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這就是躺贏的快樂嗎？◎

葉盛川十分不解。

經理看他一臉不斷變換的表情和默不作聲的反應, 就知道網上那些事情八成不假了。

“你啊你，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私下說話做事注意一點, 你總是不聽。那麽多雙眼睛盯着, 稍微不注意就會毀了你的職業生涯。”

經理其實并不太喜歡葉盛川, 年輕氣盛, 恃寵而驕。

相比于其他選手，他的操作水平其實已經在走下坡路，如果繼續按照當前的團隊配置, 他們是不可能拿冠軍的。

但沒辦法，葉盛川是粉絲們的信仰。

他是人氣和流量的代表，有他在賽場上的一天, 他們這個俱樂部就會擁有超高的關注度。

有了關注度就會有廣告商青睐，有資本投入, 有粉絲願意為他們花錢, 俱樂部才不會像以往那樣處于年年虧損的狀态，財報才會好看。

所以盡管知道葉盛川私德有虧, 俱樂部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說白了, 将他捧到萬人矚目的高度, 替他造“神格”, 俱樂部同樣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趙哥，那你說現在應該怎麽辦？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以後沒有比賽打。”

呵呵, 現在又知道珍惜賽場了。

趙經理在心裏頗為鄙夷, 但為了俱樂部的形象和自己的業績着想, 不得不幫他遮一遮。

他先是聯合運營團隊一起幫葉盛川安撫粉絲, 讓葉盛川和他的大粉們一一賠禮道歉, 葉盛川沒有私聯粉絲，只是沒太注意和粉絲之間的分寸，造成大家的誤解，以後不會這樣了。還特地開通粉絲vip福利，邀請幾個大粉前來基地探班。

和高中生談戀愛壓根沒有這回事兒，而是他當時開小號訓練碰見有人情緒崩潰有抑郁傾向，擔心她做傻事，這才加上她勸解了一下。

Advertisement

不過好像……自己善意的行為讓那個女生誤會了。

至于消極比賽，誰在低谷難過的時候不會發一兩句牢騷呢？

葉盛川看着陽光堅韌，總是展現給大家積極昂揚的一面，其實私底下承受的壓力巨大，他只是習慣了人前開朗幽默，把淚水汗水憋在心裏，獨自一個人消化。

上下聯動的一系列操作，果然扭轉了輿論風向。

粉絲們之所以罵得狠，也是出于對選手的喜愛。愛之深責之切，不喜歡的話他們才不會多給一個眼神，多說一句話。

現在官方和本人出來作出回應，幾個大粉那邊也安撫好不再鬧，葉盛川粉絲失望破碎的心被重新拼湊起來。

是誤會就好。

人無完人，葉盛川看似在賽場上沉浮多年，實際上才剛過二十歲生日。

二十歲就已經取得這樣的成就，人生經歷豐富多彩，再看看自家只會傻吃傻樂的同齡臭弟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只要他不忘初心，堅定逐夢，就還是大家喜歡的那個大男孩。

鄒凱等男粉更是舒了一口氣，就說他們的信仰不會這麽容易崩塌。

……

“太不要臉了！”

季希希吃瓜吃得正嗨，沒想到風向轉眼間就逆轉了。

俱樂部不僅沒有對選手做出相應的懲罰和規範措施，竟然幫着選手一起诓騙大衆。

“沒辦法，誰讓他們是利益共同體。”

姜檸鹿看慣了這類人的手段，就像她的前經紀人錢澤，和蘇白薇捆綁在一起的時候，他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幫蘇白薇掩飾。

因為幫對方，就是幫自己。

“鹿鹿，怎麽辦，現在大家又開始……”

後面“讓你退網”幾個字季希希咬在口中，沒有說出來。

姜檸鹿反應倒很平淡。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她還糾結要不要拟個道歉聲明，保一保自己的前途。

現在輿論反撲，她的處境更加糟糕，她反而冷靜堅定下來。

去他球的道歉，這樣的垃圾不配。

她現在寧願被罵，也不會向這樣的人低頭。

而且姜檸鹿莫名有種感覺，事情會有轉機。

畢竟——

“小八，你不會坑我的對吧？”

