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14)
“化作春泥更護花!”
你一直都是如此,從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能有你相伴,大哥足矣!我們幾人也放心。
厲族自有元種八厲來守護,
你只需好好守護天之厲,
我們來世再結親人之緣。
想到這,劫塵眸色募得一黯,澀然勾了勾唇。
他們早已沒了來世,何來再結,多想了!
一生最後的淚,留給他,她便可以寧靜安息。
“大嫂!”
劫塵收起澀然,從伫立的苑門緩緩走近石桌,見她依然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微提高了嗓音,
“大嫂!”
天之佛神色一驚,憂眸微松望向她,壓下不屬因幾人之死而現的澀痛不舍,
“你無事就好!”
“讓你和大哥擔心了,”劫塵走到她身側,俯身拂去石凳上沾染的落花坐下:“大哥去看魈瑤,還須些許時候才能回來。”
天之佛眸色怔怔望向遠處,恍惚輕吐出心底的忐忑:
“但願魈瑤能和你一樣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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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劫塵紅眸一垂,悄然壓下澀意,轉向依然傳出後無封聲音的魑岳寝殿,“但願無事!”
話音剛落,一股熟悉氣息強勢占據整個寝殿周遭。
天之佛眸色回轉,當即起身凝向黑色氣旋。
黑色氣旋散去,天之厲身影籠罩一層晦暗,現身她身邊。
“魈瑤亦如他們……”
天之佛募得阖眼,天之厲眸色一擰,急忙扶住她微站立不穩的身子,天之佛片刻後才睜眼看向他,擡手穿過他垂下的袖袍找到他僵硬冰冷的手指。
“我們先進去看看魑岳和無封!魑岳情形畢竟與其他人不一樣,或許能有什麽發現。”
劫塵緊緊扣住劍身,穿過二人先行向殿內走去。
後無封見幾人走近,掩袖擦擦淚水,抱過小四,
“大哥大嫂,劫塵!魈瑤怎樣了?”
魑岳會如此定是與剡冥貪穢同樣原因,但願二妹別再出事了!
劫塵眸色微痛,走近看向她澀然道:“讓吾抱抱小四吧!”
“姑姑!”
小四眸色發紅,微喜喚了聲,“你來看我們了!”
“嗯,特意來看你的!”
後無封微顫着胳膊将小四放在她臂中。
劫塵緊緊一抱,垂眸看着像極了魑岳的小臉,擦擦他眼角的殘淚,“以後要聽你娘的話,和你質辛兄長跟着師父們好好練功,不可整日貪玩兒!有事不懂就去找吾和你大伯父大伯母!”
說着劫塵下意識看向魑岳和後無封,小四亦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魑岳依然癡癡呆呆地對外界沒有一絲反應。
後無封泛紅的雙眼,強忍悲傷的淚水。
似乎明白了什麽,又好似什麽不明白,
姑姑的話從來都是為自己好,
小四信任地對着劫塵點點頭:“姑姑放心,我不會讓娘繼續哭的,也會照顧爹爹!”
劫塵心頭一澀,澀眸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贊笑。
後無封趁此時走向天之厲和天之佛告知他們想知道的事情,
“昨夜魑岳從緞君衡那裏回來時魂體有損耗,吾伺候他躺好,後來他與吾說笑半晌,逗着小四玩了不到片刻,吾見他疲累便讓他入睡了,并未見他有什麽異常。”
天之佛凝眸問道:“何時發現他出問題的?”
後無封阖了阖眸壓下淚意,“吾夜裏睡得沉,天剛亮時睜眼,便見他成了這個樣子,睜眼呆傻倚坐在床上。吾還當他逗笑故意吓唬吾,叫了他半晌才發現不對勁兒,想起剡冥和貪穢出事,便趕緊去找大哥!”
天之厲看向後無封沉聲緩緩道:“若是他的命燈找回,或許還可恢複意識。他如此情形,命燈并未毀。”
“真的?”後無封淚眼一震,顫抖着嗓音帶了絲絕望中的希望問道。
天之厲颔首,“你好生照顧小四!吾即刻去找命燈!”
