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3）不堪回首

8.

經過幾天的颠簸，李秀娟已經安排好的地方終于到了。

這是一座比較古老的城鎮，街面上是一塊塊大石頭，經過幾百年的風吹雨淋，那些石階早已經光滑如玉。街道兩旁是兩三層的舊居民樓，在居民樓的後面還有一些長着水藻的池塘，大鴨子帶着小鴨子在水面劃過一道淡淡的漣漪。

然後李秀娟拿出鑰匙帶她走上一座三層挺破舊的居民樓，過道很窄，而且還有人在外面占用了不少地方堆砌雜物，轉了幾個彎在一處比較潮濕的房門前停住了，房子裏由于常年沒有人居住而讓人感覺陰森，但是至少這是比起從前住的小黑屋子好多了。

趁着媽媽在一旁收拾行李，小殊嬈拉開窗簾呼吸新鮮空氣，随着陽光照射進來的還有一個雙手舉着一大臉盆水的男孩，因為小城很小，所以每棟樓房和每棟之間幾乎沒有多少間隔，甚至都可以攀爬過來，她就那樣眨着一雙眼盯着陽臺對面已經一臉羞紅的男孩。

他眉毛很粗狂，單眼皮，厚唇，雖然還是個小屁孩，卻已經可以在陽光的勾勒下預見他将來的高大魁梧。那時的他似乎被小殊嬈看毛了，于是動用這個臉部器官來警告她，卻又不敢說話，被炎熱的太陽曬得滿臉通紅，一看就是犯了錯誤被罰。

于是小殊嬈的童趣心作怪，就開始故意挑逗他，做鬼臉，把舌頭伸得老長，然後翻白眼學二郎神，随着他臉部越來越紅，她的搞怪動作也越來越升級，最後直接來了個猴子撈月。

只聽“嘩”的一聲，男孩雙手舉着的臉盆翻了，一臉盆水就這樣順着他的頭發流下，粘在睫毛上，淌濕背心，像極了一只戰敗的公雞，不，是落湯雞。看到這樣難得一見的景觀，小殊嬈捂着嘴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8歲的她第一次覺得世界上居然有這麽有趣的事情，有這麽有趣的人，大山裏的老人常說，厚唇的男孩子重情義，或許也是吧，因為她的爸爸也是厚唇。可惜她卻一出生就是薄唇，小耳，算命的人還一個勁兒搖頭望着她的手相說：“這孩子的命硬會克人還是早點送人吧。”

爸爸說什麽也不舍得，而他居然是小殊嬈生命中第一個被克的男性。

“小丫頭片子！”一聲忍了許久的吼聲終于将小殊嬈拉回了現實，擺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望着陽臺那頭已經怒發沖冠的男孩，可惜他沒有機會怒多久就被他爸爸擰着耳朵進了屋裏，遠遠地還能聽見他爸爸說：“小兔崽子，讓你老老實實罰個站還會吼！又欺負人是不是！”

“爸，不是，是她欺負我。”

“她長翅膀了不成，陽臺那頭還能礙着你什麽事！”

“爸，不是，她……哎喲！”他的又一聲尖叫，估計又要一頓好打咯。

小殊嬈就抿着嘴一個勁兒笑，所有不愉快的心情都煙消雲散了。然後轉身回到屋子裏歡快地說：“媽，我來幫忙。”

……

于是她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第一次遇見林沛，那個在日後整整十五年的時間裏，用盡一生保護她的人，就這樣開始和她的生命交際，永遠糾纏。

那年林沛11歲，夏殊嬈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