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貳拾叁）

銀色的法拉利行駛在路上，平穩安靜時速不快，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蘇慧一手支着頭看着全神貫注認真開車的穆方檀，看着他那張很是蒼白的臉，心下有些不忍。

“阿檀，去海邊坐坐。”

“好。”穆方檀沒有多說一個字。

蘇慧看他一眼，拿手機發了條短信。

【我和阿檀私奔啦！】

收信人是游北冥。

很意外，對方沒有回短信，蘇慧通過後視鏡發現後方不遠處跟着輛黑色的路虎，難怪不着急呢！

車子停在了海邊，蘇慧脫了高跟鞋光着腳走在沙灘上，穆方檀安靜的跟在她的身邊，兩人沿海邊走了一會兒，直到蘇慧覺得累了，坐在一塊礁石上，他依舊站在她的身邊。

“阿檀。”

“嗯？”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無論是穆家的人，還是方姨，你都沒有做錯過。”蘇慧擡頭看遠方。

遠方，夕陽西下，海面一片桔黃。

“這世上沒有無罪的人。”穆方檀輕笑，“來到這世上就是罪。”

“停！別給我背聖經，我不信這個，你也不信。”蘇慧打斷他。

“那你信什麽？”他笑了，淡淡的有點冷。

“我因果報應，今日的果，由前日的因起，種下什麽樣的因就會得什麽的果，怨不得他人。”她陳述事實，“他們會有今天，是他們造下的孽債，你所做的不過是要債。”

“誰告訴你我現在是在要債？”他側頭看她，逆光的臉上是詭異而妖冶的笑容，“我還沒有開始，竟然就這麽容易的上鈎，太沒意思了。”他輕搖着頭，一臉的嘲諷，“怎麽也要讓我把穆家整垮才對呀。”

蘇慧一愣，她從來沒覺得穆方檀是只兔子，也沒有把他當成一只狼，而如今她發現了，他即不是兔子，也不是狼，而是龍！

“還真小看了你。”她輕笑聲，話中不帶任何意思。

“怎麽，姐，你覺得我是無害的麽？”他笑眼看她。

“不。”她搖頭，伸出手指，點在他的額頭上，臉離他很近，“我一直覺得，你沒有看起來這麽無害，至少對你的敵人不是，冒昧的問句，那天跳海你真的是想死麽？”

他笑了，沒的拍開她的手，一雙好看的眼直勾勾的看着她，似要把她的魂勾出來，“我若說是，你信麽？”

“你覺得我會信？”她眉一挑。

他拉住她的手，笑的迷人，“你會信。”

“為何？”她眉再次挑起。

“因為我們是一類人。”穆方檀嬉笑着，“至少從小到大，我沒騙過姐。”

“看來阿檀騙過不少人呢？”蘇慧佯裝生氣的抽回手，“老實交待，錄音是怎麽回事？”

“除了，媽媽的錄音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穆方檀從礁石上摳下一塊貝殼揮臂丢入海中。

“那句話……”蘇慧皺眉。

“姐，我和你一起讀了兩個月的心理學，你忘了？”他笑了，“根據我媽媽信中的內容，加推測，而且時間隔将近三十年，穆梁安不可能一字一句的記得清楚，我先說我哥的名字，再指出穆方才的生母是尹家的人，引導他往最壞的方向想，姐你也說了，我哥不死穆方才這輩子都進不了穆家的大門，這是你的推測，對吧？”

“對。”她點頭。

“這個時候穆梁安心裏其實已經亂了，我在說出那句話，他就會覺得和當年一模一樣。”穆方檀譏笑聲，“怎麽可能會一模一樣，傳話還有偏差，只不過，他先入為主，以為母親留下了什麽證據。”他垂眼看看着海面，“若真有證據，母親早就和他離婚，把穆家尹家孫家告上法庭，她就是沒有證據才會這麽耗着，而那留言是她給我留的後路，她怕尹家孫家對我不利。”

“那尹兆？”

“尹兆只是聽到了告訴了母親，也許他手裏有過證據，然而，他還是偏向了他的家族，他告訴母親那件事，并不是他有多愛母親，有多有良知，只是不想他死時有愧疚。”穆方檀笑容冷冽，“尹兆死前求母親原諒，你知道母親說了什麽麽？”

蘇慧擡頭看着前方西沉的太陽，“我不會原諒你，就算到了地府我也不會原諒，他們是兇手，而你是幫兇，你怎麽有臉讓我原諒。”

“沒錯。”穆方檀大笑起來，“就是這樣！他們怎麽有臉！但凡他們有半點良心，我哥也不會死于非命，媽媽也不會郁結于心早早的去了！沒良心！”他笑着笑着，眼淚落下了。

想到他夭折的哥哥，病故的母親，他真的很恨！恨穆家！恨尹家！恨孫家！恨不得殺盡他們！

一雙手臂環住了他的肩，把他拉到一個溫暖的懷抱，“阿檀，你還有我，別為了他們髒了你的手。”穆方檀不語，游北冥抱緊他，聲音很輕的說：“也別髒了你哥你母親的輪回路，他們不配。”

穆方檀身體輕抖了下，閉上了眼。

‘阿檀，別讓自己的手染上血，為他們而毀了自己，不值得，不值得，媽媽和你哥會心疼的，阿檀，好孩子，聽媽媽的話。’

穆夫人死前拉着穆方檀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這樣的話，知子莫若母，穆夫人很了解她的兒子，別看穆方檀平時溫溫和和的，其實他的性子很邪，小仇不記，大仇必報，從來不相信什麽以德報怨，她生怕自己的小兒子做出什麽事來，一遍一遍的重複，最終還是穆方檀松口了，他答應了，然而……

