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0

案發現場, 警戒線足足拉了三四百米。

一輛白色大衆撞飛公路護欄,卡在河邊的樹林裏,車身報廢, 車主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離,五官血肉一片, 已經無法辨別容貌。

車身五十米開外, 還有個中年男性屍體, 頭骨斷裂,脊椎粉碎性骨折。

鄒明從4號物證牌處起身,拎着證物袋走過來, 道:“兩名死者身上都有揮鞭樣損傷, 這種損傷常見于高速行駛中突然剎車。1號牌死者中年男性,1、2節,5、6節頸椎骨骨折。7號牌死者中年男性, 對沖性顱底骨折, 當場腦死亡。另外, 還有這個, ”他把裝有深褐色外形像雞腰子東西的透明證物袋拿給蘇韞亭看,“脾髒。經過DNA篩查,不是死者的。”

“不是死者的?”馬輝跑過來,手裏還拎着給蘇韞亭買的一份涼皮,吃驚地看着鄒明,問, “那是誰的?”

“目前還不知道。反正, ”鄒明指指1號證物牌方向, 挂在樹丫子上的半截身子,“不是他的。”又指了下7號證物牌腦袋磕着大青石的屍體, “也不是他的。”

季楊拍攝完案發現場照片,蹙眉走過來,“蘇隊,根據案發現場車輪痕跡和發現的腳印,可以斷定當時應該有五人在場。小杜已經去調取這段路況的監控,很快就能找到事發原因。”

蘇韞亭點個頭,踏步流星走向1號物證牌處,仔細檢查死者身體上半截切口,除脊柱相接的地方皮肉斷面參差不齊外,其他地方均切口平整。

鄒明分析:“汽車發生碰撞後操作盤失靈,車窗在升降過程中卡住,導致死者上半身飛出去,下半身還在駕駛座。根據屍體變化情況來看,車禍發生時間應該在是淩晨一點鐘左右,死者并非當場死|亡。這種情況下,人的大腦會保持二十分鐘甚至長達四十分鐘的清醒狀态,也就是說,這名死者是生生卡在樹杈上看着自己斷成兩截死去的。”

“整整八、九個小時,沒有任何經過車輛人員報案,直到今天早晨才被人發現……平時這條路上車很少嗎?”蘇韞亭問馬輝。

馬輝說是,“這邊不是主幹道,地方又偏,平時人就少,到晚上就更沒什麽車輛了。”

“死者身份能不能确認?”蘇韞亭擰起眉頭。

“兩人面部均遭受不同程度損毀,靠容貌辨認有點困難。”

鄒明剛回答完,那邊技偵就有警員帶着東西走過來,向蘇韞亭報告。

“蘇隊,在受害人身上,我們發現了駕駛證還有身份證。”

蘇韞亭接過技偵手裏的駕駛執照和身份證看一眼。

王奎,松遠人,準駕車型B2。

蘇韞亭喃喃:“開貨車的?”他把駕駛證和身份證重新交給技偵,吩咐:“去核查一下。”

圖偵這邊,季楊拿到監控後,馬上坐在屍體旁邊的大青石上開始查看路況監控。

根據鄒明對死者死亡時間推斷,他把監控時間調到昨天夜裏十一點鐘,開始對當時過往車輛進行梳理,一秒鐘快進都不敢按,生怕錯過丁點兒細節。

馬輝看看現在這情形,早飯是肯定沒法吃了,他幹脆把卷涼皮塞進蘇韞亭車後座,白手套一戴,跟着技偵開始排查現場。

“查到了查到了,蘇隊,查到王奎了。”信息員通過聯網查詢,基本确認了王奎的身份和職業,向蘇韞亭彙報,“王奎,男性,三十三歲,松遠市申鄉人,五年前在松遠市幹個體,經營一家二十多平的洗車店,因為賭博曾被松遠地方派出所批評教育過。兩年前到定遠貨滿滿公司當司機,平時拉些零活。我們詢問了貨滿滿公司工作人員,他們反饋說,王奎是和張剛力一起到公司應聘的,但王奎好吃懶做,平時就拉貨少,尤其近半年,就沒有再接平臺的送貨訂單了。”

蘇韞亭邊走邊撸袖子,“向晨?衛向晨!人呢?”

