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赤金與淚痣(十二)吃花花啦
層層花樹,在各色燈光的照射下,被打造成了五彩斑斓的背景。花樹前,陳久傾負手而立,對身側的男子說:“你看這鮮花,即便在夜色中,也要争奇鬥豔,也不知是開給誰看?”
封餘的目光在那一團花樹上依次掃過,說:“或許是因它們知道陛下今夜會到此,所以才這般不懈餘力得綻放。”
陳久傾擡起一手,指尖在花朵間扶過,停在了一朵最大的紅花上。
那是一朵怒放的月季,陳久傾低喃“正紅禦群芳,本該是牡丹,卻偏偏是一朵月季……”言罷,他屈指欲将那朵花摘下,然而□□有刺,陳久傾的手指突然縮了回來——
就在這時,原本該替皇上摘花的封餘,卻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陳久傾的手,趁陳久傾愕然之際,他飛快将自己的唇湊上去,看似是要親吻那根被刺紮到的手指——
導演沒有喊卡,大概是覺得封餘這個意外的發揮還不錯。然而,陳久傾卻不可能任憑封餘施為,正待發作,突聞人群外響起一聲響亮的‘砰’爆聲,那聲音普一響起,就吸引了圍觀衆人回頭望去。封餘也因此抖了一下。
“卡。”導演無奈道,“大家注意一下,保持安靜。這一場重來!”
趁着補妝的空擋,陳久傾直接了當對封餘說:“不要做多餘的事。”
封餘‘哼’一聲,翻了個白眼,沒理陳久傾,卻扭頭大聲問導演:“皇上的手指紮破了,作為男妃,我為皇上允吸是不是合情合理?”
導演點了下頭,“可以。”
封餘得意地甩給陳久傾一個眼神,就聽陳久傾說:“如果這樣的話,下一場戲就沒法接了。”
導演聞言,走過來,問:“怎麽了?”
“下一場是周後趕來,發現龍袍血跡。如果在這場戲加入允血,那龍袍的血跡怎麽解釋?難道允都允了,最後還讓朕的手繼續流血?那這允血之人也未免太廢物了!”陳久傾一絲情面也沒給封餘留,這番話說完,四外已響起憋不住的輕笑聲。
韓骁也不由勾唇,望着言辭犀利的陳久傾,眸光炙熱滾燙。這時的韓總,終于明白,來之前林好提醒他要注意封餘的話,并不是空穴來風。這個封餘,氣焰嚣張,所憑恃的應該就是背後的投資商,确實有些問題。
韓骁拿出手機,給齊恒發了條消息:《諸侯》的評估進展到哪步了?
齊恒:明天投資部會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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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跟進一下。’
齊恒:好的,韓總。
韓骁:讓《諸侯》的制片人,把各主演的背景捋清楚發給我。
齊恒應下,忙給劉年打了個電話。
五分鐘之後,韓骁的手機上收到一份文檔。他點開看了一眼,臉色瞬間沉下來。封餘竟然是頂輕旗下的藝人?難道他二叔養的那個小白臉就是封餘?!
韓骁想起當年,韓健給他打電話哇哇大哭,說他媽被他爸打暈了,救護車還沒來他該怎麽辦……那天韓骁董事會直接離席,邊打電話指導韓健,邊飛車趕回家。
家裏一片狼藉,爺爺氣得癱在椅子裏,他媽媽和劉嫂急得團團轉。韓健抱着二嬸張美琴,哭得雙眼腫成兩個桃,而他的二叔韓允旦,卻連個人影兒也不見。
那天,韓骁坐在救護車上,一邊安慰他媽媽一邊安慰弟弟韓健。好在,爺爺和二嬸最終都沒事。可他們住院期間,他二叔卻一次都沒露面。
那段時間,正是韓骁父親韓允生述職的關鍵期,一直在集會,沒有回家。他二叔家這件醜聞若被有心人利用多少也會對他爸産生影響。所以,這事被韓骁壓得死死的,一點兒風聲都沒讓露出去,當然,出事當天,為了不影響他爸,韓骁也沒有告知。
那是韓骁第一次代替他爸爸處理家事。他将爺爺和二嬸送到醫院就給他二叔打了電話。
電話接起來的時候,他聽到他二叔的氣息極其不穩,對他說:“我正忙着,有事晚點兒再說。”
“你在哪兒?”韓骁問。
“呼!呼!呃——”
電話男梤就這麽挂斷了。
韓骁再打,一直沒人接。
之後,韓骁才知道,那天爺爺和二嬸躺在病床上,而他的二叔也躺在床上,卻是和養得那個小白臉在滾床單!
那天,韓骁通過手機定位找到了他二叔所在的別墅。驅車趕過去後,偌大的別墅裏滿地淩亂,有哭喊聲從三樓傳下來,韓骁忍着怒火,再次打響了他二叔的電話。
電話鈴聲從三樓響起。
接通後,韓骁沒有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接道:“我在一樓。”
片刻後,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韓允旦裹着浴袍,光着腳走了下來。他渾身上下處處都殘留着尚未散盡的荷爾蒙,那張與韓骁酷似的臉上,眼角眉梢皆是風情,他邊下臺階,邊點着一根雪茄,煙霧缭繞中,他沖韓骁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什麽事用得着這麽急?壞人好事,可不是君子之舉。”
韓骁冷冷一笑,說:“現在跟我去醫院。”
“去醫院?看誰啊?”韓允旦手指夾着雪茄,彈了彈灰,那煙灰就掉在了木質樓梯上,好似一小撮灰色的雪,被韓允旦走過帶起的風,無聲無息地吹散了。
“少裝傻。”
“呵,”韓允旦走到酒櫃旁,拿出兩杯冰,又倒上伏特加,将一杯推給韓骁說:“女人太麻煩,這話我不會跟別人說,但你應該懂吧?”
