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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厭了
昏聩晦暗之間, 思緒在沉默中逃走。
無法也無力從他的問句裏接下去。
直到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獨自起身走去了床邊。
梁風在一瞬如墜深淵。
因他的不追問、不深究,其實也是不再在乎。
不再在乎她為何不願意跟他去, 也不再在乎她到底要的是什麽。
身體仿佛變成一張破碎的紙張,在這樣的安靜的夜晚飄搖、墜落。
回頭,看見沈頤洲卻沒有躺去床上, 而是重新從床頭點了一支煙, 然後轉身去了衣帽間。
出來時,他已穿戴整齊。
梁風僵在原地。
沈頤洲輕輕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重新浮上那種他最習以為常的、虛假的、敷衍的笑意。
言語淡然:“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似乎什麽不愉快都沒有發生。
可一種強烈到梁風幾乎難以否認的想法卻在她的心裏所肆意蔓延——他不會再回來了。
而她應該就這樣站在原地, 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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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離開, 也讓自己離開。
一切到此為止,什麽都還不算太差。
眼眶在一瞬間發燙,雙手攥得生疼。
在他從自己身前走過的一瞬,還是伸手拉住了他。
“我想陪你一起去。”梁風低聲說道。
矛盾的念頭幾乎将她的心髒撕裂成兩個血淋淋的部分。
放他走,一切到此結束, 不算太差。
可不放他走, 是她本能。
沈頤洲駐足, 回頭看着她。
她臉上似曾相識的決絕, 即使此刻是求着他的。
可她到底是為了自己求他,還是,為了其他人?
沈頤洲呵笑了一聲,反手握住了梁風的手。
輕薄的煙霧後, 他笑意更顯疏離。
“梁風, 你從來都知道的, 我沒有勉強人的習慣。”
他說完,就松開了梁風的手。
轉身離開了卧室。
梁風後來想,其實自己從來都沒有真的弄清過沈頤洲的想法。
她以為她在他身邊呆得夠久,早已不會像最開始那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需要那麽謹慎地揣測他話語裏微妙的意思。
可那天梁風才知道,她以為的她更了解沈頤洲,其實不過是他允許。
他允許她知道那麽多,他允許她不用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可一旦他将權利收回,她便也在瞬間回到最初的狀态。
霧裏看花,焉知福禍。
沈頤洲一走就是兩周,梁風最初一個星期每天白天去梁珍那裏,晚上還回沈頤洲這。第二星期的時候,梁風默默收拾了家裏的東西。
因沈頤洲再沒給過她一通電話。即使前段時間再忙兩人之間的聯系再少,也從沒有這樣過。
一通電話沒有,一條消息沒有。
梁風把家裏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收好,剩下的都拜托阿姨放進衣帽間的儲存室裏。
阿姨說放進去就不好日常拿來穿了,梁風笑笑,說自己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阿姨驚愕了好一會,卻也還是什麽都沒說。
第二周,梁風搬回了梁珍的住處。
她同房東換了交房租的賬號,不再用沈頤洲的錢。
第三周,沈頤洲依舊沒有給她任何電話。
梁風已做好和嚴琛坦白的準備,反正她已與沈頤洲再無任何瓜葛了。嚴琛再也無法威脅到她。
卻沒想到在五月末來臨的前夕,收到了賀忱的電話。
賀忱在電話裏說,他這個月末正好有個飯局會遇見南方石材的李老板,所以打電話來問問上次的事情她解決了沒有。
梁風在電話這端沉默了數十秒,問他:“沈頤洲沒和你說什麽嗎?”
賀忱短促地笑了兩聲,反問她:“你覺得二叔要和我說什麽?”
“沒有,”梁風聲線平穩,說道,“上次的事情已經不需要幫忙了。”
“二叔幫你牽線見過面了?”
