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梁雯當然不是自願的。
她完全是被程铮霆逼迫。
将號碼輸入通訊錄, 再備注名字,簡單便捷。
但程铮霆偏偏要弄得繁瑣,他喜歡從中獲取惡趣味。
本來是很簡單的十一位數字, 只是當窗外雷電交加,室內昏暗無光, 又被程铮霆那雙陰森叵測的眸子從始至終地盯死,總會讓人毛骨悚然,後脊發涼,再是思維敏捷也都要慢上半拍。
況且他還有花樣百出的即興要求。
要梁雯不斷複述, 不能停頓,不能放慢。
一直講到他叫停為止。
那一整個晚上,梁雯都在重複那串電話號碼, 期間一點點水都不能喝,講到口幹舌燥, 嘴唇發麻,睜眼是,閉眼也是, 這些數字猶如強有力的外來入侵物,蠻橫地霸占住了大腦中的每一塊邊邊角角。
最後都不用刻意記憶, 就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明明這是一段極度枯燥乏味的過程, 可程铮霆就是饒有興致,因為這能最大程度地滿足他近乎變态的控制欲,沒有什麽能比親手将梁雯身上的那些倔骨頭一根一根折斷來得更有意思的了。
他伸出手, 在梁雯頭頂揉了兩把。
乖孩子。
很折辱人的表揚。
再後來的一整個月內, 程铮霆都很樂此不疲地進行抽查, 只要能見到梁雯, 他總會在非常出其不意的時候, 突然問上她一句,“電話號碼是多少。”
只要梁雯稍作思考,他便立即沉下臉。
就此不再風平浪靜。
就是這種應激反應式的培養,讓梁雯再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對電話號碼異常敏感,只要聽到數字一的開頭,心裏早已用最快速度複述完程铮霆的號碼,嘴上也下意識地就想背誦。
哪怕到現在,看到那通電話,也還是會有陰影。
程铮霆的威懾猶如跗骨之蛆,三年甚至更多年都不會輕易消散。
更多的,梁雯也不想回憶了。
她伸長手,撥開了窗戶下方的栓鈎。
皮肉瘦削,骨頭嶙峋,指尖都泛着不健康的慘白。
但從手臂看,梁雯像膏肓的病患。
有些強勁的風立刻頂開了窗扇,氣流卷起了梁雯的長發。
她将雙臂抵在窗框邊,就那樣無目的地眺望着遠方。
雨水沖洗過這座城市,連燈光都變得些許黯淡。
視線下移,五層樓的高度,只能看到下方漆黑一片。
好像張着大口的巨獸,在悄然等待獵物。
這一夜,梁雯都沒阖過眼。
之前她試圖說服自己是因戲生情。
此刻她更希望昂德才是入戲過深的那個人。
這樣他可能不用難過太久。
昂德的預感沒有出錯,梁雯的态度發生了改變。
簡直可以說是翻天覆地。
其實不止是他,就連劇組內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能感覺到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相比于之前,待在片場的梁雯其實表現得跟昂德更親近了,不再有刻意避嫌,戲裏認真配合,戲外還能談笑風生,甚至還有互動。
梁雯會跟昂德開小玩笑,偶爾還會捉弄他。
她會親手投喂小零食給昂德,會跟他用耳機分享音樂。
高強度的拍攝任務結束後,梁雯會伏在昂德的肩頭上,強撐着眼皮看監視器,發現需要改善的地方,就微微湊近,耳語幾句,她好像突然不再怕所謂的流言誤解了,完全的落落大方,怡然自得。
其實這才是最讓人不解的。
梁雯變得不再像梁雯,仿佛一夕間換了旁人。
這些舉動根本不像真情流露,反而像仍在演着戲。
她把片中的精湛演技完美延續到戲外,企圖蒙混過所有人。
昂德不知梁雯到底怎麽了,但這讓他前所未有的感到惶恐,因為只有在意的人才會愈發思忖,陌生人之間才會不以為然,先前梁雯千方百計想要避嫌,越是糾結越是剪不斷理還亂,始終不得其所。
現下的她,好似掌握了訣竅,正在有效施行。
是打算快刀斬亂麻了嗎?
