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一把狂犬刀（十）

一整天都沒吃過什麽東西的布魯斯被阿爾弗雷德壓在餐桌旁喂了一碗粥，在腸胃适應過來之後才開始端上晚餐， 而傑森和他一樣， 做過體檢之後的傑森不僅被取消了三個月的小甜餅，甚至由于不太配合吃藥， 而被威嚴的管家先生灌進去一碗東方國度的養胃聖品——香菇冬筍排骨湯。

肉食動物傑森只喝了一口，就不動聲色的把這晚味道清淡的淺綠色養胃湯推到一邊， 給自己加了兩塊排骨放在盤子裏：“今天我陪你一起夜巡。”

布魯斯喝了一點湯，脆弱的腸胃溫暖舒服多了， 他放下白瓷湯匙， 點頭道：“可以，阿爾弗雷德，一會兒通知提姆，今天他可以留在堪薩斯過夜， 不必再麻煩超級小子用超級速度送他回來。”

“如果是在一個小時以前， 提姆少爺一定會很高興收到這個消息， 但是現在恐怕不行。”

阿爾弗雷德端上最後一份菜品，看向傑森的目光宛如在看什麽挑食的熊孩子， 他還帶着白色手套， 幹淨的毛巾被搭在燕尾服左臂的臂彎， 比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的布魯斯和傑森看起來要紳士多了：“請您喝光， 傑森少爺，你應該慶幸現在不是蓮藕上市的季節， 家裏也沒人愛吃那個， 否則，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就是一碗蓮藕胡蘿蔔湯。”

布魯斯動作一頓：“他知道傑森回來了。”

阿爾弗雷德不疾不徐的掀開保溫蓋，把刀叉遞到他心不在焉的主人手中，道：“沒錯，還有韋恩小少爺，您知道達米安一向對您占有欲十足。”

布魯斯頭疼的揉了下額頭。

而傑森同樣臉色鐵青——身為一只父控的小蝙蝠，曾經布魯斯身邊只有他和迪克，競争對手單一，競争壓力不大，但只不過一年時間，剛回哥譚他就迎面撞上一把對布魯斯圖謀不軌的狂犬刀，之後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又被阿爾弗雷德告知像他這樣的父控居然還有三個，這壓力，簡直腦闊疼。

于是晚餐之後，夜巡之前，傑森見到了和超級小子康納一起回到韋恩莊園的提姆和達米安。

提姆沒穿昨晚那套讓他多看一眼都想動手的羅賓制服，剪裁得體的襯衫和背帶褲讓他看起來就像個溫和的高中生，更何況他和傑森一樣，都是和布魯斯如出一轍的黑發藍眼，即使目前還未成年，但是已經十分可靠，而且比起壓迫性十足的傑森，某些部分他似乎要更像布魯斯一點。

傑森抱着手臂，視線在提姆脖頸處的領結轉了一圈，在感受到康納瞬間變得不那麽友好的氣息之後，他嗤笑一聲，低頭去看達米安·韋恩。

是的，低頭。

而達米安，身高四英尺六英寸折合一百三十八厘米的達米安，頂着一張嬰兒肥都沒褪完的嚴肅冷酷霸道總裁臉，同樣面無表情、毫不示弱的回視，他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但是卻沒有半分稚嫩的感覺，反而比傑森更加傲慢和桀骜不馴。

但他還是個小屁孩兒。

即使牽着兩條狗，并且他有可能打不過其中白色的那一條，他也還是個小屁孩兒，或許他在為布魯斯改變，但離成為一只羅賓還差得遠。

三只小蝙蝠眼神激烈的拼殺了一會兒，最後默契十足的冷哼一聲，自發自覺的避開蝙蝠俠和管家，開始羅（fu）賓（kong）之間的交鋒。

而此時的康納正在完成瑪莎的任務，在離開堪薩斯之前，瑪莎想起布魯斯上次來做客的時候還誇過她烤的蘋果派，所以請康納順便帶過來。

康納是個很有“氪星特質”的年輕男孩兒，穿着跟克拉克審美如出一轍的堪薩斯風格服裝，手裏還拎着兩只熱乎乎的蘋果派，在見到布魯斯的那一刻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估計是沒少聽克拉克吹蝙蝠俠：“您好，韋恩先生，這是瑪莎托我帶給您的蘋果派，父親本來也要一起過來，但是卡拉和納欣諾市那邊的外星監獄出了問題，所以……”

布魯斯接過蘋果派，看在甜點甜蜜軟糯的香氣上，沒有在康納面前揭穿其實時刻用超級聽力關注着隊友們的克拉克昨晚就來過的事實，只不過在交談之後就被蝙蝠俠趕出了哥譚，他神色溫和的對着康納微微點頭：“替我謝謝瑪莎夫人。”

見慣了超人被蝙蝠俠吼成一只寒風中堅強的拉布拉多的康納居然有點受寵若驚：“我會的。”

