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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微微有些恍然。

千年了,此地竟然沒有一絲變化。

刺鼻的濁污氣息依舊駭人暈眩,氤氲在這隔絕塵世深藏地底的所在,奪命而起層層疊疊的渾瘴毒霧,熟悉難忘。

“咳咳……”

昏睡中的質辛眉心皺了皺,募得爆出一陣劇烈咳嗽。

天之厲這才回神,急驅掌撤去壓制他昏睡的功力。

質辛緩緩睜開眼,有厲族血脈遺傳的身子自生抵抗之力,刺鼻之味未再曾入。

“到了嗎,爹?”

“嗯!”

天之厲俯身放他落地,看了看不斷侵襲的毒霧,左掌當即運使天之佛禪定九天之佛功,右掌運使厲族功體之力,眨眼凝聚而成玄渾氣勁兒,交于胸前包卷而成強大光球。

聖邪互沖,轟然一聲,爆出蘊生光氣,源源不斷旋繞二人周身,代替了原來的護體氣罩,瞬間逼退了襲擊向兩人的濁氣,淨化兩人周身氣流。

霧蒙蒙,混雜沙泥的濁污。質辛看了半晌,費力的黑眸陷入混沌中,眉心當即皺成了一團:“這是什麽地方?我什麽都看不到!爹你能看見嗎?我們怎麽找娘的石蓮?”

天之厲眸色微凝,他功力尚不足,是他忽視了。另一手當即凝功罩于他眼前,灌注一陣清涼透骨功力,直穿眉心進入體內,貫通眼部經脈。

質辛急閉眼,渾身冷得打了個哆嗦,向他身邊縮了縮,天之厲眸色松下,這才撤掌。

“能看到了嗎?”

質辛身上冷意頓散,這才睜開眼,不可置信眨了眨,仿如一陣疾風吹散了塵煙渾濁,眼前頓現一片清晰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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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狹窄的洞窟,滴黑水的石壁,奇形詭谲的異石,還有,

“天啊!”

尖叫一聲,質辛垂下的眸光駭然失色,猛地直撲到天之厲懷裏,哆哆嗦嗦指着爬到他腳邊七只怪物。

皆是七頭七尾七足,滿身的倒刺朝天而起,條觸須扭曲成痛苦之狀,倒卷着同類的屍體,配着無眼的面目猙獰駭人,正沖着他露出尖牙龇嘴,吐出毒舌勾刺,欲要吞噬獵物。

“這,這,這,這是什麽啊!”

顫抖吐出的嗓音映着驚駭緊縮的黑眸,質辛被吓得不輕。

天之厲摟住他,垂眸凝視着這千年前曾噬咬過天之佛之物,眸底卻露出了絲迥然不同的複雜懷思。

七足穢蟲,觸之立即中毒,肌膚浮現大小不一的紅點,遍身血脈凝滞,經脈受制,出現垂死之狀,若不即時施救,毒素入心,在此穢濁遍生之地,畢生修為功力皆會散盡。

“莫害怕!”

質辛哆哆嗦嗦摟緊他的脖子,極力向上蜷縮兩條腿:“它剛要咬我!”

天之厲怔然凝視着不斷向他蠕動的七足穢蟲:“無事,它們不會咬你和吾!”

爹不會騙他!可看着還是害怕!質辛緊摟的手仍不放松,死死盯着地上。

七只七足穢蟲頃刻爬到了天之厲腳邊,包圍住他,伸出駭人極長的兩只觸須,突然挺直身子,嗖的一聲吐出腥黑的長舌毒刺,直刺他腿上而去。

“爹!”質辛吓得大叫,急出一身冷汗:“趕緊躲開呀!”

天之厲不動,垂眸怔怔看着,就在碰觸他的瞬間,穢蟲突然顫栗,嗖然縮起了毒刺,挺起的半個身子一轉,落于他處,一只接一只向他處無聲無息爬走。

“這!”質辛眸色一震,定定看着它們從微不可見的縫隙中扁了身體竄入,

“走了?真的不咬?”