【這……我，再看看？你們不是有句古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有“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姜檸鹿：“……”

“把你的面板打開，我看看有什麽補救措施。”

不過，用不着姜檸鹿補救。

另一邊，正準備從京市趕回家的何玥玥接到了一通陌生來電，是葉盛川的俱樂部打來的，委婉告知只要她在和葉盛川的事情上不聲張，他們就會補償她一筆損失費。

何玥玥攥着手機，聽對方在電話那頭好說歹說，一副息事寧人自己賺了的做派。

何玥玥又疑惑又覺得好笑，剛才網上的風浪她也粗略看了一下，可整個過程她全程都沒有參與，反而是自己被扒，個人信息和學校信息全都洩露了，她正愁回去之後怎麽面對自己的家人和同學。

現在是怎麽回事？俱樂部想要拿錢堵她的嘴，而葉盛川既然能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他們，卻不能親口跟自己說一句分手。

這一刻，葉盛川在自己心中所有的美好全部破碎。

頭頂上那顆星星散發的光芒也黯淡熄滅。

她頭一次不是那個遇事只會哭泣心境不成熟的女孩，她說：“我不要你們的錢，我父母一直教導我不能無緣無故拿別人的東西。至于你們說的補償，談個戀愛而已，雙方你情無緣的事情，能有多大損失。”

“還有，我們家不差你這點錢。”

說完，挂斷電話。

陳佳站在一邊驚訝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半晌豎起大拇指，贊嘆道：“玥玥，威武！”

“那些人以為你是什麽人，用錢就可以打發？信不信只要你拿了錢，那些人轉頭就罵你是拜金女，說你為了錢故意纏着葉盛川。”

“已經有了。”何玥玥皺着眉，俱樂部作出回應後，網上有人說這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的。

什麽姐姐尋人，社交賬號信息洩露，搞得大粉掐架內戰……全都是她想要賴上葉盛川精心設計的。

開始有人不斷加她的社交賬號，還有人跑到她學校的官博底下留言，讓學校管管自己的學生，管不了的話開除算了。

班級群也開始有人讨論這些事情，私戳她網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何玥玥氣得渾身發抖。

她不過就是去找葉盛川要一個回應，居然扯出這麽多的事端來。

何玥玥當即打開微博編輯欄，顫抖着手指開始打字。

[看到網上對我産生的諸多誤解和已經對我生活造成的困擾，我覺得有必要說明一下。

1、我沒有賴着葉盛川，沒有自我感動、自我攻略、自以為是，更沒有自導自演。

2、找他是真，原因是他在談戀愛期間冷暴力我。是的，我們是戀愛關系，而且是他先告的白！

3、從來沒想毀他事業，直到最後一刻，我還在為他的前途考慮，但現在發現，是我想多了，他就是個連電話都不敢跟我打一個只敢躲在俱樂部背後試圖拿錢息事寧人抹黑我的縮頭烏龜！

……]

何玥玥氣急，一連寫了十幾條控訴。

她算是脾氣比較溫順的，也打定了好聚好散的心思，可顯然葉盛川和俱樂部那邊打算讓她把一切承擔下來。

她沒收錢已經收到這麽多的謾罵了，要是剛才耳根子一軟，被他們說服，她以後不知道會面對怎樣的生活。

網友們沒想到事情又出現了反轉，葉盛川的緋聞女友居然出來親自放錘。

當然，僅憑她一面之詞并沒有人相信。

寫小作文嘛，誰不會啊。

可關鍵就在于，何玥玥并不只會編輯文字，她還會放出能夠自證的證據。

這個時候，她萬分感激自己的戀愛腦了。

當初和葉盛川在一起，她覺得像做夢一樣，不敢相信自己會跟那樣一個萬衆矚目光芒萬丈的人談戀愛，于是将他們所有的聊天記錄拷貝下來打印成小冊子。

他第一次跟她告白，每一次見面，一起去的地方，包括游戲裏……全都被她保存了下來。

他聲音好聽，不比聲優遜色。

她就央求他給自己錄各種各樣的甜蜜語錄，見面機會有限，她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緩解很久才能見一次面的痛苦。