說罷看向天之佛:“吾送你回去!”
天之佛緊緊扣住他的手,“嗯!”
劫塵抱着小四走向天之厲凝重道:“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吾再在這裏陪他們些時候。”
後無封哽咽,微顫着嗓音,亦是如此意思。
佛音梵唱,不染絲毫塵埃。
劍布衣站在彌陀法地之外,眸色一閃後,剛要飛身穿過阻攔身前的叢叢青竹,身後佩劍卻又震。
身形一頓,急忙拔出佩劍,凝眸細感。
“三千,如何?”
“師兄!”
傳來的嗓音微帶着不知所措的顫音
劍布衣眸色一變,急促安撫道:“莫急,發生了什麽事,慢慢說!”
“這個世界根本不是我們的歷史!”三千嗓音微微平複了些,卻仍是帶着些緊繃慌亂:“魑岳伯父半癱在床,癡傻無意識,魈瑤姑姑和剡冥叔叔他們一樣,身死皇極七行宮。”
“這!”劍布衣一震,魑岳應該亦是身死,而且他們幾人死的時間根本都不對!
三千疾馳在從山之厲寝殿回自己寝殿的路上,手中劍因着劍氣躁動,嗡嗡作響。、
“這已是昨日的事情。吾才得了空隙能給你傳遞消息。還有天之厲伯父已經離開異誕之脈親自去尋命燈。吾該如何是好!”
劍布衣眸色驟變,“何時離開的?”
“昨日上午!有人來了,只能說到此!”
劍身萦繞的劍氣陡然散去。
原來他問詢自己血傀師之事竟是為了親自來尋!
劍布衣抵劍在地,眸色緊繃,不假思索進入彌陀法地。
如果這裏再沒有,他便告知天之厲血傀師所言和他藏身之地!先前問詢,他始終未曾說出,如今形勢迫人,只能說出了。
入夜的異誕之脈出口處,一片靜谧中,暗金色身影被被突來的聲音驚得僵在了當場。
“大姐!”
背對他的蘭紫色身影緩緩轉身,
“二弟,你這是要到何處?”
“離開異誕之脈!”克災孽主面色一凝,緊按手中兵器,“幫大哥尋命燈!大姐,你知道大哥一人終究力薄。”
“如此是嗎?”劫塵緩步走近他望進他眼底:“若你碰上偷走命燈,并取走幾人性命之人會如何?”
克災孽主掌中兵器一震,厲聲嗡鳴。怒恨之氣尖利射出,兩人身邊綠木霎時成灰,分毫不存。
“這個下場尤不解恨!”
“功力又精進了!吾也放心。”劫塵望去,肅然的眸色微松,回眸看向他,擡手提功掰開他緊按兵器的手,“此時不宜蓄功浪費體力,吾不阻攔你!”
克災孽主眸色一怔,随即大喜,沒想到一向執命嚴苛的她今日竟會同意。
“多謝大姐!”
而離開的步子還未邁出,卻被劫塵接下來的話震得心神驟變。
“偷走命燈之人是吾!”
93最後歸來
芳菲如煙,風送清香,碧柳搖曳,正是良辰美景,卻依舊擋不住該來的離別。
“你們二位該回去了吧?”咎殃摸摸渾身雞皮疙瘩,不習慣看向鶴舟和忌霞殇,“從屋內送到大門口,這麽遠的路!”
“不過三丈,”忌霞搖着手中紅羽扇看他滿臉的不自在,輕笑一聲:“何來遠之說!”
靜塵沙撫撫手中佩劍,指向前方之路,“因為異誕之脈從未有人送他這麽遠,向來屋內言罷,他還未舉步,送他之人已回到自己住處。”
咎殃身影一閃,靜塵沙反應過來時脖子已被他死死掐住,
只聞咬牙切齒之聲,
“劍布衣不是人?”
鶴舟募得忍笑擡眸望向天邊飄動的流雲,他什麽也沒聽到。
靜塵沙眼白一翻,舌頭耷拉,頓成吊死之狀。
劍绫風淡淡道:“非厲族之人!”
