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先買一步

藥師學徒哪可能有好多，而且兩家人都看到那些進出隔壁的人的穿着打扮，和附近那些窮島民一模一樣，怎麽可能是高貴又稀少的藥師學徒？

小孩不服氣，把他趴在牆頭看到的情景詳細描述一遍，說：“這不是藥師學徒那是什麽？”

“你說他們在制作藥物？”大人們懷疑。

“是啊，千真萬确，我看到他們好像在調制一種黑黑的藥膏。”

這兩家大人面面相觑，猜測：“大概是島上漁村裏懂點草藥的村老的學徒。”

“應該就是這樣了。”

小孩不懂，“懂草藥的村老的學徒和藥師學徒不一樣嗎？”

“那當然不一樣。”大人們失笑，不無驕傲地說：“藥師學徒可是要經過正規考核的，有藥師公會的證明才能自稱藥師學徒，像咱們村那位就是。至于只懂得一些草藥的人，那可不能稱為藥師學徒，只能叫野草藥師。”

雖這麽說，這兩家人的女主人還是找了借口去隔壁看了看，美其名曰給租客送點食物。

沙姐去開門時，兩家女主人就站在院子外面探頭探腦，看到院子裏果然曬了一些藥草，連院子牆角都種植了一些。

兩家女主人就和沙姐聊了聊，很快就了解到他們這些人都是來自海溝島，至于租他們房子的人則是海溝村的貴客。

兩家女主人重點想問那貴客是不是藥師學徒，沙姐受過王葉囑咐，只說她也不太清楚，說貴客并沒有說明他們的身份，但确實比村裏人更懂草藥。

兩家女主人雖然沒有得到明确答案，但好歹知道了租住自己房子的人并不是來歷不明的海盜流寇，多少放了點心。

當日，大量商販運送貨物進入集市，附近能來海草島的都來了。

海溝村的大船也在村長帶領下在傍晚前趕到海草島，船錨和鯊魚過來接的人。

村長從船錨口中了解到鯊魚的情況，對鯊魚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只老淚縱橫地拍着鯊魚的肩膀說肯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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鯊魚看村長也半點不排斥他，而且村長和船錨還跟村人說，是他們說動鯊魚帶家人回去村裏，給足了他面子，把鯊魚最後一絲猶豫也打消了。

次日，一年一度的海草村大集市終于打開了大門。

這一日，整個村子的人都在往大集市跑，一為看熱鬧，二來頭一天很多攤主為了招攬顧客會搞很多優惠。

整個集市熙熙攘攘，熱鬧得不行。

海溝村攤點旁邊多了一張草席，草席上放了一些整理過的藥草，草席一角還插了一根樹枝，樹枝上撐着一張粗布，粗布上用炭條寫着“鄉村野醫，善治骨傷”兩行字。

過來過去的人幾乎沒有誰在這個攤位前停駐，這個攤子上不但藥草極少，看守攤子的也只是幾個少年，誰也沒把他們當回事。

海崖等人也不在意，他們正在溫習小葉子昨天教他們的功課，互相抽背藥草的形狀、産地、習性和藥效等。

王葉因材施教，知道這些孩子沒半點基礎，他就沒有教讓人頭大的理論知識，而是讓海崖等人先記他使用的藥草，然後再教他們一個利用藥泥的簡單配方。

而王葉本人現在在哪裏呢？

他在和雷木逛街。

“這些藥草怎麽賣？”王葉蹲在一個攤子前，指着攤子上那些根部還帶着泥巴的新鮮藥草問。

賣藥草的攤主也是附近島嶼的島民，皮膚黝黑，笑起來很憨厚：“這都是我這兩天從咱們島上現采的，三株一個銅幣。沒有銅幣，用其他東西換也成。”

不問什麽藥草，三株一個銅幣，真的是便宜得沒話說了。

王葉看這些藥草他都用得上，毫不猶豫地道：“這些藥草我都要了。”

攤主看小孩身邊的大人沒反對，大喜。沒想到他才來頭一天，就能把帶來的藥草全都賣光，他還擔心開的價會不會太高，當即就連聲道：“好好好，我給你用筐裝起來。筐子不要你錢，送給你。”

