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赤金與淚痣(九)愛你愛你 (1)
陳久傾從雅室內出來,不知為何,心頭很悶。
他沉着臉,喊了一聲:“林好,走吧。”
隔壁的房門應聲而開,林好一臉擔憂地快步走來,看見陳久傾後立刻上下打量确認他的狀态。林好身後制片人和齊恒也相繼跟出。幾人看清陳久傾的臉色,紛紛一愣——
林好心想,陳久傾不會又被強迫了吧?
制片人心想,陳久傾不會真讓韓總給他下跪了吧?
齊恒只是沒想到,陳久傾會和老板相談不歡。
今天齊恒在一旁全程圍觀,憑他對自家老板的了解,他看了一會兒也就明白,老板這次來東郊影城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注資《諸侯》,他只是借此為由,來見這個陳久傾。
讓他包下這個商務會所也好,特地挑選了整個會所裏最滿意的一間會客室也好,讓制片人一個一個把演員帶過來也好,全部都是為了單獨見陳久傾而又不顯得突兀才做的鋪墊!
若說這是因聶忘川暗戀陳久傾不果,才引起了韓總對陳久傾的注意——齊恒覺得,不至于。他們韓總可不是一個閑得沒事,有大把時間關注別人暗戀對象的人。韓總這麽費盡心思地要見陳久傾,背後必然有不能外道的重要原因。
然而,眼下看陳久傾的神情,似乎和他們韓總聊得并不愉快。這才是齊恒詫異的點。在他看來,韓總如此精心準備,怎麽也不可能是把陳久傾叫來吵架的,可陳久傾此刻看起來卻非常生氣,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麽——難道說,是他們韓總霸王硬——不不,絕對不可能!
齊特助及時止住自己天馬行空的猜想,将陳久傾幾人送到門口,就連忙回二樓,敲響了那間雅室的門。令他意外的是,他敲了好幾遍,都沒人應,齊恒納悶,給韓總發信息,等了好久,才收到回複:在二樓。
齊恒推開門,室內沒人,通往露臺的門卻開着。他幾步走到露臺上,就見韓總此時正站在露臺邊的木欄旁,垂眸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齊恒走近,順着韓總的視線就見街道邊,制片人正追着陳久傾焦急地問着什麽,而陳久傾一臉沉郁,不耐的意味十分明顯。
制片人問得當然是韓骁單獨見陳久傾都說了什麽。陳久傾想起剛剛在雅室內發生的一切,半點兒提起的興致都沒有,只淡淡道:“了解一下我對人物背景的掌握程度。”
“就問了這個?”制片人貫會察言觀色,自然不信,問得也很直接:“那你為什麽生氣啊?”
“我只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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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久傾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制片人一眼,說:“你與其問我,不如去問對方。”
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在幾人後方停了下來。緊接着,陳久傾的手機就響了。
電話裏傳來顏華疊輕悅的聲音——
“我們在你身後,快上來吧。”
陳久傾回頭,就見身後一輛黑色轎車的玻璃下降了一點兒,一只手正歡快地向他揮舞着。他回頭問林好:“我和朋友去吃個飯,你要一起嗎?”
林好說:“要是方便,就一起吧。”
“那就走吧。”
于是,制片人眼睜睜看着,陳久傾和林好上了那輛黑色轎車,結束了他長達二十分鐘的糾纏。
二樓的露臺上,看到這一幕的齊恒突然感覺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他連忙看向自家老板,就見韓總的臉色不知什麽時候竟已陰雲密布。
齊恒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卻突聞老板問他:“那輛車,是不是項珏的車?”
齊恒連忙再探頭去看,只來得及看到揚長而去的一個車尾巴,不過車牌號他還是很眼熟的,畢竟都是0的車牌,全帝都也就那麽一個。就說:“看車牌號,應該是的。”
他說完,韓骁已經一言不發地往回走了。齊恒連忙跟上,就見他們韓總回了雅室拉開門就往樓梯間走。齊恒忙又追上老板,問:“韓總,您要離開了嗎?”
“嗯。”韓骁回頭對齊恒道:“劉年要是再帶人來,你看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
齊恒:……
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老板果然就是來見陳久傾的吧!
