，只要幾個小時，我可以記住幾本書的內容，而且我是中國人，更加有說服力。”

這大概就是近親血緣的優點了，要麽大好，要麽大不好。砂露算不得有多聰明，起碼她比不上福爾摩斯會斷案，但她的優點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實在足夠讓人驚嘆。事實上最近幾次她常常幫福爾摩斯搜索一些東西，當他的移動知識庫，只是無旁人知曉，連華生都沒有察覺到什麽。

福爾摩斯有些猶豫，“我知道你輕而易舉就可以記住，可是你別忘了，那人上一秒鐘還在用武力威脅我，我怕他對你不利。”

“沒關系，杜克是他的朋友，所以我不會有危險的！”砂露堅定的握握拳頭，“決定了，我去打電話。”

“杜克嗎，是我……這樣的，我最近手頭有一點緊張，今天跟着老板去拜訪男爵先生，我看到他家有許多中國瓷器……他是高手嗎，太好了！那麽我有一個家傳的古董，你說他肯買嗎……好的，那我明天就去拜訪他……你明天有課？沒關系，那麻煩你幫我跟他說一下，免得我唐突了，謝謝！”

砂露得意的放下電話，賊笑着對華生和福爾摩斯說：“我就知道他明天是有課的，嘿嘿，所以我可以‘自己’去拜訪了，到時候，偵探先生千萬不要跟着我哦！”

“哦，我一定不跟着你。”福爾摩斯無奈的笑笑，也好心情的順着她的“反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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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露，你學壞了……”華生滿臉遺憾的看着撒謊不眨眼睛的小姑娘，那可憐兮兮的語氣，如果不是他知道實情，也一定會被她說服幫忙吧。

“冒昧問一句，這位小姐，你為什麽要幫助那個傻女人？”溫德情緒已經安定下來了，現在只是有些局促不安，“當然，這麽說可能不太合适，畢竟我也曾經是‘傻女人’之一。我只是有些好奇，這位偵探先生破案明顯是為了興趣，可是這位小姐，你為什麽……”

砂露擺擺手，示意她不用拘謹。她沉默了一陣，很肯定的答道，“溫德小姐，我是為了她那個，可憐的老父親。”

溫德扯出一絲苦笑，大約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親有多麽不容易，她最終流下了釋然的淚水，扭頭，堅定的走出了２２１ｂ。

望着溫德蕭索的背影，砂露站在窗臺那裏感慨：溫德的現在，就是你的将來。可你為什麽不肯醒悟呢，萊特？

福爾摩斯走到她身邊，攬住砂露的肩膀。而砂露歪頭倚着他，靜默沉思。

“砂露小姐，快請進，你是杜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話。”

男爵仍然穿着得體，處處都透着一股子貴族氣息，只可惜，早已了解他如何為人的砂露，也只覺得他怎麽穿都是騷包的表現而已。

砂露使勁掐了掐手心，終于成功的把臉憋紅了，假裝害羞。她從随身的包包裏面拿出用手絹裹着的一對酒杯，“那麽我就不客氣的直奔主題了，我父親去世之後，家裏的財産都被黑心的親戚搶走了，”她戲劇性的擦擦沒有眼淚的眼角，不過她餘光注意到，男爵貪婪的目光促使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那一對瓷器上面，陰謀這麽容易得逞？她不由得一陣高興，繼續表演着，“後來我在父親的保險箱裏面找到了這個，我想應該是很寶貴的東西，所以想把它們出手。”

“的确是好東西！”男爵雖然激動，但舉止還是一如既往的優雅，只不過這一切在砂露看來，也愈加覺得他像個娘兒們一樣惡心！

或許是對自己的過度迷戀和自信，他始終沒有懷疑砂露，加上砂露今天穿的是嘻哈的哈倫褲和米老鼠上衣，怎麽看都像個小孩子。絲毫沒有懷疑這個單純小女生有什麽不純動機，好像已經完全把昨天那碼不愉快事抛在腦後了。