咎殃一個手刀劈向他,随即放開靜塵沙,轉向鶴舟和忌霞殇,“要不要這倆護衛,吾送給你們!”
鶴舟收回視線看向他轉轉手中錦囊,笑着嘆息:“我們比不上異誕之脈,養活不起!”
咎殃故作嫌棄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撩了撩額前劉海:“走吧,還得吾繼續養活你們兩個。記住,他們不送吾是因為他們會舍不得吾,以後再說錯話,三天沒飯吃。”
靜塵沙登時閉嘴,着急點頭,“記住了!”
話音落後,三人看向二人一笑當即化光踏上回歸異誕之脈之路。
良久後,
“靜塵沙,提前通知劫塵讓她去接吾好,還是偷偷回去給她個驚喜好?”
涼風吹得衣角嘩啦作響。
細微的灰塵撲得面上作痛。
過了良久,沒有半絲回應之音。
咎殃刷的回頭,不解看向緊跟在身後之人,“靜塵沙,你倒是回答呀!怎麽不說話?”
靜塵沙指指肚子,神色為難,“吾不想餓肚子!”
咎殃一窒,錯愕瞪了眼他,當即化氣憤為力量,功體猛提加快回歸速度。
“不說話,你等着十天以後再用飯!”
靜塵沙面色驟變,眉心痛楚縮成一團,還是三天比較好!
“你純粹浪費時間,想這麽多幹什麽,反正兩個結果一樣,她什麽反應都不會有。”
劍绫風淡定補充道:“然後依然是你急匆匆趕去她寝殿。”
話音剛落,兩人面色一抖,急忙向兩邊閃開。
一把紅羽扇攜利勁兒錯過二人,直墜向地,铿然一聲,沒根插入成人雙臂長粗的老樹,咔嚓聲起,老樹從中心四分五裂。
二人垂眸望去,擦擦額上冷汗,好險!還好躲得快!
不過面面相視間卻是帶着忍住的好笑,同一招,他們要是還中,豈不成傻子了!
水之厲,你該換個招數!
咎殃飛馳間回眸去望戰果,
二人當即強忍笑意,一本正經為他考慮:“莫再将你辛辛苦苦親手做的扇子浪費在我們身上,否則,回去後你拿什麽送給劫塵?”
咎殃聽了此言,凝視着二人的面色微微扭曲,喉嚨不受控制的滾動片刻,再也忍不住回頭,撫着肚子爆出一聲狂笑。
“風華絕代的兩位美人,那扇子是專門送給你們的!”
這句話莫名其妙,一絲都不好笑!
靜塵沙和劍绫風見他一個人樂得快要抽過去,面面相觑後,自動忽略。
咎殃單掌凝功,銀色冷氣竄起,如雪般寒涼之氣散去,将手中凝水而成的兩塊巴掌大小的冰鏡好心向身後抛去。
“看看吾的傑作!”
冰鏡分毫不差落進他們手中。
有什麽好看的?
二人狐疑擡起鏡子看去。
靜谧中,突然怒吼爆出,
“冰無漪,死來!”
咎殃單手接過他們怒射來的冰鏡,映出插了滿頭紅色羽毛的二人,哈哈大笑穿雲透霧。
二人拔劍怒聲狂追。
又一日的天際隐隐透着一絲昏蒙霧氣,朦胧天色仍處在黑暗中。
一個人影從暗色中的皇極七行宮走出,飛身穿過地下宮殿飛回自己寝殿。
無人知曉的窗上印着纖瘦高挑的身影,不到片刻,屋內傳出嘩啦嘩啦的水聲,洗去滿手血跡,陡然一陣火光竄起,從身上脫下的衣物頓成灰燼。
人影又走到置衣櫃中取出平素最愛穿的蘭紫色衣裳,緩慢地穿在身上,系好衣帶,撫平衣間的褶皺,細致專注,仿佛正對衣裳進行一場神聖的祭禮。
就在此時,緊閉的房門突然哐當一聲開啓。
身影一僵急忙揮手棉巾蓋住水盆,轉向門口。
晨風吹着冷氣呼呼直入,兩扇門被吹得失了節奏哐當作響。
“今日的風竟比那些時日大了些!難道是因你死前比其他人笑得更燦爛些嗎?”