商所門口,制片人一轉身見韓骁出來了,連忙湊過去,帶着十二分小心,問了句:“韓總,您覺得我們劇組的演員怎麽樣啊?”——他都沒敢提陳久傾的名字。
韓骁邊下臺階邊說:“整體還不錯。”
制片人放了一半兒心,最終還是好奇戰勝了膽怯,實在沒忍住,問:“那陳久傾……”
韓骁下臺階的腳步停住,轉頭直視着制片人,說:“他最好。”
制片人:……
如果韓總的表情能稍微柔和一點兒,這話我就信了。
韓骁開車走了。
制片人劉年和齊恒并肩站在商所門前,目送那車開遠。他們倆心中不約而同想着:今天的韓總絕對是被陳久傾影響了心情。
——夏季的風一點兒都不涼爽,吹在臉上燥燥的,尤其是混合着汽車尾氣!
兩人又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韓骁開着車,腦子裏想着一水兒0的車牌,那是項珏的車牌號。
項珏,幼兒園時,韓骁的同桌,長了一張‘韓骁臉’——就是五官跟一千年前的韓骁九分相似!不過,他沒有千年前的記憶。當然,項珏的性格和韓骁截然不同,相處時間長了,韓骁從未覺得他像自己。就連那張臉也完全被魔幻般的氣質熏染,變了味道。
韓骁自己并不介意——
但是此刻,陳久傾卻在項珏的車上。
韓骁目光沉郁,望着前方的街道,掏出手機,打給項珏。
項珏的車裏,他開車,顏華疊坐副駕駛。陳久傾和林好在後排。陳久傾上車的時候,前面兩人回過頭和他們打招呼,只一眼,陳久傾的動作就僵住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這張臉——恍惚中,陳久傾覺得好似見到了一千年後的韓骁——心口不由劇震兩響!!
他忙定了定神,将從商所中帶出來的那些對韓骁的滿腔心疼壓住,強自鎮定,十分有禮地問了項珏一句好。
顏華疊就坐在副駕駛,陳久傾剛才看項珏時眼神的變化,他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見陳久傾垂下眼簾,似有意掩蓋眸中情緒,不由向項珏看去。這一看可不得了,項珏竟然也目不轉睛地盯着人家在看,大有看直眼的意思!
顏華疊忙假咳了一聲,說:“人都到了還不開車?抓緊時間,別耽誤我們下午拍戲。”
項珏推一下臉上那副無框眼鏡,這才收回視線,邊發動車子,邊對顏華疊道:“急什麽?反正沒有你他們也拍不了,讓他們等着呗!”
陳久傾坐在後排,聽到這話,內心輕嘆一聲。他對自己說,這人是項先生,不是韓骁。韓骁最重信諾,是不會說這種話的。
項珏說着話又從後視鏡裏看陳久傾,正好看到陳久傾唇邊那一絲自嘲的笑容一閃而過,他便問道:“陳先生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他一說,林好和顏華疊紛紛向陳久傾看來。
陳久傾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越發克制,內心那些對韓骁的思念和心疼被他直接壓定,他說:“那到沒有,我只是在想,劇組如果再引進新的投資商,是福是禍?”
聽到投資商,顏華疊的臉一秒沉下來,他只以為是制片人又作妖,問:“劉年今天又安排你見誰了?”
八字還沒一撇,林好擔心陳久傾透露消息,連忙解釋道:“今天沒有見王總。”
“哦,”顏華疊又看了陳久傾一眼,轉而追問林好:“那見得是誰?”
林好不知該怎麽答,只道:“劉制片聯系了新的投資商,為了展現《諸侯》劇組演員的素質,選了幾個有實力的新人帶給投資商看一下,除了久傾還有別人。”
“所以,到底見得誰?”顏華疊聽出林好話裏有糊弄的意思,準備刨根問到底。
然而,他才問完,就聽陳久傾說了句:“去哪兒吃飯?”
這就是不想再提這事了。
顏華疊還是很照顧陳久傾的感受,就說:“前面有家回香水洞,菜色不錯。”
“嗯,”陳久傾應了一聲。此刻,他看起來已神色如常,畢竟是他請客,就客氣地問了句:“項先生覺得怎麽樣?”