一到案發現場,衛向晨就和附近派出所調過來的民警在進行現場保護,好幾家新聞媒體的記者都伸着脖子往警戒線裏看,雖然隔得很遠,他們壓根看不到案發現場什麽情況,但還是為了能獨家報道些東西,不停地拍攝錄制。

衛向晨正非常嚴肅的在制止他們,後邊民警邊跑邊沖他喊,“蘇隊在找你呢。”

“有發現了?”衛向晨撇開記者,掉頭就往回走,“怎麽說?”

“信息員查到死者王奎和一名貨滿滿司機張剛力有關系。”民警跟着他往回走。

衛向晨腳步一滞:“什麽?張剛力?”說完加快腳步以跑的速度回到案發現場。

蘇韞亭半倚在悍馬H2警車車門上,一手揣褲兜,一手夾着根煙,從旁邊看過去,冷硬的下颌線刀刻般分明,眉心微蹙,似乎心情不怎麽好的樣子。

衛向晨走過去,喊了他一聲。

“蘇隊。”

蘇韞亭側臉,“向晨,這個張剛力,怎麽回事?你不是說已經控制住了?怎麽幾天也沒什麽動靜?”

“昨晚七點鐘,褚川派出所在褚川一家賓館抓獲了張剛力。這不是審鄭宗粵的時候你暈過去了,早上局裏又忙着接待省廳調過來的陳隊他們,還沒來得及跟你彙報嘛!褚川警方已經把人依法羁押,正等咱們派人過去呢。”衛向晨一五一十彙報完,“這件案子,和張剛力扯上關系了?”

蘇韞亭彈彈煙灰。

他很少吸煙。

衛向晨五年前和蘇韞亭初見至今,就沒見他吸過一次煙。

蘇韞亭給人的感覺是那種校園陽光學霸、社會三好青年,在公安局也是五好模範的存在。

煙這種東西,和他的風格一點都不搭。

衛向晨心中莫名生出一種:優秀好學生學壞了的心痛感。

“王奎和張剛力同時間到定昌貨滿滿運輸公司應聘司機,張剛力又和受害人周德義有過直接接觸,這裏面肯定存在什麽牽扯。”蘇韞亭施施然站直身,将煙熄滅,“向晨,你馬上帶兩個人去褚川,把張剛力押回深夏市公安局。”

衛向晨颔首,招呼兩個市局警察上了停在悍馬旁邊的紅|旗,絕塵而去。

王奎在張剛力被抓的當天晚上出車禍死亡,也未免太過湊巧。直覺告訴蘇韞亭,是有人害怕警方從張剛力那裏查到王奎,這個王奎身上一定有什麽讓警方拔出蘿蔔帶出泥的線索,車禍不排除人為制造的可能。

如果王奎、張剛力、鄭宗粵和潘五他們都有聯系……那這個案子,就得好好捋捋頭緒了。

現場勘察完,後勤人員正在對現場進行清理,蘇韞亭目光忽然落在後勤人員手裏拿着的現場勘察箱上,急忙把人喊住。

“等一下。”

他快速走過去,彎腰在勘察箱銀色邊角處,用食指輕輕揩下粘在箱角顏色暗紅的土塊。

“勘察箱之前放在什麽位置?”蘇韞亭問。

後勤人員看着那塊指甲蓋大小的土塊,忙道:“大黃在前邊小樹林發現了些人的足跡,偵查和痕檢在那邊做現場甄別提取,勘察箱之前就放在小樹林那邊地上。”

蘇韞亭起身,把小土塊放進透明塑料物證袋,沉着臉道: “人還不如條狗好使,帶我過去。”

後勤把他帶到離案發現場三十米開外樹木比較密集的地方,指着地上被踩爛幾根幹枯樹枝的地方,“蘇隊,就是這裏。”

蘇韞亭點頭,一提褲腳蹲下來。

樹林裏常年落葉,已經很難看到地面,幹樹枝底下壓着些枯葉,現在雖然還是夏天,但天氣已經快接近入秋,偶爾會有幾片黃不黃綠不綠的樹葉落下,夾雜在陳年枯葉裏。

蘇韞亭撿起一片很殘破的綠葉,捏着葉柄轉幾下,擡眼又看看周圍,幾棵樹的樹皮上均有些人為劃痕。

他起身,問跟過來的痕檢,“查出什麽結果了?”