這些原本她打算一直珍藏下去，當作自己青春時期最美好的回憶。

沒想到有一天會成為反擊自己曾經最喜歡的男生的冰冷工具。

……

葉盛川和其俱樂部剛做的澄清算是白費了。

何玥玥的聲明有理有據，他們根本找不到可以辯駁的地方。

不過依舊有粉絲堅持，認為何玥玥談戀愛保存這麽多證據，不就是為了有一天威脅拿捏葉盛川嗎？誰談戀愛的時候會搞這麽多小心思啊，還說一點心機都沒有。

但沒意義了。

因為真正的粉絲關注的并不是他們的戀愛糾葛，而是他們有人通過扒葉盛川小號的游戲記錄發現，在大家以為他艱苦訓練的時候，他在帶妹打游戲。

本應該為重要的比賽做準備時，他卻偷跑出去約會。

不止一次對女友抱怨粉絲，抱怨自己的命途多舛，抱怨賽程緊，不想打比賽。

就算真的是發牢騷，也沒必要這麽頻繁吧。

而且相比于別的選手，他已經擁有的夠多了。

除了冠軍，該有的金錢、榮耀、聲譽、光環……

他在這樣被簇擁的環境裏，還抱怨命運的不公，抱怨粉絲管他管得緊，抱怨他所擁有的的東西還是來得不夠輕松容易……

他讓其普通人怎麽想？

更別提他還背刺隊友，罵隊友菜。

很多粉絲們忽然就喜歡不動了。

你以為的正主正在經歷水深火熱，你替他們操心，替他們擔憂，為他們奔勞，在網上為他們發聲。

最後發現不過是多管閑事而已，他們過得不要再逍遙自在。

俱樂部見風向不對，取關官博和退出粉絲群的人不斷增多，意識到他們在保葉盛川這一步上走錯了。

犯了錯就要受到相應的懲罰，并為自己的行為買單，可他們選擇了包庇和粉飾太平。

俱樂部急忙再發聲明會進一步跟進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争取早點給大家一個交代。

但大家并不買賬。

事情的真相不重要了，信仰坍塌，職業選手沒了職業精神，對粉絲們來說是重重一擊。

尤其是像鄒凱這樣一路陪他走過來的事業粉，經歷過巅峰和低谷，又重返輝煌，所有人都拼着最後一口氣為他加油鼓勁，希望他能站在冠軍的舞臺上。

但現在，這個希望破滅了。

準确來說，是他們自己鑄造在葉盛川身上的希冀破滅了。

葉盛川最後被做下放處理，俱樂部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不得不對他進行相應的懲罰，包括取消獎金，罰三個月工資，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禁賽半年。

這是相當嚴重的後果了。

半年意味着什麽，電競界更疊迅速，人才輩出，競争激烈。

一天不訓練就會失了手感，脫離高強度的賽場環境，又是這麽長時間，他很快就會廢了。

這場盛大的夢最終被戳破。

葉盛川本人、靠葉盛川固粉圈錢的俱樂部，還有把精神信仰寄托在他身上的粉絲……

“鹿鹿，這走向我怎麽好像看不懂了？”

季希希本來在為姜檸鹿擔憂，沒想到事情接連反轉，一顆璀璨的電競明星就這樣隕落了。

她還在想，要是網友們還是攻擊姜檸鹿，她就把葉盛川騷擾自己的那些消息和圖片也公布出去，雖然別人也不一定信，還有可能說她蹭，但總要試一試。

這種垃圾，就該待在垃圾桶裏，別出來禍害人了。

誰能想到，葉盛川的緋聞女友出現，突然帶飛全場，還在重擊前男友和俱樂部後，為姜檸鹿發聲，說感謝她在京市自己茫然無措和遇到麻煩的時候幫助自己。

“你怎麽還和葉盛川的緋聞女友牽扯上了？”

姜檸鹿微微一笑。

雖然她心裏隐隐有預感系統不會坑她，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走向。

這就是躺贏的快樂嗎？

作者有話說：

葉盛川：邪門！

其他三個“垃圾”：瑟瑟發抖。

姜檸鹿（無辜臉）：我真的什麽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