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晚飯
回到石洞,海蛋已經回來了,并把防蚊蟲的藥草丢進了火堆裏,還給他們留了一些。
火堆邊還放有幾根約三指粗的長木枝,看着都很結實。
雷木和王葉目光對上,王葉立刻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
雷木忍不住也笑了。他很少看到小孩不怕他,他對自己的紋面很有自知之明,大人看了都覺得悚人,更何況不懂事的小孩?沒看那叫海蛋的小孩都不敢看他的臉。
可這叫王葉的男孩膽子真的很大,而且絲毫不在乎他的紋面。有時候他看自己的目光,甚至讓他産生一種對方似乎已經和他生活了許多年的錯覺。
“你回來啦,弄了些什麽?”海蛋好奇地探頭來看,結果就看到一堆沒什麽肉的貝類,當下就嫌棄地道:“你怎麽弄這些東西吃?咱村就沒人吃這些。”
“怎麽?不好吃?”王葉還挺喜歡吃海鮮的。
海蛋搖頭:“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吃膩了。這東西特別多,長得到處都是,肉又少,吃多少都吃不飽。”
王葉心想這就是海邊人才有的幸福啊,而且是這種海水無工業污染、且沒有多少人的海島土著才能享受到的幸福。
“你們是不是也不吃海蟹?那種硬殼有八只爪子的。”
“當然不吃,那東西又沒多少肉,吃起來還麻煩。”海蛋更嫌棄了。
“那你們平時吃什麽?”王葉把破木桶放到火堆邊,從洞裏找了一塊較為橢圓的大石頭,清洗幹淨,丢到火堆邊炙烤。
海蛋撅着屁股幫忙,邊忙邊回答:“吃粉果啊,粉果是我們的主食,還有黑豬肉。黑豬原本是野豬,我們島有好多野豬。村長爺爺去海草村那兒學會了怎麽養豬,就逮了小黑豬來養,還會割了那些小豬的蛋蛋。那些小黑豬原本都特別兇,但割了蛋蛋以後就老實了。但我們一年到頭也吃不到幾次肉,還是吃魚最多。”
王葉能理解海島人對肉類和主食的追求,要他天天吃魚他也受不了:“聽起來你們過得還不錯,你們不打魚嗎?”
“打魚啊。但海上打魚很危險,村裏平均半個月才出去一次。平時大家也就是用小船在附近捕撈一些海貨吃吃。”
海蛋對看起來就很小的王葉沒什麽戒心,王葉問什麽,他就說什麽,沒一會兒就把他知道的海溝島和海溝村的情況禿嚕了個幹幹淨淨。
王葉從海蛋口中了解到海溝島物産豐富,果物一年到頭都有,山林中野物衆多,每天早晚兩次趕潮就能撿到足夠吃飽的海貨,如果不追求吃得好,人們哪怕不出海打魚也能吃飽喝足。
粉果這種樹都不用海溝村人特地種植,滿島嶼長得都是,且是多年生,每年都能結果子,結果期還很長。
可能因為食物很容易獲得,海溝村人都有點懶,不是不願意幹活那種懶,而是懶得去改變自己的生活,更懶得去發明創造。也沒人會去随便吃別人沒有吃過的果物、野物和海貨。
海溝村能穿上粗布衣,會使用更多工具,變化還是從囚犯島建立開始。五十年前海草島那邊建起海草村,海溝村人才有了更多交流對象,也學了不少外界知識,但對島內改變還是很少。
但想想華夏前幾千年的老百姓也大多維持着類似的生活方式,一個村莊只要不經歷戰亂,裏面的生活可以幾千年都不改變,王葉就能明白海溝村為什麽會這樣,他們有時候不是不想改變,而是不知道該如何改變和懼怕改變。
“粉果我幫你剖開?”海蛋抱着粉果問。
王葉扭頭:“好……啊!”
他真蠢,這不就是現成的鍋嗎?
