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恍然相對時,秦朝雲的心尖随着那搖晃的樹梢一同蕩。
斑駁光影,風暖蟬鳴的夏,她身後有淙淙流淌的溪谷,脆水劃落之聲一汨汨地敲擊。
她唇瓣微動,長睫如薄翼在光圈中扇動。
周焰眸子微深,瞧了她一瞬,旋即轉身消失在那林中。
身後反應過來的程明璋趕緊跟上他的步子,蹙眉不解道:
“不是吧,周無緒,你躲什麽啊?”
他快步跟着周焰,偏眸觑見周焰斜過來的沉色,下意識搖了搖手中折扇,随即又似想到什麽一般,調笑着:
“你也有不自在地時候啊!快說,你是不是有感覺了?”
這模樣,鐵樹要開花啊!程明璋眼底閃過戲谑笑意。
“神經。”那人沉着一張冷峻的臉,吐出重音二字。
周邊除了蟬鳴鳥叫,風吹葉動的聲音,已全然歸于沉寂之中。
秦朝雲斂了神思,想起他今日冷淡模樣,只覺心口有些堵得慌。
“子廷哥哥,我從前聽大伯父說起過琅琊山上神似仙境,你去那待了這般久,可否瞧見神仙?”
“少看些話本子,你怎麽不問我乞巧節瞧見銀河織女沒有?”燕淮一面作答,餘光卻是始終在偷瞥着前方盈盈而立的倩影。
他順着朝雲的方位朝前看去,那處一片茂密,并無別的動靜。
“秦绾绾,在那失魂落魄什麽呢,小爺可沒冷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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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嗓音擴散在這天地間,似春澗、似湖泊,蓬勃而帶着意氣揮灑。
她一回頭,就可以看見燕淮姿勢懶散地斜蹲在溪流邊,眉宇飛揚。
“跟誰當爺呢?”秦朝雲眉心一撇,斜眼飛去。
這小子,一天不打,不曉得誰是老大了。
回到山莊時,已近黃昏。
燕淮一入莊子便被燕母捉了回去,朝雲與青鸾也在游廊處作別。
雕花燈籠挂在每一處屋檐翹角,迎着細風打轉兒,秦朝雲撩眸瞧了幾眼,繼續往前走着。
憧憧花影裏,她略走了一瞬的神,方一入拐角處,額間猛然一撞。
痛感不斷擴散,秦朝雲掀睫擡眸,美目中閃着水光,好看的新月眉擰在一起,卸下小貓兒的驕縱,只剩下惶然委屈。
與她相撞之人,烏紗帽下一雙黑眸沉沉,垂下長睫與她對視。
朝雲又痛又氣,手捂着額角,看清來人後,那雙眼瞳泛着愠怒睨他,不願說話的樣子。
察覺到了她的脾氣,周焰唇角一壓,一雙修長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纖細的腕兒。
秦朝雲睫羽閃動心頭橫起些作的念頭,故意使力不讓他拉,互相對持着。
少頃,她眸光窺見周焰輕嘆一氣,眼中似有不耐,輕微一扯,便将她的手腕扯下。
白如凝脂的皮膚上,赫然一點紅印,因着她今日還簪了步搖的緣故,方才一撞,翠珠一晃,結結實實地給她弄出一道擦傷。
細皮嫩肉的,真是一碰就紅。
周焰将她仍舊掙紮的手腕固在身側,無奈的情緒從眼底閃過,身子微躬,瞧了眼她的傷痕。
“皮肉傷,臣有西域膏藥,勞煩郡主随臣取來。”
“要你管。”秦朝雲得寸進尺,毫不講理地低嗔。
一雙泛着琉璃光的眼眸,此刻盛着愠火,朱紅的唇瓣被她咬住,周焰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女子偏頭不悅的模樣。
他的手沒有松開秦朝雲,只靜默地站在她的跟前,一目不移地瞧着她的神色變化。
似要等着她,什麽時候消氣才肯松開。
兩個倔脾氣的人站在廊下僵持,誰也不肯讓誰。
周焰的唇角已有些冷了,不遠處忽地傳來一陣談笑腳步之聲,周焰眼底一凜,瞥見了一道衣袍。
霎時間,手中用勁一拉,将那賭氣的小貓兒箍在身前,一道隐入一旁的暗門之中。
昏聩仄逼的房內,外頭透過幾縷稀薄的光束。
寂靜将二人的呼吸聲放大許多,兩雙眸子一寸不讓地對視,直至外頭的聲音漸漸遠去。
“郡主,鬧夠了嗎?”周焰語氣很淡,聽着沒什麽情緒,只有那一雙冷眉中透着一股子躁意。
秦朝雲将眸光從他的臉上移至他圈住自己的手掌上,指骨分明、修長寬大,他一只手便可輕易将她一雙腕牢牢圈锢。
“周焰,你這人是不是太沒勁了?”她眼底掀起浪花,語氣甚是不屑地開口。
一瞬之間,一片寂聲。
她的眸光過于直銳地朝他撞去,周焰一點點地蹙眉,手中的力道也驟然加緊。
朝雲感覺到了痛意,但她死擰着脾氣,不願開口,抵死要逼他作答。
“痛嗎?”半晌,聽他不鹹不淡地來了句。
“你覺得呢?”
面對她咬牙嗤聲,周焰唇畔不自覺掀起了笑,手中的力道也松了開,只隔着空氣圈住她。
“不是沒勁嗎?”