項珏從後視鏡裏望過來,唇邊笑意明顯,說:“我随意,主要是今天新老朋友齊集,很難得。”
“嗯,确實。”陳久傾點了下頭,沒再多說。
這時,項珏的電話響了。他戴上耳機,接通後,先是笑罵了一句:“你終于不忙了?想起我來了?”
韓骁問:“你在哪兒?”
“東郊影城。”
“我也在,中午一起吃個飯?”
“喲~真不巧,我今天約人了,不能陪你。你要是不想孤家寡人自己吃,給你秘書打電話呀!”項珏說完,自己先樂了。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給韓骁支得這個招兒有點損,可誰讓韓骁之前爽約他那麽多次,這次終于換他爽一回,當然得一次回本。
然而,韓骁卻問:“去哪兒吃?”
項珏說:“回香水洞。”
“嗯,知道了。”
項珏看了眼挂斷的電話,只覺得,韓骁今天怎麽有點兒莫名其妙呢?
此時正午,也正是飯點兒,回香水洞人滿為患。不過,顏華疊定得是三樓雅間,相對一、二層的喧鬧要安靜很多。
陳久傾洗完手,正往回走,手機突然響了。他看是一通陌生來電,就挂掉了。可他才剛挂掉,那電話又锲而不舍地再度響起。這個狀況應該是有急事,陳久傾思索着或許是劇組的人,便接了。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聽到一個人說:“陛下,我在回香水洞303,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
短短兩句話,陳久傾已聽出了這人是誰,他的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說:“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別挂!”
陳久傾确實想挂電話,意外的是那人似乎也明白,像是要抓緊這好不容易通話的機會,他緊接着又說了一句——
“我真的是韓骁。”
“呵,”陳久傾只覺得有些可笑,他道:“朕當然知道你現在叫這個名字,可你以為,你霸占了他的名字,就能成為他了嗎?周元昊你別再癡心妄想了,朕最後再對你說一遍,你永遠都無法取代他!”
韓骁:“我——”
電話挂斷了。
韓骁:……
雖然但是……唉,一小時內,被陛下表白了兩次,可我打電話是想要解釋誤會的。然而,陛下似乎并不想聽。眼下這個狀态只能直接去找他了!
不過,陳久傾為什麽會和項珏在一起?這事得率先弄清楚——韓骁這麽想着,就先撥通項珏的電話。
項珏這會兒在305,一看是韓骁,便接了起來:“怎麽了?”他問。
韓骁:“我到了,你在哪兒?”
項珏捂住話筒,對顏華疊說:“有個朋友來了,我去見一下。”他說完就出了門,正好看到陳久傾一臉寒霜地走過來,因和韓骁通着電話,他沒有細問,只道:“我去見個朋友,馬上回來。”
陳久傾點了下頭,推門進了305。
項珏問韓骁:“我在三樓,你哪兒呢?”他話才出口,身側一間房門就被人拉開,韓骁臉色難看地沖他招了下手。
項珏邊挂電話,邊快速走進門。他見韓骁仿佛一張怨婦臉,好笑地問:“你怎麽回事?幹嘛擺這個臉色?我可不是故意不陪你,真得是美人邀請,盛情難卻!”
韓骁:美人邀請?——哼!
“我過去跟你們拼個桌。”韓骁道。
項珏一聽這話,看他的眼神立刻變了,他‘啧啧’兩聲,笑得意味深長,說:“喲,這還是我認識的韓總嗎?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反正帶你過去蹭飯這事我可幹不出來,難得美人請我,我還想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呢!”
韓骁卻問道:“你幹了什麽,人家就請你吃飯了?”
項珏在一張椅子裏坐下來,不甚在意地道:“也沒什麽,就是提供了點咨詢。給美人出了出主意。”
“什麽主意?”
項珏:……
他覺得韓骁今天太不對勁兒了。
然而韓骁卻一副刨根問底的架勢。項珏本來想跑,卻被韓骁一把摁在了椅子裏。他實在沒轍,只好将陳久傾買股份和續簽合同的事都說了。
他說完後,韓骁果然松開了他。項珏如蒙大赦般一下跳到門口,就聽韓骁氣壓極低地說了句:“趕緊滾吧。”
項珏拉開門,臨走之前也放了句狠話:“你行!以後別想我再陪你吃飯!”
