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他心疼了

下午五點鐘，何蕭從攝影棚裏走出來又結束了一項工作。出來以後，他徑直走到了辛悅面前，“今天還有幾個通告？”

“還有三個，最後一個晚上十點結束。”辛悅拿出記事本翻了翻，非常專業的回答。

何蕭的目光越過她落到坐在後面低頭發呆的夏窈窕身上，眼神微微沉凝，“取消這三個通告。”

“你……”辛悅欲言又止，跟随着他看了一眼夏窈窕，聲音更低，“阿筱的事情，你預備怎麽辦？”

“已經夠了。”何蕭收回目光瞥了辛悅一眼，然後一邊走向夏窈窕，一邊下達指令，“周築、小莫下班。”

沉溺在混亂情緒中的夏窈窕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何蕭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擡起頭望着他，素來清澈的眼睛現在卻像兩彎深深的潭水，看不出半點兒亮光。

“今天不需要你下廚，我們在外面吃。”何蕭緩了緩皺在一起的眉心，說話的聲音極盡輕柔。

“好。”夏窈窕乖巧的答應，恹恹的神态卻沒有改變多少。

何蕭本向她伸出一只手，但伸到一半又放了下來，無聲的籲了一口氣。

“悅姐？”剛才被命令下班的小莫并沒有像周築那樣乖乖聽話，反而悄悄的湊到了辛悅身邊。

辛悅目不轉睛的看着何蕭和夏窈窕之間的互動，末了輕聲回答：“他心疼了。”

小莫也往同一個方向看了一眼，抿唇微微一笑，迅速與辛悅告別離開。

因為何蕭的突然變卦，辛悅要忙着解決單方面中斷幾個通告，所以回程由何蕭暫時充當了司機。

“現在要去哪兒？”夏窈窕怯弱的看着何蕭的側臉，“晚上在外面吃的話我就先回家了，找個能停車的地方讓我下去吧。”

外表低調實則性能優良的商務車在公路上打了一個晃，何蕭瞥了她一眼，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說：“怎麽了，不願意和我一起吃頓飯嗎？”

夏窈窕的眼睛微微睜大，使勁搖頭否認，“不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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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夏窈窕的欲言又止和臉上心事重重的表情，何蕭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

二十分鐘後，何蕭把車子停在了一家川菜館外。

下車的時候辛悅正好打完了最後一通電話，擡頭看了看店牌，不贊同的皺眉警告走在前面的何蕭，“你少吃一點兒辣味，壞了嗓子怎麽辦？”

走到最後面本來因為晚飯是自己喜歡的川菜而歡呼雀躍的夏窈窕聽見這句話，稍微輕松的情緒又變得沉重，神情複雜的偷偷打量何蕭的背影。

被辛悅點名的人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已經走進餐館大門。

這家川菜館也算是本市比較高檔的餐飲會所，這個時間在這裏用餐的客人并不太多。何蕭直接向店員要了一個包房，輕車熟路的走在最前面，辛悅和夏窈窕跟在後面。

經過了這一天之後，夏窈窕忽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何蕭和辛悅，走進包房坐下就開始打量周圍的裝潢，盡量不與兩人的目光接觸。

其餘兩人是何等通透，怎麽可能看不穿夏窈窕的心思。何蕭捏着菜單的手指緊了緊，點菜的聲音也停頓了一下。

這家飯店的裝潢真是非常用心而且下了本錢，每一處細節都處理得很好，讓置身其中的客人也能隐約的感覺到酒店的誠意。夏窈窕望着花紋漂亮的窗簾胡亂想着，也沒有留心何蕭都點了哪些菜肴。

等到店員收起菜單走出包房，何蕭又拿出自己的手機擺弄了幾下，似乎給誰發了短信。

座位在何蕭和夏窈窕之間的辛悅似乎有話想對何蕭說，但并沒有說出來，反而轉過身與夏窈窕搭話，“我怎麽覺得窈窕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呢，有什麽心事嗎？”

“有嗎？我很好呀！”夏窈窕慌亂又心虛的解釋，目光卻不敢與辛悅接觸，唯恐被發現了心底糾結一天的秘密。

辛悅看了何蕭一眼，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又繼續問：“我聽說剛才開會的時候紅筱走出來和你說話了？她怎麽忽然轉性和你套近乎了？”

夏窈窕沒想到辛悅知道了這件事情，吃驚的怔了一下，勉強支吾遮掩道：“她沒和我說什麽，只是在我面前經過而已。”

她是太緊張了才說出這麽沒有可信性的謊言，連剛才周築向何蕭彙報的事情都被忘記了。

“菜上來了，吃飯吧。”辛悅還想再問，但被何蕭忽然開口打斷。

“這家做的水煮魚賣相真不錯。”夏窈窕也馬上抓住機會轉移話題，何況水煮魚一向是她很喜歡吃的一道菜。

辛悅瞟了何蕭一眼，見他面無表情，也沒有再說話。

稍後其他菜肴也被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都是地地道道的川菜，并且有三道以魚為主。夏窈窕看着擺在桌子最中央的幹燒桂魚，又悄悄看了一眼何蕭，告訴自己千萬別想太多，何蕭點魚只是巧合而已，絕不可能因為她喜歡吃魚。