反應過來的秦朝雲,正欲破口罵他時,卻瞥見了他那極淡的笑意,旋即,她愣了片刻後,垂下眼簾。
眼底淌過了笑意,在這昏暗、逼仄的天地間。
她确然是很有脾性的女子,也确然是十足好哄的女子。
周焰背抵着木門,輕微地喘氣間,久未修繕的榆木發出了吱呀的響動。
他撩動單薄的眼皮,看見秦朝雲略有緩和的神色,緩緩地将圈住她的手給松了下來。
“再不上藥,額角的傷便要愈合了。”說話時,周焰側了身,眼底閃過促狹笑意。
正說到此處,便聽外頭再度傳來腳步之聲,此處的窗紗有些破落,周焰一雙眸子在那破洞罅隙中瞧見了廊檐下越來越近的兩道長影。
跟前的秦朝雲正晃着身子欲将門打開走出,周焰伸手将她的腕牢牢攥住,眸中一冷示意她噤聲,二人一深一淺地呼吸交織在這片稀薄空氣中。
外頭的響動越來越近,是兩道男聲。
“殿下今兒敢與微臣相見了?”
聽着聲音,當是個中年男人,如此說話也定然是個重臣。
而大燕的殿下橫豎便是皇帝膝下那五個,秦朝雲掀動長睫,腦中思轉着這是哪個殿下。
便聽一道清潤年輕的男聲響起:“如今四處皆是眼線,你我見面不易,便莫要在此說些無用調侃。”
“陛下正值壯年,遲遲不肯立儲,殿下又何必心急于此。”那頭似在勸慰着他。
“父皇哪裏是不肯立儲,他是尋思該找個什麽由頭讓我那五弟繼承大統。”
“五皇子年幼且頑劣不堪,如何能擔此大任?”
青年一聲長嘆,轉而變了話題,“銅都樊刺史已被周焰絞殺,關州聽聞錦衣衛也抓了一個姓溫的小吏,你尋着機會給父皇啓奏此事再送些線索去,這番我們先讓周焰結案,再從長計議。”
“至于小五,他的藥按時送去,別讓人逮住把柄。”
秦朝雲聽到此處,眼底已然轉動不安,她從未想過朝堂之事,更不想知曉皇子之間角逐詭鬥,此刻心頭擂動,腳下不知何時踩住了一處木頭。
沉寂環境中陡然一聲枯木響動,外頭二人眼底旋即閃動殺意,兩道目光瞬時一同朝身後的門窗看去。
因着緊張心一次次地敲動,腳步越來越近,周焰眉間凜起,雙目掃過四處白窗,将秦朝雲一掌拉入懷中,二人閃身一動,隐匿在一處布滿蛛網的榆木柱子後方。
外頭的兩名男子靠近門窗,紛紛透過那破洞朝裏頭瞧去,四處一片破敗塵灰之氣,瞧不見人影。
青年性子多疑,走近了幾步仔細查看,秦朝雲被周焰攬在懷中,二人身子緊貼,周焰混熱的呼吸聲打在她的脖頸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手心微微發汗,手肘曲在周焰胸膛之處,他擡手将朝雲晃動的腦袋壓在胸膛處,粉頰瞬時緊密地貼上去,耳邊是男人滾燙的胸膛。
眼睫扇動,她的呼吸聲開始急促紊亂,只期盼着外頭之人能快快離去。
周焰黑眸低沉,本想按住她的腦袋讓她別晃,卻在低眸間窺見了她今日着的坦領衣裙,從上往下可見緊貼着他胸襟的一處起伏,正在随着呼吸而與他緊密相貼……
少女的身形分外窈窕勾人,一條深淺溝壑在他眼底顯現,朝雲全然不查地在他懷中惴惴不安。
周焰眼底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沉,他們此刻的姿勢是在極親密地擁抱彼此,面對面地嚴密無縫地。
甚至于,周焰能夠明顯感覺到懷中那道滾圓的溫軟觸感,緊緊地裹挾着他肌理緊密的胸膛……
下腹迅速升起一簇火焰,勢不可擋地在拉鋸他的理智,前所未有地異樣感覺襲來使得他額間也随之冒了密汗。
猝然間,外頭再次發出一聲“吱吱”響動。
青年推門的手停下,眸中泛起冷笑,一旁的同伴松了口氣般地說道:
“這處廢棄之地,原來是老鼠窩。”
二人瞧着那道小小灰影,在人眼注視下逃竄離開後,紛紛輕笑了一聲。
“既如此,倒是我多疑了。”
那靠近的腳步聲漸漸偏遠,應當是那二人正在離去。
秦朝雲身子一傾時,才感覺到了一處異動。
她那雙尚且潮濕的眼瞳看向周焰,極小聲地開口念他的表字:“周無緒……”
他聞言低眸與她烏亮的瞳仁對視,目光猝不及防地俯瞰,似有山巒起起伏伏。
一雙漂亮生媚的眼許是因着逼仄環境中的燥熱而顯得分外濕漉、黏膩。
嗓音又嬌又啞,嬌滴滴的模樣讓人想要欺負……
有無形之火加速蹿橫着他,周焰眼底泛起猩紅之色與淺淡濕意,像是一方潭水突然激起浪濤,壓抑中極低地“恩”了一聲。
便聽她有些委屈地喃聲:“你磕到我了。”
作者有話說:
磕=硌,懂得都懂。
秦ww:要你管!就是要你管嘛~
姐妹們,因為走榜單緣故,要壓一下字數,我不想把寫好的3k分成1.5k來發,所以後面還會斷更一天。
但是請放心,入v以後我會盡量爆肝更新,給你們把字數補回來的。
這個秋冬,就讓周狗和女兒天雷勾地火般的愛情溫暖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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