房門‘啪嗒’一聲關上。
韓骁靠在椅子裏,後腦勺擔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
他想,自己這會兒過去305蹭飯其實真得不合适,盡管他非常想那樣做。但理智告訴他,那是陛下的飯局,他沒有被邀請,貿然過去,結果只會加重陛下的反感,誤會不但不能解除,反而可能激化矛盾。
咫尺天涯,大概說得就是他和陛下現在這個狀态。
一時間,韓總在303陷入了沉思。
陳久傾回到305後,臉上還帶着餘怒。
顏華疊問他:“怎麽了?”
陳久傾搖了搖頭,‘哼’一聲,“遇到一個神經病。”
顏華疊再問,陳久傾便不願多說。顏華疊沒法,只好拿過菜單,開始點菜。等菜開始上桌,項珏終于回來了。
項珏回來之後,第一句話也是問陳久傾‘剛才怎麽看起來那麽生氣’,陳久傾的回答依舊,項珏聽完後,提醒道:“你們出雅間最好還是武裝一下,影城附近連狗仔也比別處多。”
“嗯,多謝項先生。”
其實相處這一會兒,項珏也發現了,陳久傾似乎對他格外客氣。剛見面時這種客氣顯得非常合适,但幾人一頓飯吃完,陳久傾對他的态度依舊如此,這令項珏感到有些被刻意疏遠的意思。可他反複回想也沒想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讓陳久傾敬而遠之的事……
于是,趁着陳久傾去結賬,林好去放水,項珏就問顏華疊:“你這朋友是X冷淡嗎?”
“你胡說什麽?”顏華疊不愛聽了。
項珏打量了他兩眼,忽然‘嘿’一聲,說:“行吧。我明白了!我就說,你怎麽突然多管起閑事,還把我名片給人家,你是不是——”
“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吧,早晚有一天,你死在你這張嘴上!”
顏華疊不客氣地白了項珏一眼。
項珏‘嗤’一聲,根本不當回事。他手裏拿根牙簽,戳着一角西瓜轉,看似悠閑,實則心裏面已經琢磨上了陳久傾……
陳久傾到櫃臺結賬的時候,被告知,已經有人結過了。
陳久傾微愕,但很快,他就冷笑了一聲,也沒問是誰結的,扭頭就往303走。
他一口氣走到門口,一把推開門——
“你——”
室內空蕩蕩的,并沒有人。
陳久傾滿腔怒火沒發出來,燒得胸口劇烈起伏。
他本想立即走人,餘光卻瞥見有一張便簽紙,被規規矩矩端端正正地貼在桌子上。
陳久傾大步走過去,一把揭下便簽紙,舉到眼前看了一眼,滿身的怒火卻漸漸平息——便簽紙上寫着一些小字:
陛下,受周所累,臣不知該如何自證。今日誤會,是臣愚鈍。萬望陛下,莫要動怒,一切以康健為要。
署名一個字:骁。
這些話,很像韓骁的語氣。
——當然也有可能是周元昊模仿的。畢竟從周祖手劄裏也能看得出,周元昊有多想取代韓骁,模仿這種事以周元昊的為人,還真幹得出來。
因是鋼筆字跡,陳久傾辨認不出是否韓骁親筆,只最後的那個‘骁’字,即使是鋼筆所書,陳久傾依舊看出了七分熟悉的味道。這張紙,陳久傾盯着看了足足有一分鐘,最終被他抓進手心,揣進了兜裏。
飯後,項珏送幾人回片場。
而韓骁此時,已驅車趕在回帝都的路上。将近兩天沒有去公司,韓骁直接将車開到了公司地下停車場。骁久娛樂位于帝都ABD中心的最高建築骁久大廈。是十年前,韓偈六十六歲那年建成的,樓高剛好也是六十六層。
韓骁的辦公室,在第六十五層。他一出電梯,秘書辦的主管就立刻從辦公室裏跑出來,手裏拿着一疊文件,邊走邊說:“韓總,不好意思,我占用您幾分鐘,這裏有些急務,請您過目。”
“進來說。”韓骁走進總裁辦。
秘書主管連忙跟進去,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邊将文件放到韓骁辦公桌上邊說:“最緊急的一件是短視頻B進C的推進計劃出了狀況,之前合作的資金轉化平臺昨天晚上癱瘓了十分鐘,導致用戶資金轉換賬目出現了大量錯漏,目前分公司那邊的財務部與合作平臺方的財務已經在緊急梳理賬目。但這件事還是在網上發酵了。分公司負責人已經做了緊急預案發OA給您,今天上午打了十幾通電話來問進展,您還是先處理一下這件事……”
OA只有公司內網可以查看。
秘書說着,韓骁已經鏈接內網,打開了電腦上的OA,找到名為‘寒石短視頻’緊急預案的文檔,快速浏覽了一遍後,回複了一句‘保證客戶利益為上,盡快實施。’
郵件發送成功。韓骁問秘書主管:“出了這樣的事,為什麽不打我電話?”
