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約定

那天談到最後,姜路野和賀铮約好五年為期,哪怕賀铮搞不倒沈家,姜路野也還不完錢,賀铮都要放他自由,有這麽大個誘餌在前吊着,姜路野倒是對賀铮要求他學規矩這件事沒什麽意見。

一想起那天晚上姜路野端着鹽水據理力争的樣子,賀铮就想笑。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姜路野今年十八,按照入學時間,正好是大一新生,不過他之前光顧着和家裏做對,書念的十分敷衍。

而且學校也不是什麽正經學校,每天逃課的比出勤的還多。

賀铮決定與其找個野雞大學讓姜路野學個什麽不知所謂的藝術鑒賞,還不如讓他回爐重讀回高三。

不說功課能補回來多少,好歹收收心,知些人情世故,別的不說,先把張嘴就罵街這個臭毛病改了。

于是賀铮叫上杜宇年,倆人隔着桌子把姜路野從出生之後的成績單攤開擺在桌上。

杜宇年:……

賀铮:!

“這幾門加一起有一百分麽?”

杜宇年小時被家長逼着學過珠心算,拿眼一掃就看出結果,沉默地搖了搖頭。

一個自小接受精英教育,一個是小學霸,一路跳級上名校,這倆人對着成績單靜坐了半天。

“可能是學校普通,老師水平不好。”

賀铮揉了揉太陽穴,吩咐杜宇年把全市學校排名拿來。

排名第一的是一所百年名校,杜宇年私心作祟,不忍母校老師受賀太太荼毒,于是建議說:“排第一的教學進度太快,學習壓力大,還是得循序漸進,我看第二名就不錯,特級教師也不少,去年還出了個文科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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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經歷過高考的賀铮對杜宇年深信不疑,于是給相中的第二中學打了個電話,賀總捐了個實驗樓,換自己太太一個轉校名額,對方還承諾會把姜路野安排到最好的班裏。

下午賀铮準時回家,和姜路野分享這一喜訊。

按姜路野的性子,本是應該不願意的。

可他這幾天被賀铮請來的家教上午練走路,下午學禮儀,晚上還要上藝術賞析。

煩得不行不行的。

這幫人收了賀铮的錢,都鉚足了力氣,他破口大罵鹽水管夠,甩性子想走,門外20個alpha保安默默堵着門口。

一聽能出去放風,就是讓他去精神病院一日游他都願意!

賀铮不太能理解姜路野的歡天喜地。

看他一邊吃飯一邊哧哧笑着往外噴米粒兒可是給惡心的夠嗆。

“好好吃飯,像什麽話。”賀铮忍無可忍,不輕不重地拍了姜路野後腦勺一巴掌。

姜路野在椅子上扭了扭,老實了。

賀铮雖然不懂,但看他還是願意上學的,心想倒還是知道好歹。

他給姜路野夾了個蝦,又搜腸刮肚,叮囑幾句,什麽要好好聽講,不懂就去問老師,還不懂也沒關系,回來給你請家教……俨然一副操心老父親。

以前姜路野上學時,姜潮從來沒這樣囑咐過他,倒是感覺挺新鮮。

第二天一早,賀铮送姜路野去上學,賀總降尊纡貴,換了一輛公司商務用車,低調地到了學校。

“中午你想在學校吃還是讓家裏送飯?”

姜路野這會兒新鮮勁兒已經過去了,開始嫌賀铮煩。

“不就吃個飯,我還解決不了麽,少管我。”跳下車又意識到自己态度不好,敲了敲玻璃:“五年啊,別忘了五年!”

