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溫小姐如天上明月,高不可攀◎
突如其來的吻來勢兇猛, 沒有情人間的溫情,反倒像在發洩。
寒風吹過街頭,溫瓷嘗試掙紮無用, 情急之下, 不得已咬了盛驚瀾的嘴唇, 迫使他松口。
風有致一把将溫瓷護在身後, 警惕地盯着盛驚瀾,若非溫瓷之前透露過這人身份,早就把他當做歹人動手。
溫瓷明顯看見盛驚瀾眼中騰騰燃燒的怒火, 生怕他當場發瘋,一把按下風有致的手臂:“你先走吧,我可以處理。”
“你确定?”風有致管她神色認真, 在她點頭表示确定後才撤回手,轉身離開, 走之前還不望叮囑, “有事打我電話。”
盛驚瀾揚起下巴,不依不撓地嘲諷:“還真是信任。”
難聽至極的發言再次令溫瓷蹙眉:“盛驚瀾, 你能不能一吃醋就無理取鬧?沖過來就找我發瘋, 是想讓我難堪還是讓我朋友難堪?”
男人冷笑:“當着我的面依依不舍, 你跟他出雙入對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我?”
“你在胡說什麽。”手指穿過長發, 溫瓷無奈辯駁,“我租了他家的店, 朋友之間正常來往被你說得這麽不堪。”
“溫瓷, 你不覺得自己這話太虛僞嗎?”
“你說過,
你從小家教嚴格, 沒有異性朋友, 現在卻冒出一個青梅竹馬。”他不斷邁近, 幾乎抵在溫瓷腳尖,語氣咄咄逼人,“巴黎美術館參展,在國外跟異性暢玩三天,你跟我說是正常朋友?”
“你還是這樣,一點沒變。”盯着那雙複雜的眼睛,溫瓷倒退兩步,“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樣惡劣。”
這段時間好不容易累積的溫情正在她眼裏消失,盛驚瀾有片刻慌神,他握緊雙拳沒有表露。
“溫瓷,我不想跟你吵架。”盛驚瀾雙手按住她胳膊,“只要你說以後別再跟他見面,我可以當之前的事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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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麽?你是我什麽人?”溫瓷甩開他的手,“盛驚瀾,我不是你的所屬物,我有自己的思想和人生,可以選擇跟怎樣的朋友來往。”
“說到底,無非就是你不舍得跟那個男人斷。”
“簡直不可理喻。”一聲鳴笛穿透心髒,将她的情緒揉得稀巴爛,溫瓷深吸一口氣,擡頭望向眼前涼薄的男人,“如果做你的女朋友就必須斷絕所有異性關系,那我們還是趁早散了吧。”
“散了……”男人喉結滾動,琥珀色的瞳孔壓制着瘋狂的占有欲,嗓音似含着砂礫,“這種話你也能輕易說出口。”
夜晚寒涼,溫瓷吸鼻子,挪動腳步轉向另一面:“本來就沒在一起,不是嗎?既然已經發現錯誤,何必要讓錯誤延續下去。”
也就是剛才,她突然意識到,橫在她跟盛驚瀾之間最大的問題從未解決。
無論是異地還是家人不同意,這些外在因素都可以想辦法,唯獨心靈的默契和信任,全憑本心。
她的解釋,盛驚瀾從來不聽,生氣好的時候就當無事發生,心情不好就蠻不講理。他們的關系就像在懸崖上走鋼絲,稍有松動就鬧得膽戰心驚。
盛驚瀾心裏堵着一口氣
她倒是好脾氣,遇到事情不喜吵鬧,張口就是分手。他就像熱臉貼上人家的冷巴掌,被扇了還覺得對方待自己不同。
“遇到你是錯,喜歡你是錯,是我蠢,才會三番兩次送上門被你甩。”男人咬牙切齒,雙眸充紅,“溫瓷,你別後悔。”
他話裏充滿濃烈的不甘,眼中的怒意像烈火一樣灼燒着溫瓷的心髒,身體卻冷得發抖,唇瓣泛起青色:“我沒有對不起你,盛驚瀾,你威脅不了我。”
“我怎麽敢威脅溫小姐。”男人跟她拉開距離,勾起涼薄的唇角,幽邃的眸子泛起泠泠寒光,“溫小姐是天上明月,高不可攀,像我這種劣跡斑斑的惡人,怎麽配得上。”
他轉身,徹底從她眼前消失。
溫瓷隔衣服揪着心髒,泛起一片酸澀。
天更冷了。
盛菲菲坐在公寓的沙發上,一直關注着網絡上的最新動态,幸好喻陽私下跟她保持着聯絡,不至于太擔憂。
門外響起動靜,盛菲菲放下平板跑出去,“小叔,你回來了。”
她還以為除了這樣的事,小叔會先留在景城解決麻煩,但既然已經回到南城,明天的驚喜就可以順利進行,盛菲菲心裏總算有些安慰,試探性問:“那明天的表白……”
盛驚瀾煩躁地丢開手機,毫不猶豫打斷她的話:“見鬼的表白,全給我撤掉。”
“發生什麽事了?”盛菲菲驚訝不已,很快聯想到網絡留言,“是不是因為網上的流言?溫瓷姐誤會了?”
