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啊啊啊啊

從小到大耳聰目明，連別人随口一句嘟囔都能準确捕捉的麥坎達大老板，此時卻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我肯定是聽錯了”的感覺。

為了驗證這種感覺，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一句：“不好意思您再說一遍？”

艾斯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樣子，又興致勃勃重複了一遍：“我想去玫瑰星六號學院去讀書！”

麥坎達：“……”

房間裏一時寂靜無聲。

艾斯說得铿锵有力，精神振奮，連帶着這些日子籠罩在心頭的困倦怠惰也都在此時一掃而空，甚至變得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他有種預感，到那裏去應該會發生有意思的事情！

至于餐桌對面的麥坎達則暗地裏抹了一把汗，心想恩人大概只是聽說了爆炸的事情，圖個新鮮而已吧？

“如果您是想要參觀學校的話，我這邊會努力去溝通，但校方那邊向來很有脾氣，未必能夠同意……”

“啊，你的意思是想要入讀也沒轍了嗎？”艾斯的臉上浮現出失望之色。

“那倒不至于，雖然參觀不太行，入讀的手續還是很簡單的……”麥坎達頓了頓，終于按捺不住了，萬分不可思議地反問，“可是閣下，您真的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艾斯眨了眨眼：“清楚啊。”

“那可是玫瑰星六號學院，擁有全星球最先進的技術設備支撐，實行全封閉式管理，一旦就讀就必須達到特定條件才能畢業，據說近三十年來的畢業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艾斯啞然失笑：“哇，這麽低。”

麥坎達：“您的語氣聽起來可有些敷衍啊！”

艾斯哈哈大笑起來，擺擺手說道：“你不用替我擔心，說不準我就是那百分之二十呢？而且如果真要中途離開，我自有我的方法。”

比如變回本體甩一甩尾巴，到時候別說是離開學校了，只怕都能跟個火箭似的沖出這個星球。

青年信心十足的輕松模樣讓麥坎達情不自禁地放下心來，只是心中困惑依舊：“也許這問題有些冒昧……但我實在很好奇，閣下為什麽想要去那樣的學校讀書？”

艾斯：“哦，其實沒什麽，就是生活太無趣。”

麥坎達：“……原來如此。”

艾斯轉頭望向落地窗外繁華的首都景色，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道筆挺如竹的瘦削身影，俊秀的面容，清冷的聲線，以及那次混亂中的短暫交談。

只不過星海廣闊而蒼茫，斷了聯系便如同石沉大海，應該沒有機會再見了吧？

他低低笑了幾聲，像是在對麥坎達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真的，我只是想去找點樂趣罷了，日子過得沒意思可就太糟糕了，說不定哪天就醒不過來了呢？”

麥坎達不知該該接些什麽話，只好幹巴巴應道：“您說得對，說得對。”

*****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玫瑰星六號學院的某A級宿舍內，唐如墨覺得鼻子有些癢，緊接着便打了個噴嚏。

1008關心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唐如墨搖頭：“沒事。”

修行之人一般不會生病，元氣順着體內脈絡潺潺流淌，在運轉中自能強勁體魄。

“那要接受教務處的通訊請求嗎？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發來了，同時還有一條提醒，說是如果我們再不接的話，他們将要登門拜訪……”

1008話音未落，門鈴已經響起。

顯示屏裏是兩張陌生的面孔，他們看起來與普通的學生差別很大，身上穿着整齊的黑色制服，表情是如出一轍的嚴肅認真，但也透着死氣沉沉。

唐如墨與室友對望一眼，腦海裏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念頭：來得可真快。

室友正是兩日前被唐如墨選中作為隊友的娃娃臉，名字叫做洛的一年級B班新生。

兩人通過學生平板的互相認證成功在規定時間內組隊，避免了被分配至最低級寝室的結局。在那之後，他們也沒有繼續吸納新的成員，就以兩人小隊的形式參與到宿舍競争當中。

宿舍競争在模拟空間中進行，以獲取目标物件為基本得分形式，但可以通過搶奪其他學生身上別扣的徽标”來獲得他們的積分。

所有賽事終了時，系統将根據積分從上往下排列，并給予學生相應等級的宿舍分配。

由于不可使用包括機甲在內的任何武器，比賽在某種程度上回歸到了最原始的肉搏戰中。

洛看起來斯斯文文，打起架來卻毫不手軟，他似乎不懂得任何格鬥技巧，卻能夠以近乎猛獸的直覺戰勝對手。而唐如墨能夠并指成劍，以化神期的修為迎戰普通人的血肉之軀，按理來說應該能夠所向披靡——