男爵熱情的領着她進了別墅後方，一間獨立的豪華收藏室，裏面放了許許多多的書畫藝術品。其中有一面牆壁都鑲嵌了木板，又罩了玻璃窗，裏面放了好多個名貴的瓷器。

“哇……”砂露被驚豔到了，這得值多少錢啊？想來別墅的後院肯定養了保安一類的人物，不然怎麽能放心呢？希望福爾摩斯潛入順利，砂露在心裏默默祈禱。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這對瓷器的價值相當可觀，不管拿到哪個拍賣行，都能賣上個好價錢。”男爵拿着他的專業工具觀賞了好半天，連連驚嘆着。

“真的嗎？但我可不打算拿去拍賣行，我相信男爵先生也會給我個公道的價錢！”砂露忙露出崇拜的目光，然後假裝轉移話題的問些其他事情，以拖延時間，“不過我不太懂這些個古董，關于瓷器也只知道個釉色啊什麽的，男爵先生，請問怎麽通過濾鏡來辨別呢？”

一聽她願意賣給自己，男爵先生也得意洋洋的顯擺起自己的專業知識，他頗有耐心的講解了一番，再擡頭，早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

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他那間書房太久讓他感到不安了，反正他收了工具，然後很鄭重的承諾，“那麽就請砂露小姐随我去書房一趟吧，我願意馬上開支票給你。”

“太好了！”砂露連連點頭，目光中透着滿意。只有內心明白，她自己都被自己賣力的表演惡心得一塌糊塗了。

從收藏室通往別墅的路并不長，可是由于花園裏樹木繁多，尤其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的詭異，砂露打了個哆嗦，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怎麽回事！”警惕的同樣還有男爵先生，他似乎發現了書房被襲擊的蛛絲馬跡，随着他一聲大吼，花園裏冒出來十來個黑衣大漢，明顯都是練家子。

砂露機靈的退到最後面，她不會武功，留在核心區域只會徒增麻煩。過道上，福爾摩斯已經同十來個大漢打鬥在一起，雖然是以壓倒性的優勢勝利，可畢竟人數有點多，希望一切平安吧。

她掏出懷裏的手槍，上膛，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場內的每一個人，生怕他們突然拿出刀一類的利器或是手槍。

手槍是萬聖節那天福爾摩斯送給她的，堅持要求她用手槍來防身，并且嚴肅的讓她打消練習格鬥的想法。他是不想再看她受傷。

就在福爾摩斯被最後兩個戰鬥力很強的大漢纏住的時候，砂露注意到男爵似乎想要落跑，不，并不是落跑，他是去某個樹樁下面拿了手槍，他要射擊福爾摩斯！她果斷的舉起手中的槍，瞄準移動緩慢的男爵先生，呼吸幾乎都停住了。

忽然，她的背後一痛。

一秒鐘後，從她槍口飛出的子彈擊中了男爵的肩膀，整個花園被迅速沖進來的武裝警察包圍住，壞人全部落網。

一秒鐘，那是她的極限，承受重傷而不倒下的極限，幸好，她做到了！

她軟軟的趴在福爾摩斯懷中，頭腦中的一陣空白瞬間早就過去，後背隐隐傳來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經，痛苦不堪。砂露忍不住的咒罵，到底是哪個混球，下手真是狠！

可是怎麽她在顫抖呢？哦不是，那是抱住她的人在顫抖。福爾摩斯傻傻的站在原地，雙手托住軟軟的身軀，“砂露，還好嗎？”他察覺到，他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

“沒事，別擔心！”砂露搖搖腦袋，還好只是被木棍打了一下子，如果站在她身後的人手裏也有槍，那麽她就可以回歸極樂世界了。她微微低垂下眉眼，瞥到地上那根偷襲她的木棍，呼吸再次停滞。那木棍竟然有她手臂那麽粗！“Shit……”

雖然是不文明用語，不過福爾摩斯很高興她沒有昏迷過去，心也放下了一半，他愉悅的勾着嘴角，低聲哄她：“走吧，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