“誤會。”他自嘲一笑。
僅僅是出現一個風有致,溫瓷都能對他放出如此狠話,要是網上的流言真傳進溫瓷的耳朵,想必她會第一時間跟他撇清關系,或是用那種質疑的眼神看着他,說出對他很失望的話。
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盛菲菲更确信是因為流言造成誤會,她心虛地扣緊手指:“其實……其實我那天在盛家撞見二叔跟一個女人糾纏不清,小叔,我可以幫你跟溫瓷姐解釋。”
盛驚瀾臉上提不起半分喜色,冷冷地撂下“不必”二字,重重地摔上房門。
“砰”的一聲巨響,吓得盛菲菲渾身一顫。
盛驚瀾越是這樣,她就越不安心,流言傳出時,她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真的很抱歉。
這樣的結果讓盛菲菲于心不安,思來想去,她還是抱起外套出了門,打車去溫家大宅。
到了那兒,盛菲菲次才拿出手機給溫瓷打電話,裏面的人有些詫異,但很快出來看她。
大門拉開,在階梯下徘徊的盛菲菲聞聲擡頭,朝她小跑奔去:“溫瓷姐。”
溫瓷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怎麽了?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盛菲菲觀她神色如常,跟盛驚瀾的反應截然不同,一時竟拿捏不準,溫瓷是否知曉流言的事。她試探性問:“你跟小叔是不是吵架了?”
溫瓷移開視線,不答。
沉默等于默認,盛菲菲急切道:“溫瓷姐,網上的流言跟小叔真的沒關系,我可以作證!”
“網上流言?”溫瓷眼中流露疑惑。
盛菲菲訝然捂嘴:“你,你不知道嗎?”
看盛菲菲的反應,溫瓷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麽大事。
夜色愈濃,外面天寒地凍,溫瓷引她進屋:“你跟我來。”
在溫瓷的小院,盛菲菲一五一十地把“安琦事件”的真相告訴她,“所以溫瓷姐,你別相信網上那些話,真正做錯事的是二叔,小叔是真心喜歡你的,他都準備……”
溫瓷犀利追問:“準備什麽?”
告白本是秘密和驚喜,依盛驚瀾的現狀,明天的儀式怕是成不了,盛菲菲抿了抿唇:“原本,小叔準備明天跟你表白。”
“什麽?”溫瓷驀地擡眸,臉上滿是錯愕。
“是真的。”盛菲菲捂臉,搓了搓臉蛋,通通坦白,“小叔為這次告白準備很久,他那樣自傲的人,卻願意傾聽我們的意見,他真的真的很用心。”
溫瓷靜靜地聽着,聽盛菲菲描述他們幾個人為一件事絞盡腦汁,耗費心神才準備布置好驚喜的經過,連氣息都變得沉重:“對不起,我不知道。”
“這不怪你,溫瓷姐,錯的他們。”盛菲菲提手一拍桌,頓時變得慷慨激昂:“而且他們太壞了,為了把髒水潑到小叔身上,故意把他關起來,幸虧小叔厲害,自己逃了出來。”
“喻陽哥說,他們本來要去盛家讨公道,但是小叔進去後卻聽到叔婆對二叔說,小叔不如他。”盛菲菲怒視前方的牆,把空無的牆面當做洩憤對方,為小叔鳴不平,“你說,小叔聽到這話該有多生氣多傷心?”
溫瓷抱住胳膊,全身一陣寒涼。
盛驚瀾不是因為看到風有致突然發火,而是在經歷過親人連續第背叛之後,風塵仆仆趕到她身邊,卻看到她跟風有致一同出入,才會突然爆發。
她跟盛驚瀾之間有太多的誤會,皆是因為不夠了解對方,“菲菲,你能再跟我多說一些關于他的事嗎?”
“該從哪裏說起呢……”盛菲菲摸了摸頭。
她雖被盛驚瀾矮一輩,年齡卻相差不大。作為獨生女的她受盡爸媽疼愛,在家裏作威作福,比她那三歲的小叔卻總是遭遇不公平對待。
有次她忍不住問父親:“爸爸,為什麽我這麽調皮,你們還喜歡我?為什麽小叔聽話或是搗蛋,叔公和叔婆都只喜歡二叔呢?”
她連連發問,自家擺爛的親爹趕緊捂住她的嘴:“這話可別當着你叔公叔婆的面說,你二叔出生就沒了親媽,大家對他好點也是應該的。”
“可他有叔婆當媽媽,叔婆總是叫小叔把東西讓給二叔,明明那是小叔自己的。”連幾歲的她都能察覺出盛驚瀾遭受的委屈,可想而知,大人們的偏心行為多明顯。
直到後來,盛驚瀾的外公看不下女兒的行為,把外孫帶回家跟自己一起生活。
她大小就跟盛驚瀾關系好,很希望小叔回頭,盛驚瀾卻說:“奶奶有兩個孫子,外公只有我一個外孫。”
她以為這句話的意思是,小叔想孝敬外公,直到聽見後半句話:“除了我,外公沒有別的選項。”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盛驚瀾已經質疑親情,他不相信自己會被堅定選擇,除非變成唯一。
溫瓷的心跟随盛菲菲口中講述的故事跌宕起伏:“盛奶奶呢?他跟奶奶的關系不是挺好嗎?”
