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租房、鯊魚的請求

“我們再往前面看看，如果真的沒有，那再過來問問。”雷木道。

這種要求很正常，彈珠颠颠地帶着三人繼續往前。

“這裏的藥師學徒很厲害嗎？”王葉對這裏的藥師學徒比較感興趣，再看彈珠明顯對那個藥師學徒不太感冒，就多問了兩句。

藥師這一行學無止境，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獨到的草藥和救人方法，有時候別看對方只是一個藥師學徒，說不定他就能掌握一個甚至數個別的大藥師都沒有的草藥配方。

有着上輩子的經歷，王葉從來不敢小瞧任何人。

彈珠撇撇嘴，又臨時收住，結果把自己的臉整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我的家鄉有句諺語，非常适合這位藥師學徒大人。”

“什麽諺語？”雷木見他說得有趣，就問道。

彈珠：“滿瓶不蕩，半瓶晃蕩。且晃得恨不得天下皆知瓶裏有水。”

彈珠承認自己不喜歡那個藥師學徒。

作為游戲玩家，在新手村發現藥師類人物，一般人會有什麽反應？

那肯定是想辦法拜師學藝了。

彈珠來到這裏後第一個想要攻克的人就是藥師學徒，結果對方白白使喚了他一個月，一個銅幣都沒給他，還不提供三餐，當他剛表現出一點不滿之意，那人就把他趕了出來，還讓他以後不要再奢想當藥師，說他不是那塊料。

如果說那一個月，對方讓他接觸草藥，哪怕是種植草藥，彈珠也不會心裏不舒服。

可對方讓他做的是什麽？

竟然讓他幫他家挑水劈柴、洗鍋刷碗、打掃衛生、清洗馬桶……總之，全是仆人幹的雜事。他長這麽大，連自家廁所都沒刷過一次好嗎！

而且那人每次配藥都不會讓他待在身邊，也不允許他進出藥房。

彈珠被趕出來後，在村裏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這藥師學徒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那藥師學徒特別愛財，真正鑽到錢眼裏那種，還特別小氣。他舍不得花錢雇傭奴仆，就把一些上門想要求學的人當做奴仆使喚，直到對方受不了。

村裏人都知道他的德性，不會讓自己孩子去他們家找罪受。也就每年有些外地人過來，不清楚那藥師學徒的為人，想從他身上學到制藥的本事，可絕大多數人都是像彈珠一樣，只白白給那家幹上幾個月活，等察覺不對，就會被那人趕出來。

照理說，這藥師學徒這麽卑劣，早就應該被人不知套過多少次麻袋，哪還能讓他繼續在村裏幹這種不要臉的缺德事？

但誰讓這名藥師學徒的父親是村裏唯二的武師之一，拳頭硬，還不講理。你去報複那藥師學徒，說不定反過來要挨他父親打，自讨武力值不夠的人也只能咽下這口氣。

村裏則因為那藥師學徒的父親是村裏重要武力之一，那藥師學徒也沒有蠢到逮着村裏人死坑，這才讓村裏睜只眼閉只眼到現在。

“半瓶啊，那就是還有些本事。”王葉拖長語氣。

彈珠也低聲道：“如果不是還有些本事，村裏人哪能忍受他到現在。”

說話間，四人已經走到村子最東頭。

經過詢問，果然所有空房都已經租出去。

王葉邊走邊暗中數數，從東到西數到第六座房子，赫然發現第六座房子和第七座竟然是連在一起的，中間就隔了一堵牆。

問了彈珠，才知道這兩座房子裏住的是一對兄弟。哥哥家就是家主被野獸咬斷腿的那家，弟弟家很可能是他們的目标。

王葉讓雷木把他抱起來，把周圍房子都看了看，心中生出幾分疑惑。

這邊人口少地方大，每家的房子和別人家都隔開有一段距離，而這兩家怎麽看都像是原本一個大院子隔成了兩個小院子。

這種事在鄉下也時常發生，兄弟長大要結婚生子，地方不夠住，就在院子裏的空地上再新蓋房子，然後再用圍牆隔開，就是兩戶人家了。

可這麽一來，他們就不好判斷那海盜藏寶到底是在哥哥家的圍牆下面，還是在弟弟家的圍牆下面。而且這圍牆有一圈，誰知道東西到底是在哪邊的圍牆下面？

雷木低聲詢問章繪，東西藏在哪邊圍牆。

章繪搖頭，小聲回：“我不知道，那人就說了在圍牆下面，其他都沒來得及說。我發誓我一個字都沒騙你們，否則讓我不得好死。”

雷木施展眼術，目光掃過兩家正前方的圍牆上下，沒看到任何特殊能量團。

他又借着欣賞這邊房屋的借口，圍着這兩家走了一圈，還是什麽異常都沒有發現。

這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那名海盜藏的財物只是錢幣和普通寶石一類，或者是不記名錢卡。這類物品的能量反應就和普通泥土石磚差不多，雷木無法清楚分辨。