沒有什麽能比不達心底的例行禮貌更能抹殺真心的了。
對他與對別人沒有兩樣,那就說明他不再特別了。
但昂德偏不信梁雯就真的放下了。
換場景時,梁雯和昂德同坐在化妝間裏等待。
昂德遞給梁雯一只藍牙耳機。
梁雯笑着接過,嘴角揚起的弧度像例定的公式規律。
“這次有什麽歌要分享啊?”她表現得好像萬分期待一般。
昂德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點下了播放鍵。
舒緩流暢的前奏響起,有低沉的樂器伴奏,像小號又像薩克斯。
應該是經過了特殊的處理,音色非常特別。
梁雯專心致志地聽着,搭在桌子邊的手指輕輕打着節奏。
典型的黑人唱腔渾厚又有力量,将節奏布魯斯演繹得淋漓盡致,其中蘊含的情感仿佛能擊穿人心,好像身臨其境到了淩寒冬日,天色灰暗,街道無人,舊報紙打着卷地被刮走。
“我很喜歡這首歌的詞。”
昂德一邊看着梁雯,一邊将手機遞近。
他說話時,眸光清冽,眼波流轉,熾熱的燈光都顯得黯然。
這是首英文歌,梁雯空耳聽起來,勉強能聽懂大致的幾句意思。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昂德将詞滑到了某一段上。
梁雯三兩行看過去後,逐漸收起了模式般的笑。
Just like the day that I met you
就像我們初次相遇的那天
The day I thought forever
讓我日思夜想
Its cold outside,like when you walked out my life
外面凜冽寒風吹過我周身,多像無情的你從我生命中陡然退場
Why you walk out my life
為何你如此輕易地走出我的生活
……
一瞬間,梁雯覺得昂德實在聰明。
她忍不住想要誇贊他。
很是煞費苦心地,不知道他從哪裏找來的這首歌,從唱腔到風格,尤其是這整段的歌詞,恰恰就是昂德想要質問梁雯的,為什麽說他實在聰明呢,前車之鑒還明晃晃放在哪裏,即使他問了,梁雯也會顧左右而言他。
所以他不用多費唇舌,用了最簡便的方式。
僅是一首情真意切的歌,就能輕巧試探出梁雯的表情。
昂德學了多年的編導專業,本身又是天賦流的導演,從微表情勘破一個人內心的最真實想法本就是他得心應手的本領,就好想是一場頂尖的角逐,梁雯想拼命隐藏的,他都能無聲地自我剖解開。
沒有銳利言語的緊逼,卻能讓梁雯無處遁逃。
梁雯知曉昂德在試探。
她的內心很煎熬,本是想拼命掩飾的。
但就如湖泊上的漣漪,滌蕩開後就難以消解。
樹欲靜而風不止。
她控制不了。
I get like this every time
這些天每次我都郁郁寡歡
On these days that feel like you and me
便懷念我們仍在一起的那些時光
昂德跟着哼唱了兩句。
其實他的聲線很适合這首歌,唱得也十分好聽。
盡管他的英語還算标準,但法文中自帶的卷翹舌音還是避免不掉。
有點含糊,有點黏膩,還有無限溫柔。
若說原唱是凜冬中的悲痛呼號,那昂德的這一段,則将縷縷陽光送入了漫長寒冷的冬季,令巴黎終年的溫暖熨帖了刺骨寒風中的心碎,使其帶上了一種獨有的悲情美感,比單純的傷痛還令人扼腕。
這兩句歌詞,仿佛是昂德在與梁雯訴衷腸。
梁雯怎麽會聽不懂。
她将視線投向面前的立面化妝鏡。
鏡中的自己端坐着,眉眼間愁容漸現,脖頸上的那串鑽石項鏈閃着耀目的光,卻被眼眸中的光亮奪去了光彩。
梁雯忍着鼻腔內的酸澀,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
“歌詞的确很好。”
她仿佛置身與永無解封的寒冬高地。
全年只有漫長的極夜。
一條道走到黑。