粉果果殼很硬,外表像椰子,用牡蛎殼刀不好切,只能用石刀砍。
海蛋抄起石刀砰砰兩下就把果殼劈開。
這個大約有足球大的果子裏面是滿滿的濕滑的澱粉。
海蛋告訴王葉,粉果裏面的粉不能生吃,必須煮熟。
王葉看海蛋指甲裏還帶着黑泥的手指直接往果子裏面抓,連忙抓住他的手,表示他自己來。這輩子他打算和師父和木頭活得長長久久,完全不想給自己的身體留下任何隐患。
上輩子他從四歲開始就不得不負擔起家裏做飯的職責,等到後來他更是一個人生活,練出了一手還算不錯的廚藝。
王葉洗過手,拿過一半的果殼,加了一點清水和海鹽粒,兩腿夾住果殼,單手把裏面的澱粉攪拌成糊狀。
等到面糊糊變得粘稠,可以用手團成一團抄起來,王葉就轉移到了火堆邊。
“你要做什麽?”海蛋湊過來,他原本想把面糊糊弄成一團團的放到棕榈葉上,再放到火堆邊烤,只要烤熟就能吃。
王葉的做法差不多,不過沒用棕榈葉,而是直接把面糊糊往那塊烤熱的石頭上一抹,這是攤煎餅的手法。
澱粉特有的焦香味冒出。
不到數秒,一張薄餅就攤好了。
海蛋看得眼睛一亮。
雷木不想幹躺着,也過來幫忙,他把王葉攤好的薄餅從石頭上揭下來,放到海蛋準備好的棕榈葉上。
“你躺在那兒別動!傷口再崩裂,我揍你!”王葉特別兇地沖雷木吼道。
雷木:“……我沒事。”
“你有事!躺着,等我侍候你。”王葉又讓海蛋去洗手,一定要洗得幹幹淨淨。
海蛋莫名其妙,但看王葉很兇的樣子,乖乖去水眼那裏洗手。
洗完了,還特別亮給王葉看。
王葉雖然覺得那雙小爪子還髒得很,但也沒要他再洗第二遍,而是吩咐海蛋幫忙把烙好的薄餅從石頭上揭下來。
“好啊好啊,我來!”海蛋巴不得做這個活計,他覺得好玩。
雷木看沒他的事,只好躺下。
一個人烙,一個人揭,速度相當快。
王葉烙了一半,就讓大家先把烙好的薄餅吃掉。
薄餅口感很滑很嫩,帶着點鹹味,很像是王葉在地球吃過的葛根粉餅,對于饑餓的人來說很好吃。
王葉和雷木都餓了,吃起來速度飛快。
海蛋也不弱,絲毫沒有客人的自覺,搶食不比王葉慢到哪兒。
随後王葉又把剩下的半個粉果裏的澱粉做成團團,一個個攤在石塊上烘烤。
如此,兩個半球形的果殼就騰空出來了。
王葉毫不愧疚地指示海蛋把他提回來的貝類都清洗幹淨,把牡蛎剖開。
海蛋翻了個白眼,他們島民都是直接煮了吃,洗個屁啊。
王葉想到這裏的海水沒多少污染,勉強接受了只随便沖洗一遍的藤壺和青口貝,把它們全都放到果殼裏煮。
作料少,只能撒一點海鹽提味。
其實藤壺蒸着更好吃,但現在條件不夠只能湊合。
不過海鮮吃的就是一個鮮字,王葉拎來的大半桶藤壺和青口貝都是最新鮮的,哪怕清煮,口感也相當不錯。
尤其藤壺這種對于船只和大型魚類來說的害類,肉質鮮嫩,竟比青口貝更好吃一些。
剖開的牡蛎就放到火堆上烤,烤熟了連帶裏面的汁水一口吞,也很可口。
就是王葉只有一只手能用,吃東西很不方便。
雷木看王葉瞪着搶食的海蛋運氣,好笑地拿過那些海鮮,把裏面的肉挑出來,放到王葉面前,但挑了一會兒他的手就顫抖起來。
他被人暗害圍殺,除了外傷,筋脈也受了嚴重損傷,導致手腳無力,就是做這麽點小事,都不得勁。
其實他的情況原本可以不用這麽糟糕,在那艘船上時,他的傷勢已經開始好轉,但沒想到殺手還是跟了上來,并找到了他。
他拼死幹掉殺手,但自己也重傷昏迷過去,最後被那艘船的船長給當做死人扔下船。
落海時,他因為傷口受到海水刺激醒來,不得不冒着加重傷勢的危險,從已經受傷的筋脈中逼出力氣往岸邊游,好不容易爬上一座礁石,還沒喘口氣,又耗力拉了一個小孩上來。
這麽一折騰,他原本開始好轉的傷勢就來了個翻轉,不但沒好轉,還惡化了。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王葉也饞,但他直覺雷木比他還需要營養。
海蛋看王葉不方便,這才一臉恍然大悟地道:“我忘了你斷了一只手,我幫你弄吧。”
王葉:“……”
雷木也笑,王葉那忙裏忙外的勤快小模樣,實在是很容易讓人忘記他現在是個小殘廢。
雷木看着後腦勺還帶着傷的小孩,心裏自然冒出一個疑惑:這娃不怕疼?還是感覺不到疼痛?
吃完海鮮,粉果團團也都烘烤熟了,這種烘烤出來的粉團團帶着焦香味,吃到嘴裏也不幹,最好的是能飽腹。
王葉又用另外半個果殼燒了一鍋開水。
這兩個半果殼燒過一次後,就有點酥了,不知道是不是還能用第二次。
海蛋沒什麽信心地搖頭道:“能燒一次沒燒破就算不錯,等我明天給你到大礁石灘那邊找找有沒有合适的石鍋。”
“我和你一起去。”他需要認認路,主要是找找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
“對了,懸崖那邊有些崖洞你知道吧?”王葉似不經意地問道。
海蛋抹嘴點頭,“知道啊。”
“那裏有人住嗎?”
“沒有。那裏怎麽會有人住?那裏特別潮濕,洞裏都是爛泥,我們都不去那邊玩。”
“那島上除了我和我哥,還有其他外來者嗎?”王葉又問。
海蛋繼續搖頭:“沒有了,就你們倆。”
王葉沒再多問,他原本打算在海蛋回去時,趁着天還沒黑,和他一起去海溝村一趟,但在知道那邊崖壁洞裏有人後,他就更不放心把雷木一個人留在洞裏。
作者有話要說:
雷木:要不要告訴小家夥,我受傷了,但一樣能殺人。算了,還是不說了,被小不點照顧的感覺還挺不錯的,感覺像是養了一個孝順兒子。
王葉:我家好大兒要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不小心變成藥人怎麽辦,時刻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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