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從五姑娘的描述中,不難發現那位安家姑娘應該是被人算計了。
喬瑜自己做的簪子自己知道,人若是正常倒下壓住簪子,不過是壓扁罷了,可這簪子顯然多次被踩踏抓扯過,是故意毀壞的。
自己的手藝被這般糟蹋讓喬瑜心裏不悅。
“故意,毀壞,簪子,修一次,十兩。”若是不小心弄壞了她保修,但故意弄壞的,她不能縱容。
五姑娘如今手裏有銀子,下意識開口:“銀子我替安家姐姐出。”
五姑娘說完發現喬瑜一臉凝重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不如二哥的銳利,卻也讓她下意識緊張起來,“不、不行嗎?”
喬瑜搖了搖頭,這不是銀子的事,是原則。
喬瑜做簪子極少遇到這種故意破壞的,即便是弄壞了找她修,也并非免費。
但損壞簪子陷害他人,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是不能縱容的,損壞這般嚴重修補等同重做,重做到無妨,但這種行為不好。
“五妹妹,往後每賣出一根簪子,都要與客人說明,意外損壞兩年內可保修。故意損壞第一次修十兩銀子,第二次翻倍,第三次再翻倍,以此類推,若是拿去算計人而故意損壞,不修。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修,但下不為例。”
五姑娘連連點頭,二嫂嫂的神情以及那語調,讓五姑娘下意識有些發憷,她看到這簪子被毀成這樣也很生氣,更別說二嫂嫂了,那可是她親手做的。
也是安家姐姐求到她面前來,眼睛都哭腫了。
簪子需要拆了重做,喬瑜讓五姑娘過兩日來取簪。
喬瑜原以為昨兒夜裏二公子在屋裏睡過,今日便不會回來,畢竟他們成婚近一個月以來,二公子都是三五天見一次人。
豈料,黃昏時分二公子竟回來了,這還是她第一次連續兩日看到他,不算白塔寺那次。
手裏還拿了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随手放在了桌上,“庭宜閣的蓮花酥還算不錯,買了些,你嘗嘗。”
竟還買了點心!
看來那個抱枕二公子很滿意,喬瑜放心了,早上二公子走的時候沒有帶走抱枕,此時應該是來取的。
喬瑜見二公子進了內室,想着他一會兒該出來,也沒有管,拆開裝蓮花酥的盒子,裏面的蓮花酥宛如真花一般栩栩如生。
喬瑜洗漱過了,本來不餓的她,看着精美的點心,忍不住還想再吃一口,大不了一會兒再去洗漱一次,便拿了一個蓮花酥起來。
剛咬一口,蓮花酥入口酥脆帶着荷花的清香,還未吞咽,突然聽到內室傳來二公子的聲音:“紫萱,讓人打水來本公子要沐浴。”
喬瑜一口荷花酥嗆嗓子,忍不住咳嗽起來。
程懷瑾從內室出來,拍了拍喬瑜的後背,“慢些,又無人與你搶。”
喬瑜嗆的說不出話來,程懷瑾拿過杯子給她倒了半杯茶,溫熱的茶水入口,又咳了會兒方才止住。
而此時,粗使婆子已經将木桶灌滿了水。
喬瑜沒進內室,她在那間屋裏住了近一個月,沐浴用的地方就在內室偏側,只用屏風隔起來,一想到二公子在裏面沐浴,喬瑜整個人都傻了。
內室與堂屋之間的門是木門,并不阻擋聲音,嘩啦啦的水聲好似魔咒一般在耳邊響起,喬瑜下意識吞咽。
他不是來拿抱枕的嗎?他不應該拿了抱枕便走嗎?怎麽還留下洗澡了?
喬瑜在屋裏來回踱步,不斷自我安慰一定是她想多了,對,上次二公子也沐浴了,但不也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定是她想多了,一定是。
可當水聲停止後,喬瑜已經蜷在羅漢床上緊閉雙眼,心裏一遍遍回想書裏男二對女主的那份癡情,那份不忘初心,那份堅持自我的守男德。
想着想着便有些沮喪,他怎麽就偏偏是男二呢。
程懷瑾在內室沒見着人,出來發現那嬌小的人已經蜷在羅漢床上睡着了。
彎身把人抱起,還聽到她嘟囔什麽白月光。
程懷瑾擡頭看了眼天色,今夜可沒有月亮。
次日。
喬瑜醒來發現自己又在床上,而身邊沒有人,倒是抱枕還在床上躺着。
喬瑜松氣的同時心裏泛着點點酸。
搖搖頭甩開那不對勁的想法,用過早食開始繼續修簪子,一會兒還要練字,她很忙的。
五姑娘取簪那日,正好是周家百日宴,聽她說安家姑娘也會去周家,直接拿到周家去便可。
繡房早兩日将衣裳送來,紫藤蘿花絨簪,固定的一頭做成梳簪別在發髻上,從花團中分出五支長短不一的紫藤蘿藤蔓,藤蔓細軟,依着發髻纏繞,密的地方花朵緊湊,疏的地方錯落有致。
耳墜的顏色要深一些,是一串更為精巧的紫藤蘿,配上新做的衣裳,仿佛一只紫藤蘿花成了精。
喬瑜換完衣裳看着銅鏡中的自己眉頭輕蹙,“這般,打扮,是否,過于,花俏些?”
