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汪嗚!”狼青從另一側回到了身邊。
顧恪決欠身,指尖揪着狗耳朵。
“嗚……”
顧恪決:“我說的話你不聽,是不是要關幾天才好。”
“嗚,嗚嗚。”狼青小心翼翼壓低身子,眼睛亂瞥,又怕又後退着想掙脫自己的耳朵。
“最後一次,再發現你往他跟前湊,就給你送莊子上去。”
“嗚。”狼青往地上一趴,爪子搭在顧恪決手腕。
“說好了。”顧恪決彈開狗爪。
狼青趕忙甩了甩狗腦袋,沒精打采趴在地上。
“少爺!少爺不好了!元公子不見了!”
狼青尾巴一翹。
顧恪決睨它一眼,狼青又吚吚嗚嗚垂下尾巴。
顧冬:“少爺,元公子不見了。”
“他沒說去哪兒?”顧恪決翻開自己的書,正好對着上次被自己撕爛了的那一頁。手停留幾息,又翻了一頁。
“問了豆兒那傻小子,說人去坊市了。但是我們的人沒找到。”
顧恪決:原來還是瞞着跑出來的。
顧府安全,但是出去了就不一定了。
顧恪決想着人剛剛消失的方向,面色松緩,擡手便指了指邊上的小路。
“那邊看看去,可能……迷路了。”
顧府大,加上這邊只有顧恪決常來,所以也沒什麽人在。而這邊林子多,小路彎彎繞繞,往裏邊去還有假山小池不勝數。
照着小少爺剛剛那迷糊樣,大概率是找不到路了。
“是!”
顧冬雖詫異,但得了消息便去。
顧恪決想着自己還沒看完的書,重新翻回。修長的指尖點在那破了的一頁,輕輕上移,與另一半合在一起。
眉眼舒展,沉心看去。
元阿笙已經在假山石林裏打轉一炷香的時間了。
明明小路的方向沒錯,但是越走卻發現裏邊稀奇古怪。
元阿笙站在一座假山前,看着上面自己感慨過的石蘭。眼睛微睜。
好像,迷路了。
他呆立在原地,迷迷瞪瞪像才睡醒的貓。“大意了。”
這下可好,本想原路返回,可連原路也找不到。
“哎,歇會兒再說。”元阿笙掀開衣擺,吹了吹石臺的灰塵,徑直坐下。
腦中放空,盯着地上的螞蟻思緒散開。
漸漸的,腦中勾勒出剛剛所見的人。極好看,見一眼便印象深刻。
是什麽人呢?
顧府的情況他只知道個大概。顧家兄弟有二,頭一個是姓顧的首輔老頭,次一個是……
腦子空空。
他來沒幾天,清醒的時候周圍也只有小孩子。沒等他多了解下情況便進了顧府。而到顧府之後,也是處處防備。
說起來,他知道得最多的還是姓顧的情況。
剛剛那人看着年輕,怕不是,姓顧的私生子?
元阿笙眉頭擰成結,慢慢兒搖頭。
老頭子不行,指定不是。
那可能是顧家老二。
五指攤開,光線落在指尖襯得蔥玉般的手指紅潤白皙。他無意識捏着,心中推算。
看年紀,男人不過二十多。
那若現在的夫人不是姓顧的親娘,剛剛那男人應該便是這後母的兒子,也就是顧老二。再結合一下人周身的氣度,就更像了。
越想越有可能,阿笙五指緊握,自我肯定般點頭。
是這樣,應該沒錯。
“別說,顧府的基因還真是好。”
如果孤老頭年輕個二三十歲,也長成那麽帥的,沒準自己就從了。到那時,就不是別人占他便宜,反而像自己占別人便宜。
甚好!
越想,元阿笙就跟做白日夢似的嘴角越翹越高。
“可惜了。”
兀自嘀咕着,坐了一會兒,元阿笙起來繼續找路。
沒走幾步,只覺四面八方便有呼喊的聲音傳來。
“元少爺——”
“元少爺你在嗎?”
元阿笙鼓了鼓腮幫子,稍顯紅潤的臉像上好的蜜桃,未啃一口便好似能嘗到香甜多汁。
元阿笙合理懷疑,即便不是監視,他也時時刻刻處于顧家人的觀察之下。
不過有人找,他也不用再費功夫尋路。
元阿笙回道:“我在這兒。”
假山對面,顧冬見着完好無損的人提起的氣兒一松,心中的石頭可算落地。
“元公子,可找到您了。”
元阿笙低頭。“抱歉。”
“沒事沒事,您要是想出去,跟我們說一聲就是了。顧府大,路容易走錯。”
“知道了,謝謝。”
“幸好幸好。”最多挨十個板子。
聽着,元阿笙心裏邊內疚一下。顧冬這樣子,跟當初阿團、阿餅讓他擦手時的情緒反應相差無幾。
他懊惱,又有些煩悶。憋了許久的話脫口而出:“你們家顧首輔費不着派人時時刻刻看着我,我不會做什麽事兒的。”
顧冬擦了擦頭上的汗,眼裏懵得很。“什麽看着?”
元阿笙:“院子外的小厮,不就是防着我不出去。”
“怎麽可能!”
