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秋香色羅帳金鈎搖曳,柳肢款擺,花心輕折,一時間,露滴牡丹開,蘭麝散幽殿。
良久,裴青玄才披衫從帳中走出,倒了杯溫水飲罷,回身再看趴在帳中有氣無力的女人,披散烏發遮住她大半雪背,面頰慵懶側在枕間,額上沁着一層細密薄汗。
端了杯水走回榻邊,他将她軟綿綿的身子撈起,瓷杯貼着那紅腫唇瓣:“喝些水。”
水分流失太多,李妩現下的确渴得厲害,就着他的手喝完一杯,還覺不夠,舔了下唇角。
看着微張唇瓣下那抹滑嫩殷紅,裴青玄喉頭微滾,長指撫過她唇邊水漬:“還喝麽。”
李妩半撐着眼皮,懶懶嗯了聲。
裴青玄起身又給她倒了一杯,這杯水下去,李妩沙啞的喉嚨稍潤,力氣也恢複些許,睜着眼看他:“現下,可以聽我說了?”
裴青玄眸光微動,再看她這副嬌不受力的可憐模樣,遂也緩了語氣:“說罷。”
李妩撐着身子想從他懷裏坐起,才起來一些,身上酸軟無力,搖搖欲墜地晃。
“別逞強。”裴青玄扯過被子将她裹好,攬回懷中:“躺着說也一樣。”
李妩卻覺得不一樣,躺着說不夠正經,還是撐着他的胸膛坐了起來,雪白頰邊雖還殘留着潮紅,那雙濛濛水光的烏眸卻已褪去情慾,恢複一貫的沉靜:“昨夜你走後,我想了許多。”
這般冷靜口吻,裴青玄已預料接下來她說的話,九成九會叫他不虞。但想到她在榻間的妩媚乖順,他也願拿出些耐心包容,給她個揮爪子的機會。
于是他斂眉,作洗耳恭聽狀。
李妩抿了抿唇,将一路打好的腹稿又斟酌一遍,才道:“我不能選秀入宮。為了我的名譽、李家的清譽、以及楚明誠、楚國公府的顏面,我都不能入宮。”
她一錯不錯看着他:“還有你,你是皇帝,又與我有過一段舊情,我前腳與原配夫婿和離,後腳就跟了你,世人會如何想?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你便是不顧及李家和楚國公府,總得顧及自己的顏面,想一想天下悠悠衆口,還有史官手中那支筆,為着一己私欲,于後世史書留下不可磨滅的污點,值當麽?”
裴青玄聞言,眉梢輕挑,那雙鳳眸也似蘊着華彩般,深深望着她:“想不到阿妩還會替朕考慮。”
Advertisement
李妩一噎,表情也有些僵。
誰替他考慮,不過說些漂亮話罷了,他竟然信了?可這種鬼話,他怎麽能信啊。
眼見他睜着那雙看什麽都深情的眼望着自己,李妩有種騎虎難下之感,一時不确定他是真信,還是故意陪她演。藏在被間的手悄悄攏緊,她硬着頭皮:“總之,我不會選秀。”
“不選秀也行,下旨冊封便是。”
迎着她錯愕目光,裴青玄将她一縷碎發撩到耳後:“選秀勞民傷財,費時費力,只是母後那邊催得緊,朕想着她有事忙活,能少念叨些,便随她去折騰。現下阿妩入了宮,也無那個必要了。”
李妩蹙眉:“這根本就不是選秀或是冊封的事,是我……作為李妩,我就不能入宮!”
話音落下,屋內也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裴青玄才瞧不出情緒地看她一眼:“說罷,你什麽打算。”
那一眼洞若觀火,李妩無端有些心虛,轉念一想,自己有何好心虛的,他又不吃虧,便擡起下颌道:“我可以留在你身邊,但……不能叫外頭知道。”
屋內頓時又靜了下來。
許久,裴青玄眯眸睇着李妩,嗤笑道:“阿妩,這是要與朕偷情?”