身影站在門邊,遙望星空的雙眸透出一絲凝澀輕松,吹拂的涼風撩動銀白的發絲,吹走了默默呢喃。
終于要結束了!
日上中天時,地下宮殿入口處終于歸來一道歡喜激動的身影。
“累死個人,總算回來了!”
口中雖言此,眸色中卻泛着勃勃光澤,哪有一絲疲累。
身後兩道身影喘着粗氣,也不管他往哪裏去,當即停下了步子,癱軟在地下宮殿入口。
“吾要大睡它十天十夜!天塌了也不管!”
“你會餓醒的!”
靜塵沙一噎,
“你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地之厲寝殿,耀眼日光遍灑,照得上面琉璃璀璨奪目。
一陣毫不客氣的推門聲急迫響起,
“劫塵,吾回來了!”
話落之後,回音飄蕩,卻無人影亦無應答。
咎殃滿臉喜色僵住。
“劫塵?
推門的手無力一松
去哪兒了?怎麽不回答?她要在一定會斥責自己大呼小叫!
可方才問殿中伺候的人,并未有人見她出去過啊!
而且只要不出去,她一定會待在殿中。
咎殃一惱,掐了掐手背,腦子不靈光了,廢話!
不過她真要神不知鬼不覺離開,那些伺候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他怎麽辦?繼續找?
可萬一他剛離開她就回來怎麽辦?
如今這個時辰也該用午膳了!依她的習慣定會回自己寝殿用膳。
想到這兒,咎殃失落嘆口氣,走近殿內,回身關好殿門,身上多日奔波的疲倦霎時一齊湧來,看看大廳椅子後,撇撇嘴,直向卧房走去。
反正你不在,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不睡你的床白不睡。
後果?
他會怕?
不就是他撂倒劫塵或是劫塵撂倒他呗,等他睡醒攢足力氣再說!
阖眼打了個哈欠,咎殃無精打采穿過卧房之門。
依然是千年不變垂下的紫色簾幔,
咎殃眸色閃過一絲亮光,微加快步子走到了床邊。
你這晨起不收簾幔的習慣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省得吾還得親自放它。
于是,他只需撩起簾幔,躺下,閉眼,睡着,等劫塵回來一劍刺醒他。
靜靜垂着的簾幔被淩亂的撩起,咎殃無力望去的眼睛霎時瞪直。
這!
劫塵!
沒穿衣裳的劫塵!
緊堵在嘴邊的手才抑住破而出的驚呼。
咎殃只覺渾身竄起一股熱浪,面色刷的通紅。
于是傻乎乎地盯着劫塵的身子一看就是一刻鐘。
艱難擡手死死按住狂跳的心,咎殃才輕輕喘了口死死憋在胸口的熱氣。
看來還是偷偷回來比較好,下次一定控制住不大叫了!
咎殃回神間,才感覺不該異常的地方竟然發燙,錯愕摸摸發燒的面頰,
這怎麽可能!
他堂堂千年情聖居然會臉紅,太不正常太丢人了!
眸色刷得移向她的眉眼,似緊張似不好意思地盯着,千萬別醒過來,急忙強制自己恢複正常面色。
劫塵熟睡猶不自知,無意識動了動身子,剛好蓋至胸口被胳膊壓着的薄被一動,便要滑落。
咎殃怔住,下意識俯身輕壓住。
指尖無意滑過裸/露在外的緊致白皙肌膚,從未體會過的觸感透過胳膊傳至心頭,咎殃胳膊一顫,來不及去享受心頭的悸動,便被翻湧而起的關心淹沒。
怎會這般涼!
她如此露着肩睡了多久?
自那次複生後她便有寒涼之狀,如此外寒再入侵,豈不是加重體內寒氣淤積!