秘書主管知道自己難辭其咎,主動道:“我上午請了半天假,帶孩子去了醫院,手機關機了。”
韓骁看了她一眼,只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秘書主管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最終在韓骁冷肅的神情下,沒敢再辯解,灰溜溜走了。她一出門,韓骁就拿起手機打給齊恒,“情況怎麽樣?”
齊恒已經見完《諸侯》劇組最後的兩位年輕演員,此刻正在回城。接到老板電話,他自然如實彙報,說:“兩位年輕演員的顏值和演技都還可以,就是他們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服裝有些過于粗糙,看得出來,《諸侯》劇組的資金确實緊張。”
“嗯。”韓骁說,“你回來,安排評估部門實地去考察,公司要投資,走正常流程就好。還有,上午‘寒石’那邊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寒石?”齊恒反應了一下才想明白韓總問的應該是負責運營‘寒石短視頻’的分公司負責人,疑惑道:“我沒有接到電話,韓總出了什麽事嗎?”
“等你回來再說。”
韓骁挂斷後,打開網頁,關注各方輿論。而後,他發現各大平臺關于寒石短視頻資金轉換出錯的相關報道并不多,只有一家‘HotHand’同樣作為短視頻平臺,卻在大肆宣揚這件事。看起來,就像是競争對手在故意搞事。
這種可能性,并不是沒有,但韓骁總感覺事情發生得有些突兀。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短視頻分公司負責人來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那位負責人就連忙彙報應急處理的進展,韓骁耐心聽他說完,問:“昨晚事發時,沒有引起重視嗎?”
負責人苦笑道:“是轉換平臺那邊沒有重視。今天早上才開始搶修數據庫。早上,我們的客服接到了一部分用戶的相關投訴,但規模不大,還在可控範圍內。十點半開始,HotHand平臺上出現了一些引導輿論的視頻,因為是競争關系,我們的公關部在接洽對方過程中,并不順利,這才讓事件發酵起來。不過,韓總,預案啓動之後,預備金已經按實下發給客戶,目前已經控制住了。”
韓骁說:“現在是B進C的關鍵時期,品牌形象很重要,你要更加謹慎。”
“好。我明白的韓總,下不為例。”
韓骁‘嗯’了聲,說:“集團也會給你技術支持,不要太有壓力。”
負責人聽了這話,反而腦門出了汗。一般身在高位的人都清楚,當一件事情你辦砸了,上層部門主動給予支援時,也就相當于是你的能力正被質疑。但眼下,韓總給的支持,負責人也不敢拒絕,只能苦笑着謝過,誰讓他确實把事情辦砸了呢!
其實,這裏還有一層隐意,韓骁沒有直接問他,為什麽上午出事時不直接彙報,而負責人也恰好沒有解釋。那是因為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位負責人不想直面韓總的怒火,說白了就是不想挨罵。負責人還是想把問題解決掉,等事情運作出一個比較正面的結果再彙報,然而,結果事與願違!
挂上電話,韓骁叫來技術部總監,讓他調一支軟件工程師團隊去分公司支援。
技術總監一聽就立刻明白了韓總的用意,這是擺明要讓他把寒石的事情弄清楚。于是,他也沒耽誤,當天就派遣了十人精英團隊,趕赴分公司。
齊恒回到公司,見韓總前,先被秘書主管拉進了辦公室。
齊恒作為總裁特助,掌管着集團的整個秘書辦,可以說,他就是秘書主管的頂頭上司。
主管把事情前因後果說完,就向齊恒哭訴:“……齊特助,我不會被罰薪停職吧?”
