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貳拾捌)

梁申接到穆方檀的電話的時候,眉頭鎖的很緊,廖家一直是梁家禦用點心師,廖老的手藝,全國都排得上名的,廖老兩個兒子,這回派給穆方檀的就是廖老的小兒子,廖安健!

廖安健這人,太自大,然而做點心到是有幾分天賦,但要說多有天賦的話,至少比不過穆方檀,他一個從小在糕點世家的人,還沒有穆方檀一個半路出家的有靈性,這回又直接甩臉子,連去都不去,穆方檀再怎麽說也是梁申的外甥,就算他和穆家斷了,不往遠了說,就說舊京,幾大家族那個沒個親戚關系,梁爺爺都差拿穆方檀當親孫子了,廖家這些年挖角的事沒少幹,梁爺爺正想收拾他們呢,廖安健不開眼的往槍口上撞!

“陸唯,陸其,你們倆個跟我走。”梁申目光掃過衆多徒弟,點了兩個。

“是師父。”兩個二十來歲的男人,對看一眼,心中隐隐不安。

梁申的徒弟中有很多都是家世不錯的,至少父母雙全,只有他們倆個是孤兒,平時沒少被那些所謂的師兄排擠,因為他們能喊梁申為師父,而別人只能喊申爺。

上了車,梁申開着車,兩人坐在後面,心裏還是很忐忑,卻誰不敢問。

“我記得你們倆在舊街附近有一套房子。”梁申等燈時開了口。

“是的。”陸唯點頭。

那套房子是用養父母的賠償款買下的,他和陸其都是被養父母收養的,他倆是孤兒,都是從小就被人扔在孤兒院,沒有名字,沒有姓氏,八歲時被陸家夫婦收養,幾年前養父母飛機逝世,他們得了到了一筆賠償款,賣了原來的房子,在民三巷買了個小院子,比起高樓豪宅,他們倆個還是比較喜歡這種小巷子,只是沒想到,買下來沒多久,舊城改造,他們在的那一片被劃到舊封的範圍之內,房價一下就翻了十倍,但是他們沒打算賣,所以一直就住在那裏。

“嗯。”梁申點頭,變燈了,發動車子,“你們兩個十四歲就跟着我學糕點,快十年了,陸唯你的西點已經做很不錯了,陸其的中式糕點也非常好。”他停頓了下,“知道穆方檀麽?”

“檀小爺?”陸其看了陸唯一眼,穆方檀這個名字就算以前不知道,和穆家斷了關系這麽大的事,這舊京中有誰不知道的!

“對,就是他。”梁申上架橋并道,“阿檀在舊街開了家糕點店,我推薦了你們,你們就當是磨練了,好好幹。”

“那個,師父,不是說讓廖老家的二公子過去了麽?”陸唯輕聲問。

開始的時候,梁家是打算選兩名學徒過去的,可廖家死皮賴臉的往裏塞人,一說還是得過獎的廖家二公子,兩家那麽深的交情,梁家沒辦法只得答應,這事傳的很快,開始時大家聽說選兩名學徒上舊街上的糕點店,還都挺高興,都牟足了勁準備掙一把,可一聽說廖家派人了,都心灰意冷了,沒想到竟然有峰回路轉的時候!

“他是個不惜福的,看着阿檀比他小就覺得好欺負。”梁申冷言。

陸唯陸其對看一眼,不做聲了,對于這位檀小爺,他們也有所耳聞,跟梁家的親孫似的,以前也見過一面,是個長的很好看,挺随和的人,不過,據說他手中的人脈不少,能有這麽多人脈的,可不是個好欺負的主!

梁申到達舊街外,打了個電話,直接把車開到了店的後面,入目的就是那輛拉風的銀色法拉利,陸家兄弟對看一眼,土豪呀!

梁申敲了下門,門打開,是桑谷,“梁叔來了,快裏面請。”他打量下陸家兄弟,露出善的笑容,倆人也對他一點頭,算打着呼了。

“這前頭怎麽回事?這麽亂?”梁申聽着前面喧嚷的聲音,皺起了眉。

“還說呢,廖安健來了,正跟頭兒那叫板呢,我覺得,頭兒會拍死他。”桑谷引領着人往前頭走。

“他這個時候才來?”梁申看了眼表,晚了快兩個小時。

“可不,一來就大爺似的。”桑谷撇嘴。

衆人從廚房邊上的通道來到店中,就聽廖安健對着穆方檀吼。

“你得意什麽!沒了穆家你算什麽東西!趕爺走!這店都是爺的!”

梁申眉頭一緊,能夾死只蚊子,敢這麽和阿檀吼,這教養夠差的!第一印象就是負的。

“廖安健,你這口氣可夠大的。”游北冥冷哼聲,“什麽時候這店成你的了,咱怎麽不知道。”

“北少是不知道,這廖家看上這地方不是一年兩年了,方姨沒嫁入穆家時就打這裏的主意了。”海濤解惑。

“他們家誰娶方姨?”蘇慧問道,“廖老頭和阿檀是平輩,廖安康廖安健見着阿檀應該叫小叔,廖安康的年紀到和方姨差不多,但輩份不對。”

“姐,你別寒碜我了,我家可沒這熊孩子。”穆方檀冷言。

“穆方檀!你別胡說!這店本來就是我廖家的!是方家騙去的!”廖安健年過三十,脾氣很暴,做事不過大腦,只要他覺得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還特別容易信流言蜚語,方言中說的瓜,就是提他,直白點是白癡!