巴黎的春風還沒法吹到無境之中。
長眠之前盡是遙想。
今天的拍攝結束後,全劇組人員都要去聚餐。
一方面是犒勞多日的辛苦,因為內景戲就快要結束了,另一方面伊勞迪娅來了也有幾日,她在巴黎還有其他事情要辦,明天就準備離開了,這些天跟劇組人員也都比較熟悉,一起做個歡送了。
法國人的晚餐其實才是最豐盛的一頓。
一般從前菜、主菜到餐後甜點都會搭配齊全。
帕特裏克經伊勞迪娅的推薦,包場了一家小餐廳。
無需像高檔餐廳那般盛裝出席,也不用把所有人員像方格塊似的打算,四個人圍在小桌子邊,吃着相似的餐點說着互不相通的各色話題,既然是聚餐,那還是需要有聚餐的氛圍在的。
帕特裏克就是看中了小餐廳內的兩條長桌。
差不多正好能坐滿。
梁雯要換掉裙子,來得比較晚。
她進到餐廳門口,發現大家差不多都坐下了。
“雯!來這邊!來這邊!”梅琳達老遠就朝梁雯招手。
走過去之後,才發現這一圈都是熟人,梅琳達和蓋裏森坐在同一側,帕特裏克挨着昂德,與梅琳達他們倆面對面,伊勞迪娅和昂德之間空了一個位置,此時所有人都示意梁雯坐那個空位置,衆望所歸一般。
明顯是特意為梁雯留出來的座位。
有點可疑地刻意為之。
尤其在進餐期間,撮合的意味就更加明顯。
帕特裏克他們四個人怎麽可能感覺不到梁雯和昂德之間怪怪的氣氛,要麽是親近得太範式,要麽是現在這樣好像隔着玻璃罩,他們不太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站在朋友的角度,他們很快達成了統一戰線。
真心希望梁雯和昂德能重歸于好。
哪怕就是最開始的那種模式,也好過現在。
處處透露着詭異。
梁雯來之前就把濃重的妝給卸掉了,此時的她完全是素顏狀态,唯一用來提氣色的口紅也在餐前擦了不少,但還是吸引人眼球的,即使徒手分割外殼堅硬的面包,依舊獨樹一幟的姿态高雅。
“要吃一點嗎?”梁雯問昂德。
她泰坦自若。
就像方才把鵝肝分給帕特裏克時一樣平常。
昂德搖搖頭,繼續用餐刀切盤內的菲力。
好好的一塊牛排,被他切得七零八落,很是難看。
白日裏昂德确實試探成功了梁雯的真實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梁雯又得心應手地開始施用客套,把昂德氣得夠嗆,一點食欲都沒有,還順道輕飄飄地化解掉了其他人的助攻。
昂德将杯中的勃艮第一飲而盡後,直接起身。
只說要透氣,便快步出去了。
留下帕特裏克等四人面面相觑。
梁雯始終垂着眸,手裏的半塊面包被捏緊。
面包屑紛紛,灑在了潔白的餐盤內。
餐廳正門旁邊有條廊道,支了張小桌子和兩把椅子。
正對面就是被半條籬笆圍起來的小花圃,算是一處小景致。
昂德就蹲在廊道邊沿,手指間夾着的煙,在夜色中閃着紅光。
後邊響起一陣聲音,有人來了。
梁雯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但直至走到昂德身後,他也沒轉過頭。
他沒心思賞花草,更沒心思搭理梁雯。
因為恰恰是梁雯讓他這樣沒心思。
短短二十分鐘,地上就已經落了好幾個煙頭。
昂德抽得兇狠,面上也戾氣十足,他将眉頭蹙得過緊時,眉眼間就會顯得特別不好惹,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他叼着又要燃燒完的香煙,手機被一下接一下地低抛着,下一秒又落回到掌心中。
梁雯一直都沒說話,甚至一丁點兒的響動都沒發出來。
昂德頹然地抓了抓頭發,嘆了口氣。
“現在連看到我抽煙都懶得管了是吧。”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風兒從廊內穿堂而過,揚起了昂德的衣角。
已經回去了嗎?