還有一種就是章繪說謊，這裏根本沒有什麽海盜藏寶。

“哥，我看這邊房子要比集市那邊還有村西口的都好，要麽讓這位大哥再問問吧。”王葉拉了拉雷木的手。

王葉只看雷木表情就知道他沒在圍牆那邊發現什麽。

租房子是目前的上策，如果租不下來，也沒什麽，大不了他們就辛苦點，等夜黑風高來做小賊，然後再根據兩戶人家的損失來補償兩家。

雷木意會，示意彈珠再去問問那些人家，就說他們願意提高租金。

“你們願意提高多少？”

“這邊租一個小院子，一個月要三十到五十銀幣是吧？”

彈珠點頭。

雷木略一沉吟：“如果地方還行，能讓我和我弟住得舒服，便是一個月一金也可以。但這個價格一間房不行，必須是整棟房，帶院子。”

王葉一指目标家，“先問這家。旁邊那家家裏有人生病，不太好。”

彈珠也沒感到奇怪，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只要條件許可，誰也不想住病人住過的房子。

財帛動人心，彈珠用這個價格再去詢問目标人家，那家人就動搖了。

他們跑去和隔壁的哥哥家商量，想要和哥哥家擠一個月，當然不是白住，他們願意拿出租金的三分之一給哥哥家。

缺錢的哥哥家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

“你們什麽時候搬走？越快越好。”雷木道。

“我們今天就搬，明天早上你們來就能住進去，來的時候直接來隔壁找我們拿鑰匙就行。”弟弟家的女主人喜滋滋地道。

“好。”雷木讓彈珠做中人，先付了兩個銀幣的定金，說好明天過來時把房租和押金一次性全部付清。

事情到此還算順利，如果這兩棟房子的圍牆下真有價值不菲的海盜藏寶，那麽給出一個金幣并不算多。

如果沒有，他們就再把房子轉租給有需要的商人和旅人，就算不能把錢全部收回來，想來也不會賠出太多。

再不行，他們自己留着住一個月也行，總比和海溝村那麽多人擠在一起好。

王葉和雷木誰都沒有擔心他們現在幾乎是身無分文的現狀。

雷木打算鯊魚的事一解決，就進山打獵。這海草島比海溝島大了三五倍，島上山巒和樹林也更多，他之前也從彈珠口中了解到，這裏大型野獸不少，有些比較特殊的野獸，像是巨蟒一類，如果能抓到活的，能賣到很高的價錢。

章繪臉色有些古怪，偷看王葉的眼中有一絲不解。

就他親身體會和觀察，他還以為這個小男孩九成是某位大藥師的弟子。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這小孩不跟哥哥家提看傷的事？

如果他能給哥哥家的家主治療，不就不用付這一個金幣了嗎？說不定還能被那家人邀請住到他們家中。

或者這小孩只會殺死寄生蟲和只知曉少數幾種草藥？壓根就不會治療骨傷？

章繪的眼睛又在王葉的左胳膊上轉了一圈。

昨天他看到這男孩時，他左邊胳膊還裹着一個奇怪的圓筒狀物品，就吊在脖子上。前面他偷窺這對兄弟，也看到男孩手臂上纏着樹枝，這說明他的手臂骨頭肯定受傷了。

可一夜過去，男孩就把手臂上的古怪東西取下，兩只小胳膊甩來甩去也不見有什麽不便。

他不知道男孩是什麽時候傷了手臂，但能好得像沒受傷一樣，本事總不會太差吧？

章繪就覺得這個小孩是個謎，他完全看不懂。

王葉當然不會告訴章繪，在昨天，他斷掉的胳膊就已經好得差不多，昨晚他和雷木服下了第三次藥泥的提煉精華液，做了最後一次鞏固。既然身體恢複，那用來保護和固定骨頭的藥泥石膏繃帶自然就沒了必要。

至于為什麽不跟那女主人提他能治療骨傷的事，只不過是火候還沒到。他一個陌生人，還這麽小，且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他是從海溝島來的，這要讓當地人怎麽相信他能比得過他們的藥師學徒？

為此，王葉原本打算房子租不到的話，這一個月就在集市擺攤當游方藥師，主推藥泥石膏繃帶，主治骨傷，等打出名聲後，讓那家人自己來找他們。

現在弟弟家的房子順利租到了，如果他們能在弟弟家的圍牆下面挖出海盜藏寶最好，如果不能，他們再把治療骨傷的攤子擺起來，然後再看怎麽忽悠那家人，讓他們把房子騰空一兩天。