紫萱整理好衣裳裙擺,臉上滿是笑意,“不花俏,少夫人這打扮不素不豔,可謂是恰如其分的好。”
素淨了旁人說他們程家苛待人不重視少夫人,豔麗了恐又要被挑剔說少夫人穿的不穩重。
二房夫人挑選的這料子極好,這顏色一般人穿不出來,少夫人天生麗質,粉頰桃腮、膚若凝脂,這淺紫色衣裳将她襯托的更是白了幾分,再戴上紫藤蘿絨簪,多一分則多,少一分則減。
喬瑜又看了看鏡中人,擡手摸了摸腰間的荷包,那是五姑娘送給她的紫鳶花荷包,白色荷包上繡深色紫鳶花,喬瑜一身淡紫色衣裙,戴上那荷包恰好起到了點綴作用。
幹癟癟的荷包不好看,故而塞了一半的糖進去。
老太君腿腳不便,平日在府裏便不怎麽走動,宮裏都不去,旁人便也難請的動她,唯有每年給兒子兒媳祈福才會去一趟白塔寺,平日也極少出門。
這次去周大人家,是二房夫人帶着喬瑜和五姑娘去,二公子去不去暫且不知。
那日二公子回來後,又消失了兩日,喬瑜一開始還擔憂,後來發現完全是她想多了,人家就是純粹回來睡覺而已。
五姑娘今兒身着桃粉色衣裙,粉白可人,頭上的簪子是喬瑜做的蝴蝶蘭絨簪,粉嫩白邊的花朵上一大一小兩只蝴蝶,輕顫顫煽動翅膀,就如五姑娘一般,秀美靈動。
二房夫人看着兩人,臉上是既欣慰又躊躇,五姑娘來年便及笄,從去年開始她便開始為女兒相看。
因着他們二房是庶出的緣故,加上三房的嫡女四姑娘還沒定親,五姑娘的親事尤為坎坷。
身份高貴家事好的人家看上的是四姑娘,身份差些的人家為了巴結程家倒是願意娶五姑娘,可她又看不上,這挑選了一年也沒個合适的。
喬瑜不知二房夫人心中發愁,同五姑娘坐在一旁悄悄說着話,這是喬瑜第一次出門去別人家做客,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
據五姑娘說周大人家距離她們程家不遠,可喬瑜感覺馬車好像也走了很久一般,主要是慢,一路上馬車外能聽到街邊小販的叫賣聲。
馬車停下時,二房夫人先出去,“到了,來,慢些。”
門口有人相迎,喬瑜都不認識,二房夫人讓她喊什麽,她喊什麽,旁的一個字都不會多,然後學着五姑娘抿唇淺笑,喬瑜只覺臉僵,手裏捏着繡帕揉來揉去。
随同下人進了後宅,屋子裏也是烏泱泱一大群人,喬瑜和五姑娘站在二房夫人身後。
喬瑜知道二房夫人很擅長說話,畢竟庶子的媳婦在老太君面前也沒落了下成,三房夫人不在,還全權接手管家事,可見是有幾分本事的。
然而此時看着二房夫人在衆多夫人之中游刃有餘,嘴裏的話不重樣,幾句話說得剛見面的夫人眉開眼笑。
對于社恐的喬瑜來說,這種人得她一輩子仰望。
五姑娘因為要去拿簪子給那位安家姑娘,見過主家人後便離開了,問喬瑜可要随她去,喬瑜想也沒想便拒絕。
呆在二房夫人身邊她就算是腼腆害羞不說話,旁人也只道這位新媳婦兒面薄,若是同五姑娘去見那些年齡相差不大的姑娘,她可能很快就露餡了。
在旁人提及她的時候,二房夫人還會替她解圍,将話題引到別的方向,喬瑜越看越是佩服二房夫人。
喬瑜慢條斯理剝着瓜子,也不算是為了吃,只是想打發時間。
五姑娘身邊的丫鬟香柳找到喬瑜,“少夫人,還請幫幫我家小姐。”
“怎麽了?”
香柳低聲道:“齊家小姐一口咬定簪子不對,要安家姑娘賠,小姐幫安家姑娘說話,那齊家小姐非說小姐找人修壞了她的簪子,逼着小姐也賠她簪子。”
喬瑜轉頭去看二房夫人,面對這種敲詐行為,不找家長說不過去,豈料轉頭發現二房夫人不在位子上。
紫萱低聲道:“剛剛有個丫鬟進來叫走了二房夫人。”
喬瑜心下不安,這也太巧了,可她不認得在場的其他夫人,無法找人幫忙。
香柳急的不行,說什麽對方看上她家小姐今日佩戴的簪子了,獅子大開口要求再賠九支不一樣的。
等了會兒不見二房夫人回來,紫萱問周家下人,因今日來的客人多,也不知道剛剛那丫鬟叫二房夫人去了何處,何時回來。
明知前方有個陷阱,但喬瑜又不得不去,帶着紫萱跟在香柳身後,一路上喬瑜想的最多的是二公子,若他在便好了。
到了地方,喬瑜發現周遭人很多,下意識便想退卻,然而她一出現便有數道目光落在身上,逼得她無處遁形。
“亭子裏穿藍衣的便是齊家小姐。”香柳低聲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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