天之厲這才收回視線,掃向他的心有餘悸的眸色,便未在放下,手臂一緊,向與此洞窟相連的另一處洞窟走去,邊走邊道:

“質辛,此蟲只噬散發精純聖靈氣息之物!你和爹所修行功體,剛好适應此地地脈。”

質辛聽了眸色并未松,依舊緊緊阖住眼,縮在天之厲懷裏。

天之厲微俯身穿過甬道,踏着滿地毒物,循着曾經氣息,走入一處更為寬敞之洞窟,幽沉的黑眸未曾四下尋找,準确定向窟內一處聚集污穢濁氣的渾池。

滿窟皆是此池散發而出的惡臭,正是吞噬世間至污至濁之氣而形成的煉化之池,凝聚着地底濁泉,成就了世間最污之地。

爹怎麽停下了?質辛怯然睜開了眼,迷霧中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不濃不淡的清亮紫色穿透氤氲污氣清晰入眼,聖潔莊嚴迥然異于滿地污瘴。

“石蓮!”

“娘的石蓮!”眸色一震,質辛猛得睜圓了黑瞳,早已忘了方才恐懼,激動叫道,“爹,娘真的在這兒!”

最後一朵紫色石蓮靜靜伫立于污穢之中,清聖溫淨,絲毫不曾沾染淤污。

天之厲深眸一痛微微垂下了眼簾,雙手扣緊他掙紮的身子,半晌後才收回視線,看向他沉啞出聲:“你娘會在這兒的,爹何時騙你!”

質辛聞言點點頭,緊緊盯着濁池中的石蓮,本說不哭,可黑眸仍是不受控制一酸,泛起了淚意轉向天之厲:“我們去帶娘親回家吧!”

“嗯!”天之厲輕輕點了點頭,抱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渾池。

越靠近,毒霧瘴氣越發加強,兇勢侵襲向他們周身。天之厲亦提雙功,蓄力護身氣罩,逼開了來犯之氣,未幾,抱着質辛停在了池邊。

質辛望着在池中央離他們還遠的石蓮,又看看滿地滿池尤在的毒物,強穩下心神,轉向天之厲:“把我放下來吧!爹,我不怕了!”

天之厲俯身,見遍地的七足穢蟲,當即脫□上黑袍,凝出他之功力覆在質辛身上,将他身子全數包在其中:“站在此處莫動。”

質辛擡起小手揪緊了黑袍,蹲□子,掃過滿池的穢蟲,仰頭望他:“爹,你飛過去把娘親石蓮抱回來吧!”

“不必擔心,他們傷不了爹!”

天之厲擡手摸摸他的頭,望向池中央無言的石蓮,當即不假思索邁步,嘩啦一聲,進入污濁。此處池水絕不能施展淩空之功,極有可能毀了石蓮,他不能冒險。

池水如清湖般蕩起一圈圈漣漪,伴随而起濃郁的暗綠色惡臭之氣,席卷吞噬緩慢邁步的天之厲,滿池毒物齊齊向其靠近。

突然,噗通一聲,洞頂掉落一只非是瘴穢不知名文的靈物,霎時濺落一池水花。

急響一陣刺拉拉的刺耳之聲,緊接着冒起一股駭人灼熱的綠氣,眨眼便成了一具森然白骨。

“爹!”本就擔憂池水的質辛面色驟變,騰得站起身子,急向池邊邁出一步:“小心啊!”

天之厲眸色驟變,急掌揮出一道氣勁兒:“別亂動!吾無事!”

質辛身子一定,只能駭然睜大了眼睛,定定凝視着他,被氣勁兒定住的身子再不能移動一步,只有手頭可動。

天之厲周身萦繞一層微不可見的護身功力,但無孔不入的沼池之水,仍是在方才一瞬腐蝕碎裂了他身上衣物,霎時蝕破了皮膚,數條傷痕猙獰。

萬濁之池,其邪勢已高出天之厲特殊功體許多,一不小心極有可能傷極進入之人,但此池亦是中洞窟中毒物噬咬後最好的解毒之處。

質辛見他身上傷痕,心頭一揪,本就酸澀驚恐交加的黑眸倏然一濕。

“爹,你小心啊!”