昂德很是疑惑,扭過頭去确認,不想卻正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梁雯。
她托着下颌,眼神放空,臉上還能看到些陀紅。
好像一副醉了的樣子。
有驚訝神色自昂德的臉上劃過,他有些不确定,便起身走到梁雯跟前,發現她确實是安靜得過了頭,不聲不響,竟顯得分外乖巧。昂德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梁雯過于遲鈍地用已不能聚焦的目光去胡亂追随。
還真是喝得挺醉的。
今晚的勃艮第紅酒是平價裝,度數其實沒烈酒那麽高,但确實也沒人注意到梁雯到底就着餐前面包喝了多少,況且她酒量也不好,紅酒又是出了名的後勁兒大,她剛出來就覺得有些頭暈,一坐下,酒精徹底發散了。
昂德原本滿腔的怒火瞬時失去了出處。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現下根本無濟于事。
“梁雯,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昂德在梁雯面前蹲下,仰頭無奈地看着她。
他想幹脆趁此機會,将要憋到瘋的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不管梁雯現在還能聽懂多少,清醒後還能記得多少。
再不說他真的要瘋了。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一直在努力瞞着,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好。我也一直沒有多過問,因為那是你的隐私,你有權利選擇是否告知我,我也完全尊重你的想法,更想全力支持你的選擇。”
“但是,梁雯,你能不能不要總想着先把我推開得遠遠的,再去一個人解決那些不知道是否會構成危險的事情。你已經推開過我一次了,那次我們分別了三年,這次你又要故技重施,萬一就是分開一輩子了,怎麽辦?”
“能不能不要把我當成需要被全方位保護周全的小孩子,或者是全然把我歸類成陌路人,我希望能被你考慮進你的人生,我希望能光明正大地邁進你的生命裏,我也能替你分擔憂愁,我也能幫到你的。”
“理理我行不行,我真的猜不到全部……”
梁雯感覺自己好像漂浮在雲朵上,輕飄飄的,好像神仙一般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就是好像總有聲音在自己耳朵一刻不停地念叨着什麽,她強撐着睜大眼睛,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看起來很焦急。
應該就是他在說話吧。
梁雯迷離地眨着眼睛,視線落在了昂德拿着的煙上。
她直接把還剩的半支煙拿過來。
像是要探究什麽似的,梁雯把仍在燃燒的香煙湊到眼前,仔仔細細地觀察,好像是在品鑒什麽稀奇玩意兒似的,昂德看得膽戰心驚,生怕飄下來的煙灰燙着她,伸手想奪回來,卻被梁雯敏捷地避了過去。
Cigarettes(煙).
梁雯忽然眼睛一亮,吐出了這個法文單詞。
下一秒,她就把煙嘴塞進口中,深吸一口,猝不及防地嗆到了。
“給我。”昂德的臉色臭得要命,“淨跟着學這些不好的。”
梁雯咳得驚天動地,苦着一張臉,都不用昂德伸手來拿,竟然直接把煙頭抛了過去,昂德手忙腳亂地去接,結果煙頭碰在了他的褲管上,随後彈到了地上,被他眼疾手快地掐滅。
昂德幾乎要暴跳如雷了,禁不住罵了聲俚語髒話。
然後就接收到了梁雯探究的目光。
“不是說你的。”昂德捏捏眉心。
就是爛醉,他也從梁雯身上讨不到半分便宜。
困意襲來,梁雯招架不住,張開手臂直接倒進了昂德的懷中。
昂德被沖得一個踉跄,差點直接坐倒在地上,他垂眸看向好似不省人事的梁雯,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她的臉頰,只是砸吧了下嘴,再沒其他反應了。
此時他仿佛成了收拾殘局的個老媽子。
先把梁雯靠在椅背上,老老實實把自己扔下的滿地煙頭收拾好,全部丢進了垃圾桶內,而後掏出手機給帕特裏克發了條消息,就把梁雯背了起來,像雨天那次一樣,往酒店方向走去。
梁雯的酒品相當好的,不瘋不鬧。
趴在昂德後背上,一派平靜。
昂德放平緩步子,怕太颠簸,讓梁雯難受。