齊恒無語地看着她,說:“公司有規定,主管級以上的中層領導,手機要24小時開機,你是忘了嗎?”
“孩子生病,我着急,手機沒電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唉,好了,”齊恒也只能安慰道:“你先去工作吧,對了,請假的流程走了嗎?人事部那邊的流程可不要再出什麽問題。”
秘書主管臉色一白,說:“我着急,還沒來得及走流程。”
齊恒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最後道:“這樣啊,那我可能也幫不了你,就按公司正常流程走吧。”
他說完,就離開了秘書辦,去找韓總。
邊走,齊恒邊拿出手機查看早上秘書主管給他發的那條請假信息。信息是早上7點多發過來,齊恒給她回複後,他們還來回又聊了兩分鐘。其中有一條語音,齊恒點開,反複聽了幾次,也沒聽出來她當時的語氣中有多急切……後來,怎麽就慌張到連正常的請假流程都沒有走呢?公司的請假也就是線上提交一個申請的事,又不是多複雜……
韓骁這會兒已将積壓的公務處理完,正在看昨天各總監提交上來的季度工作計劃。他見齊恒回來了,根本就沒再提寒石的事,而是問:“《諸侯》的投資評估安排了嗎?”
“還沒有,韓總。我稍後立刻安排。”齊恒說,“寒石的事我聽說了,現在是B進C的關鍵階段,HotHand卻搞出這一手,顯然是不想咱們的短視頻平臺上市,我想這次的事沒成,恐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這事,是不是HotHand還不好說,”韓骁給總監們回完郵件,合上筆記本電腦,望着齊恒,說:“你目前的任務,是跟進《諸侯》的後續投資,遇到什麽問題,第一時間聯系我。”
“好。”齊恒想了想又提醒道:“《諸侯》的拍攝還要三個月,加上後期制作,上映也要明年了。如果我們投資一個億,在年終的董事會之前,還要有其他項目能實現盈收作為抵充。”
“嗯,這件事,你也提醒投資部,讓他們去想辦法,出方案,報給我。”
韓骁邊說,又拿起了外套往外走。
齊恒見此,詫異地問:“您又要出去?”
“有些事。”
韓骁沉着臉,走了。
齊恒望着至今依然烏雲蓋頂的老板,只覺得陳久傾對他們韓總的影響簡直超乎他的想象。
韓骁進電梯前,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在哪兒?”
話筒裏立刻傳來一個元氣滿滿的聲音:“哥?我在垂繡街醫院,你要過來找我嗎?那咱們晚上可以一起吃火鍋,我正發愁找誰陪我一起去呢……”
巴拉巴拉,韓骁把電話拿遠。
片刻後,他聽見話筒裏傳來對面青年的大喊:“哥!哥,你在聽嗎?”
“現在去找你。等我。”
“好嘞!”青年笑聲愉悅。
之後,他拿着電話,美滋滋地去了院長辦公室,敲開門之後,他晃了晃電話,對裏面皺眉看財務報表的中年美婦人說:“媽,我哥一會兒來找我,他說要吃火鍋,讓我陪他去,您看……”
美婦人‘嗤笑’一聲,上下瞄了眼兒子渾圓的體型,問:“今天減了幾斤?就想去吃火鍋?”
青年忙笑嘻嘻湊過去,抱住老媽的肩膀,溜須拍馬:“那不是有您嘛?我減什麽肥啊,随便抽抽脂不就又是帥哥一枚!媽,我哥難得來找我,您就讓我去吧?啊?”
“經常抽脂對身體不好!再說,這都是有成本的,你當媽開這醫院就是為了陪你玩兒的?”
“那我就今天吃一次,還不行嗎?我保證明天開始,我一定乖乖按時過來減肥。”
“诶,行行行,真是服了你。去吧!”
“媽,您真是天下最最人美心善的媽媽啦!”
“少溜須,明天開始,你說的啊?”中年美婦人頗無奈地笑罵,說完還不放心,沖外面喊了一聲:“小美,你進來,我跟你說,你明天一定要盯着韓健減肥,千萬別被他三言兩語哄騙得心軟,知道嗎?”