天之厲回眸望了眼淚眼朦胧的他,抛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當即不顧沁身污氣,繼續向遠處的石蓮靠近。

質辛雙眸卻總是不受控制望向那具白骨屍首,在他安撫下微穩下的心神又驚慌起來。

望着越來越近的石蓮,天之厲凝功拂開包圍在四周并不太敢靠近的七足穢蟲,加快了步子。

卻不料就在距兩步遠之處,身子一窒,頓生詭谲噬心痛楚。

天之厲眸色一震,不可置信中面色募得發白,不得不停下了步子,急掌蓄功按住胸口,纾解通脈。這濁傷之疾竟隐藏了千年,若非今日複發,他還以為已被她治好。

石蓮蓮瓣靜對着他的方向綻放,微傾斜的蓮莖,沾滿了濁霧化作的露珠,靜靜凝望着他停住忍受千年前痛楚的威儀身影,突然滴答滴答幾聲,自石蓮生便凝聚未曾掉落的露珠竟墜如雨點。一顆一顆滑過蓮瓣,無由落池。

良久後,

天之厲才暫時壓制了痛楚,緩緩擡眸凝向石蓮,眸色恍惚中輕輕飄出一聲低啞澀然:

“樓至,你千年前欠吾的債根本沒有還清……”

……

“一日過去,天佛原鄉、厲族遍尋不到你吾,定然休戰,不妨先放下立場,吾之提議,我們合作出此死洞。”

無語的冷眸,只有不斷加強在他身上的佛力封印,心知良機難得。重傷之下,她已是豁盡畢生修為正要竭力制住同是重傷之他,

良久後,

知她仍在等待封印徹底斷絕他生機,天之厲擡眸:“吾死,你亦難活。可想好,合作出洞?還是與吾共葬此處?”

“逞口舌之利!”天之佛佛眸一利,一手抵劍而立,穩住站立不穩的身子,一手繼續行封印功力:“此處便是你葬身之地。”

一瞬的死寂,

“哈哈!”帶傷之身爆出沉沉低笑,停下後,再出聲仍不減沉霸,“天之佛,誅吾之心,果真堅決,居然不惜賠上自己性命。可惜,人死如燈滅,以後的天佛原鄉又怎會記住你的犧牲。”

天之佛淡然:“這不重要!”

沉冷:“何事重要?”

低沉冷決:“除去厲禍!”

半晌後,

“對戰千年,吾一直不解,”黑袍已沾血碎裂的天之厲阖眸:“你之執念何來?慈悲為誰?屠刀又為誰?”

封印已成,見他面色功體已現傾頹之勢,天之佛提劍而起:“蒼生。”

天之厲黑眸陡利睜開:“厲族在你心中,居于何位?”

天之佛劍凝禪定九定招式,灌注功力入封印損毀王厲經脈:“禍亂之源!”

“好一句禍源!”天之厲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吾呢?”

只聞她一句:“禍首!”

天之厲倏然擡眸低笑:“所以吾和厲族皆不該存于世?”

天之佛提劍直逼他脖頸,劍勢微頓:“留你王者尊嚴,自盡為蒼生謝罪!”

“無罪,何來此言!”天之厲沉聲道,利眸射向她眸底:“亂世逐鹿,王者天下,天之佛,你心不公了!”

“狡言!”天之佛冷斥一聲,冷劍當即劃破他之肌膚,厲血霎時橫流,“既不自取,佛劍為你熄罪!”

不管脖間奪命之劍,天之厲直視她之眼,冷沉擲地出聲:“虛妄,不公,天之佛,厲族自始至終都不在你蒼生之列。苦境之人自相屠戮,佛鄉渡化,厲族介入,便直遭無情屠戮。”

脖間劍有瞬間的停頓,眨眼便又直戮首而去。

“你之手段,厲族本就是蒼生之禍!”