痕檢說,“根據腳印,初步判斷有三人在此逗留,後續軌跡是直接上了公路。不排除可能是路過的司機解決生理需求,需要回局裏對取證做進一步分析。”

“樹上刮擦傷痕證明這裏有明顯打鬥痕跡。”蘇韞亭指指周圍幾棵樹,“你們沒有提取到人體毛發、皮膚組織之類的東西?”

痕檢回:“提取到些尿液殘留,沒有提取到人體毛發和皮膚組織。”

蘇韞亭狐疑的打量他幾眼,又重新看向周圍每個有刮痕的樹幹,非常細微,非常非常細微的,在他旁邊距離最近的樹幹|上,他看到一截斷裂的指甲。

“鼠毛刷。”蘇韞亭給後勤招招手。

後勤忙遞過去。

指甲從樹皮裏掃出來,蘇韞亭用鑷子捏住指甲對着光照了照,“粘有木屑、土灰殘留。”說完放進物證袋,交給痕檢,“很有可能打鬥時和對方接觸過,送去理化檢驗。”

痕檢連連點頭接過去。

·

與此同時,樹林更深處,較高廢棄河堤上,茂密護河林一處視野相對開闊的地方。

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緊緊手上皮質手套,給手裏的狙擊槍拉上保險栓,将槍口對準了一千米開外蘇韞亭的眉心。

一枚子彈,瞬間從槍|膛|噴|射|出|去。

空氣倏然靜止。

片刻之後,男人看着望遠鏡裏的場景皺眉操了一句,馬上收拾東西撤離到黑色越野車裏,發動引擎疾速離開。

“胖哥,擊殺失敗。”

手機那頭流淌着舒緩的輕音樂,過了幾秒鐘才傳出女人妩|媚|動聽的聲音,“十裏場給你約好了位置,直接過去吧,射擊館今天玩得挺瘋的。”

“好。”

男人緩緩挂上電話,摘下墨鏡掏出一片口香糖,扯起嘴角,方向盤360度打彎旋轉,直奔深夏最出名的拾裏射擊訓練場。

·

蘇韞亭被槍|襲,所有警察都驚動了。

馬輝拎着卷涼皮,跑的過程中滑到幾次,制服上沾着泥土,等沖到蘇韞亭面前,他臉都白了。

“蘇隊,你沒事吧?”

蘇韞亭冷冰冰盯着那枚嵌在野生烏桕樹|幹|裏,離自己腦殼只有一指高度的子|彈,白手套一摘,扔給後勤,“去,調集特警協同破案。”他走到烏桕樹前,将楔劈樹幹的子|彈拽出來,丢給技術偵查員,“帶回局裏研究一下。馬輝,把涼皮給我。”

馬輝腦門上冷汗都下來了,心說你剛才差點被|一|槍|爆|頭,還能吃的下去啊!

他把涼皮遞過去,擦把冷汗,“我估摸着坨了,不好吃了吧?”

蘇韞亭沒理他,拿着涼皮往回走,邊走邊扯開塑料袋,掏出手機撥通秦展的電話。

“老秦,秀水灣廢棄影視城附近,有人持|槍|襲|警,子|彈|射|擊方位來自小封底水壩方向,讓交警給老子查,查小封底水壩近三天內所有出入車輛人員!”

秦展沉默了會兒,才問他:“有無人員受傷?”

“沒有人員受傷。”蘇韞亭咬口涼皮,“我懷疑被害人是他殺。另外,老秦,他們的目标可能是我。”

電話那邊,秦展沒有回話。

“這已經不單純是個破獲犯罪組織非法買賣人體器官案件了。”蘇韞亭拉開悍馬H2車門,上車發動引擎,“那枚子|彈擦着我頭發絲楔進樹皮,好家夥,新仇舊恨啊。”

“你馬上回局裏!”

秦展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但如果仔細聽的話,能聽出他現在聲線并不穩。

“我去追人,方位判斷準确,如果需要支援,我再跟局裏聯系。”說完,蘇韞亭沒等秦展回應,挂斷電話把涼皮裹起來,扔進車門雜物箱,冷着臉嗤笑一聲,腳踩油門疾馳而去。

馬輝季楊追上來的時候,只能看着悍馬警車車屁股幹瞪眼。

馬輝揉了揉眉心,聲音都發顫,“季楊,完了,咱們蘇隊給敵方送人頭去了。你平時玩穿|越|火|線碰到隊友送人頭的時候,都是怎麽處理的?”