看着那撒丫子的野小子,賀铮都快氣笑了,想他賀铮活了三十多年,想撲上來的omega不計其數,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麽嫌棄。

姜路野先去了校長室,但沒見到校長本人,校長臨時被叫到教育局去開會,校長室裏只有一位姓嚴的秘書。

校長走得匆忙,只吩咐嚴秘書今天有轉校生來報道,讓他安排一下,也沒說這是賀總的太太,賀總為了他給學校捐了個樓。

嚴秘書年紀不大,又有些清高,再加又沒接到什麽特殊叮囑,就把姜路野當成家裏有幾個錢拐着八道彎的關系來走後門。

所以他面對姜路野時态度就很敷衍。

“你就是姜路野?怎麽才來,這都上課了,跟我走吧。”

姜路野成績不好,之前的環境就沒老師肯跟他正經說幾句話,根本不知道正常的師生關系是什麽樣的,所以嚴秘書這樣的态度,他倒也沒覺得有問題。

姜路野跟在嚴秘書身後,進了高三年級辦公室,往一個年輕女老師前面一領。

“劉老師,這是你們班的轉校生,你安排一下。”

“教材都有嗎?”

姜路野搖搖頭,他被迷藥放到送到賀家,他親爹連行李都沒給他準備,更別說想着給他收拾書包呢,換洗衣服都是賀铮後來給他買的。

劉老師微微皺了下眉頭,然後寫了個條子遞給姜路野:“先去教務處領教材,還有校服。”

姜路野聽話地出了辦公室。

屋裏劉老師問嚴秘書:“什麽情況?”

嚴秘書一說,劉老師拉下了臉:“校長這什麽意思,不是說今天要努力争取把二十二中擠下去,我們班的學生加班加點的玩命學是為了什麽,弄這麽個學生來把班裏學習氣氛搞壞了怎麽辦,誰負責!”

嚴秘書:“校長發話了你跟我發什麽火,這麽個少爺你晾着他不就完了,你們班的那些尖子生你還不知道,和差生話都不多說一句,你還怕他帶壞了他們?當個菩薩供起來就是,況且一個o,還能翻了天不成。”

劉老師倒不像嚴秘書這麽仇富,她年輕正是事業上升期,尤其看重學生成績,在她這裏一切以成績說話,只要你成績好,她可以在她權責範圍內最大限度的開綠燈,相反,那些成績差的學生在這樣的老師手底下是萬沒活路的。

缺乏經驗的賀铮和杜宇年,第一次給姜路野擇校就翻車了。

說着話姜路野已經抱着一摞教材回來了。

二中平時上課要穿制服,都是在開學之初有制衣廠的裁縫入校統一量體裁衣,姜路野半截插班,只能量個尺寸,後勤老師再聯系廠家單獨去做,還得等幾天才能拿到手,今天就領了一套運動服,衣服還是穿自己的。

劉老師帶着姜路野進班,班上正在考試,所有人埋頭奮筆疾書,劉老師指了最後一排一個空座給姜路野。

姜路野點點頭,抱着自己的東西走過去,他的同桌是個稍微有些胖的男生,正埋狂寫,姜路野放棄了和他打招呼的想法。

姜路野無聊地趴在桌上,挨到下課。

下課鈴一響,同桌扔下筆,從後往前開始傳卷子。

姜路野輕輕嗓子,自我介紹說:“同桌你好,我叫姜路野。”

他同桌嗯了一聲,但沒擡頭:“周沖……诶,我物理書呢。”

姜路野還想說些什麽,就看周沖拿着物理書擠到前面一小撮聚到一起的同學裏對題去了。

姜路野眨眨眼,又趴回桌子上。

沒有介紹儀式,也沒有同學歡迎,大家就仿佛不知道教室裏多了這麽個人一樣,以一種詭異的姿态接受了姜路野的存在。

姜路野沒滋沒味地熬過上午的課,下課鈴一響,班裏的同學舉着課本集體往外沖,邊跑還邊背單詞,吓了姜路野一跳,他這一愣神,教室裏的人都跑空了,姜路野還沒來得及問清楚食堂在哪。

等他順着人潮找到食堂,飯都賣空了。

“同學你哪年級的?這會兒是高三就餐時間,其他年級還得等半小時。”打飯師傅說。

“我就是高三的。”

“高三的?怎麽這會兒才過來。”師傅看他沒穿校服,“新來的吧?”

