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明黃與火焰(十二)就在隔壁
本子裏記錄地是陳燦從出生到陳久傾回國後,進組之前的日常點滴。
歷時兩年,關于這個孩子的成長,事無巨細。
這本日記雖是用鋼筆寫的,但字跡蒼勁,筆劃走勢和陳久傾一模一樣。如果字如其人,陳久傾基本可以肯定這一世的自己,性格并沒有太大變化,唯一的不同就是,不用再承擔身在皇位的那份壓力了。
這本日記,陳久傾看得認真且慢,裏面還貼着不少陳燦日漸長大的照片——有剛出生時皺巴巴的小臉,有滿月時甜憨的睡顏,有一周歲時抱着一枚公章燦爛的笑臉,還有親自己爸爸臉頰時的害羞……能看出來記錄者非常用心。
陳久傾看着眼前一筆一劃的文字,從字裏行間感受着自己對這個孩子寄予的那份深沉的父愛……
他看着看着,有水滴無聲無息地滴落在紙面上,他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他竟然哭了。
他連忙抽紙巾擦臉,擦本子,略一慌亂,那本子就掉到了地上——
一張金色的卡片被摔了出來,陳久傾彎腰撿起,發現是一張銀行卡。
這張卡,應該就是那個人留下來的吧。
陳久傾盯着這張銀行卡,慢慢收斂情緒。
片刻後。
“帝都銀行嗎?”陳久傾一手握着卡片一手拿着電話,“請幫我查一下卡上的餘額。還有,我忘記當時開戶用得是誰的身份證了,再幫我查一下戶主信息。”
“嗯?需要輸入密碼?”陳久傾把卡片反過來,看到背面寫着一行數字,就說:“好的,我會按照提示音輸入密碼。”
然而,電話裏的女聲,很快遺憾地告訴他:“先生您這張卡是附屬卡,僅有密碼是無法查詢戶主信息的。但是不影響您使用。你現在這張卡的餘額還有一千萬……”
挂斷電話後,陳久傾又擺弄手機搜索,最終确定了這張卡的價值。
此時,那卡片就被他随手扔在了桌面上,而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這是陳久傾在做決定前的一個習慣。這次,他并沒有考慮太久,很快就拿起手機,從通訊錄中找到昨天顏華疊給他的那張名片上的人,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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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先生您好,我是顏視帝的朋友,我有一些關于藝人經紀合同方面的事情,想要咨詢……”
一個小時後,陳久傾從卧室裏出來,陳爸爸和陳媽媽正坐在沙發裏小聲說話。聶忘川看樣子是已經走了。他們見陳久傾又把口罩帽子都戴上了,有些意外地問:“這就要出去了?”
“嗯。公司有點事,我去一趟。”陳久傾手裏拿着太陽鏡,歉疚地說:“要是一會兒火山醒了,可以跟我開視頻。還是盡量,不要讓他哭吧。我會很快回來的!”
“哦,好。”陳媽媽愣了下,扭頭去看陳爸爸。
陳爸爸就站了起來,說:“走吧,我送你下樓。”
看這架勢,陳爸爸是有話要說。
果然,兩人才出了家門,陳爸爸就說:“你媽媽剛才一直在自責,說今天不該叫小聶來家裏吃飯,怕你心裏不痛快。她還跟我說,以後她再也不會插手你談戀愛的事了。所以今天的事你也別怪她。”
原來是要談這個——陳久傾聽完這話,無奈地搖了下頭,說:“爸,我不可能怪媽。不過,感情的事得看緣分,也不是亂點鴛鴦譜就能解決的。”
“是呀,我和你媽說了不只一次,她就是不聽。”陳爸爸此時也是滿臉無奈。他送陳久傾出了單元門,才又道:“不過,緣分有時候也得自己争取。以後,要是你看上了誰,不知道該怎麽追,你可以跟爸爸說,爸當年追你媽還是很有經驗的。”
陳久傾笑道:“好。”又說,“爸,您不用送我了。”
陳爸爸本來就是為了跟他單聊兩句,這會兒該說的都說完了,父子倆站在單元門外的花叢旁,他又低聲囑咐了兩句‘注意安全’,看着陳久傾走遠,陳爸爸才回家。
陳久傾出了小區,拿出手機叫了車,直奔公司。他拿出手機本打算撥給林好,沒想到林好的電話就進來了——
“又出事了?”陳久傾問。
“沒有沒有,是好消息呀!”林好的聲音充滿驚喜,“剛才老板通知,說王總那邊已經松口了,讓你明天就回劇組!哎呀,老板可真是好本事……”
陳久傾卻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麽簡單,不過電話裏聊這事不方便,就道:“我一會兒就到公司,正好找你有事,見面聊。”
同一時刻,聶忘川也接到了表哥的電話,他表哥還是那麽言簡意赅,就一句話:“事情辦妥了。”
“嗯,謝謝表哥。”
表哥大概聽出他的聲音不像之前那樣欣喜,就多問了一句:“怎麽了?”