天之厲映着她冷凝認定之眼,收回視線掃了一眼,他處阖眸,任由劍斷其首。

下一刻,

始料未及的變故,

身着金衣的天之佛面色卻突然蒼白,握劍的手僵住,再無法移動。

天之厲聞聲睜眸望向咬過她離開之物: “此七足七尾穢蟲,專噬聖潔功力之體,沒想到當真存在!”

天之佛眸色利光漸弱,握劍手松開,哐當一聲,奧義吠陀從脖頸無力墜地,毒素入體,腿頓時失了知覺,砰然墜倒在地。

天之厲見此,本被她控制的重傷之體,竟緩緩從盤坐之處站起,擡手淡淡抹去了脖頸間血液,走近她身邊:

“你已中毒,吾之功體至濁至邪,恰可克制此毒,只要合作,為同盟者解毒,責無旁貸。”

“癡心妄想!吾絕不允你活着出去!”

天之佛厲色道罷,卻見他釋放而出雄渾氣勁兒,眸色微變,皮膚下霎時竄起急速湧動的黑氣,突然抽痛了全身,只能咬牙沉聲:

“你并無受傷!”

天之厲垂眸掃過她毒素漸深的身體,眸色莫名一頓:“吾确實受了傷,你方才也能誅殺成功,只不過,對抗中墜入此濁穢之地,卻意外助了吾自行療傷。”

見她眸色暗沉,說着一頓,才又繼續笑道:“而對你,卻剛好相反。它只會阻礙你的功力,而且方才之毒會慢慢吞噬你所有功力。”

話音剛落,她周身頓散出一層白氣,功力開始散失的前兆。

天之厲眸色一轉,低沉笑道:“不妨告訴你,吾獨自亦可離開此地,頂多暫耗損大半功力。相比與你合作,确實費力些。但想你無法獨自離開,一時恻隐。你畢竟是深得吾心知千年宿敵,困死之局,太過可惜,才做提議。但你執意要死,吾也不好強迫。”

天之佛眸底冷意一閃,卻因忍受毒沁無法出聲。不到片刻,她青白面色上突然現出着大小不一的紅點,本還清醒的意識竟開始恍惚。

死寂蔓延中,一陣窸窸窣窣聲響起。

天之佛只覺身子突然被人緩慢謹慎抱起,恍惚的意識一震,募得睜開了眼,冷怒掃向凝視動她之人,霎時揮掌逼向要他之功體,

“擅污佛體,該死!”

天之厲擡起一手,輕而易舉扣住了她的胳膊制住抱在懷裏,自顧自道:“看在你方才殺吾劍下的猶豫,吾改變主意。雙天對絕,不該如此結束。吾不會殺你。”

話音剛落,水花四濺,天之厲已不假思索抱着她進入不遠處的濁池之中。

天之厲不除,厲禍尤在,她絕不能死!

天之佛盯着他斂藏着莫名心思的眸色,皺了皺眉,放棄了掙紮,默然阖上雙眼,任由他解毒。

耳旁嘩啦嘩啦的水聲響了半晌才歸于靜止。

天之厲凝出的護體氣罩緊緊包圍着二人,将她已毒素深入陷入昏迷的身子放入池水中,靠在自己身上,掌心旋化出厲功,直灌注她心口而進,先護住心脈。

……

許久後,

毒素全解,他看了看天之佛面色,擡臂又橫抱起她準備離開濁池。

卻不料剛走兩步,心口突起莫名噬心痛楚,竟是方才推功之時,濁氣沁心所致。

天之厲眉心微皺,不得不松開一手,停住步子,按住心口灌注功力纾解。

天之佛緩緩從昏迷中睜開眼,見他神色動作,莊嚴清冷眸色微怔,凝神療傷的他專

注于纾解疼痛。

天之佛垂在身側的手突然微動,想要一擊斃他之命,方才他僞裝之事突然襲來,又默然未動阖上了眼睛。此池水無他之護體氣罩,她之功力根本不能安然離開!

直到他将她抱至濁池邊時,天之佛才突然再次睜開眼,騰空翻身,直落地上。

天之厲笑了笑,飛身直立她對面,若有所思看了眼她繼續向洞外走去:“方才殺吾,輕而易舉。”

她随步而行,冷聲:“省下廢話,出洞!”