唉，王葉現在特別想念他上輩子自配的瞌睡粉，效果特別好，迷人昏睡不傷身，醒來後也不會察覺自己被人迷昏過。如果他現在有瞌睡粉在手，還需要這麽麻煩嗎？

也許他可以去這邊的藥草鋪子看看有沒有能配置瞌睡粉的材料？

王葉想到就做，當即就讓彈珠帶路，去西邊的街市逛了逛。

在這裏，王葉看到了該村唯一的藥師學徒開的草藥鋪。

王葉把鋪子裏一些擺在外面的藥草看了看，沒找到他想要的材料，倒是看出了這名藥師學徒處理藥草的能力。

總體來說不算太差，也就外面那些藥師學徒的平均水平。但如果他敢把藥草處理成這樣，還敢拿出去賣，他保證會被他師父一腳踢出師門。

王葉就跟普通外來游客一樣，轉了一圈什麽都沒買就離開了。他不是看不上這裏的藥草，而是沒錢，買不起。

窮鬼三人招致了坐在櫃臺裏的藥師學徒一個大大的白眼。向導彈珠就沒進門，他已經單方面和這個藥師學徒結了仇。

等時間差不多，雷木跟彈珠結了向導費，給了他十個銅幣。喜得家裏有礦的大男孩連聲道謝，還讓兩人有什麽事可以随時找他——這位還沒死掉找超凡之路的心。

王葉倒是想多給這名老鄉一些報酬，但在付出那兩個銀幣定金後，他和雷木的全部現金財産就只剩下十六個銅幣，如今只剩下六個。

這六個銅幣，王葉在路上買了四個大肉包子，給雷木兩個，他和章繪一人一個。

到此，他們身上的錢全部花完。

就在王葉三人往村西頭趕的時候，鯊魚帶着今天的魚獲回來了。

看到船錨竟然坐在他家門口的石頭上，鯊魚愣了好一會兒，突然，他臉上綻出了狂喜之色。就好像快要渴死的人，終于見到了一汪清泉：“叔，你來了。”

船錨盡量用平常一樣的語氣回道：“嗯，來看看你。正好村裏提前來集市，我沒什麽事，就過來看看你們過得怎麽樣。”

沙姐擔憂地看向丈夫，鯊魚沒跟她說任何話，表現得十分冷漠。

兩個孩子也不敢撲過去叫爹，扒着母親的腿，偷看父親。

鯊魚原地轉了兩圈，上前一把抓住船錨的手：“叔，你跟我來，我們邊走邊說。”

船錨一直在防備鯊魚，但鯊魚的速度超過他的預料，他明明看到對方伸出手，卻沒能避過去。

被鯊魚抓住手腕，船錨差點在心裏喊“完了”。

還好他并沒有感覺到手腕有什麽異樣，只是鯊魚很用力，讓他不得不跟着一起走。

兩人快要走到小溪邊，鯊魚确定他妻子不可能聽見他說話後，才松開船錨的手腕，滿臉焦躁地道：“叔，我有個請求。”

“你說。”船錨非常注意地小心和鯊魚拉開距離。

鯊魚像是沒有注意到船錨的警惕，煩躁地說道：“我想求村子讓我妻子和孩子回去。他們沒有過錯，錯的是我和我弟。等回去後，你們讓沙姐改嫁，我知道村裏有不少小子到現在還喜歡她。只要他們願意給我孩子一口飯吃，沙姐自己也願意，那就讓她嫁。那艘漁船和家裏所有東西也讓她帶回去。”

船錨不知該說什麽了，鯊魚這人就算有種種問題，他對自己家人是真的沒話說。

“鯊魚，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為什麽要讓你妻子和孩子回去？你呢？以後就留在海草村？”

“不，我不會留下。昨天我遇到了一艘商船，他們需要健壯的水手，我打算跟他們走。”鯊魚扭頭不看船錨的臉。

船錨擡頭看太陽，心想小葉子怎麽還不來，他這也不好和鯊魚攤牌，如果鯊魚身體中的寄生蟲能感知，提前逃跑或者影響鯊魚做些什麽，那就麻煩了。

沙姐也在期盼王葉和雷木趕緊來。

船錨拖延時間，詢問鯊魚那艘商船是哪裏來的，做的什麽生意。

鯊魚越回答越不耐煩，說話也有些颠三倒四，到最後甚至吼起來：“夠了！你問這麽多幹什麽？我就問你能不能把我老婆孩子帶回村裏？”

船錨看到鯊魚一雙眼睛布滿血絲，原本還算端正的臉也肌肉扭曲起來，心跳飛快。

船錨：你表現得這麽明顯，我還得硬忍着假裝不知道你有問題，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鯊魚，我可以答應你。你不要急。”船錨試圖安撫他。

鯊魚一聽船錨同意把他老婆孩子帶回村，當即高興地道：“謝謝叔，以前我混蛋，你別放在心上。這樣，別等了，你馬上就帶他們離開。”

“市集還沒開，我們不會那麽快回去。”船錨不斷看路口，期盼小葉子早點出現。

鯊魚表情變得兇狠，但不一會兒，他又忍耐一樣地道：“對，還有集市，那你就帶他們去集市那邊住，等走的時候帶他們一起走。今晚，不，現在！馬上就帶他們離開！”

“好，我這就跟沙姐說，讓她收拾一下……小葉子！”船錨發出了驚喜的叫聲，舉手對走過來的三人拼命揮舞。

沙姐抱着孩子站在遠處，她本來也想過來，但王葉阻止了她。

沙姐為了孩子着想，只能懷着擔心留在原地等待。

王葉一走到兩人面前，就看向鯊魚，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感覺到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