顧冬飛速思忖自家主子的用意,好像,小厮确實是少爺讓他爹送過去的。
少爺心思重,是不是監視,這一時還真不好說。
畢竟少爺可沒表露過幾分喜歡。且懲戒小厮那件事,也只是因為顧府容不下那樣的人。
但元少爺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用不着過于防範啊。
元阿笙說完,心裏後悔。聽顧冬想也不想的反駁,他立馬閉上嘴巴。
是他多話了。
人家找來也是好心。監視與否,又如何呢。總不能等他松懈,晚上爬他床,将他給吃了!
既然讓他開口,那以後有事兒他開口便是。
自尋煩惱,他金貴的頭發都掉了不少。
罷了罷了。
返程時,顧冬一開始并沒有打算走湖邊。但是一想到自家爹說讓少爺跟元少爺多接觸接觸,他腳尖一轉,毫不遲疑往湖邊去。
可惜,他倆到的時候,除了上面的茶杯,已經不見了顧恪決的人影。
等回到院子裏,元阿笙就像縮進了殼裏的烏龜。
一連幾天,安生不已。
日升月落,元阿笙在一方小院裏坐看雲卷雲舒。
從前忙得快廢了,現在是閑得快要發黴。無聊的日子久了,種地的心思摁都摁不住。
元阿笙看着面前的地,還有外頭的秋雨。感慨:“這麽好的種菜時節,再等下去多浪費啊。”
讓他開口,那他便開口試試。
“豆兒,去看看外面阿餅他們在不在。”
“在的少爺。”
元阿笙抿了抿幹燥的唇,捏緊愈發細潤的手往外。“豆兒,叫人過來。”
豆兒往門上一趴,喊:“阿餅哥哥!阿團哥哥!少爺叫你們!”
頃刻,兩人到了門外。
元阿笙松開手,看着倆比自己高半個腦袋的壯漢。下巴一擡,氣勢更盛。
但是怎麽看,怎麽有種狐假虎威的感覺。像踩着大雪狼背上的白貓,威風不行。
“我要菜種子,還要一點小蔥頭,用來種。勞煩幫我問問,能不能送來。”
阿餅笑開,朗聲道:“是!小的馬上去找。”
終于,終于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了。而不是天天跟老媽子似的催促元少爺擦玉露膏。
人跑了,裹挾的風将元阿笙的長發吹動。
阿團嘿嘿一笑,轉身守門。
元阿笙站在原地。他眨眨眼,長而密的睫毛上沾了些晶瑩剔透的細雨。
就這麽簡單?
豆兒見少爺愣怔樣子,好像有點以前的傻,急道:“少爺,進屋吧。下着雨呢。”
“嗷,進屋,進屋。”
聽言,豆兒臉色乍變。仔仔細細盯着元阿笙的臉好像要哭出來了。
可元阿笙沒注意,同手同腳,挪步進屋。
門一關。
豆兒“哇”的一下跪下抱住了元阿笙的腿。淚水大顆大顆地掉。“少爺啊,你怎麽又傻了啊!”
“元少爺,出了什麽事兒?!”院門外,阿團急喊道。
元阿笙被小孩給弄得一驚,忙蹲下來給還帶着嬰兒肥的小臉捧住。“元豆兒,你瞧清楚,我沒傻。”
說完又沖着門外道:“沒事兒。”
“嗚——”小孩哭得跟水開了似的。
淚眼朦胧,一副小心翼翼樣,“少爺,你沒傻?”
“要不你檢查檢查?”元阿笙松手,蹲在小孩跟前。濕漉漉的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不愛幹淨。”
豆兒吸了吸鼻子,眼睛紅得像兔子。嘴上卻極力争辯:“明明少爺不愛幹淨。”
元阿笙輕笑,将人拉起來。“可不是,豆兒要做個愛幹淨的小孩。”
“嗯嗯。”豆兒觀察元阿笙,見他真的沒事才抹掉了眼淚。
管家說了,有關元少爺的一切事宜直接找他就成。
顧府不種菜,阿餅一時也想不到從哪兒去找種子。索性直接帶着問題找管家,這樣還來得快些。
一路疾馳,往前院兒去。
“阿餅,急急忙忙去哪兒啊?”
聽聲音,不是管家是誰。
阿餅氣息沉穩,面上喜色不掩。
“顧管家,正找您呢。”想着他剛才的話,又回道,“元公子這頭一回使我出來幹活兒,能不快些嘛。”
管家摸着山羊胡子朗笑。
“就該這樣。”
“說說吧,什麽事兒。”
“元少爺前兒個不是把院子裏的地翻出來了,這會兒要種,但就缺菜種子呢。”
管家摸胡子的手一重,揪掉了根兒。他心疼捏在手中,背在身後假裝沒看見。“這……東苑倒是沒有。”
阿餅:“要不然我直接去外面買些。”
管家眼角的褶子皺了皺,點了點頭。“買全咯。”
“诶!”
見人走了。管家停在原地,手裏本來急着要做的事情好像也不那麽着急了。
元少爺第一次提要求,這難得的機會總要把握把握。
總得,借這個機會讓少爺跟元公子多點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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