盛菲菲嘆氣:“怎麽說呢,曾祖母是對所有家人都很好,二叔太會僞裝了,有時候即使是她認為公平的做法,也可能讓二叔計謀得逞。”
溫瓷不敢相信,那個肆意的少年,有着這樣不堪回首的童年,“所以他才不願意主動提起這些事。”
“也不怪小叔,他小時候信過一個朋友,結果那人轉頭就把小叔的事當笑話告訴別人,小叔再也不說了。”盛驚瀾長大後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
“小叔他很厲害的,學過很多東西,因為他怕輸,只有成為不可取代的第一,才能擁有做決定的權利。”
“別看他一直要強,其實很沒有安全感。”故事到後面,盛菲菲的聲音越發低沉,“他總覺得,如果一件事情裏出現兩個選項,他一定是被放棄的那個。”
溫瓷的心狠狠一跳。
她不禁擡手,握緊了脖子上的玉佛。
公寓。
酒櫃裏的藏品空了一排。
門口密碼按鍵解鎖,一道輕盈的身影緩緩踏進屋內,溫瓷在空曠的客廳環顧一周,循着聲音找到餐廳,酒氣彌漫。
“盛驚瀾。”喚他名字沒有回應,溫瓷蹑手蹑腳跨過地上亂七八糟的空酒瓶,“喝這麽多。”
她找到角落的人,緩緩蹲在他面前。
盛驚瀾蹙眉打量她,又舉起酒杯,虛着眼睛去看酒瓶上的文字,只覺重疊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他幹脆雙手握住,然而酒瓶還是在他的視野裏迷迷蕩蕩,他終于确定,眼前所見皆是錯覺:“啧,真煩。”
當他擡手像将虛假的幻影揮開,卻被一道柔軟的力道包裹。
“盛驚瀾,你煩我了麽?”
這酒真神奇,連聲音都模拟得如此真實,他嘲諷地勾起唇角:“我這種不可理喻的人,哪有資格厭煩溫大小姐。”
字字句句戳到溫瓷心肺,她低下頭:“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以為盛驚瀾因為吃醋,就不管不顧讓她當街難堪,才會口不擇言。
“沒關系。”他突然彎唇笑,丢開酒瓶,“這有什麽大不了,讨厭我的人多了去,再加你一個也不嫌多。”
“盛驚瀾,你別這樣。”他越是貶低自己,溫瓷心裏就越不舒服,“我不讨厭你。”
盛驚瀾仿佛聽到一個大笑話,擡手挑起她下巴,左右擺動兩下,似在認真觀察:“溫瓷,你永遠這麽清醒,随時随地都能抽身。”
他微眯起眼,帶繭的指腹擦過女人柔軟的臉頰,“說到底,你跟他們一樣。”
嬌嫩的肌膚一碰就紅,溫瓷渾然不覺。
遇到大喜大悲的事情,她反而顯得更冷靜,以至于很多人覺得,她輕拿輕放,不夠在意。
但其實不是,她擅長把洶湧的情緒埋藏在平淡的面容之下,但不代表她沒有因此難過、開心、動容,甚至是……不舍。
“我跟他們不一樣。”她這樣告訴盛驚瀾。
他聽了,絲毫沒別的反應,似乎這句話對他無足輕重,也就無需在意。
“你不糟糕,也不讨厭。”一個為她以身犯險,甘願付出生命的男人怎會是壞人。
溫瓷看着他眼睛,很認真地道出心裏話:“你懂得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知識,有着寬闊的眼界,是令人敬佩的文物修複師。你很細心,也很會照顧人,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我很開心。”
“盛驚瀾,你可以相信我一次嗎?”
男人卻恍若沒聽見,擡手在脖頸上揉了兩把,“什麽酒,後勁兒這麽大。”
溫瓷終于發覺,無論她說什麽,盛驚瀾都認定這一切是虛假的。
在他的世界裏,不會有人用那樣好的詞語去評價他。
明白這件事的瞬間,溫瓷呼吸一滞。
她強忍着淚水奪眶的反應,看盛驚瀾坐在牆壁與櫃子相連的角落,缥缈的眼神黯淡無光。
“盛驚瀾,你不用跟別人比。”溫瓷傾身靠近,柔軟的指腹輕輕撫上他眼尾那顆棕色淚痣,傾注了數不清的情意。
這次是她鼓起勇氣,主動吻上那張冰涼的唇,用他曾經教給她的技巧,一點一點撬開他封閉的世界。
“我選你。”
作者有話說:
吃糖咯!是老婆甜甜的吻哩
盛狐貍諷刺人都不忘誇老婆是天上明月
【月底啦,辛苦寶貝們點進文案頁綠色小字給盛狐貍和卿卿投一下票哦,只需要幾秒鐘就能完成(之前投過的不用管,感恩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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