“你到底想做什麽?”韓骁的臉陰沉下來。他想起從小到大,二嬸對他的諸多照顧,那是個開朗又溫柔的人,那麽好的二嬸,現在卻成了這人嘴裏的麻煩?
“你是忘了你前兩年纏綿病榻時,二嬸是怎麽照顧你的了嗎?做人不能太沒良心。”
韓允旦卻笑了,說:“有沒有良心,也輪不到你一個小輩來管。子栴啊,二叔現在是真活明白了,人活着就得及時行樂,名利權勢,都他嗎是扯淡。”他說完,昂頭幹了那杯冰酒。
韓骁盯着他,“你現在跟我去醫院,你就還是我的長輩。”
“嗤!”韓允旦笑了,說:“韓健我都不要了,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韓允旦今天說的話,韓骁一個字都不信。臨走前,他對韓允旦說:“你早晚有後悔的一天。”
“也許吧。”韓允旦不甚在意地道。
韓骁拉開門時,聽見三樓有人向下喊‘韓總~’,聲音甜膩得令人反感。
……
此時,韓骁遠遠再看向人群之中,封餘和陳久傾已經又開始拍攝了。封餘此刻演得是一千年前的他,這令韓骁感覺十分不适,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導演考慮到接下一場戲,采納了陳久傾的建議,讓兩人還是按照劇本上演。但封餘顯然并不想按部就班,他的意圖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想盡量表現得出彩,他想搶陳久傾的戲。
第二遍開拍,陳久傾擡手要摘那朵紅花,封餘突然開口:“陛下小心,此花綿裏藏針,還是讓臣為陛下采摘吧。”
陳久傾順勢收回了手,接下了這段戲,道:“也好。”
那朵紅色的月季,被封餘摘了下來,他卻低聲‘哎呀’,又捧着手指,放到了自己嘴裏。
陳久傾:……
行吧,我就靜靜地看着你作!
封餘邊舔自己的手,目光邊盯着陳久傾看,眼神中全是挑逗,邀寵的意味非常明顯。封餘這個狀态,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巴不得陳久傾現在就撲上來,把他就地辦了——但關鍵是,封餘演的角色并非雌伏的一方,他這樣表演,張力确實是有了,可人設分分鐘崩成渣!
導演頭疼地再次喊‘卡’,估計被封餘搞得次數多了,導演已經放棄治療,直接對陳久傾道:“皇上再單獨補拍一個摘花的鏡頭,這場就可以過了。”
韓骁站在場外,看到這裏已經明白導演接下來是準備拼接了。他是內行人,已經可以預見到,這部劇照這樣下去,會因為封餘的自作主張,影響質量。
站在投資人的角度,這并不是韓骁想要看到的。
鬧鈴的震動響起,韓骁掏出手機點了停止。時間已經到了八點,陳久傾還有最後一個鏡頭馬上補完。韓骁站在人群外,靜靜看着陳久傾伸出玉白的手,摘下那朵鮮紅的花——
他想起某一個盛夏的夜晚,在禦書房的後殿,陛下曾拿着一朵不知什麽顏色的花放到他的鼻尖下,而後問他:“香嗎?”
“香。”韓骁蒙着眼,卻微笑着說。
之後,他聽到了細微的響動,緊接着兩瓣柔軟的唇含着一瓣花瓣湊到了他的唇邊。
湊過來的人,吐氣如蘭,輕聲說:“吃了它。”
韓骁啓唇,吞下一切……
韓骁記得,那個夜晚,簡直美妙得不像話……他的陛下,熱情得如一只滾燙的小爐,卻以烈火缭繞之勢将他徹底點燃,炙熱伴随着滾滾岩漿,焚滅了天地,也焚滅了他僅存的理智……
韓骁正陷入回憶,想得出神。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喚,“還不走,發什麽愣?”
回憶如幻象般頃刻消退,眼前站着的人是他的陛下,但也是一千年後的陳久傾!
韓骁忙道:“八點了,你該和家人視頻了。”
“嗯,車停哪兒了?去車上吧。”陳久傾邊說邊走。
韓骁大步追上他,為他指了個方向。
韓骁拉開車門後,陳久傾‘咦’了一聲,扭頭問他:“怎麽換車了?”
韓骁面不改色地道:“老板讓開這車來。”
“哦。”陳久傾坐到後排,“手機給我。”
韓骁遞給他手機,也在後排坐了下來。陳久傾疑惑地看過去,就見韓骁三兩下将後排靠背放倒,一張床出現在陳久傾眼前。
“你,”
“你要是累,可以躺一會兒。”韓骁說完,就自覺起身,卻被陳久傾拉住了手臂。
“等等!”陳久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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