這攤主的村人也都羨慕得看向他，他們村的攤子除了賣村裏共有的貨物，每個人還允許自帶一些東西過來賣，個人的東西賣出去那就屬于個人，不用交給村裏。

王葉還在這個漁村的攤子上買了一些魚鳔、幹海馬、烏賊骨和一些海珍珠。

這些海珍珠形狀不規則，很小，只比米粒大一圈，屬于賣不上價的不值錢貨，但用來做藥物，藥性都一樣。

看守攤子的島民看這小孩買東西都不還價，笑得合不攏嘴，跟他主動推薦其他貨物。

王葉發現這個攤點的島民似乎很善于制作藥用海貨，拿出來的幾乎都是可以藥食兩用的，比如幹海參、海蛇、海鳗和瑤柱等。

但王葉囊中羞澀，這些海貨價格都比較高，而且有些海貨海溝村那邊也有，他真需要，也沒必要在別家的攤子上買。

王葉離去不久，好幾個海草村民簇擁着一人來到這家攤子前。

這家攤子的島民們一看到來人就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領頭人堆起笑臉，熟悉地招呼：“藥師大人，您來啦。”

“我可還不是藥師，別亂叫。”富奇器一邊挑揀攤子上的貨物，一邊否認。

領頭人賠笑，心裏暗罵，誰敢叫你學徒，不怕被你穿小鞋嗎。

富奇器正是海草村那唯一的藥師學徒，富在海草村是大姓。

“金線飛魚魚鳔怎麽沒有了？”富奇器一陣亂翻，不滿道。

“哦，剛才有人來買魚鳔，可能都挑走了吧。”

富奇器氣：“眼睛倒尖，最好的都給挑走了！”

領頭人只賠笑，不說話。

富奇器又去看其他東西，挑揀半天，又問：“烏魚骨呢？幹海馬呢？還有那種細小的海珍珠呢？怎麽都沒有？你們這次沒帶嗎？”

領頭人不得不回答：“也給剛才的客人買走了。”

“我不是讓你們有好的都給我留着嗎！”富奇器怒。

領頭人心想人家客人都不還價，你呢，不但要我們折半，還要送你搭頭，我們傻了才不賣給別人，非要等你來。

“您可以看看海參和海蛇，我們這些都給您留着呢。”攤主賠笑。

“這些我能要多少？我最想要的你不給我留！以後我也不會在你家買了。”富奇器一怒之下，幹脆什麽都不買，轉身就走。

這攤子的島民也不在乎，他們東西好，不愁賣不出去，以前不過是看在附近島嶼只有富奇器一個人是藥師學徒，大家多少都有求到對方的時候，這才便宜賣他。

但集市上賣東西講個先來後到，你又沒付定金，憑什麽讓人家把好貨留給你，如果你不來買，那賣貨人怎麽辦？

如果富奇器因為這點就針對他們島，大不了他們以後看病就不找富奇器。實際上島上真有誰得了重病，也極少有求到海草村的時候。距離那麽遠，送過去人也差不多快咽氣了，而且不是所有島民都能付得起富奇器的藥費。

王葉又在一個攤子上看到了讓他中意的藥草，問過價錢，覺得适當，也買了不少。

沒多久，兩人身上賣野豬剩下的銀幣就花得差不多。

王葉剛離開這個攤子，富奇器也來到這邊，他也是這個攤子的老主顧。

攤主來自一個很大的島嶼，這個島嶼是個三連島，但只有最外圍住有少部分島民。另外兩座內島上有不少質量非常好的藥草，而且只有他們那裏有。

遺憾的是，三連島內部的兩座島生活着一群野人，裏面的野獸也厲害，那些野人只認住在外島的島民，別人去那邊采集藥草，會被那些野人追殺。

所以三連島攤子上的藥草向來賣得飛快，富奇器也不敢像對其他附近島民一樣，向他們壓價。

富奇器以為自己來的已經足夠早，通常三連島上的藥草再受歡迎，賣完也需要兩天時間。

三連島的藥草是沒有賣完，但富奇器最想要買的兩種草藥竟然一株都沒剩！

富奇器要氣炸了。今天真的太不順了，他想買什麽都沒買到。

雷木看王葉一臉興奮的神情，忍不住問：“買到好東西了？”

王葉咧嘴笑：“今天運氣不錯，沒想到會在這裏買到龍鱗草和紫雲花，還不是幹貨，而是新鮮貨。”

“這兩種藥草很有用？”