掌心頓運與他水性功體相克的火厲之功,暖熱氣息緩緩從按壓之處傳出。
如此既能驅寒又不怕驚醒她。
等到功力輸完,咎殃心下一松,才有心思感覺手下肌膚似乎比方才尾指掃過之處更柔軟些。
下意識望去,
眸光一窒,好不容易消散下去的熱紅席卷全身,
這個地方,
這不就是她的……
身下某個地方突然有了反應,
咎殃身子一僵,手觸電般縮了回去
紅着臉倒退出去,急忙望向四處,疾步奔向不遠處的桌旁,拿起水壺猛晃,直灌進嘴中。
咕咚咕咚,
放涼的水急速湧出,來不及被咽進去,便順着他沾染灰塵的藍色衣領迅猛滑進胸腹。
直到一壺水全被喝盡,咎殃無力苦笑一聲,才覺情動發熱的身上舒服了些。
劫塵簡直就是他一生的劫!
呼的長出口氣,咎殃從懷裏掏出絹帕擦了擦嘴角,把水壺輕放在桌子上。
待激動刺激驚喜悸動的心徹底平靜下來,才又轉眸回望紫色簾幔。
緩緩落座桌旁,皺眉凝思諸多異常之處。
怎會此時還在睡覺,是昨晚勞累一夜未眠還是其他原因?
但即便如此,按照她的情況,警覺性亦不會這般低,
再加上他方才那一聲大呼,她早該醒來,
。
現在的情形全不是,這到底怎麽回事?
想着咎殃又起身走回去掀起簾幔,細察她的神色。
平展的眉宇間透着細紋,
分明是極度疲累後的酣眠。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異誕之脈事務很多嗎?怎會累成這樣?
但這也不是她失去警覺的原因,畢竟千年前更累時亦不曾見她如此過。
看來只能等她醒了再詳問。
咎殃暫時放棄,只不過凝視着的眸色卻不知為何輕輕一笑,當即便俯身吻向她的眉心雙唇,眸色柔暖全非平日的不羁,雖隔着空氣,卻異常滿足。
如此機會錯過可惜,就當補償方才的郁悶,今日他的豔福已經不淺了!
94悲啼前鳴
就在此時,劫塵肩頭一下瑟縮,無意識拉起薄被連頭蒙住。
咎殃身子頓僵,吓得一退。
呃!不是醒來!
片刻後定神再看去,瞬間停跳的心才恢複了正常。
吓死他了,若她突然醒來,簡直不敢想象!
用力撫撫心口,咎殃看着包裹她微蜷身子的蘭紫色薄被,才暗暗長出了口氣。
卻不料,
“咦?娘,姑姑的殿門怎麽還關着?”
一聲清脆之音傳來,
咎殃眸色驟變,手一抖,震驚放下簾幔,急忙望向四處尋找藏身之處。
大嫂!你怎麽這時候來了呢,老天啊,還有個質辛!
他今天運氣絕對有問題!
日光明媚照耀的殿門外,天之佛收回四望的詫異眸光看向身旁的質辛。
質辛小手推在門上,對上她的視線不解道:“姑姑以前這個時候殿門都是開着的呀!今天怎麽回事呢?”
天之佛摸摸他的頭:“她要處理事情,或許不在,先随吾回去吧,過些時候再來。想要見你姑姑也不急在一時半刻。”
太好了!
正準備往床下鑽的咎殃一頓身子,眸色頓露出驚喜。
大嫂吾會死死會記得你今日的大功德的,
臭小子,快答應你娘。
質辛不情願,放開了她的手,趴在門邊,睜大眼睛透過門縫望進去,
“娘,門裏面沒上鎖啊,一定是開着的!我們還是進去吧,姑姑肯定在的!”
什麽破猜測!
咎殃面色頓時猙獰,死死揉着方才激動下撞到床底的腦袋!
他們元種八厲誰睡覺上過鎖!
這能證明你姑姑在!快離開吧!
天之佛望去似是想到了什麽,随即垂眸,扣住他的手微緊,“門既未開,你姑姑亦有可能是在歇息,我們不妨留信給她,莫打攪她,她看到信自會來尋。”
大嫂吾愛死你了!