季楊有些茫然,“打掩護啊。可咱們這也沒辦法打掩護,咱們往哪追?”

“你……你帶人先回局裏,跟秦局彙報一下情況。”馬輝急的差點跳腳。

“我回局裏,你幹嘛?!”季楊不由加大音量。

“我追蘇隊。”馬輝上了另外一輛警車,剛發動引擎,突然想起來什麽,搖下車窗沖外邊協同的民警喊了聲,“有沒有對這片兒熟的?上車。”

兩個民警一路小跑過來,直接鑽進後車座。

季楊心說完了,這回真完了,要出大事。他壓根來不及多想,馬上給高磊打報告,“高副,我季楊,秀水灣兇|案現場,有人持|槍|襲|警,蘇隊自己去追了,需要調動特|警|突|擊|隊|支援,速度!”

空曠的公路上,一輛悍馬H2白色警車追尾緊緊咬着一輛黑色越野,幾次差一點就要強制別停越野,都被越野斜身繞過。

蘇韞亭忍不住爆了句粗,牙尖咬上下嘴唇,油門一踩到底,在越野車左側猛向右打方向盤,毫厘之差超過越野車的車速,試圖再次進行別停。

悍馬車尾擦過越野車車頭,越野車卻猛踩離合,左車輪碾上一塊路界,借着路界的沖力将整個左側車身騰起,只有右邊車輪着地滑行過去,擦過悍馬車尾後遠遠滑出幾米,車輪一落地,馬上加速,和悍馬的車距又拉開好幾米,毫無逗留繼續往前開去。

悍馬警車車尾擋板被越野車剮蹭掉一塊,蘇韞亭也來不及思考車輛報損的事情,咬牙追上去。

公路兩旁綠化樹全部一掃而過,車速越來越快,眼見着兩輛車的距離拉近,又前後撕咬在一起,飛馳的越野車前窗,探出一支槍口,正對向悍馬警車副駕駛座。

透過車窗,蘇韞亭看清楚了那個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托槍的男人,男人帶着幾乎蓋住半張臉的墨鏡,咧嘴沖他邪笑,還挑釁的吹了個口哨,下一秒,一枚子|彈打在悍馬右側反光鏡,玻璃咔嚓一聲,碎片四濺,蘇韞亭冷着臉,扭轉方向盤變換車道。

反光鏡被子彈打碎的瞬間,玻璃碎片擋住悍馬前方視線,短暫緩速的空檔,越野車反超出去,一下子拉開悍馬五十米,拐入省道。

紅燈一過,陸陸續續的車輛有序地在省道上穿梭。

蘇韞亭把悍馬停靠在路邊,直接給交警隊隊長吳戈打了電話。

“是我,刑偵隊蘇韞亭,一輛坦克300黑武士駛入了省道,車牌號深A44444,車內藏有非|法走|私|槍|支,查車輛去處,查到後不要擅自行動,馬上彙報市局。”

接到蘇韞亭的指示,市交警隊一大隊隊長吳戈同志半點都不敢疏忽懈怠,馬上到指揮室親自督看省道過往車輛監控。

二十分鐘後

拾裏射擊場

特警持|槍将整個射擊場外團團圍住。

蘇韞亭和高磊一前一後帶着警察進來,他扯扯領子,冷聲撂下倆字:“去搜。”

十幾名警察持|槍進入射擊館內場地。

“警方辦案,都放下手裏的射|擊|槍|支,聽從警方安排調查!”高磊大喊一聲。

射擊場管理負責人一看這陣仗,有些傻眼,忙跑過來招待:“警察同志,怎麽了嗎?發生了什麽事?”

蘇韞亭理都沒理他。

射擊場管理負責人熱臉貼了冷屁股,轉而悻悻問高磊,“警官,我們這是合法經營啊,發生了什麽,你們告訴我,我也好配合不是?”