聶忘川微愕,沒想到表哥的洞察力這麽敏銳。不可否認,他此刻的心情很糟,正需要傾訴,既然表哥問了,他就說:“如果有一個人,你把他放在心裏很多年,小心翼翼不敢逾越。可某天,你突然發現他根本不喜歡你,你會怎麽辦啊?表哥。”
表哥基本沒有猶豫,直接給了答案:“纏死。”
聶忘川苦笑,他很清楚,他根本做不出這種事,只道:“限定對象,可能不适合我。”
……
林好沒想到陳久傾來得這樣快,兩人通完電話也才過了二十幾分鐘,陳久傾竟然就到了公司。
幕育良才影視娛樂公司成立六年,規模也在逐年增長。老板幕嘉良還算比較有遠見,一開始選擇辦公地址,就租了一棟六層獨棟辦公樓。如今,公司的各項設施都配備的很齊全,這令陳久傾有些意外。
陳久傾一進公司大堂,就看見了林好。
林好顯然是在等他,這會兒見到他,立刻迎上來,問:“怎麽來得這麽快?你沒在家陪父母嗎?”
“出來的早。”陳久傾言簡意赅,又問:“老板在嗎?”
“在是在,不過,你找他幹什麽?”
林好說着話,兩人已經走進電梯,直奔頂樓的辦公區。
“有事。”
陳久傾臉上依舊看不出情緒。
林好狐疑,心想有事不找他這個經紀人卻要直接找老板,難道是——陳久傾對自己不滿意,想跟老板提議換掉他?
林好一驚,表情瞬間千變萬化。
電梯裏四面都是鏡子,陳久傾不用扭頭只從鏡子裏就看到了林好這一刻的精彩表情——他大概能猜到他這位小心思極多的經紀人估計又想歪了,一時只覺得好笑,卻不準備為林好解惑。
林好心情極為複雜地領着陳久傾去了老板辦公室。
敲開辦公室的門,老板幕嘉良一看是他們倆,就笑了,說:“快坐,王總那事已經解決了,明天你們就回片場吧。小陳這兩天身體恢複的怎麽樣?”
“還好。”
陳久傾和林好在靠窗的沙發裏落坐。夏日午後的陽光毒辣曬人,幕嘉良用遙控放下窗簾,辦公室裏的燈也同時自動打開了。
他說:“小陳啊,你一會兒和林好一起去趟企劃部,看看公司為你量身定制的推廣計劃,有哪些還需要補充。”
林好一聽這消息,心裏那點兒忐忑頃刻散光,問:“是全年的推廣計劃嗎?”
“不,是連續三年。”幕嘉良說完,再看陳久傾時,眼中帶着期待的笑意,說:“小陳啊,你的潛力我已經看到了,因此公司決定未來三年影視劇方面都會主推你,所以,你看是不是也該盡快和公司把合同續簽了?”
“嗯,我也正有此意。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陳久傾說。
“哦?”幕嘉良倒沒怎麽驚訝,在他看來藝人續簽合同,附加條件很正常,就問:“什麽條件,不妨說來聽聽。”
“我要入股。”
盡管,陳久傾說這話時的語氣極其平靜,但這個話題對于老板幕嘉良來說卻是絕對敏感。這一點,從他臉上僵住的笑容也不難看出,幕嘉良沒有想到陳久傾胃口這麽大。
然而,當陳久傾說出第二句話的時候,幕嘉良的笑容立刻又緩複了——
陳久傾說:“我可以注資。”
“哦……這樣啊,”幕嘉良眼神飛閃似乎是在盤算,“這件事,我還需要和幾個創始人商量,你要不着急,可以先去企劃部看一下你的推廣方案。”
“可以。”陳久傾幹脆利落地起身,臨出門前,他回頭問了幕嘉良一句:“咱們公司目前還沒有上市,那麽百分之一的原始股,大概折合多少錢?”