“我家還有地契呢,你要看麽?”穆方檀輕描淡寫的說,“你說這店是你家的?那你又知不知道,原來整條街都姓方,後來才轉給一些掌櫃,只留下這家店,因為這裏是方家的百年老店,幾經風雨,幾翻修整才成了這樣,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是方家給我的,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要去,天底下那有這樣的事!”

方家是做布行起家,有一段時間生意做非常大,後來引進了洋布,機械化生産,方家的土布就跟不上了,才慢慢的轉做別的,但如今,方家也是織染行業的龍首,方家的錦熏染,刺繡,絲綢那價格可不是當年能比的!

“你胡說!”廖安健不信,明明祖父說過,舊街以及半個舊京那原本都是他們廖家的!

“啧!當真是吹牛不上稅。”洪封撇嘴,“讀過近代史麽?南北富甲就沒個姓廖的!”

“喲喝!洪三哥還知道近代史呢?”蘇慧笑眼彎彎。

“找打是不是?怎麽說也是大學畢業!”洪封虛打了她一下,“再說了,咱家族都是雍京起的家,族譜史記裏還是有的,要說這姓廖的到還真有一個。”

“三哥說的是民國初時的賣國賊?不知道和如今的廖家有什麽關系?”穆方檀問道。

“讓午哥一查不就知道了麽,怎麽說當時的廖家也是清末民初的大戶,也不能死光了吧,但是這祖上賣國,不知後輩會如何。”蘇慧無所謂的說着,若無其事的看着廖安健,笑的有點滲人。

“你什麽意思!”他暴躁了,“你憑什麽說我廖家是賣國賊的後人!”

“我沒說你家是,我只說,賣國賊也姓廖,咱華國的說法,同姓五百年前一是家,怎麽說也是你本家!”蘇慧漫不經心的說,“更何況聽說當時,國外許諾了大半個雍京城,你要真是他們的後人,這店到真差點是你家的,不過可惜,人被游大帥給砍了。”她笑看游北冥,“你家太祖喲!”

“嗯,聽我爺爺說過。”游北冥笑道,給穆方檀送上杯溫水,“潤潤嗓子。”

廖安健一時無語,見他給穆方檀送水的樣子,鄙夷的看穆方檀,“穆方檀你離了穆家還是什麽?這麽會兒就攀上男人了,呸!不要臉!”

“別說什麽要不要臉的。”穆方檀眼皮的掀,冷冷的看他,“我們這是自由戀愛,情投意合,不像某人做那欺男霸女的事,家傳!那話怎麽說來着?”他側頭問辛喬。

“上梁不正,下梁歪。”辛喬給力,接的那叫一個順。

“沒錯!”穆方檀點頭。

“你!”廖安健被他的話氣的差點吐血。

廖家也夠可以的,廖安健大伯就是逼着有夫之婦和丈夫離婚強娶進來的,他堂哥也是強娶訂了婚的姑娘,就連廖安健最近動心的女人也是領證的,也不知他家是怎麽了,老對別人的女人有心思。

“阿檀,說話有點口德。”梁申這時才慢慢走出來,“就算都是真的,也不能當着光頭罵禿子。”得!這話更狠。

“申爺,給我做……”廖安健還想告穆方檀一狀,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回去替我向你父親問好。”

他愣了下。

“好走不送。”穆方檀冷言。

桑谷手急眼快的打開門,“慢走。”

廖安健整個傻眼了,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你有一句話說錯了。”穆方檀慢慢開口,他停步回頭,就見穆方檀唇上勾着奪目的笑,“我離開穆家,是什麽還是什麽,而穆家離了我,”他的笑容增上一分陰冷,“什麽都不是。”

廖安健恍惚了,暖色的燈光下,穆方檀像是黑暗中走出的妖魅,像是一縷晨光,帶着光明,耀眼的刺目,他不自覺的抖了下,那種自信,太過強大,太過可怕,是他完全不能承受的!

他突然像受了驚的兔子快步跑了出去,街上只留下一溜煙。

“承受能力太差。”穆方檀搖頭,收起身上的氣勢。

“對個草包發冷氣,你嫌得?”洪封瞥他一眼,他哼一聲側過頭,不理他。

“熊孩子!還耍上脾氣了!”洪封伸手要揉他的頭,還沒摸着呢人就被抱開了。

“你洗手了麽?”游北冥抱着穆方檀冷眼看他。

“洗了。”洪封回答。

“洗了就更不給摸了,有主了,知道不!”游北冥在懷中人臉上親了口,“不能随便摸!”

洪封無語,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吝啬!”

“你家媳婦給人随便摸?”游北冥冷言。

這回洪封是真沒話說了,這能一樣麽!啊!我是阿檀的表哥好不好!

表哥就更不行了,誰知道你打沒打歪主意!游北冥心想。

妻奴這種病是沒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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