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明黃與火焰(十)血濃于水

陳久傾是按照昨天陳媽媽給他發的定位,導航回得家。他下車前,林好忙遞給他一個袋子,提醒他:“口罩帽子墨鏡,你好歹也是上過熱搜的人了,還是有必要武裝一下。不然被狗仔拍到你的住址,以後會非常麻煩。”

“狗仔?”

“嗯,一種職業。”

陳久傾将袋子裏的武裝用品全部戴好,就拎着包下了車。他一下車,就撥通了陳媽媽的電話,陳媽媽一聽到他的聲音,簡直喜出望外,一疊聲兒催陳爸爸:“快下樓去接兒子!”

陳爸爸很快出現在小區門口,而這時的陳久傾已經用陳媽媽發給他的門禁密碼,打開了小區的大門。

陳爸爸顯然要比陳媽媽想得多,他一見到陳久傾就問:“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媽不是想我了嗎?正好之後兩天沒有戲,就回來看看。”陳久傾笑着說。

陳父卻還是多看了他兩眼,實在沒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破綻,這才放下心。

父子倆穿過小區的小橋流水,綠植繁花。這一路,小區內淡淡的花香,萦繞鼻尖,腳下是麻石鋪就的小徑,人造水系還開着音樂噴泉,不遠處還依稀能聽到小孩子的笑聲。

陳久傾見這個小區的環境和安防做得都還不錯,想着父母住在這兒,他也能放心些。

陳家這套房子是小換大,一百八十多平四室兩廳,還是很寬敞的。陳爸爸是史學教授,這房子的裝修也是按照他的喜好,選了輕中式的風格。而家具配飾都是按陳媽媽的喜好,選色是以米黃色和淺金色為主,令人一進門,就感到窗明淨幾,非常溫馨。

客廳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放着一個彩色的小城堡。陳久傾一眼看到,此刻有一個穿着淡藍色海軍服的小豆丁,正把腦袋紮進城堡裏,撅着小屁股,一拱一拱地不知在搗鼓什麽。

陳媽媽一聽見開門的聲音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滿臉笑意地迎向陳久傾,抱了他一下,說:“我兒子總算回來了,快讓媽看看瘦了沒?”

陳久傾就笑,說:“昨天不是才看過?我一天哪兒能瘦下去。”

“可媽看着你還是瘦了。所以,媽決定一會兒給你做頓好吃的。”她臉上全是笑,說完陳久傾又扭頭沖小城堡喊:“火山啊,快過來,看誰回來啦?”

鑽進城堡的小男孩,聽見陳媽媽叫他,立刻像只小笨熊一樣地退了出來,白嫩的小手裏還抓着一只綠色的小恐龍。然而,誰都沒想到,他看了陳久傾一眼,突然小嘴一癟,一轱辘爬起來,抱着他的小恐龍,噔噔噔地跑進了中間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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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久傾不明所以,問陳媽媽:“他這是怎麽了?”

“唉,前幾天他想你想得天天哭,總是問我是不是你不要他了?這估計是委屈了,你快去哄哄他吧!”陳媽媽邊說邊拉着陳久傾去找小陳燦。

陳久傾從來沒哄過孩子,一進卧室他竟然莫名緊張起來。等陳燦用那種又委屈又柔軟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陳久傾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陳媽媽見此,立刻抱起陳燦,往他懷裏一放,說:“你兒子,好好哄。我去給你們做飯。”她笑着說完,還順手給這父子倆拉上了門。

陳燦到了陳久傾懷裏,就立刻抱緊爸爸的脖子,将委屈的小臉埋進了他爸爸的頸窩裏。

陳久傾聞着獨屬于孩子的那種淡淡的奶香味兒,僵硬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抱着陳燦,在床邊坐下來。

他嘗試着叫兒子的小名:“火山?”

陳燦的小腦袋瓜在他爸爸的頸間拱了拱,小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來自孩子的依戀,純真無邪。陳久傾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晚上睡前,總要枕在母後的腿上聽一段故事,心不由自主就軟了下來。他輕輕拍了拍小陳燦的後背,聲音都不自覺放柔了哄道:“寶寶,爸爸不是回來了嗎?你這樣藏着,爸爸怎麽陪你玩兒啊?”

頸窩裏的小腦袋終于動了,往旁邊滾了一下,枕在了陳久傾的肩膀上,就聽陳燦奶聲奶氣地問:“那你陪我玩兒恐龍嗎?”

“陪呀。”

陳久傾說。

“那我們現在就玩兒恐龍吧。”

陳燦終于從陳久傾的肩上爬了起來,一手按着他爸爸的肩,小腳丫踩在陳久傾的大腿上,把他手裏的綠色小恐龍遞了出去,還說:“這是弟弟。”

陳久傾:……

行吧,兒子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他是弟弟,那你是什麽?”