偷情這個詞眼叫李妩皺了下眉,轉念一想,這樣說也沒錯,終歸不能暴露在人前。
“你要的是我,而我要的……”李妩垂下眼睫:“既已求不到自由,總得保全我的名譽與李家的體面。”
這話叫裴青玄笑了,他捏着玉扳指,眸光幽幽望着她:“好,好得很,朕還是頭次聽說,原來當皇帝的女人是件如此登不了臺面的事。”
見她垂眸不語,裴青玄胸間那團火更甚,起伏幾息,到底沒忍住,攫住她的下巴,雙眸含怒盯着她:“你連楚明誠那等草包都嫁得,嫁給朕難不成還委屈你了?”
李妩被他捏得皺眉,不懂他這怒火哪兒來:“你要我陪你,我答應了,還無需你給我名分,這還不好嗎?”
要她來看,這簡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既得了人,又保全賢君的名聲,他該偷着樂才是。
現在他不樂就罷了,還做出這副被始亂終棄的怨婦模樣,可見真在北庭傷了腦,好賴不分。
“好什麽好。”裴青玄怒極反笑:“朕堂堂一國之君,給你當情夫?”
李妩心頭冷笑,這個時候你倒知道你是一國之君了,上元燈節劫掠臣妻、半夜三更潛入太傅府時,怎就忘了身份呢?
似是看透她心頭腹诽,搭在下颌的手掌收緊了些,男人語氣冷硬而堅決:“不行,得有名分。”
李妩沉眸,剛想再說,又聽他道:“你沒名沒分,日後我們的孩兒跟着你沒名沒分?”
李妩眉心一跳,驚愕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怎麽想得那麽遠?
驚愕過後,她忙提出第二個要求:“我不要懷嗣。”
話才出口,便見那張本就陰郁的俊顏徹底沉下來,連着周遭溫度都變得冷冽。
當他沉沉看向她時,來自上位者的凜然氣勢叫李妩心口都發緊,指尖掐緊掌心肉裏,她試圖緩和:“我也生不出。”
“那是楚明誠無能。”
裴青玄垂眸,掌心隔着被子覆住她的腹:“阿妩也只能孕育朕的孩子。”
乍聽得這話,李妩覺得有些古怪,腦中似閃過一抹念頭,轉瞬即逝,再想又抓不住,便也沒去計較,只推開他的手,僵着面孔道:“我不要。”
裴青玄沒說話,看着這張倔強清婉的面龐好一會兒,才道:“既如此,那沒什麽好談了。”
他從容起身撣了撣袍袖:“你聽好,朕要你光明正大留在朕的身邊,并為朕誕育子嗣。”
一句話推翻李妩方才所說的一切,她氣結,不甘又惱怒地瞪着他:“裴青玄,你別太過分。”
“瞧,才裝一會兒溫順,這就裝不下去了?”
裴青玄側眸,居高臨下看她:“阿妩,是你別太過分。聽聽你提的那兩個要求,像話嗎?”