“行了,少套近乎,回頭抓着人,你們是不是合法經營,市場監管自然會來查。坐那老實點,別影響警察辦案。”

高磊雖然是一個性格活脫的副隊,但真辦案的時候,也是一副鐵面孔,震懾力非常足。

射擊場管理負責人沒得到好臉子,只能慫慫地讓到一邊,不敢再插話了。

兩名警察進入2號射擊場,射擊場內吵吵嚷嚷亂哄哄的,一群年紀大概十幾二十來歲穿着打扮小混混模樣的男人,手裏拎着霰|彈|槍,其中一個挑染紫色頭發的小混混正好看到警察,擡颌跟同伴吹口哨,“快看快看,這年頭還有cosplay警察的,拎着把64來玩兒射擊,cos得跟真的一樣。”

“裝逼。”旁邊的綠毛把霰|彈|槍|往肩上一扛,刺兒刺兒的迎上來,“兄弟,2號射擊場我們今兒包場了,安全員沒給你們說啊?去去去,別地兒去。”

“警察,放下|槍|都去旁邊蹲着。”

“操,玩兒COS還真他麽當自己是警察了!弟兄們,真|槍|實|彈|的跟他們玩玩。”綠毛剛說完,也不知道是誰手快,直接一發子彈打出來,擦着一名刑警的胳膊就飛了出去。

兩名警察互相對視一眼,馬上采取行動,三兩下就把人按在牆角。

“蘇隊,2號射擊場有幾個流裏流氣的小年輕,看上去不太對勁。”刑警和蘇韞亭通完話,掏出手铐把人铐住。

其他幾個小混混一看這架勢,有些懵。

綠毛顯然被惹火了,提着霰|彈|槍|頂上警察腦門,“媽的,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拾裏場誰是老大!”

刑警都要被這綠毛氣笑了,剛想開口教育兩句,拾裏場老大綠毛頭一懵,手裏的|槍|啪嗒掉了下去。

刑警站起來接住槍,看了眼蘇韞亭,硬是憋住了笑。

“拾裏場老大是吧?說吧,涉|黑|沒有?”蘇韞亭利落的把手铐往綠毛手腕上一套,“還有哪些同夥,都叫過來。”

綠毛顯然沒想到被人把後腦勺打了一巴掌,掌勁還挺大,腦仁子嗡嗡響,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沖蘇韞亭撂狠話:“我兄弟們今兒可都在這兒,不想死的話,放開我,跪下給我磕三個頭,我保證你們還能好胳膊好腿從拾裏場走出去!”

“喲,謝了。”蘇韞亭冷笑一聲,指着後邊站的幾個人,對高磊道:“高副,把他們都帶回去。”

綠毛這下可能是真急了,扯着脖子喊哥,“有人冒充警察抓人!”

但他顯然沒想到,他喊的這聲哥,非但沒人來救他,反倒被他喊哥的那個人,在警察沒注意的情況下,跳窗逃走了。

綠毛和警察發愣的功夫,蘇韞亭已經跟着跳窗追了出去。

外邊場地開闊,穿黑風衣的男人邊跑,邊回頭補|槍,蘇韞亭根本沒有能躲避的地方,只能憑着自己眼疾手快和常年訓練的本能去躲,每躲開一次,蘇韞亭就回擊一|槍,誰也沒傷到誰。

身後高磊帶着其他警察也追了上來。

風衣男眼看着自己馬上就要被包抄,忽然改變逃跑方向,直接沖進其他射擊場地,窗戶玻璃被他一撞,馬上碎了滿地。

這個場地練習射擊的人很少,只有一對母女,女孩大概十來歲,一發子|彈|沒打出去,眼前忽然人影一閃,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情況,一把霰|彈|槍|槍|口就頂在自己額頭上。

蘇韞亭跟着跳窗進來,風衣男勒着小女孩脖子往前一推,挑釁的笑道:“蘇隊,這次你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我不是那個傻缺曹華。”

“你們這些人真有意思。”蘇韞亭冷笑一聲,“對付不了警察,就拿人質威脅。”

“我們都是普通人,沒你們做警察的那麽偉光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男人眯起眼睛,将瞳孔壓成一條線,表情陰沉銳利起來,“本來,咱們兩條道兒,你們執你們的法,我們幹我們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你們非要趕盡殺絕,斷人財路。蘇隊,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

蘇韞亭擡起手|槍,意簡言駭:“沒有。”

風衣男勒着小女孩的脖子,把槍|口對準蘇韞亭,“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你他媽給老子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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