渾濁的洞窟,一道金色浩瀚佛光霎時破空而現,一道王厲雄渾功力緊接着拔地而起,兩部無上匹敵之功力急劇相抗,伫立在洞口的兩道身影,當即化光,功力護擊配合破縫穿海越林而起。

就在二人成功脫困之際,他突然看向運使佛力的天之佛,吐露了真相:

“無你佛功,吾獨自無法離此洞窟。天之佛,你吾未死,對決繼續!”

“陰險狡詐!”

……

心口濁疾之痛纾解,天之厲擡眸凝視着石蓮,随着回憶恍惚的面色上突然露出絲深沉眷戀,又緩慢走了兩步,擡手輕撫着蓮瓣,

“不陰險狡詐,你那日寧死也不會離開了!比之死,吾更想我們皆能活着,縱使敵對下去……”

說着話音突然一頓,天之厲壓下心底痛意,垂眸不假思索伸出另一只手,在池中找到蓮根,凝功一托,取出石蓮抱在懷裏向池邊走去。

“也好過今日……你說,是不是?”

自問散入濁池,卻是被迅速吞噬,無聲無答案。

穢氣彌漫的洞窟,只留下物是人非的寂寥哀傷。

天之厲緊緊抱着石蓮,緩步踏出渾池。

質辛急忙擡手擦去擔心驚恐的淚水,爹沒事,他不能哭了。

天之厲被撕裂腐蝕的裏衣沒有一處完好,淩亂沾濕的發絲随意貼在身上,雖狼狽卻并不減王者威儀。

質辛急褪下他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袍,激動叫道

“爹!”

天之厲眸色看向他,掌心一掃撤去了限制質辛走動的凝滞之功。

質辛急拿着黑袍走近遞到他手心,學着天之佛曾說過的話:“你趕緊穿上吧,別着涼!”

天之厲一怔後,俯身将石蓮放到他手中:“先替爹拿好!”

質辛小心翼翼捧住石蓮,像以前一樣蹲□子坐在了地上,将石蓮放在腿上,低頭默默凝視着,小手不由輕輕撫着一片一片的蓮花花瓣。

天之厲穿好外袍,蹲□子,一手攬住質辛的肩,一手按住他的手背同時覆在石蓮上:“走吧!”

質辛黑眸擡起對上他的視線,雙手移動,緊緊摟住石蓮:“我抱娘親,爹抱我們!”

天之厲露出近日陰霾遮蓋下的第一個微不可見的暫時放松,“嗯!”

話音落後,質辛被抱起來,石蓮夾在父子二人身間,質辛緊緊用身子護住石蓮,雙手抱住,也不去摟天之厲的脖子。

天之厲一手托住質辛的屁股,一手按在他肩膀,黑袍披風一展,罩住了他和石蓮,當即旋身同使佛厲雙功化光離開了洞窟。

異誕之脈地下宮殿,聖靈熱泉旁,聚集了正在共力的衆人。

蘊果谛魂暗中做了一個手勢,撤功!

鬼邪和緞君衡當即秘密收起了各自造出假魂之力。

虛化的天之佛魂魄瞬間從湖中央消散,收納于一點演示所用的石頭中。

蘊果谛魂轉向站立在同一位置的幾人:“可能看出破綻?”

劍布衣眸光凝視着仍未消失的光點,按劍:“只要天之厲心口那滴佛血滲入,再加上聲音,足以亂真。”

劫塵、咎殃、魑岳、貪穢等幾人颔首。

鬼邪沉思片刻諸事,轉眸看向蘊果谛魂:“尚有一處我們無法确定。”

蘊果谛魂微怔:“還請詳述。”

鬼邪亦有所指道:“現在四朵石蓮各自存在,不知第五朵回來是否會合成你口中所言胎藏五封蓮。”

緞君衡幕然驚醒,看向蘊果谛魂:“太大意了,那日天之厲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五朵石蓮曾是合在一處。我們當時說的亦是魂魄由胎藏五封蓮收納。若石蓮無法融合,天之厲生疑,到時該如何解釋?”