身穿粉色護士服的小姑娘同樣一臉無奈。心想,讓我盯着一個嘴邊挂着蜜罐的太子爺減肥,這待遇,那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了的……
聽說堂哥要來找他,韓健直接跑去醫院的一樓大廳等着。很快他就看到了他哥那輛低調的青灰色幻影平穩地駛進了醫院的大門。
韓健就像是雷達被激活,猛然一下站起來,因起得過猛,還頂翻了身下的座椅。可他根本來不及管那椅子,就一臉笑意地跑了出去。
韓骁剛把車停穩,副駕駛的門就被人拉開了。韓健邊往車裏鑽,邊嚷嚷道:“快走吧快走吧,我跟我媽說完了,她同意我跟你去吃火鍋了!”
“我來找二嬸咨詢些事。對了,你身份證帶了嗎?借我用一下。”韓骁說着,推開車門。
“啊?身份證明天給你吧,沒帶着,”韓健都不問他哥用他身份證幹什麽,這會兒腦子裏估計全是火鍋。不過,提到他媽媽,韓健立刻從車裏鑽了出來,追着他哥叮囑,“我媽跟我爸離婚了,你見了她千萬別叫二嬸了,你要叫她張美琴女士,不然她生氣,倒黴的肯定又是我……”
又是一堆巴拉巴拉。
韓骁聽着好笑,擡手往韓健手掌裏拍了一下——韓健的掌心裏就多了一顆費力羅。
韓健看了眼掌心,包開吃了,嘴被堵住了,人也就笑眯眯地不再說話了。
韓骁要單獨見張美琴,不讓韓健跟着,韓健有點不高興。
韓骁看了他一眼,說了句:“晚上帶你去吃火鍋。”
韓健立刻又好了。
韓骁搖頭,心想,這堂弟就是個吃上精。
院長辦公室裏,張美琴一見韓骁,立刻熱情的迎上來。她望着韓骁上下看了看,滿意的‘嗯’一聲,說:“一段時間沒見你,又帥了。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兒來,有事?”
韓骁撿了張椅子坐下來,淡淡一笑,說:“有些事,想向您咨詢一下。”
“那你說吧。”
張美琴好奇地望着韓骁,一臉笑意。然而,韓骁才說出第一句,張美琴臉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不行!這事我可不答應你!我要是幫了你,你媽非來找我扯頭花……”
“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
這天晚上,韓骁和韓健吃完飯後,驅車回了自己家。他家在國子監對面的國子禦苑,帝都有名的豪宅小區。整個小區一共就六棟樓,九十六戶,一層一戶五百平,公區全是綠化。
韓骁這會兒并沒有心情欣賞什麽綠化,他到家之後,就打開電腦,開始統計自己手頭可以挪用的資金。
這一看,就直過了十二點才看完。
睡之前,韓骁拿着手機,大拇指摩擦着通訊錄裏新增的那個名字,不知他想着什麽,眼裏的光柔軟得好似分分鐘就會融化。
許久之後,韓骁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勇氣般,給陳久傾發了一條信息:晚安,陛下。
陳久傾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還在拍戲。
因為封餘請假,一直到晚上九點才回到片場,所以他和封餘的兩場戲也是九點才開始拍。
封餘回組後,所有人都發現他明顯不在狀态,不但臺詞總是說錯,情緒也一直給不到位,就連他走路的姿勢,明眼人一看都覺得非常尴尬。
封餘的兩條腿就像并不攏一樣,走路時還有點撅屁股,這一看就是‘壞事做多’還沒恢複。如果是放在平時也沒什麽,可今天他要拍的戲有一場是将軍出征,他要身穿铠甲,引領三軍,撅着屁股走路像什麽樣子!
導演讓封餘穿上戲服走了兩圈,實在沒眼看,就臨時調了戲。本來該封餘引領三軍,換成了讓陳久傾引領三軍。站在高臺上鼓舞士氣的那一幕其實既高燃又催淚,對于封餘演的角色來說,是整部劇中又一個升華。如今光環都留給了陳久傾,他成了站在一旁的陪襯,封餘的心理再次失衡,以至于,他看陳久傾的眼神都多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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