夏窈窕其實是一個非常容易滿足的姑娘，吃着桌上自己喜歡的川菜和魚，心裏的陰霾漸漸的散去了大半。她的反應落在何蕭眼裏，讓他也稍稍放下了擔心。

一頓飯快要吃完的時候，包房的門被敲響，長相甜美的女店員把門推開，然後讓到旁邊。包房裏的兩個女子都疑惑的擡頭去看，只有何蕭還在鎮定自若的夾菜。

女店員退開之後，雷夙就出現在了門口。

辛悅反應很快，只愣了一下就惡狠狠的瞪着何蕭，大有把他生吞活剝的意思。

“悅姐吃完了就快走吧，別讓老板在門口久等。”何蕭一點兒都沒在意辛悅的殺人眼神，神态怡然的回應。

辛悅很不甘心的繼續瞪着他。

在門口已經站了一會兒的雷夙終于耐心告罄，直接走到辛悅面前握住她的手，“走吧，媽已經在家裏等我們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辛悅立刻失去了再瞪何蕭的興趣，二話沒說就抓起手包和雷夙一起走了出去，強勢慣了的臉上隐隐露出一絲焦慮。

包房的門再次被關閉。

何蕭看向拿着筷子幹坐在椅子上的夏窈窕，聲音又恢複成難得的溫柔，“吃飽了？”

“哦。”夏窈窕不敢多說話，只應了一聲。

兩個人于是也結賬走出了川菜館，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暗淡。何蕭打開車門的時候注意到夏窈窕要坐到後面，直接命令說：“坐到前面來。”

夏窈窕雖然覺得別扭，但也不敢違逆他的話，關上已經打開的車門挪到副駕駛位置打開前面的車門。

早一步上車的何蕭耐心的看着她以蝸牛般緩慢的速度坐到自己身邊，并不急着發動車子，而是半轉過身鄭重的面對她。

“怎、怎麽了？”夏窈窕避開他的眼睛，低下頭十分氣弱。

她的樣子讓何蕭忍不住暗暗嘆息，甚至産生了一股挫敗的情緒，于是沒有再這麽看着她，回過身動作娴熟的發動了車子。

何蕭開車素來很專注，上了公路之後夏窈窕終于敢悄悄的看他。車裏沒有開燈，公路兩旁的燈光總是飛快的照進來又飛快的退出去，在明明暗暗之間來回轉換。何蕭臉上一派平靜，看得久了卻能尋到一分疏離、一分清冷。

被注視的人在一開始就發現了，但他是一個好的司機，絕不敢也不能在駕駛的時候分心。遇到十字路口的紅燈，他才得到機會轉頭看着夏窈窕，後者躲閃不及，正好與他目光相對。

“窈窕。”預感到夏窈窕還會躲閃，何蕭叫住了她，抓住這個機會道，“小莫其實是公司最近打算力捧的新人，做我的助理只是為了提前體驗這個圈子裏的生活方式，這件事情并不對外公開。”

夏窈窕怔怔的看着何蕭，腦袋亂成了一團，因為何蕭的聲音，也因為話裏的內容。

紅燈只有十幾秒就結束了，何蕭見她還是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也沒有多說，重新啓動車子專注的看着前方。

小莫竟然是未來的明星，并不是何蕭的助理。這個消息給了夏窈窕很大的震撼，心中的陰霾也一下子就被沖淡了，她終于知道了何蕭和辛悅對小莫格外親厚的原因。

直到回到公寓，夏窈窕還是沒有從這股淡淡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即使她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在難受什麽，現在又在喜悅什麽。

車子熄火停在公寓樓下，何蕭首先從車上下來，繞到另一邊幫夏窈窕打開了車門。

“謝謝。”夏窈窕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下車後忙不疊的道謝。

何蕭站的方位背對着月光，長長的影子巧合的籠罩着夏窈窕。他好像在想什麽，認真的神情極是動人。夏窈窕被他蠱惑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次也不例外，只知昂着頭看着他發呆。

兩人這樣相對而立了很久。

“窈窕。”何蕭又開口叫她的名字，墨色的瞳孔裏清楚的倒映出了她的模樣。

“什麽？”夏窈窕被點名才反應過來，拘謹的低下頭看着地上的影子，臉頰生紅。

“……早點兒回去休息，下周六記得準時過來。”何蕭很流暢的說完這句話，移動腳步讓到路旁。

不知道為什麽，夏窈窕有種感覺，剛才何蕭想說的并不是這句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這樣一種特殊的感覺。

“那我上去了，晚安。”夏窈窕很想知道何蕭到底想對自己說什麽，但沒辦法主動詢問，只好期期艾艾的從他身邊經過，腳步遲疑的走進公寓大樓。

何蕭随着她的移動轉過頭，目光追随她一起進入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