誰都沒有想到陳久傾會問得這麽直接,幕嘉良也沒想到。可是,這個性子的陳久傾卻莫名令人喜歡,幕總當即大笑,道:“這些都可以通過財務核算評估,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陳久傾點了下頭,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說:“靜候佳音。”
林好也要跟出去,卻被老板叫住。辦公室的門一關,幕嘉良就問他:“陳久傾怎麽好像換了個人?”
“我覺得,”林好想了想說,“他應該是,還沉浸在大陳末帝的角色裏沒有出來。”
“砸得這麽嚴重?”幕嘉良皺眉。
“前兩天比這嚴重多了,跟誰說話都自稱‘朕’,您是沒看見。”林好說,又問:“老板,您叫我,是還有什麽事嗎?”
幕嘉良說:“陳久傾要入股,你怎麽看?”
林好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說:“我覺得可以,這樣他和公司就是一體了。”
幕嘉良‘嗯’了一聲,就讓林好去叫同為股東之一的影視後期的總負責人,随便把他支走了。等人期間,幕嘉良抽了一根許久沒碰的煙,整個人昂靠在椅子裏,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麽。
陳久傾在企劃部坐了半個小時,林好就來找他再次去了老板的辦公室。
這次辦公室裏除了老板幕嘉良,還有財務和法務的負責人也在。陳久傾見此,就明白,他要入股公司的事,老板這是同意了。
因陳久傾提前咨詢過顏華疊的那位朋友項先生,所以他很清楚作為公司藝人購買本公司的股票是有限售期的,在幾方溝通的過程中,他便着重強調了要提高股息分紅的比例。
老板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說:“簽約年限增加一年,分紅比例提高百分之一。你也考慮一下。”
陳久傾也沒有馬上答應,而是更謹慎地選擇了再次向項先生咨詢。項先生給了他一個比較專業的建議:股息分紅比例按照常規的來。但簽約年限每增加一年,他個人的經紀合同中,分成比例提高百分之二十。這對陳久傾來說才是目前風險最小,也最合理的續約方案。
畢竟任何一家公司的經營都存在風險,公司整體的盈虧決定股息分紅的多少,這個指标不應該與陳久傾個人的簽約年限對等。但個人經紀分成比例卻可以與簽約年限挂鈎。這個設計也是考慮到陳久傾今年已經24歲,在娛樂圈這個行業裏,他不算很年輕了。
這件事,經過雙方長達三個小時的商談,最終陳久傾以五百萬的注資購買了幕育良才影視娛樂股份有限公司百分之五的原始股,并且續簽了四年合同,他個人的經紀合同分成比例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十五。
幕嘉良并非黑心老板,他是希望與陳久傾長期合作的。所以合同的相關條款,他還讓法務逐條為陳久傾解釋清楚。因此,一切非常順利,雙方當天就簽署了合同。股權轉讓則是定在第二天上午去帝都證券交易所進行交易。
這件事情辦完,已經晚上八點了。
幕總看起來心情不錯,主動邀請在場幾人一起共進晚餐。他還特別讓秘書定了帝廊水榭的空中餐廳,可見對于能夠成功把陳久傾留在公司這件事,老板還是很重視的。
老板做東,大家都很給面子。
再說,帝廊水榭這家餐廳的環境非常優美。它采用的全玻璃地面,地面之下的那一整層空間全部用來造景。人走在餐廳裏,放眼望去,透過玻璃能看到下面的假山疊流,松石細溪,冒泉錦鯉,白霧缭繞……再配上舒緩的琴音,精工巧造,好似人間仙境。
陳久傾都明顯感覺到他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在進入這家餐廳的那一刻,慢慢地伸展開了。他不由閉眼揉了下太陽穴,評價道:“很放松。”
“是啊。”幕嘉良聽到後,回頭沖他們幾人笑了笑,說:“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正好來這裏放松一下。”
其餘人也都忙笑着誇老板有心,進了雅間後,衆人相繼去洗手。
陳久傾才出門,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久傾?”
他回頭看去,就見聶忘川正站在他身後不遠的一扇門前,一手握着門把手,滿臉驚喜地望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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