蘊果谛魂眸色一怔,沉思半晌,擡眸看向幾人:“倒也不是難事,無非稱呼罷了,一朵石蓮是胎藏五封蓮,五朵融合亦可如此稱呼,只要五蓮在一處,魂魄便會容納。到時若當真不融,諸位可以先于天之厲發問,吾再做解釋。”

鬼邪和緞君衡對視一眼:“可以。到時只要魂魄不出狀況,天之厲或許不會那般細究。”

劫塵道:“到時質辛定會要求來,有他在,也可分散大哥部分注意力。”

咎殃皺眉問:“大哥回來後,何時收集魂魄?是有特定安排還是應大哥心思而行?”

蘊果谛魂道:“天之厲定不會等,只要跟他達成延後時間協議,随時都可聚魂,這些時日密集操作,便是為了此目的。”

鬼邪看看湖光粼粼的湖面,嘆息一聲,轉身離開:“回去吧,養精蓄銳,等天之厲回來。”

衆人相繼化光離開,只剩下了劍布衣和三千又站了半晌才離開。

“師兄,吾這幾日總忐忑不安,胎藏五封蓮和九九轉輪器聚齊,天之佛的魂魄真能回來嗎?”

劍布衣飛馳的身形頓了頓:“歷史所言是如此,到時還需要五蓮養魂,重為天之佛塑造血肉身軀。”

三千眉心一皺:“那到時候真的魂魄回來,蘊果谛魂他們的假魂不就露餡兒了?”

劍布衣眸底閃過絲微不可見的輕松看向她:“只要真的魂魄存在,其他對天之厲都不重要。”

三千怔了怔,才募得反應過來,“對,吾犯糊塗了!”

就在所有人都離開聖靈熱泉後,突然破林而行一滴詭谲黑色凝液,滴答一聲墜入泉中,熱氣缭繞的泉水募得散出一股森森寒氣,霎時冰冷了整個泉湖,連帶着全變林木全結上了冰霜,死亡殆盡,許久後,泉湖才又恢複了原貌,唯一不同的是重起的綠草覆蓋了死亡枯黃的那一層。

這一切未曾有一人注意到。

日子在等待中緩緩流逝,日落月升,星去風行。異誕之脈,苦境百姓如往常般做着該為之事,日日重複,寧靜安然。

這日明日朗照,一道強勢黑色闇氣帶着滿身風霜,迅疾而入,直向地下宮殿疾馳。

雙天寝殿殿門輕輕開啓,魅聲繼續拿着從緞君衡那裏取來的血液步入卧房。

“昙兒還睡着?”

劫塵起身接過她褪去封印後的血液:“替魑岳幾人解了封印後,必然又要睡幾日。”

魅生看向劫塵,低低嘆了口氣:“醒來那兩日,她無論如何也不肯飲血,生生餓了兩日。這睡着了也算件好事。天之厲的命令不能不從,昙兒又對着幹,吾真替昙兒以後擔心,她可吃些什麽好。”

劫塵走到床邊俯身,把細細的竹筒傾斜放到她口邊:“再過五個月,應該可以用些我們所食之物。”

“還得五個月!”魅生撐圓了眼睛,突然低低出聲:“要是至佛在也不會這樣了。”

劫塵握着竹筒的手一僵。

說完後,眸色一怔,魅生急看向劫塵:“對不起,吾……”

“無事!”劫塵手又放松,擦擦了昙兒嘴邊未來得及吮吸溢出的血色,回眸看向自責的她:“你說的是事實。”

話音剛落,雙天殿門陡然席卷而至一陣熟悉氣息,直穿透大廳進入卧房。

劫塵眸色一震,大哥和質辛回來了! 心念未已,吱呀一聲,寝殿殿門開啓,沉穩的腳步聲直往卧房而來。

劫塵見喂完了,小心收拾好,将竹筒交換給魅生,疾步向大廳走去。

“大哥!質辛!你們終于回來了!”

“劫塵!”天之厲俯身放下質辛,從他懷裏拿過石蓮,跨過卧房門:“昙兒怎樣?”

