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紅樓之情絲

“林大少，你看薛家的少爺這般猖狂，我們是否需要……”說話的人坐在青晨的右手邊第二個男人。說起“林大少”這個稱呼，還是最初青晨剛剛步入商行的時候，那些在江南數得上名號的富商給他的一個綽號，那時語氣裏多是戲谑。他們不過就是想看看青晨一個大家公子，操持賤業的那種不甘怨憤的神情罷了。

在這個時代，士農工商的階級等級已經深深地刻在人們的骨子裏。即使商人并不覺得金錢沒什麽不好，但是一旦他們有方法，他們一定會洗脫“商人”這個名聲，就像他們千方百計把兒子送進私塾，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蟾宮折桂嗎？

而青晨卻頂着世祿之家的大家公子的光環，進了商行，一下子從“士農工商”的“士”變成“商”。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話，或者已經在私底下嘲笑林家堕落了，林家的大公子這麽做不是明白着讓林家陷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嗎？又不是不能以林家主的身份來管理家族産業，根本無需親自出面。林大少這麽做就不僅僅是給林家的世祿之家的面子上抹黑，更是表明林家的狀況很不好，而之所以會出現那麽多的野心份子，林大少從商的舉動是功不可沒啊！

想是這麽想，私底下也不乏有人拿林家什麽時候去睡大街來做盤口，但是這種想法在一年後就被強制打消了。林大少用和他那張柔和的笑臉完全不符的鐵血作風處理了一堆不安心的家奴，在衆人以為林大少會安分下來好好了解一下家族産業，順便調整一下心理落差的時候，林大少甫一掌控局勢，就迫不及待地擴展林家産業的版圖，偏偏還成功了。資金的來源不是其他，而是林大少的押注之後贏來的錢……

沒錯，是的，是林大少押注之後贏來的錢。原來，在林大少開始行商的時候，就叫人壓上一萬兩白銀賭自己贏。不要看一萬兩白銀似乎很少，而一兩白銀便可以讓普通的三口之家好好地吃上一個半月。那個時候，沒有人看好林大少，壓林大少失敗的賠率一比一，而壓林大少成功的堵率則是……一比二十。

在那些賭場收盤口的時候，林大少派人拿着憑證去各個賭場收錢去了。襯着周圍人的哀嚎慘叫臉色長白，林大少派過去的人昂首挺胸，喜氣洋洋，真真是兩個極端。陸陸續續的，賭場背後的人也都知道在收盤口那一天，林家收到了不少箱真金白銀。

幾年過去，有林家的門生時不時幫個小忙，林家的威名越來越盛。而林大少将林家主交給小他三歲的弟弟，這一舉動，林大少算是沒有給林家抹黑，反而還給自己贏來了不少贊譽。

時間的消逝讓所有人都知道林大少不是好惹的，與此同時，叫“林大少”的語氣也從戲谑漸漸演變成尊敬，再也無改。現在，能夠用戲谑地叫他為“林大少”的人可是沒幾個了，而碩果僅存的那幾個還是林大少的長輩。

青晨斜睨了那個說話的人，那個人立馬閉嘴不言。心裏暗暗地扇了自己兩巴掌，在座的那個身份不比你高，叫你強出頭，叫你強出頭……

最後的最後，青晨也只是說了一句：“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可是要好好教教規矩才行啊！”

雖然青晨的年紀并不比薛永大，但是在圈子裏，的的确确是薛永的前輩，還是可望不可即的那種。而那些人聽到青晨這句話，也滿意地笑了笑。本來要談的事情結束了，他們也是可以去放松放松的，但是青晨卻以年紀還小的理由糊弄過去了。那些人聽了也只是打了個哈哈，就兀自離開了。誰不知道林大少潔身自愛，從來不去煙柳之地。他們也是在心裏感慨這麽好的丈夫人選，那些女子竟然因為林大少是一個商人而将之劃去。

……

可能是涉及到飯碗利益的問題，這些綢布莊的老板的行動力是迅速而有力的。不到三個月，薛永就灰溜溜地離開了姑蘇，而那間原本大賺的綢布莊則是被低價盤給對面的興隆綢布莊。這其中，青晨根本不需要出什麽手段，只是冷眼看着薛永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被那些奸猾狡詐的商場老手整的苦不堪言。