不,不對,是吾感激死你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咎殃擦擦滾滾而出的淚水,擡手捂住鼻子,才敢輕輕打了個噴嚏,在極低的床下鑽了三分之二的身子再次一停。
他受夠這土腥潮味了!
他居然對這過敏!
質辛,叔叔求你了,趕緊走吧!
質辛盯着門猶豫半晌,長長嘆口氣,“好吧!”
咎殃身子嘩的急退而出,擦擦滿臉的淚水,他怎麽混到這步田地!
天之佛牽着他的手剛轉身要走,質辛猛地用勁兒一拉,擰眉問道:
“娘,你去哪兒?”
天之佛愣住:“回吾和你爹的寝殿,你方才不是答應了?”
質辛錯愕:“我什麽時候說要回去了?”
天之佛擡手一彈他的腦袋,“‘好吧’不是你說的!”
“呃!”
質辛恍然大悟,黑瞳亮晶晶望向她,軟語懇求:“我剛才還沒說完嘛,說話總得喘喘氣吧,姑姑睡着,我們便進去坐着等姑姑醒來,我保證絕對不會亂說話吵醒她的!娘,你就答應我吧!”
“答應吧!答應吧!”
說着他又特別證明似的喘口氣,仰頭用肉呼呼的小手摸摸她的手:“走了這麽長時間,娘肯定累了,要是繼續走回去爹會心疼的!我可是答應爹要好好看着娘,你怎麽能讓質辛失信于爹,而且還讓我們兩個心疼!乖,我們進去找姑姑吧!”
一張嚴肅的小臉一本正經盯着她,
天之佛無奈一笑,心頭頓軟,嘆息道:“走吧,切不可說話!”
“嗯!娘放心!”
質辛眸色一亮,嘿嘿笑着推開房門,連門都不關,蹑手蹑腳繼續向卧房走進。
天之佛關好門後回身,眸色一凝,不覺定定站着凝視他滑稽的小背影,
質辛仿似真賊似的邊走邊四處觀望,還不時縮着身子。
天之佛面上不覺泛出一絲輕笑,望着笑着,心頭難抑募得一澀,急忙垂眸,擡手輕輕掠過濕潤的眼角,片刻後才恢複平靜,放下輕撫在腹上的手,邁步向他走去。
娘對不起你們,質辛,昙兒。
天之厲,這兩個孩子只能辛苦你了。
質辛走了半晌不覺身後人在,登時停在卧房門口張眸回望,
天之佛步履極慢極穩走着,金色紗衣遮掩下高高隆起的腹部不時顯露。
質辛一愣,不好意思摸摸腦袋,眨眼伸手看着即将走到的天之佛。
慢慢走,娘,我在這兒等着你!
我剛才竟然把你給忘了!
天之佛看着他笑笑,這着急的性子!腳下步子不覺加快了些。
等到她走到,質辛嘿嘿一笑才又心滿意足拉住她的手,慢慢進入卧房。
姑姑果然在睡覺,娘居然又說對了!
質辛掃過垂下的蘭紫色簾幔,笑嘻嘻牽着天之佛走到桌旁。
“娘,你坐着!”
低語罷急忙拿袖子拂了拂并無塵土的椅子,爹好像是這麽做的,他應該沒做錯。
“不必!”
天之佛拉住他的胳膊欣然搖搖頭,指着另一把椅子,
“你坐在那兒!”
随即落座,擡眸四處望望劫塵的卧房。
質辛見桌上的茶壺茶杯,當即攀着桌邊站在椅子上,伸手去探。
到點兒水喝,可不能把娘和弟弟妹妹渴着!
呃!空的!
質辛拎起茶壺一怔,怎麽會?揭開杯蓋瞪眼再次确認。
茶盤裏那麽多水,怎麽能是空的?難道那些水不是倒滿後溢出來的?
天之佛見他如此,擡手按住他的小手,柔聲輕語:“娘不渴!你靜靜坐着,等你姑姑醒來!你要是渴,我們離開去給你倒水喝!”