“不是,是我不需要了。”梁風說完便準備挂電話,卻聽見賀忱忽然說道:“我從前一直覺得你很奇怪。”
梁風手指緊握電話,嘴唇抿起聽他下面的話。
“你和二叔從前身邊的人不一樣。”
梁風阖上雙眼,聲音依舊冷靜:“我沒什麽不一樣的。貪慕虛榮、別有所圖,最後也值得這個結局。”
“什麽結局?”賀忱反問,“你們從前不是沒有冷戰過。”
梁風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可最後也沒能把“分手”這兩個字說出來。她甚至不知道她配不配的上這兩個字。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她說。
電話裏,賀忱低低地笑了起來,似是習慣她這般的防禦性。
“梁風,”他開口,“你其實沒試過給自己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一個不貪慕虛榮、不別有所圖的機會。”
電話裏出現長段空白。
梁風重新睜開眼睛,看着雪白、空無一物的牆面。并不明晰他這話裏的意思,然而,也沒有必要再去深思。
她聲音似浮煙:“我這樣的人,不值得這樣的機會。”
随後,便挂斷了電話。
空蕩的客廳裏,梁風坐在沙發上久久沒有動彈。
她其實已經覺得沈頤洲就是知道了她和嚴琛之間的事了,即使他并未挑明、甚至沒有責怪她一句。要不然要怎麽解釋他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再也沒有聯系她。
可賀忱的這通電話又像一根無用的救命稻草,告知她,如果沈頤洲真的知道她和嚴琛之間的事,那賀忱又怎麽還會回來幫助她。
他或許并不知道,他或許并不知道。
可為什麽,又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嗓口像一道無限皲裂的口子,連通着五髒六腑都覺得抽痛。
梁風艱難地靠進沙發,整個人蜷縮起來。
傍晚的時候,梁珍從外面回來。
她現在每天下午都去社區老年人活動中心幫忙,交了不少朋友,心情也很好。
晚上到家的時候,催梁風把夏天的衣服全都拿出來洗一洗。
“雖然還沒到六月,但是今年天氣熱得早,你去把夏□□服都收拾出來,今天全洗了明天放進衣櫃。”
梁風點了點頭,走進了卧室。
上次從沈頤洲處打包收拾回來的東西還放在衣櫃的一角沒有完全收拾出來,她把袋子拖到卧室的地上,一件一件把衣服撿出來放在床上。
她東西并不多,各個季節的衣服都有一些,堆疊在一起沒有收拾分類。梁風趁這個機會也把衣服重新分類。
三五件夏裝挑出來,放到床上去,聽見“哐當”一聲硬物落地的聲音。
梁風目光看過去,淡黃色的木地板上,掉下來的竟是沈頤洲的一塊手表。
思緒瞬間凝滞,梁風蹲在原地望着那塊手表。
這才記起這是一塊他平時并不常帶的手表,一次在衣帽間幫他換衣服的時候,情到濃時,手表勾住她的長發叫她吃痛。沈頤洲便随手把那表摘下,扔去了不知哪裏。
後來兩人也沒再想起還有一塊表被丢在了衣帽間的某個地方。
現下才知道,那塊表丢進了她的衣櫃裏,又被她這樣不小心地帶了回來。
手指輕輕地撫上手表冰冷的表面,卻又似被灼傷般松開。
梁風忍住心口所有試圖翻湧而出的情緒,起身去拿來了自己的手機。
打開同城快遞的界面,卻在下一秒停了下來。
太過名貴的表了,她承擔不起任何丢失的風險。更不想要再去拜托賀忱,聽他不明不白的話。
梁風随即從地上将沈頤洲的手表拾起,用紙巾仔細擦拭幹淨上面的浮塵,然後從客廳的桌子上抽來一快柔軟的布帛裹上,最後放進了包裏。
“媽,我出門送個東西。”梁風同正在廚房裏忙活的梁珍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出了門。
她不知道沈頤洲到底什麽時候回來,但總之越早過去才越不可能遇上他。
時隔半個多月,再次看見那條路上熟悉的風景,梁風卻已有幾分麻木。
時間自會撫平那些曾經起伏翻湧的情愫,色澤鮮豔的照片最後都會變成黑白的記憶。
沒有人能永遠停在原地。
出租車靠近在別墅的外面,梁風透過窗戶去看。
偌大的門庭已然生機盎然,兩排參天的大樹為別墅遮出一片蔭涼的餘地。時間剛到傍晚,屋子裏卻沒有燈。
他還沒有回來。
冥冥中,察覺心髒沉重地跳了半拍,卻還是若無其事地付過錢,在別墅的對面下了車。
而後,聽見別墅鐵質的大門緩緩打開。
梁風站在大門的對面,看着裏面開出了一輛她曾經那麽熟悉的庫裏南。
有風從很遠的地方吹來,吹得她冰冷的發絲落在眼睛裏,刺痛出透明的液體。
嗓口被巨大而又幹澀的棉花噎住,吞咽不得,吐出不得。
只能生生梗在那裏,望着那輛車從她的身邊開過。
看見他,也看見他身邊的——趙輕禾。
其實,一切哪有那麽複雜呢?
猜他知道,卻又為何不對自己和嚴琛下狠手。
猜他不知道,卻又為何忽然對自己如此的冷落。
其實,一切哪有那麽複雜呢?
從她來到沈頤洲身邊的第一天她就知道的,他身邊來來往往,你情我願。
散了,就是因為厭了。
僅此而已。
他這麽多年兜兜轉轉,像一只不肯靠岸的船。
可只要趙輕禾回來,他就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
恍惚中,想起那次她自問:如今可比得上趙輕禾?
如何比得上呢。
作者有話說:
七夕快樂寶子們!50個紅包快樂一下。
另有些讀者朋友困惑為什麽梁風不直接說出真相叫沈老板幫她,這個後面也會再提,但其實設身處地想一想,洛生當時發了張照片“反抗”了一下就被封殺,那要是嚴琛和梁風合夥騙人被沈老板發現,梁風怎麽會不害怕呢?她心裏肯定,那時候她下場只比洛生更慘,哪還能全身而退。沈老板容許女人有所圖,但自己絕不是冤大頭,怎麽可能還幫你無條件養男人,是不?
感謝在2022-08-03 19:52:53~2022-08-04 18:44: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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