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醒悟

昆茨埃特的詫異并未掩飾，衆人也知曉之前是他親自審問的卡拉貝拉絲，也是他親手将人流放，自然是最驚訝于她的變化的。見狀月野兔解釋道：“卡拉貝拉絲已經脫離黑月了，她不再是黑月的魔界四姐妹，而是成為了這個世界的聖女……”

聽到她和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講述，昆茨埃特才了解到，當初他将卡拉貝拉絲發配之後，對方就落入了這個時空裏。就如他之前所說，這個時空正處于戰争頻發的年代，沒有一個足夠強大的統一的國度，而是分散成為了多個小國，諸國交戰，每日都有各式各樣的戰争發生。

卡拉貝拉絲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察覺到這一點還頗為慶幸，這個時空正處于冷兵器時期，戰争也都是貼身作戰以命相搏，野蠻又落後。而她身負異能，進可攻擊退可招魂，在這裏甫一出現便嶄露頭角，被她所在的國家的人當做神明的使者引薦給了最高統治者，順理成章成為了高高在上的統治階級。

起初卡拉貝拉絲很滿意自己的境遇，這個時空完美符合了他們黑月理想中的場景：戰争頻發，動蕩混亂，人類為了生存努力發明各種戰争機器，只為了能奪得更大的領土，更多的資源。而她自認為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帶着她所在的國家争霸天下，借此帶領人類在戰争中找到進化的契機。

然而現實卻與她所想象的大相徑庭。

起初卡拉貝拉絲的确因為聖女的身份進入國家的高層當中，憑借自身的實力得以大展手腳。但好景不長，她成為聖女不過半個月，鄰國便指責他們國家信奉巫女邪神，是“異端”，并以此為由悍然發動戰争。

鄰國國力強盛，很快就将她所在的國家吞并了大半。作為聖女，卡拉貝拉絲第一時間披挂上陣，正面直視戰場中血肉橫飛的場景，卻被戰場這個巨大的絞肉機駭的面色慘白手腳發軟：眼前的戰場與他們想象中完全不同，作為未來人，未來的戰争都是不見血的，他們攻擊也是以高科技手段或者能量形式相互攻擊，出招後敵人的身體直接灰飛煙滅，何曾見過如此野蠻殘忍、鮮血四濺且斷手斷腳的景象？

真實的戰場，實在是太殘忍、也太駭人了！

短短幾天，卡拉貝拉絲就被現實徹底打敗，無法直面戰場上血肉橫飛的場景，開始變得厭惡戰争——直到此時她才明白昆茨埃特等人當初聽到他們的宏圖偉業後，為何會如此不屑一顧，因為戰争實在是比她想象之中殘忍一萬倍不止。

這就是黑月一直灌輸給他們的“戰争才能帶來的進化”嗎？

然而在戰場上，卡拉貝拉絲看到的只有死亡，所有人都在為生存而奔忙，別說進化，整個社會都因為戰争席卷進入倒退階段：經濟、文化被大肆破壞，人口被大量屠殺，僅存的民衆瑟瑟發抖，國家高層卻只知道剝削民脂民膏，玩弄權術侵占財富……這與她以往的認知相差太遠，卡拉貝拉絲因此整個人都陷入了自我懷疑的境地。

因為她的迷茫與退縮，她所在的國度招架不住鄰國的侵犯節節敗退。統治者慌亂之下主動提出要殺死“巫女”求和，她被國家高層暗算昏迷直接架上行刑臺，險些被一把大火燒死。好在她畢竟身負異能，總算關鍵時刻清醒過來并從險境逃脫，而那個小國也沒能幸免，沒了聖女，加上敵我實力懸殊，最終被滅國了。

經此一役，卡拉貝拉絲心灰意冷，不願再參與戰争，幹脆隐姓埋名生活在了附近的村莊當中。然而戰争并沒有因為小國被吞噬而停止，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吞并了他們的鄰國同樣元氣大傷，很快招來了第三個國家的攻擊……

身在亂世，永遠沒有安定的生活，随着新一輪戰火燃起，卡拉貝拉絲只在村莊中生活了很短的時間，就被迫随着民衆繼續遷徙。

這樣的日子很痛苦，更何況親眼瞧見、親身經歷了戰争帶來的流離失所，時間越長，她也越發厭惡起戰争，甚至開始懷疑起黑月的教義：靠戰争進化真的是正确的道路嗎？為什麽她看到的全都是戰争帶來的倒退？

曾經的信念一旦被打破，她的思想自然而然也就逐漸被改變。又一次目睹戰争的殘酷後，卡拉貝拉絲終于徹底從曾經的謊言中清醒過來，從此大徹大悟，徹底放下了黑月一族的身份，決心憑借自己的能力護住身邊人，并逐漸思考起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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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三年，有兩年都在輾轉流離，直到去年救下這個國家的繼任者才大徹大悟。”提到自己這幾年的經歷，卡拉貝拉絲的神色頗為平和，顯然已經不将曾經的磨難看在眼中，“這個國家的君主是個有雄才偉略的統治者，而且他也擁有異能，且實力遠在我之上。我觀察了他許久，才決定輔佐他一統天下，不是為了曾經可笑的願望，單純是希望民衆能脫離戰争的苦海，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