李妩簡直要被他這倒打一耙的厚臉皮給氣笑了,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憤懑,她盡量心平氣和。不能就這樣讓他走了,否則方才那些配合豈非白費?還是得慢些來,不能急于求成。
思及此處,她柔了目光,伸手牽住他的衣袖:“好吧,方才是我要求的過了。”
驟然變軟的态度,明顯有詐,但極為受用。
裴青玄順着她輕扯的力道重新在榻邊坐下,而李妩也一改方才的語氣,美眸迷惘又無助地望着他,嗓音也帶着幾分嬌嗔:“我是女子,豈能不重名分?這不是沒法麽,若你非讓我入宮,外人該如何說我?我父親一生清正,他的臉面又往哪裏放……你覺得我的法子不好,那你給我想個法子?終歸你不能就這樣叫我進宮。”
同樣的話,不同語氣說出來是截然不同的感受,裴青玄也知她為難之處,更不願叫外人非議她。沉吟半晌,他道:“那往後延一延,明年再行冊封,一年時間應當足夠叫和離之事平息。”
李妩蹙眉:“一年未免短了些……”
裴青玄乜她,黑眸幽邃:“你是和離,不是守寡。”
李妩一噎,又聽他道:“再讨價還價,朕明日就給你按個假身份,後日就叫欽天監擇日冊封。”
若真是那般,自己豈不是名正言順被他釘死在後宮?李妩眸光輕閃,忙道:“一年就一年。不過這一年內,我不能懷嗣。”
盡管并未打算叫她這麽早懷嗣,可她這副避之不及的态度叫人很是窩火。
胸膛那團火氣四處亂竄,憋悶得慌,總得換個地方發洩,于是他按着她肩往後一推,俯身欺上,徹底堵住那張總能惹他不悅的嘴。
才将挂起沒多久的秋香色幔帳再次落下來,晃動搖曳間,只聽得咂砸水聲以及細碎輕吟。
直到夕陽西下,霞光漫天,屋內才傳來送水聲。
門外的劉進忠長籲一口氣,可算消停了,他還以為今夜晚膳都不用上了呢。
熱水、浴桶、巾帕通通擡進去,沒多久,晚膳也送入房裏。
裴青玄端着玉碗,一勺一勺喂給李妩吃。
李妩雙腕發酸,惱恨不已地瞪他,每吃一口,就像在嚼他的肉般。
裴青玄薄唇微掀,也不計較她這點小脾氣,将她喂飽後,他神清氣爽也用了兩碗飯。
不知不覺,窗外明月朗照,清輝遍灑。
見李妩累得只想睡覺,裴青玄也不再鬧她,替她掖好被角,便放輕腳步離開寝殿,往明間處理政務。
反正她已答應陪在他身邊,他們還有無數個日夜耳鬓厮磨、相伴相依。
寝殿之內,本該熟睡的李妩于一片昏暗靜谧間,緩緩睜開雙眼。
躺在這寬大的龍床之上,枕間、被褥間、甚至她的發、她的臉、她的手上都沾滿獨屬男人的氣息,她望着帳內茫茫黑色,複盤着與裴青玄第一次周旋後的結果。
起碼一年內,她與他的事能捂住。
這期間,可以宣稱染病,或是宣稱她去了江南外祖家。至于皇宮內是否會有流言蜚語,就看裴青玄夠不夠狠辣——
他既能從北庭回來,又打着“救駕平反”的旗號弑弟、讓正當壯年的太上皇自願“禪位”,退居興慶宮“頤養天年”,足見其手段。
一年時間,對先前的李妩來說,或許還不夠——她原本是打算,入宮後想辦法叫他膩了她。
七天不膩,三個月不膩,一年總該膩了。
只要他膩了,她再求他放過自己,必要時也可拉着太後一起當說客,終歸男人過了新鮮勁兒,執念一松,沒準就答應了。
然而方才交談間裴青玄一句話,卻叫她腦中冒出個更膽大、更冒險、卻不用再苦熬時日的法子——換個假身份,金蟬脫殼。
與其等他膩,不如将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死遁,一勞永逸。
這念頭甫一在腦中冒出,就如星火燎原,愈燒愈烈,李妩已迫不及待思索着一切她能利用的力量,策劃着該如何才能叫這一場“詐死”顯得完美、合理、而不露破綻。