“有用，非常有用。我不是說要泡藥浴嗎？我知道好幾種藥浴方子，其中使用龍鱗草的方子用來打基礎最好。而紫雲花可以溫養精神力，是制作一種精神力恢複藥劑的主藥，但我還知道一個紫雲花的使用方法，在藥浴中恰當使用可以提升精神力哦。現在我們只要再買一些常用的配藥，就能進行第一次藥浴啦。”

王葉特別高興，不論是龍鱗草還是紫雲花，如果在外面大陸上買，價格都貴得讓人負擔不了，可在這裏，他用一個銀幣就買到了十株，這價格簡直就跟白撿的一樣。

“要去傭兵公會看看嗎？”雷木指向不遠處。

王葉順着雷木手指看過去，發現那竟然是傭兵公會一處臨時分站點，不少人在那裏接交任務，也有人在委托任務，還有不少商人拿着錢卡在那裏兌換現金。

“好啊。木木，你是想給那位藥師寄信？”

“你不是說那位藥師距離我們太遠，等他過來，什麽都來不及了嗎。我去看看有什麽任務是我能做的。”

“那我也去看看，說不定有人需要藥師。”王葉自然跟着一起過去。

富奇器這時恰好路過海溝村的攤點，他識字，一眼就看到那張幌子。

“鄉村野醫？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再往下看。

“善治骨傷？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大概又是個會用木板綁斷骨就敢自稱神醫的家夥。”富奇器不屑。

村長認出了這位藥師學徒，連忙過來見禮。

富奇器撇嘴，不是很想搭理地問：“你們村的黑豬奶奶也來了？”

村長忙回答：“沒有，她這次沒來。”

富奇器一指布幌：“那是誰借了你們的地？我都不知道你們村竟然有人會寫字。”

村長讪笑，被羞辱了也不能動怒，只道：“那是村裏的貴客，臨時借用我們的攤子而已。”

“哦？他人呢？”富奇器掃過海崖等人，沒發現任何像貴客的人。

村長不高興富奇器對村裏貴客那輕慢的口氣，忍怒道：“貴客去逛集市了。富藥師有什麽事要找他嗎？”

“沒事還不能問了？”富奇器變臉，他今天進入集市就不順，心情特別不好，別人還沒說什麽，他就被點着了。

“喲，這不是富藥師嗎，好久不見，您看着可真精神，海神爺爺果然還是最寵愛您啊。”船錨感覺不妙，立刻從店鋪裏出來，特別熱情地對富奇器打招呼：“富藥師您看我們的海貨，可有想要的，便宜算給您。”

富奇器拉着臉，“你們的海珍珠還有嗎？彩色的，我記得你們前幾年賣過。”

村長和船錨就知道他們拿出彩珠會被人惦記，這兩年接連有不少人問，今年富奇器又來問。

船錨一臉遺憾地搖頭：“前幾年就賣光啦。那麽大的彩珠可不好獲得，都是拼運氣。這幾年，咱們村給海神爺爺的上貢可能不太好，都沒撈上什麽好東西。”

村長也忙道：“是啊，如果我們有好東西，一定給您留着。”

富奇器不高興，伸腳一踢：“信你們才有鬼。如果讓我知道你們有彩珠不賣給我，卻賣給別人，以後你們就別想來咱們村賣貨。”

海蛋看到富奇器把小葉子準備的藥草給踢飛，氣得當場就要爆，被他哥捂住嘴巴一把按倒。

船槳寒着臉，把被踢飛的藥草撿回來。

其他三個少年都對富奇器怒目而視，但等富奇器看過來時，又都低下頭。

富奇器看海溝人敢怒不敢言，心裏舒爽了一點，把船槳剛剛撿回來擺好的藥草又給一腳踢飛，這才昂着頭揚長而去。

“這個混蛋！”海蛋推開他哥，氣得眼睛通紅。

船槳紅着眼圈過去把那把藥草撿回來，被踢了兩次的藥草已經爛了，再也不能放到攤子上賣。

船錨按住女兒的肩膀，“別難過。記住今天的心情，跟小葉子好好學，你們學得越好，以後我們村求到這混蛋頭上的機會越少，我們就沒必要再對他低頭。”

村長也在安撫其他少年，“你們都聽到你們船錨叔的話了。珍惜你們現在的機會，想要不再被人騎到頭上耀武揚威，你們自己就得争氣！”

村長一咬牙，說出了村裏的計劃：“如果村裏這次能賺到大錢，村裏就把你們中學的最好的一個送出去給藥師做學徒。”

海崖等人唰地一下，齊齊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