質辛急切問:““姑姑,妹妹有沒有醒?”

劫塵關好卧房門,才翻身向床邊走去:“中途醒了三日!後來和蘊果谛魂為魑岳幾人解封印,又陷入睡眠,過兩三日應該就能清醒。”

天之厲坐在床邊,把石蓮放在身邊,垂眸靜靜凝視了她睡熟的眉眼半晌。

質辛急爬上床頭,垂眸歡喜盯着昙兒看着,眸底的思念才散去些,低低高興說着,

“妹妹,石蓮都找到了,娘親馬上就能回家了!你還沒叫娘,也不知你會不會叫,娘親聽了一定很高興……”

絮絮的低語訴說着心底最深的想念和祈求,餘音飄繞回蕩在卧房中。

魅生和劫塵靜靜聽着,卻都垂下了雙眼,輕輕阖住眼簾,才止住了澀然。質辛,這一切都是假的。

良久後,

劫塵壓下心底澀然恢複正常才看向天之厲問:“一路可還順利?”

天之厲這才收回凝視昙兒的視線:“嗯!”

質辛突然想起了臨走前答應阿辛師父的事,急忙看向天之厲扯了個謊:“爹,我去見義父,告訴他我們回來了!”

劫塵轉眸見他滿身塵土,急道:“先別急,姑姑帶你去溫泉洗洗,再換身衣裳。”

質辛一怔,對哦!怎麽忘了!落地的步子突然跑到了置放天之厲衣物的立地木櫃前,掌心揮動打開,準确找到了他的裏衣和外袍,微有些吃力的抱着,抱回床白,扔在天之厲身邊。

“爹,你應該趕緊去溫泉洗洗,換身衣裳!”

魅生見他模樣,眸底露出絲微不可見的黯然,至佛,你應該能安心了,質辛少爺很懂事 。

劫塵已經去取回了質辛的衣物。

質辛見天之厲不動,當即拽住他的胳膊,威脅道:“爹,你要不去溫泉,我也不去,就這樣髒兮兮的。等娘回家了,看着我們又臭又髒的模樣最好。”

天之厲無動于衷的眸色突然動了動,轉眸想起身上在洞窟的侵蝕穢傷,她若看到定然自責,當即起身,拉住他的小手,抱起了自己的衣物,接過劫塵手裏質辛的衣裳,向房後溫泉走去。

“劫塵,先把石蓮收好!”

質辛眸色一喜,緊抓着他的手跟上:“爹,我給你搓背。你也給我搓,那次娘親在青蕪堤還給我搓過,等娘回家了,我讓她給你搓。娘親的手比你的軟,搓着特別舒服!”

天之厲良久後才輕輕吐出一聲:“嗯!”

兩個時辰後,天之厲才命人将他歸來之事派人告知諸殿,同時召集衆人來見。

阿辛寝殿房門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正坐在桌旁看書的阿辛眸色一怔:“何人?”

話音落後卻無人回答。

停下的敲打聲繼續響了起來。

阿辛起身出聲:“進來吧!”

坐在圓桌邊的師父眸色一凝,已從懷裏拿出了那日的竹筒,翻掌而去一道适當氣勁兒,啪的一聲打開了殿門。

質辛剛準備推門前仰的身子來不及反應,便往地上趴去。

眸色微怔,阿辛師父不料他如此,眸色一閃,當即又掃過一道功力,就在要落地事托起了他的身子。

質辛回身踮着腳關好門,當即向他走去仰頭強調:“我和爹回來洗了個澡,就趕緊過來了,雖然不是一回來就過來,但也不算食言啊!我還騙爹是去找義父,你和阿辛姐姐千萬不要別說我來了這兒。”

師父看了眼他,清淡的眸色中并無不快,輕應了一聲,轉向阿辛:“開始取血!”

阿辛放下手中醫書,走到桌邊俯身摸了摸他的頭:“一會兒姐姐帶你去找緞君衡,這樣才不會洩露!”