單靠她自己的力量,不行。
靠父兄,能幫上忙,但事情敗漏後,責任風險太大。
這個責任,必須要旁人與李家一同承擔,且那人能承擔起絕大部分的責任——
眼前浮現一張慈眉善目的圓臉,許太後。
低垂的眸光黯了黯,李妩想,裴青玄說的或許不錯,某種程度上,他們是挺般配,都是算計真心的小人。
翌日清晨,天邊魚肚泛白,外頭又飄起濛濛小雨,叫照進殿內的曦光都顯得灰暗。
大抵昨日睡得早,這會兒覺也淺了,李妩被一陣窸窸窣窣聲響弄醒。
剛睜開眼,就見男人高大的背影在一片微暗柔光下,這個角度看,他的背格外的寬厚,李妩漫不經心地想,怪不得每每他端她在前時,她總也攀不住。
裴青玄穿好靴子,似是感到那道視線,偏頭看去。
馨香柔軟的錦衾間,她半張瑩白小臉遮在錦繡堆裏,那雙漂亮明澈的眼眸靜靜看着他,晨曦微光下,像是初生幼鹿在打量着陌生的世間,那樣單純,又那樣招人憐愛。
這是裴青玄曾經想過無數次的場景,他們結發為夫妻,同床共枕,每日清晨醒來,睜眼就能看到彼此的臉龐。
他的阿妩,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他的身邊。
接下來的每一日,他們會像世間無數夫妻一般,同桌用飯,同榻而眠,共度每一個清晨與黃昏,直至白發蒼蒼,生命最後一刻。
一切都回歸正軌,回到他與她本該的模樣。
這份滿足的歡欣叫裴青玄眼底都盛滿溫柔光彩,他伸出手掌,愛憐地摸了摸她細如凝脂般的臉:“朕吵醒你了?”
李妩窩在溫暖錦衾間,懶懶地嗯了聲。
“那朕下回輕些。”他又俯身,想親一親她。
李妩下意識偏了下臉,本想落在額頭的吻,蹭過她的眼皮。
裴青玄直起身子,垂眸看向她。
李妩有些心虛,懊惱着自己怎麽就躲開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不就是親一下。
好在裴青玄并未因此事不悅,他今日心情似是很好,只捏了捏她的臉,溫聲道:“朕得上朝去了,時辰還早,你再多睡一會兒。”
李妩聽他這語氣,暗暗松口氣,眨了眨眼睛:“嗯。”
裴青玄薄唇輕掀,揉了揉她的發:“乖。”
直到那高貴馥郁的龍涎香氣淡去,李妩才從那個揉發的小動作裏回過神來。
縱然隔了這些年,但有些習慣還是未變,就如從前的他,也愛揉着她的腦袋,溫溫柔柔誇她。
好似無論她做什麽,他都能找出理由誇她——哪怕她學琴時,把先生都氣得冒煙,二哥笑話她是彈棉花,他也會摸着她的腦袋安慰她:“阿妩彈得很好,是他們不懂欣賞。”
那時他無條件縱着她,慣着她,叫她心裏眼裏只有他,覺得整個世間再沒有比他對自己更好的人。
現在想想,那樣一個溫潤好性的人,怎的變成如今這樣,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裝模作樣,尤其床笫間那些惡劣又荒唐的手段……便是在北庭吃苦受罪,人變了性格,可那方面也能變?李妩不禁懷疑起,她從前愛的那副樣子,是不是也是他僞裝出來的。
胡思亂想間,她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劉進忠将素筝領來寝殿,讓素筝伺候李妩洗漱梳妝。
盡管先前猜到一些自家主子的境遇,然而真正被叫來紫宸宮伺候時,素筝仍是緊張得不行。
這可是天子居所的紫宸宮啊,于她們這種小小奴婢來說,真如玉帝天宮般的存在。
“主子,您……您以後就住在這麽?”素筝拿着一朵珍珠攢花的流蘇發簪插入那如雲發髻間,語氣都透着小心翼翼:“奴婢也留在宮裏伺候您嗎?”