就在這種情況下，卡拉貝拉絲再度憑借自己的異能成為了“聖女”，這個國家的君主并未濫用她的能力，她的存在，更多是給予人民精神寄托，主安魂祈禱等祭祀相關的事宜。

再之後，也就是幾天前，她遇上了被時空蟲洞攝入這個時空的水手戰士們，與她當初到來的方式不同，水手戰士們是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被動突破時空壁障出現在這個時空當中的，空間擠壓加猝不及防高空墜落多少受了些傷。最糟糕的是，他們直接出現在了戰場當中，差點被大軍當成敵人。幸虧随軍同行的卡拉貝拉絲發現并出手救下了他們，同時也憑借自己的威望為他們做保，才讓他們這些“黑戶”得以有了個落腳之地安心養傷，而不是如同當年的她一樣被戰争席卷，因戰争而奔忙。

說到這裏，卡拉貝拉絲着看向月野兔，神色複雜：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明白這位未來的女王帶給地球人民的究竟是多麽美好的未來。昆茨埃特之前說得對，他們确實都被慣壞了，吃的太飽，生活太好，才會有那麽多不切實際的“理想”，而忽略了現實生活的美好。

“這裏的人十分排外，若不是卡拉貝拉絲，我們到現在都沒個落腳地，吃住都成問題。”提起這段時間的遭遇，月野兔等人皆很感謝卡拉貝拉絲，此刻更是如同她當日所做一般，毫不猶豫為她作保，“她是個可以信任的同伴。”

卡拉貝拉絲有些受寵若驚，急忙擺手：“我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畢竟之前我和我的幾位姐妹們對你們多有冒犯。可惜如今我們四姐妹只剩下我一個人，若是我們能早一點醒悟，也不至于……”

昆茨埃特一直關注着她的神色變化，見她提起早逝的姐妹神色黯然，卻不再如之前那般偏激，也沒有明顯的怨恨不甘，略一思索後詢問她道：“那你之後如何打算？”

卡拉貝拉絲道：“我原本想着輔佐這個王國的君王統一世界，盡力争取和平的未來，然後在這個世界随死即埋。但看到你們後我意識到，我不能就這樣逃避——黑月犯下的錯，作為曾經黑月的一份子，我也有責任去撥亂反正，如果可以的話，請帶上我一起吧，我可以幫助你們。”

昆茨埃特微微眯起眼，神色中帶了幾分審視：“你現在在這裏要地位有地位，要使命有使命，就這樣和我們離開，不遺憾嗎？”

聞言卡拉貝拉絲微微一怔，抿起唇道：“或許吧，我還挺想見證一位偉大的君王誕生的。但我放不下那個世界的事情，還有我的三位姐妹，如果你們允許的話，我想在你們的時代好好生活，帶着我姐妹們的份兒一起，感受一下真正的和平是什麽樣子的。”

“也不錯。”昆茨埃特的嘴角終于露出一抹笑意。他難得對着對方微微晗首，不再繼續與之搭話，而是看向地場衛：“那麽主人，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見他認可了卡拉貝拉絲，地場衛等人也很高興，當下站起身道：“事不宜遲，我們早些離開吧！小小兔還在黑月的手裏，我擔心黑月的人會對她不利。”

卡拉貝拉絲适時開口：“小兔子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狄曼特王子真正的目的不是她，而是她手裏的夢幻銀水晶與背後的倩妮迪女王。想必他會将小兔子暫時關押在奈美西斯上，以她為餌引女王出現，若是你們想去黑月，我可以幫忙。”

“太好了！”月野兔一把握住對方的雙手，情真意切道，“請你務必幫我們救回小小兔！”

卡拉貝拉絲面色微微一紅，赧然道：“我、我會的，你們放心。”

“好，那麽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昆茨埃特說着拿出時空之鑰，環視衆人道，“你們先變身吧，然後握住我的手。”

這次衆人已經有了經驗，二話不說緊緊握住了昆茨埃特的手掌，伴随着昆茨埃特低聲念誦的咒語，均感受到熟悉的氣流湧動。

下一刻，時空通道轟然開啓，衆人順着牽引之力進入到通道當中，卡拉貝拉絲懷念地看了眼自己住了一年的家，微微紅了眼眶。昆茨埃特也鬼使神差般向下望了一眼，隐約有種預感：他們和這個世界的緣分，或許并未結束。

諸般念頭只是一瞬間，下一刻衆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向着30世紀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為卡拉貝拉絲的專場秀，同時繼續埋個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