質辛眸色一亮,忙不疊點頭。

阿辛把他抱在座椅上坐好,拉過他的一只胳膊平放在桌子上,從她師父手中接過竹筒,

“有些疼,你怕不怕?”

“不怕!”質辛不假思索說罷,卻是死死閉上了眼睛,緊皺住眉頭。能讓爹病好,娘親回來就不會傷心,他閉上眼睛就不怕了!

師父看着他的模樣,微擡手祭出一道銀色靈氣護體,可緩解部分痛意,但卻絕不能讓他感受不到痛意。痛楚之下取出的血對竹筒異蟲才有用。

阿辛溫和看着質辛的眸色倏然一肅,挽起他左胳膊的袖子,一手凝功壓制他的身子,一手輕輕放置竹筒到桌上,霎時化出一根金色銀針,迅疾刺向質辛手腕下三寸,瞬間沒根而入。

質辛身子突然一陣疼痛的顫抖,急死死咬住了下唇,壓下了痛呼。

進入體內的銀針突然順着周身經脈刺入他心脈,取出一滴心血,急速融進金針之內。

痛楚鑽心,質辛阖住的眼底突然痛得一濕,顫動的眼簾但僅緊緊閉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淚才沒有流下來。

眨眼間,嗖的一聲,金針從進入處急速竄出,阿辛眸色一凝,翻掌接住了針,當即灌注醫力倒轉金針刺入了封閉的竹筒。

竹筒突然泛起一股濃重的血光,血光急速散去後,竹筒又恢複了原貌,只是金針卻再沒有出來,連血帶針融進了異蟲體內。

師父起身拿過竹筒收入懷中,同時撤去了銀色靈氣。

阿辛這才起身走近他,擦了擦他眼角終是疼得墜落的淚珠:“質辛,已經取完,可以睜開眼睛了!”

質辛微微睜開了眼,嗓音卻有些輕顫:“真的完了?”

“完了!” 阿辛俯身把他從座椅上抱起,按在他取血的袖口上:“疼不疼?”

質辛看着她柔和的眼,莫名被安撫下來,看看手臂上正在愈合的紅點,黑眸澄亮搖搖頭:“不疼!”

阿辛挑眉,故意懷疑看着他:“真的不疼?”

質辛黑眸眨了眨,本能摟住她的脖子問:“是不是我說疼,明天取血就不疼了?”

這個邏輯!阿辛一怔,正在端茶飲用的師父手一頓,月色般無波的眸色微泛波瀾看了眼阿辛和質辛,才又垂眸繼續喝下去。

阿辛抱着他向外走去:“可能會減輕一點兒。”

一點兒也行!質辛看着她想了一會兒,當即點頭:“其實還是有點兒疼!姐姐,你不能食言,明天一定輕點兒。”

一直不怎麽出聲的師父卻突然出了聲:“可以。”

質辛刷的回眸看向他,阿辛眸色一喜,對上質辛不解的眼睛,溫和道:“好了,你可以放心,明天肯定沒今日疼。師父發話,萬無一失,我們去找緞君衡。”

雙天寝殿大廳,衆人接到傳令全部彙集。

天之厲看向站立在側元種七厲和其他人:“石蓮已取回,明日随吾到聖靈熱泉,聚齊天之佛魂魄。”

蘊果谛魂當即看向他:“在此之前,吾有一事要說。”

天之厲轉眸:“何事?”

蘊果谛魂掃過站立在旁的野胡禪看向他:“複活之法尚未尋得,必須推遲一個月。”

天之厲不假思索颔首:“可以!爾善多來此送石蓮日近,姑且算吾對你之承諾。”

蘊果谛魂不料他答應的如此快,反怔了怔。

天之厲眸色微凝,問道:“你之神色,明日聚魂有何問題?”

蘊果谛魂募得回神,搖搖頭:“沒問題,九九轉輪器在你房中,還請明日帶去。”

緞君衡想了想看向天之厲提議道:“魂魄本屬陰體,不能存于日光之下,吾建議聚魂在子夜時進行。那時陰氣最重,不會傷及天之佛魂魄分毫。”

鬼邪凝肅看向天之厲:“此言有禮,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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