“你若覺得拘束,我可送你回府。”李妩望着銅鏡裏倒映出的影兒,語氣平靜:“至于日後住在哪兒……等他回來,我問問。”
反正聽他昨日的口吻,選秀之事大概是不了了之,那後宮空着這麽多殿宇,她随便住哪都成。
素筝聽着自家主子的話,忙不疊表明心跡:“主子信任奴婢,是奴婢的福分,只要主子不嫌棄,素筝願意一直伺候您。”
李妩嗯了聲,又握住素筝的手,轉臉看她,眸光溫和而堅定:“素筝,這宮裏都是他的人,我不敢信。日後往家裏傳信,或是其他差事,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
這些年,素筝陪着自家主子風風雨雨走下來,見證諸般艱難不易,主仆情誼早已非比尋常,現下又聽得她這番交心之言,心下觸動,重重颔首:“主子放心,奴婢是您的人,也只聽您一人吩咐。”
李妩朝她彎眸笑:“別擔心,無論何時,我都會護你周全。”
哪怕之後她不再是李妩,也會将一切都安排妥當。
今日宣政殿朝議格外的熱烈,主要原因是陛下格外的好說話,空氣中好似都彌漫着一絲前所未有的輕松,連帶着朝臣們都受這氛圍感染,比往裏更加暢所欲言。
待到罷朝,君臣盡歡。
朝臣們從大殿退下時,還意猶未盡地感慨着,能遇到如此善于納谏、開明賢德的君主,實乃臣工之福、社稷之福。
一旁的李硯書板着張臉,心下連連冷笑,什麽明君?分明是個厚顏無恥的昏君。
早知如此,他就該學父親一樣,稱病不來,也好過在大殿裏聽人唱大戲。
再看後宮的方向,李硯書一顆心沉了又沉,也不知妹妹如今怎樣了?不過瞧着禦座上皇帝那副模樣,想來妹妹應該周旋住了?
思忖再三,李硯書決定得再托個可靠的人,給妹妹傳個信才是。
紫宸宮內,午膳用得差不多,李妩擱下碗筷,看向身側男人:“你打算将我安置在何處?我日後住在宮裏,太後娘娘那邊,你可想好了說辭?”
“你便住在此處。”裴青玄慢條斯理端起茶盞漱口:“至于母後那邊,朕會與她陳情。”
李妩柳眉輕蹙:“我住在這?”
裴青玄嗯了聲,淡淡看她:“難道阿妩嫌床小了?”
那張龍床再多睡兩人都足夠,李妩沉默一陣,道:“便是尋常人家,也各有各的院落屋舍。你我日日同吃同住,難道不覺膩煩?”
“朕怎會膩煩阿妩。”
裴青玄看着她,鳳眸噙着春風般的和煦笑意:“朕今早還在想,若是阿妩能像神話故事裏一樣變大變小,朕便能将你揣進袖中,帶着去上早朝。”
李妩啞然,再看男人深情脈脈的笑眼,只覺一陣毛骨悚然的壓抑,快叫她喘不過氣。
這不對,很不對。
哪怕從前彼此情濃、難舍難分時,她也未曾感受到這樣的壓抑,現下的他,恨不得将她完全捏在掌中,控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叫她徹底淪為他的掌中物、籠中鳥。
“阿妩?”
見着她略顯蒼白的臉色,裴青玄俊美眉宇間的笑意稍斂,大掌搭住她微涼的手背:“哪兒不舒服?”
李妩恍惚未答。
裴青玄轉臉看向劉進忠,眉眼冷郁:“還不快去請禦醫。”
“不、不用。”李妩回過神,倉促握住他的手指,朝他擠出一抹勉強微笑:“我沒事。”
“真的?”裴青玄狐疑看她。
“真的。”李妩點頭,又試圖勸道:“我住在紫宸宮,于禮不合,且于你也有諸多不便,不然還是……”
“阿妩離朕遠了,反倒不便。”
他打斷她,捏了捏她的指尖,仍是含笑看着她:“聽話。”
話已至此,李妩也知此事已定,多說無益,遂垂下眼皮,又從他掌心抽出指尖:“我先回裏間。”
裴青玄沒攔她,看着那道纖娜身影繞過屏風,消失在裏間門後,嘴角笑意也一點點褪去。
骨節分明的長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桌案,這是他思忖時的習慣。
三十五、三十六……
劉進忠默默在心裏數着,終于在敲到第四十二下時,停了下來。
他聽得皇帝嗓音清冷道:“過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