在告別之前，他轉頭喊：“小氪，我們該走了。”

小氪飛在半空，聽到小主人的呼喚，它先沖過去吸一口一臉冷漠的提圖斯，然後蹭到布魯斯腿邊歡快的晃一晃尾巴，這才跟着康納離開。

貓科的布魯斯：“……準備夜巡。”

·

夜巡之後，第二天還要去上課的提姆和達米安被阿爾弗雷德勒令回去休息，而布魯斯則加快速度，趕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和傑森一起到達了哥譚附近那個被傑森當做臨時基地的廢棄倉庫。

蝙蝠車穿過一地積雪停在路邊，布魯斯克制住有些激動的心緒，推開倉庫布滿灰塵的大門。

月色從通風口照進一片黑暗的倉庫，讓這裏看起來就像是廢棄失修的牢房，而生着赤色鬼角的妖異青年帶着一身濃烈的殺意和血腥氣站在薄薄的積雪當中，而那只據傳為茨木童子被斬斷的妖鬼手臂則虛浮在半空之中，握着一把猙獰可怖的血色太刀，讓他看起來如同月下嗜血的修羅。

傑森忍不住回想起視頻資料中那個眉目清雅的東方青年，行走時雪色的廣袖如同白鶴翻飛的羽翼，可現在他徹底沾染上妖鬼暴虐狠戾的殺戮氣息，和服也蹭上了不少繃帶下滲透出的血跡。

而曾經親身經歷過未覺醒鬼切的布魯斯比傑森更加直觀的發現了對方的改變，他的視線沒有任何閃躲，也絕不帶上任何負面情緒的對上那雙熟悉的猩紅色眼眸，他扯下蝙蝠面罩，主動走到太刀面前，幾近喟嘆的輕聲道：“找到你了。”

在見到舊主那張英俊面孔的一剎那，付喪神周身陡然暴漲起濃烈的殺意和破壞欲，就連血腥氣似乎都更濃重了一點，但很快被強行壓下，連帶大半的妖氣和力量壓迫，讓他不再可怖起來。

在傑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俊美妖異的太刀青年喉結飛速滾動了兩下，暴露了他幾乎稱得上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後他神色堅定、毫不猶豫的向着他唯一認可的主人單膝而跪，垂下了身為神明的高傲頭顱，聲線嘶啞低沉的道：“主人。”

布魯斯褪去臂甲，用溫熱的手掌摸了摸太刀柔軟的白發——他的變化的确很大，曾經清朗如玉石相擊的聲線如同經歷過火焚一樣嘶啞低沉，每一個字都像是抵在耳邊的火舌，雖然并不難聽，但總讓人覺得惋惜，而那頭流雲一樣柔順的烏發也變成了白色短發，但質感卻一樣柔軟順滑。

傑森眼睜睜看着太刀青年将稱得上弱點的鬼角蹭在布魯斯的掌心，他像是一只被弱小人類馴服的強大猛獸，用盡全力收起會讓主人受傷的獠牙和利爪，翻出柔軟的肚腹，将脆弱的咽喉暴露給他唯一的主人，獻出以性命作為擔保的忠誠。

“離開您的這段時間裏我沒有殺人，沒有違背您的命令，我已經可以控制自己的殺意。”

付喪神如同恪守七美德的中世紀騎士，以一種近乎虔誠的态度，帶着孤注一擲的勇氣吻過主人的指尖：“我想回到您的身邊，我屬于您。”

……這家夥應該去拿奧斯卡！

已經深刻意識到太刀對布魯斯到底有多麽執着的傑森心中敲響了警鈴，布魯斯的視角看不到鬼切的神色，但站在他身後的傑森卻把太刀眼中病态的占有欲看的清清楚楚，他敢斷定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如果布魯斯拒絕這個提議，這把太刀必然不再保持這個會讓布魯斯心軟的态度！

看來他應該再一次和布魯斯好好談談了，關于這把太刀的問題。

而布魯斯回想起紮塔娜對他的勸告：“付喪神和人類有些本質的差別，人類可以在後天的學習和精力中改變某些性格或者特質，但付喪神自從誕生起，就擁有成熟的意識和堅定的信念，幾千年來都是如此，所以才會被稱為最完美的神明和伴侶，因為沒有任何外物能夠改變他們的想法。”

美豔的魔法師神情嚴肅：“你不能讓獅子和老虎放棄吃肉，也不能讓付喪神放棄愛主人，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更好的滿足主人的需求，如果你要他像人類一樣生存和獨立，就代表你不再需要他的存在，對于鬼切來說，無異于背叛和抛棄。”

布魯斯的神色溫和下來，他擡起付喪神瘦削的下颌，一字一頓的确認道：“你可以回到我身邊，以任何身份，你是我的刀，我的兒子。”

他說：“鬼切，你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