“我答應了母親不殺他們，可我沒答應不整他們。”穆方檀低笑，“要是他們自尋死路，也不能怪我落井下石。”

蘇慧看着笑一臉詭異的人，嘴角抽了抽，“北冥，你家阿檀，黑肚皮的。”

“我就喜歡他黑肚皮。”游北冥摟着穆方檀，不要臉的說，“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要臉麽你！”蘇慧翻他眼。

“要臉能娶着媳婦麽？”游北冥一副我就不要臉了，你能把我怎麽着的樣子。

“要是別人，要臉一這能娶着，就你，不要臉都是問題，更別說要臉了。”她牙尖嘴利，一口一條肉。

“嗯，所以你嫁出不去。”游北冥下結論。

“我呸！”她氣怒的啐他一口。

“我說……你們倆個！”穆方檀沉着臉看他們，好不容易醞釀的一點傷感全被這倆給攪沒了！太過分了！

“阿檀，來笑個，沉着臉容易老，到時候可沒人要喽！”蘇慧上手拉扯他兩邊的臉頰。

“痛！”穆方檀呼痛，游北冥上手把人的臉搶回來。

“沒輕沒重的，掐壞了你賠得起麽！”說着給人呼呼，“還疼麽？”

“疼QAQ！”蘇慧那丫頭手太黑了！

吧噠！響亮的親了口，穆方檀愣住了，傻呼呼的看他，“親親就不疼了。”游北冥厚着臉皮說，臉上有一道可疑的紅。

“游北冥！你個臭流氓！”蘇慧剛才也傻了，立刻反應過來，“不準占我弟的便宜！”

“什麽你弟，我媳婦！”游北冥抱着人瞪她。

“果然是不要臉！我弟沒同意呢！”她伸手搶人，“人還來！”

“不還！”拉過來。

“還來！”拉過去。

“不還！”再拉過來。

“還來！”還拉過去。

……

兩人拉扯着搶穆方檀，穆方檀被左搖右晃的，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被這些個家夥搶來搶去的時候。

“你倆還敢在幼稚點麽？”鄙夷的一翻眼。

“才不是幼稚！”兩人一口同聲。

“那是什麽？”穆方檀翻着白眼問。

“搶所有權！”又是一口同聲。

“特麽小爺不是物品！”炸毛了。

“阿檀別生氣，為夫幫你揍她。”游北冥把人整個抱懷裏，揮拳要揍蘇慧。

“來呀！姐怕你！”蘇慧也不是省油的燈，平時愛穿個高跟鞋，還都沒低過八厘米，這哪看得出來，從小學武的！

“才不來呢，又不追你！”游北冥眼一翻，抱着穆方檀親上一口。

“哼！”蘇慧氣哼的瞪他眼。

潮水漸漸退去，洪封帶着柯議、陳伏遠、何光耀來與他們會合。

“潮起了！要不要趕潮啊？”洪封晃着手中的小桶小耙，小耙相互撞在一起，叮當亂響。

“要！”穆方檀第一個應聲，“沒準還能抓到螃蟹呢！”

“螃蟹就免了吧！能抓着些貝類就不錯了。”洪封撇嘴。

“我運氣一直很好！”穆方檀跳下礁石，“別管抓着什麽，一會兒就架火烤了！”

“這主意不錯，我後備箱裏有燒烤用的工具！”何光耀還真是吃貨，這工具都帶着。

“你們來不？”穆方檀拿了小桶小耙回頭問蘇慧游北冥。

蘇慧拉拉旗袍，“我也想，但不方便，不去了，我就等着吃了。”

“你先去，我一會兒就來。”游北冥笑道。

“好。”穆方檀聳聳肩，轉身就玩的很嗨！

蘇慧坐在礁石上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側過頭雙手抱膝，很小女人的看着游北冥。

“你到底喜歡他什麽？我不好麽？”

游北冥手指輕戳她的頭，“我喜歡他的全部，還有，”用力的戳了兩下，“蘇小慧，別勾引我，你知道的，我不會喜歡女人，更不會喜歡你。”

“我可是很優秀的。”她揉揉被戳疼的地方。

“你說過的，我很幸運，喜歡的人家世身世人品都相配，所以我不愛他，要愛誰？”他笑問，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果然好男人愛好男人。”她翻了個白眼，“別負他，別讓他傷心，否則，”她看向他，一雙眼如利劍，“我饒不了你！”

“我可舍不得。”游北冥笑眼看着玩的歡快的穆方檀。

怎麽舍得傷害他！

夕陽西下，夜的繁華正要開始。

優林小區，某樓，肖藝做完美容回家，打開門，打開燈時發現屋裏有人，那人背對着她，手中點着只煙。

“你來了！”她很是驚喜。

“嗯。”穆方才吸了口煙，吐出，“上哪了？”

“和林小姐一起做的美容。”她輕言，給他倒了一杯水。

“嗯，含含是個懂事的，你和她多學着點。”他點頭。

“好。”她握緊手中的水杯。

“阿檀在舊街開了家糕點店，你知道麽？”他突然問起。

“不知道。”她搖頭。

“現在知道了，知道應該怎麽做了？”他側目看了她一眼。

“當然。”她自信的點頭。

“別讓我失望。”他收回目光。

“不會的。”肖藝手握緊水杯，幾乎要把水杯捏碎。

怎麽會讓你失望？我可從來沒有過！學弟，又要見面了，讓學姐好好招呼招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