“我也不渴!”
質辛失望撇撇嘴,又将茶壺小心放回托盤。
小孩子心性,根本不可能靜得下來,坐了不到片刻,質辛便耐不住左顧右盼,身子在椅子上亂動。
卻不料,觀望的眸光詫異一愣,定在了床邊。
那是!
質辛一喜,總算有事可幹了,看向天之佛無意識做個抵颌動作,小聲商量:“娘,吾就到地上走一會兒,絕對不會出大聲的!”
他這個樣子和你真像,天之厲!
天之佛一怔,定在他的動作上,眸底不覺湧起一直壓在在心的思念。
質辛愣了愣,推推她的胳膊,
“娘!”
她想什麽呢?竟然沒聽到自己說話?
天之佛募得回神,颔首同意:“去吧!”
質辛急忙從凳子上小心滑落在地,歡喜直走到劫塵床邊俯身。
藍色的紗衣衣擺,姑姑怎麽把衣服扔床底下了?
一定是睡着不小心的,他給姑姑把衣服撿起來。
姑姑一定會誇他的!
想到此,質辛眸色越發明亮,捏住衣裳便使勁兒往出拽。
咎殃趴在地上擦眼淚的手一僵,刷的回眸望去。
質辛,你一定跟吾有仇!吾藏這裏你也能看見!
一手提功死死摳住地面,一手急忙往進拽險些脫身的褲子。
這衣服居然會動!
質辛瞪大了眼睛,錯愕盯着衣裳一絲絲往床內進,他好不容易才拽出來點兒啊!
幻覺,一定是幻覺!
質辛揉揉眼睛再望去,衣裳靜止不動!
他就說嘛,衣裳怎麽會動,定是剛才用的勁兒不夠。
這次質辛直接上了雙手,死死抓住衣裳,胳膊上一提功力。
咎殃察覺,手上也加了力道。
于是,
刺啦一聲震響,刺耳的衣裳撕裂聲打破了滿室靜谧。
質辛彭得一聲仰面倒在地上,滿眼錯愕盯着手上捏着的藍紗。
咎殃身上衣裳專用的料子!
天之佛聞聲望去,質辛并無事,眸色不禁一詫,刷得轉眸望向簾幔遮蔽的床底,難道!
有人!
質辛趕緊翻身立起,回到床邊跪下,嘩得撩起簾幔,天之佛亦不阻止。
“咎殃叔叔!”
質辛滿眼難以置信,“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裏啊!你不是離開異誕之脈了!”
“質辛!咳,吾回來了!”
咎殃深深吸口氣,僵硬着身子從床底緩緩退出,急忙擦去滿臉淚水,才掃過質辛束手束腳極慢轉向天之佛,
“大嫂!你也在啊!”
“嗯!”
天之佛透過他的身形,發現了不知何時已經驚醒穿好衣裳的劫塵。
劫塵皺眉搖頭示意。
天之佛收回微不可見的視線看向他問道:
“你是何時回來的?”
咎殃拉着發現他回來,滿眼激動的質辛走近天之佛,
“也沒有多久,一個時辰前!”
“哦!”
天之佛輕應一聲,眸色意有所指盯着他臉,不徐不疾問出聲:“回來便先看劫塵?”
咎殃一噎,被她笑得渾身不自在,不好意思垂眸,微微颔首,
“大嫂真是深知吾的苦衷。”
“那你為嘛鑽到姑姑床底下呀?”質辛怔住,不解擡眸盯着他,“你看姑姑就看呗,床底下怎麽看!”
“呃!”
咎殃眸色一僵,尴尬對着質辛,舌頭在嘴裏打了幾轉兒,
“這個,那個,就是那個啥……”
質辛皺眉更不懂:“到底是那個啥?”
急智閃過,咎殃眸光突然一亮,渾身松了下來,按住他的肩,
“就是那個,叔叔的星靈指針不小心掉進床底下了,你見過的,”
質辛得意看着他點點頭,“就那個有人一叫愛之厲你就出現的指針吧!我的記性可是很好的”
天之佛淡笑掃過質辛,單臂支着下颌盯着咎殃,眸色一閃,故意出聲:“然後呢?”