姜路野點點頭。

師傅好心跟他解釋:“二中一共兩個食堂,高中部一個初中部一個,為了保障畢業班吃飯,中午十二點到十二點半是畢業班就餐時間,十二點半到一點是其他兩個年級,錯過規定時間刷不上卡,中午盡量早來,你們高三學生多,又基本都在學校吃,開飯十分鐘就不剩什麽了,你沒看見他們都是跑着過來的?”

姜路野謝過食堂師傅,又問除了這裏還哪能吃飯。

師傅想了想:“樓下倒是有個小賣部,有餅幹和面包,不過那玩意兒不頂餓,還一下午的課呢,不然你還是定個外賣,大門不讓進,籃球場那邊都是栅欄,從那兒能遞進來。”按說食堂師傅不該告訴學生怎麽違反校規的,可姜路野長得好看,不撒野時看着是特別乖巧,又是新來的學生,師傅一時心軟。

姜路野再次道謝,掏出手機往外走。

出門時賀铮倒是給了他幾千的零花錢,但還沒來得及帶他去辦銀行卡,姜路野手機裏一毛錢也沒有,定不了外賣,他看着外賣軟件上的商家,挨個打電話去問。

要麽不是忙不過來,要麽就是不放心外賣員代收飯錢,沒一個願意來的。

姜路野準備去小賣部買個面包湊合一頓算了,手機響了,是賀铮。

“上午還順利麽?”

“嗯,領了書和運動服,校服量了尺寸,說還要等等才能做好。”

二中的校服賀铮在照片裏見過,他想象了一下姜路野穿到身上的樣子,小孩兒長得好看,身量還殘存最後一絲少年感,應該……挺賞心悅目的,然後就聽賀總笑了笑:“那周末帶你再去買幾身衣服。”

姜路野也是命賤,但凡有好事受不住五分鐘,非要強調一句:“那不能算在我欠的債裏。”

賀铮:……

滿會議室的高管看着開會中途喊停,舉着手機溫聲細語的賀總無語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杜宇年耳朵好,坐在旁邊隐約聽了大概,想笑不敢笑,舉杯喝咖啡。

賀铮:“嗯,算我的……吃午飯了嗎?”

“……還沒,剛要去買面包。”

賀铮一愣,他記得二中有食堂啊,為什麽要吃面包。

姜路野解釋了一下二中的食堂作息,賀總沉默了。

他看了看手表,這會兒讓家裏送是來不及了,他想了想二中的地理位置,對旁邊的杜宇年說:“給鴻銘軒打個電話,讓他們馬上送份午餐去二中。”他想了下姜路野的口味,“別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招子,多做些肉菜,炒個時蔬,不要海鮮,來一份松茸湯。”

賀铮舉着自己的手機和杜宇年說話,另一邊姜路野聽的一清二楚,心裏有些不自在,他以前在家的時候多吃一頓還是少吃一頓,根本沒人管。

直覺告訴自己賀铮這樣的人,無利不起早,天底下沒有平白無故的好,可姜路野有限的人生過得實在太苦了,這帶有目的的丁點兒甜他也稀罕的不行,姜路野嗫嚅了一聲:“……宮……”

賀铮沒聽清:“什麽?”

“我能再要個,要個宮保雞丁麽……”

雖然不知道鴻銘軒這種檔次的酒樓有沒有宮保雞丁這道菜,但賀太太第一次和賀總提要求,總是要滿足的。

“能,沒有就讓大廚現去學。”賀铮轉頭又跟杜宇年說,“就這些,讓他們手腳麻利點,我賀铮的太太可是餓着肚子等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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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沒意外都是這個點了,其他的時候就是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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