其實他根本沒有感到累,甚至毫不費力氣,梁雯瘦得難以想象,在他背上的重量輕得要命,昂德能嗅到那股淡淡的葡萄酒味,聞多了好像也有點暈醉,腦袋瓜子也跟着飄渺起來,一時冒出來一個想法。
他想,梁雯到底每天吃進去了些什麽。
是一點兒肉都沒長起來。
這時,梁雯忽然嘟囔了一句。
昂德沒聽清,趕緊把耳朵湊過去。
過了許久,才等到梁雯又重新念叨了一遍。
“昂德。”
梁雯在叫他的名字。
昂德一下停住了腳步。
他不禁屏住呼吸,等待梁雯的下一句。
可是梁雯好像就是想單純叫叫他,之後再沒出聲了。
睡得安然香甜。
昂德失笑,重又邁開步子。
嗯,有點像小豬了。
到了房間門口,昂德讓梁雯自己拿鑰匙。
梁雯磨磨蹭蹭就不肯從昂德的背上來下,也不理會他。
昂德知道征得背包主人的同意随意翻找,是很失禮的行為。
于是他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士背包舉起來,大聲詢問梁雯,“我能幫你找鑰匙嗎,雯,我可以打開你的包幫忙找鑰匙嗎?”
梁雯悶哼一聲,換了一邊将臉頰貼在他的背上。
“我當你答應了啊。”
昂德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了鑰匙。
等把梁雯安頓好,昂德這才有機會好好歇口氣。
他注視着睡得不太安分的梁雯,眸光随即柔和下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床邊,就在即将要親到梁雯嘴唇的時候,昂德停住了,不禁挑起一個笑容,轉而上移到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
真正的接吻,是要同愛人。
梁雯還沒答應他,所以,現在還不行。
昂德想替梁雯攏好額前的碎發,指尖剛挨到,卻發現她睜開了眼睛。
其實能看出她是不具備清醒意識的。
但梁雯就是睜大着一雙眼睛,很快地,有淚水滑落。
源源不斷。
“程铮霆,你放過我吧,好不好。”
梁雯帶着異常悲傷的哭腔。
她只是又做那些可怕的夢了,連眼前的人是誰都沒看清。
昂德完全愣住,雙瞳震顫。
剎那指尖懸停。
替梁雯帶上房門後,昂德撥了個電話。
“有個人,幫我查一下近況……”
他沒有講法語,用的是中文。
作者有話說:
肥章順利産出,我腦幹要被抽離了,今天能蹲到評論嗎嗚嗚嗚
繼續推薦本人新文預收《食睡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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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毒舌美食品評家×腹黑高嶺之花首席主廚
一個她招惹他淪陷、她跑路他窮追的故事
美食專訪截稿在即,俞炜彤急得焦頭爛額
她早有心儀人選,但對方卻是業內出了名的難搞
池靳铖,哈曼餐廳首席主廚,年輕有為,禁欲寡言
謝絕一切采訪,頂着一張藝術般的名品臉專心做菜
俞炜彤喬裝打扮,來到哈曼應聘服務生
遭到騷擾時她忍無可忍把餐盤蓋在了顧客腦袋上
俞炜彤滿以為自己要被炒鱿魚
“要跟着我到後廚學習嗎?”池靳铖發問。
看似冷酷的男人巧妙地為她解除了後顧之憂
不到一個月,俞炜彤就把池靳铖拐上了床
她理解為露水情緣,不想對方卻認真起來
已經拿到采訪稿的俞炜彤毫無留戀地離開
她就像豔麗蝴蝶,從不為任何一叢花停留
況且,這男人太狠太兇太強悍
在床上像瘋狗,她可吃不消
三年後,俞炜彤回國,名聲大噪
毒舌的她,讓每一家高檔餐廳都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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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還有另一位海歸名廚一起參與評選
俞炜彤與這位神秘嘉賓碰面後,心虛無比
池靳铖變得更加成熟,舉手投足間盡顯紳士
但他故意挨近俞炜彤,将呼吸吹到她的耳廓邊
“俞老師,你知道食髓知味是什麽意思嗎?”
人一生無法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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