“我是霸王龍。”

“哦……”

陳久傾不動聲色,單手拿着恐龍,攬住陳燦,默默拿出了手機……

片刻後,陳燦靠着他爸爸,聚精會神地看着手機視頻裏的恐龍,邊看還邊報菜名似得說:“棘龍、雷龍、冥河龍……嗷嗚……”

等特暴龍一出來,陳燦立刻激動得喊:“弟弟!”邊喊,小胖手還邊拍陳久傾的肩膀。

陳媽媽從廚房裏探出個頭,往卧室那邊看了一眼,回頭就跟進來幫廚的陳爸爸說:“聽見了嗎?火山笑得多開心!”

陳爸爸說:“血濃于水,我之前不是說過嗎,你不用瞎操心。”

“你說得輕巧,我兒子、我孫子,我怎麽可能不操心?!”陳媽媽瞪了陳爸爸一眼,又說:“要是傾傾能天天回家就好了。诶,對了,”她好像想起了什麽,問陳爸爸:“你說傾傾怎麽突然間回來了,昨天也沒聽他提。不會是遇到什麽事了吧?”

陳爸爸把擇好的菜放進清洗機,搖頭道:“我剛才還特意問了他,他說就是看你太想他了,趁着這兩天沒戲,回來看看。”

陳媽媽卻不相信,拍了陳爸爸一下,說:“對了,你不是之前說過,那個劇組的導演以前是你的學生嗎?你要不打電話問問?”

陳爸爸哭笑不得,“我只教過他一年,他後來就轉系了。”

陳媽媽靈光一閃,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立刻笑了,說:“那你讓小聶給問問。他不是你的得意門生嗎?他人面廣,那劇不是個歷史劇嗎,說不定小聶就認識人。順便,叫小聶來家裏吃飯!”

“你——”陳爸爸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了,“你就瞎攪和吧!”

“這怎麽叫瞎攪和?”陳媽媽理直氣壯,“我看小聶就是對傾傾有那個意思。”

“唉。”

陳爸爸嘆息一聲,扭身出去了。

陳媽媽卻笑得一臉深意。

接到恩師陳翌教授電話的時候,聶忘川正在為一本流落民間的古籍孤本修補殘頁。他現在雖然還在讀博,但因為家境不錯,研究生時就創立了自己的文化公司。主要從事藝術品經營,修補古籍、古物等。他現在手裏的這本古籍,也是受民間收藏家的委托,進行的複原工程。

那些收藏家大多都是社會成功人士,因此,陳媽媽才會說他人面廣。

“老師?”

聶忘川對陳翌非常尊敬,接到恩師的電話就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在一衆助手疑惑的目光中拉開工作間的門,走了出去。

陳爸爸關上書房的門,“小聶啊,中午有空嗎?你錢阿姨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想請你來家裏吃飯。”

聶忘川一聽說是師娘喊吃飯,眼神就柔軟了下來,因為他很清楚,師娘喊他吃飯可不單單只是吃飯。他說:“那我就叨擾了。”

陳爸爸笑了一聲,“都是自己人,別這麽客氣。”

聶忘川很了解陳爸爸,他見電話沒挂,就知道老師應該還有別的事,主動問道:“老師,是不是遇到了為難事?”

“唉,”陳爸爸說:“也不算為難,就是久傾今天回來了,他媽媽擔心他在劇組遇到了困難,又不肯告訴我們,想托你幫忙打聽一下?”

“哦。這事兒您別着急,我現在就問一下。我記得久傾的那部劇叫《諸侯》對吧?我認識劇組的編劇。”

聶忘川說完,聽陳爸爸道謝,就連忙說:“您可千萬別這麽客氣,就是問一下,也沒什麽的。”

這邊挂斷和恩師的電話,聶忘川立即打給徐編劇。徐編劇在創作諸侯時,曾多次向聶忘川借用過‘史料筆記’,所以聶忘川一問,徐編也沒有多想,便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說了。

聶忘川了解了情況之後,覺得這事也好解決。那位著褐投資的王總不是仗勢欺人嗎?那就找個比他更大的勢力來壓倒他不就得了?在娛樂行業裏,這樣的人,聶忘川正好認識一位。

于是,聶忘川很愉快地撥通了那人的電話,說:“表哥,你沒開會吧?我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

“說。”

“我老師家的孩子被著褐投資的王總欺負了,現在被迫面臨換演員,你能幫忙搭句話讓那位王總收斂一點嗎?”

“就這麽點兒事?”

“嗯,就這個事。”聶忘川說。

“好,我讓秘書安排。”

“多謝表哥。”聶忘川笑道。

那邊似乎很忙,電話幾乎是立即挂斷。

聶忘川也沒在意,到更衣間換下工作服,從衣櫃裏特意挑了一套高奢的襯衣西褲換上,這才給陳爸爸回電話。他因心情好,聲音裏也帶着笑,“老師,您不用擔心,我問過了,劇組裏沒有別的事……”

陳爸爸聽聶忘川這麽說,才算是真的放下心。他電話是在廚房接的,陳媽媽從旁邊聽到是聶忘川的電話,就說:“我有兩句話跟小聶說。”

她接過電話之後,囑咐道:“小聶啊,你一會兒到小區,記得給你陳老師發消息,我好讓久傾下去接你。”

“嗯,我會的。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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