如果他不需要時刻壓抑着不知何時會暴動的元氣……的話。

實際上在整場争奪賽中，唐如墨都要分走絕大部分心神去保持心境平和，以免在任何不留心的時候用力過猛。

盡管如此，意外還是難以避免。

如果非要概括起來，那大概是因為某幾道自作主張的劍氣在模拟空間內狂砍一氣，造成主要線路破損并引發爆炸，進而蔓延至其他模拟空間，于是産生了滾雪球般愈演愈烈的可怕效應。

當時的現場堪稱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曾一度被學校師生認為是遭到某些心懷不軌之人的蓄意攻擊。雖然因為疏散及時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還是造成了大量的財産損失。

宿舍争奪戰緊急叫停。

中央處理系統根據停止之前的最終得分進行寝室分配，有人歡天喜地，有人哭嚎大叫。

至于唐如墨，他坐在系統分配給他們小隊的A級雙人宿舍裏，聽着1008科普這一波爆炸的驚天損失數額，心情有些難以肩負的沉重。

在離開故鄉的短短時間裏，他已是第二次産生這種心境阻塞的感覺，難怪師門訓誡裏強調修行之路越往上走便越坎坷，古人的經驗之談即使出了宇宙也依然适用。

如今秋後算賬的人終于還是來了。

室友算是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于是問道：“要開門嗎？”

唐如墨點點頭，洛便按下了開門的按鍵。

兩位學院老師走了進來，視線掠過屋內的娃娃臉，迅速鎖定在面無表情的唐如墨身上。

對峙三秒，老師心下暗驚。

不愧是星域組織移交過來的前SSS級危險源，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蝼蟻，如果他們說出的話有什麽不恰當之處，是不是也會淪落到和那片模拟空間一樣的下場？

而在唐如墨的腦海裏，此時只有明晃晃的幾個大字飄來飄去，那就是——到底要賠多少錢？

再過去五秒，充分醞釀斟酌的老師之一終于開口：“同學，經過學校的調查，這次的爆炸雖然有你的直接原因在先，但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在于模拟空間的防禦應急系統不夠完善，所以不會追究你的任何責任，你大可放心。”

唐如墨：……诶？

老師之二接話道：“不僅不追究，由于模拟空間的全部毀損，宿舍争奪戰也無法繼續進行，你将擁有這間A級宿舍的一年居住權。”

兩人對視一眼，這件事算是揭過了。他們主要還是來進行學前輔導的，之後又啰啰嗦嗦講了許多，但是唐如墨沒有仔細聽。直到老師離開，他才望向1008：“這和你說的不一樣。”

1008也很意外：“我以為像玫瑰星六號學院這樣臭名遠播的地方，肯定會以各種名義對學生進行可怕壓榨……”

“那倒不是這樣。”說話的人是洛，“雖然學校有名聲不好，但那是因為它以過于純粹的競争機制作為立校根本，在其他方面其實是不至于太糟糕的……”

叮咚叮咚。

門鈴又響，洛以為是老師去而複返，便直接按下了開門鍵。

哪知道外面站着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男子。

略微卷曲的及肩黑發，寶石一般的碧綠瞳孔，五官俊俏的臉上挂着陽光燦爛的笑容。

“你好呀，我叫艾斯，是來……”

嘭！

自動門突然毫無預兆地關上了。

洛有些發懵，随即意識到什麽，轉頭看向沙發上的唐如墨。果不其然，後者正伸手按在旁邊的控制面板上，眼裏流露出明顯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