“對不起，父親，我失敗了。”薛永一臉愧疚地站在薛父面前。在出發前，他曾經信誓旦旦地說他會打開蘇州的市場。蘇州算得上是江南的中心，裏面的市場可以想象，而薛家要是想進一步擴展家業，就必須拿下蘇州這塊地。

“沒事，你能夠支持這麽久才回來，已經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薛父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在兒子前去蘇州的時候，薛父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畢竟他花了那麽大的功夫，還沒能打進蘇州的圈子裏去。薛永一個小子能頂什麽用，若是成功了，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也沒有什麽損失。

薛父看着薛永依舊是一臉的不甘，嘆了一口氣。這個兒子的天資的确不錯，更是熟讀詩書，就算是去考科舉，也不見得不行，可是薛永卻對着行商有着極大的興趣。他也樂得培養。只是從小到大的贊譽，讓他難免有些輕浮，不過，經過這一次應該也成熟起來了吧！

接下來，薛父就給薛永分析蘇州商行的水有多深，有多混。薛永也沒有誇大，很仔細地聽，還時不時地問一兩個問題。離開書房的薛永腦海裏回響着父親對蘇州商行中的第一人林大少得評價，心裏難免火熱，這麽多年，這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在各個方面都完勝他的同齡人，不，甚至比他小上幾歲。想到那個驚鴻一瞥的身影，薛永抿緊唇，那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林大少吧！現在不及他，不代表他日後追不上他。

青晨的出現讓薛永認識到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也放下裏心中莫名的驕傲。因為他現在還沒有驕傲的資本，那個小他三歲的少年，已經功成名就了，而他卻還只是……一個晚輩！

……

此時的青晨還不知道因為他的出現，讓一個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男性奮發圖強。現在的他正在深深地頭疼着，因為他那個春心萌動的弟弟……

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是這樣的：

一個月前，林母帶着林海去法華寺上香，說是還願。青晨也知道那一天是林父去世後的第三年，當年林父的去世比較突然，很多事情都來不及交代，才會造成青晨在接手後的諸多麻煩。面對混亂的局面，一向是賢妻良母的林母根本反應不能，更別說是鎮壓了。幾乎哭瞎了一雙眼，走投無路之下，她求神拜佛。直至一個月後青晨穩定了局勢，林母一直認為這是佛祖顯靈，保佑了她的兒子。從此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到法華寺上香供奉，甚至在林家設立了一間小佛堂，每天都要誦讀經書。

林海作為一個半大小子，就算再怎麽沉穩，骨子裏也依舊有屬于少年的活潑好動。林母深知林海是呆不下去的，便讓他随意逛逛，但不得走遠了。林海應了，不能走遠，總好比坐在這裏聽着枯燥的佛偈。

其後，百無聊賴的林海就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懷着對異性的懵懂蠢動，林海小心翼翼地走向笑聲傳來的地方，悄悄探頭一看，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旁邊的仆婦似乎說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逗得女孩咯咯直笑，如花笑靥頓時看呆了在牆頭偷望的林海。林海直愣愣地看着女孩的笑臉，直到女孩在仆婦的簇擁之下離開。

據林海自己描述，他不知道當天是如何回到林母身邊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林家，腦海裏滿是那個那個女孩的笑臉，耳邊滿是女孩的笑聲。有情飲水飽，林海在春心初動之下，日夜思念着心上人，日不思食，夜不思寝，身形也慢慢地消瘦下去。

這種明顯的改變，林母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是她卻不知道林海動了情絲。在召來跟在林海身邊的書童伺墨問清情況之後，才捂着額哭笑不得。

青晨在聽了林母的話之後，也是哭笑不得，心裏暗忖：林海這小子才幾歲啊！還沒發育完全呢，就發情了。

想歸這麽想，青晨還是知道林海的情況才是正常情況。男子二十弱冠，而在十五六歲娶妻的也不少。像他十五六了，沒娶妻也沒訂婚的實屬罕見，要不是林母對他現在的情況感到愧疚，也實在沒有好人選，也不會允許他這麽拖下去，和還有繼續拖下去的跡象。正好，林海有了自己中意的人，也不必在滿桌的貴女資料中挑來挑去。

至于這個被林海看上的人，家世人品如何，是否有意中人等情況，青晨完全沒放在眼裏。進門之後，在好好調|教調|教也不是不可以。而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開導林海，以及……找到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