大嫂,你是大嫂,得有大嫂的樣子!怎能做如此有失身份之事!
咎殃身子僵了僵,眼睛極力不去看天之佛,他的能言決不能在這種小事前失靈!
“吾只能爬進去尋,沒注意到你們進來,找了半天剛找到伸手去拿,然後便發現了你拼命拽叔叔的衣裳。”
說着極為郁悶掃過破爛的衣擺,瞪了眼他口中的罪魁禍首!
質辛嘿嘿一笑,尴尬摸摸頭,擡起小手将撕下的衣裳捧在他眼前,
“對不起叔叔,還給你!”
咎殃眸光僵硬一笑,急忙擡手接過塞進懷裏,
“乖質辛!”
回去一定要毀屍滅跡,這事絕對沒發生過。
想到這兒,咎殃才意識到,急忙噤聲,刷得看向天之佛,指指嘴搖頭。
“大嫂,劫塵還睡着,都怪吾居然忘了,我們別說話,等她醒來再言!”
“水之厲咎殃!”
一聲嘹亮帶着冷意的嗓音傳出。
咎殃眸色驟變,身子一僵,腳底到頭上瞬間凍結,怎會!
“劫塵!”
劫塵穿好雪白錦鞋,拿起随身佩劍一步一步走向背對自己的咎殃,
“出去一遭,本事見長,聽到吾的聲音都不敢正面相對,你做了何無顏見人之事?”
铿然一聲,劫塵以指拔出半截劍又彭得入鞘,用劍柄輕輕緩慢滑過他的脖子。
咎殃脖子縮了縮,喉頭滾動半晌,才艱難顫抖着憋出一句,
“你何時醒的?”
劫塵懸着劍柄走向他身前,停在他方才按在胸口的手腕兒上,“該醒的時候醒的!”
冰冷的寒氣,激得咎殃手抖了抖,急忙避開擡起按在狂跳的心口上,“哦!”
不會是那時候吧!她的反應太像了,難道天要滅他?
劫塵對上他四處閃躲的眸光,擰眉:“你沒什麽要對吾交代?”
“交代?”
咎殃嘴唇一哆嗦,看着她瞪大了眼睛故作不知:“交代什麽?”
她真的知道了!知道了!劫塵好不容易才對他好了些,這可怎麽辦啊!
劫塵擰眉盯着他,緊抿雙唇。
沉默蔓延,還有狂跳的心髒聲。
天之佛摟過好奇盯着的質辛,低聲耳語,
“随娘回殿吧,娘有些累了。”
“哦!”
質辛當即收回眸光,拉着天之佛的手輕步向外走去。
咎殃擡起的眸光看見,心頭一跳,急促道:
“大嫂,你去那裏啊?吾送你回去!你小心點兒,你要是傷着了,大哥會揍吾的!”
劫塵橫跨一步擋住他的路,收好了劍,凝重道:“把大嫂送回去立刻回來!給吾交代清楚太始之氣如何尋來。另,異誕之脈發生諸多事情,你也該知曉。”
原來是交代這個!
咎殃一怔,神色募得松下,全身血液順暢流淌。
看來是剛剛他們說話時才醒!而且也沒追問他何時入屋,一定是以為他和大嫂他們一同進入的。是他心虛才想多了!列祖列宗保佑啊!
“嗯!吾立刻回來”
“大嫂,質辛,你們等等吾!”
竹林簌簌,梵聲袅袅。
“施主請慢走!”
劍布衣雙掌合十,站在臺階下俯身一作佛禮,“多有打擾,小師父請回!不敢再勞相送。”
吱吱呀呀關門之聲緩慢響起。
彌陀法寺管事不避嫌,将所有地方皆讓自己查過,根本沒有命燈!
劍布衣凝眸望向天邊流雲,沉重的心情和多日的奔波讓已經察覺到此事詭異的思緒一時難以理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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