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私奔

1.

夏殊嬈15歲那年。

由于下了一上午的雨，正逢街道要裝下水管道，隍城裏的那條主街全部都是堆砌在上面的泥土，一堆一堆的像一座座墳山，街面坑坑窪窪的全部都是泥，早上的集市散去一會兒了，只留下一些爛菜葉子和塑料袋緊緊地貼着泥巴，騎着摩托車的小夥子們也沒點素質，飛快地在大街上飚過，漸得泥巴到處都是。

“夏殊嬈，喂，等下我。”林沛在身後飛快地跑過來，也不顧身後有多少泥巴濺在褲腿上，一把拉住她，“你要搬走了？”

夏殊嬈原本是點着腳小心翼翼地走，就是怕褲腳上會有泥巴，這下到好，被林沛這麽一拽，整個人跌踉了幾步，正好踩在泥巴坑裏，不由得火大，“我搬走跟你有什麽關系啊，你看我現在褲腳上全是泥，都是你害的，回去又要挨罵了！”

她正要低下頭去拍那些泥巴，卻被林沛一把擁入懷裏。“我不許你走。”

那時的林沛已經比她高一個頭多，肩膀寬大而有力，每次學校打架總是少不了他的份，成績也就那樣，他爸讓他混完這個高中就算了。

“早散晚散不都是要散的嗎？”夏殊嬈這次說話口氣顯然柔和了許多，她感覺到林沛的手臂又收緊了，任她掙紮就是不放開。“放開我，好好說話，整條街都是熟人呢。”

“我不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喜歡你。”林沛的心跳地很快，“你可不可以為了我留下，要不，我去和阿姨說。”他用下巴蹭了蹭懷裏女孩的頭發，有一種很清香的洗發水味，真的很舍不得。

夏殊嬈停止了掙紮，安靜地趴在他的胸口，聽着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這個男孩一直在身後保護自己，雖然有時候總是不顧自己的意願，專橫跋扈，可是他是多麽喜歡自己，再冷血的人也會感覺得到吧。

剛上初中時，她被臨班的一個女孩誣賴偷了東西，所有人圍觀的時候，林沛上去就是給那個女孩一個巴掌，拉過她的手對着所有人說：“誰要是敢動夏殊嬈，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然後轉過頭擦幹她臉上的淚水輕聲說：“就算全世界不相信你，我都相信你。傻瓜，哭的時候好難看哦。”一句輕言細語的“傻瓜”讓她放下所有的防備撲入他懷裏痛哭。

那個時候沒有看得起夏殊嬈，所有人都說，夏殊嬈家的菜是從菜市場撿的爛白菜，夏殊嬈的媽媽是給被人洗衣服的，夏殊嬈不僅脾氣差還動不動就會打人。而且因為她是外地來的，成績又不好，所以經常會有人欺負她，老師有時也睜只眼閉只眼。

只有林沛，全世界好像只有林沛一個人記得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夏殊嬈。

“林沛，我不會離開你的。”夏殊嬈擡頭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滿臉羞紅地推開已經呆住的男孩，小步地跑遠。

她突然反過頭對着林沛大喊：“就算全世界離開你，我都不會離去。還有笨蛋，你的臉紅得像猴屁股一樣。”

林沛伸出手摸了摸已經滾燙的臉頰，咧開嘴笑了。

他踏在泥巴上，忽然覺得連泥巴都是那麽可愛的東西，所以不由得用腳踢了踢。

“喂，臭小子找死啊，泥巴都濺我身上了。”路過的大媽不滿地擦着身上的泥巴。

林沛只是笑，一個勁兒地笑。

搞得大媽莫名其妙地說：“這孩子傻啦…”

……

可是幸福好像總是厄運來臨的前奏，上天就像一個滿肚子城府的管家，在給你一巴掌之前會笑着甜甜地先給你一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