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爺爺

賀家老宅在燕京城遠郊的一處山裏，早先地價便宜時賀家承包了一整個山頭，租期一百年，就為了山裏的一處活溫泉，賀铮奶奶身體不好，很早就搬來養老了，後來奶奶去世，他們幾家也陸續搬離老宅，只剩爺爺一個人和三叔一家居住在此。

宅子位于半山腰，請名家設計過，一步一景，後山種了果木樹，有常年雇傭的果農來打理，山腳下還有幾畝地，也有專人在管。

汽車開到半路，把倆人放下，又開走了。

路上鋪着青石板，這時節山裏霜多露重，走上去有些滑，姜路野也不敢皮了，小心地扶着賀铮。

走了一會兒還看不見房子的影子，姜路野忍不住抱怨：“不送到門口啊。”

賀铮：“這邊景色好，果子也熟了，在城裏可沒這麽好的空氣給你吸。”

姜路野：“剛才就不應該聽你的，要是帶輪椅了，我還能推着你，這什麽時候能走到？”

走了這會兒賀铮也有點喘，他指了指路旁邊的椅子，姜路野扶着他走過去坐下。

姜路野：“你也是，說一聲也好，我連瓶水都沒帶。”倆人下了車，司機一腳油門就走了，姜路野現在口袋裏就一手機。

“那邊種了蘋果樹，還有柿子。”賀铮指着前面的一片小樹林，“你去摘點吃，都沒打過藥，不用洗。”

姜路野頓時來了精神，小跑着竄了出去，賀铮忍不住在後面喊：“別走太遠。”

“知道啦！唠叨鬼！”

姜路野沒走多遠，就看見一棵蘋果樹，上面紅彤彤的大蘋果，看着就好吃，就是長得有點高。

他掂量掂量樹幹，撸起袖子，抱住了往上爬。

“你這樣胳膊會受傷的。”

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個老頭，站在樹下擰着眉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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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路野猴在樹上跟人對視，老頭穿着很樸素，脖子上搭着個白毛巾，手裏拎着個長杆，腳邊有個筐。

“下來，拿這個夠。”

“哦。”姜路野跳下來，老頭舉着長杆，勾住一根樹枝，往下拉，“摘吧。”

姜路野揪住蘋果往下薅。

老頭又皺起眉：“別這樣拉，傷了條子明年不結果了。”

姜路野問：“那怎麽弄？”

“你來拉着。”老頭把杆子交給姜路野，手指捏住蘋果蒂和枝條的交接處，輕輕一轉，“看，這不就下來了。”

姜路野試了兩個就上手了，不一會兒摘了半筐。

他挑了兩個看着又紅又大的捧在手裏。

老頭問：“那邊還有柿子，要摘嗎？”

姜路野搖搖頭：“不摘了，家裏有柿子樹，我不愛吃那個。”

“柿子不比蘋果甜？”

“甜是甜，就是總弄一手黏糊糊的。”

老頭說：“有脆的，不粘手。”

老頭又帶着他摘了點柿子。

“成了，再多拿不動了。”

坐在路邊休息的賀總過了好半天才見姜路野從樹林裏鑽出來，懷裏捧着兩個大紅蘋果。

“你摘的？”摘果子看着簡單，可沒做過農活的，第一次并不容易上手。

“遇上了果農大爺，他教我的。”姜路野一個蘋果啃一口，把甜點兒的遞給賀铮，“給你，這個甜。”

賀铮看看蘋果，又看看跟在後面的爺爺……

賀爺爺還是面無表情，一手扶着筐，一手拎着杆：“你們走不走？”

姜路野：“走吧，越坐越冷，我還得看我的老母雞去呢。”

賀爺爺踢踢腳下的筐，指着姜路野：“那行，你幫我背着筐。”說完又問，“什麽老母雞。”

姜路野覺得這果農歲數這麽大，幫一把理所應當，何況剛才人家還教他摘蘋果了。

他叼着蘋果半蹲在地上，把竹筐背上：“他說給我炖老母雞，兩個雞腿兒都是我的，不夠吃還有。”

“你這麽能吃……”他看看背着二十幾斤水果毫不費力，還能扶着他孫子的小omega……“倒也沒白吃。”

自家種的水果是好吃，姜路野這個不愛吃菜，水果得賀铮喂到嘴邊的主兒，咔嚓完一個大蘋果，又從後面摸脆柿子，走一路吃了一路。

“少吃點吧，留神鬧肚子。”

“甜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缺你嘴了。”那饞樣，賀铮氣得直哼哼。

姜路野問：“咱走時能帶點嗎？”

賀铮忍不住揪他鼻子：“你能有點出息嗎？”

“不能，就蘋果吃了。”

倆人邊走邊鬥嘴，賀爺爺腿腳利落，不一會兒就走到他們前面，然後就停下再等他們趕上來，不急也不催。

姜路野還以為他怕他們把蘋果順走，不放心，時常要盯着看。

可這老農跟着他們一路走啊走，一直進了賀家大院。

姜路野忍不住問：“爺爺，您不回家啊？”

“回。”賀爺爺邁過門檻，然後指了一個方向，“把東西放廚房吧，讓他們洗了給大夥分一分。”

姜路野：“啥？”

“還不快去？”賀爺爺又說了一遍，然後一指賀铮，“你，跟我進書房。”

姜路野：“啊？”

賀铮從他身邊經過，惆悵地彈了他腦門一下：“笨死算了。”

姜路野這才反應過來，這老果農就是賀铮的爺爺，瞧瞧他都幹了些什麽好事，半路上還給人表演徒手掰蘋果，掰完還讓人吃呢，難怪賀铮當時臉色那樣古怪，他可真是眼瞎腦子瘸！

姜路野就想鑽筐裏裝蘋果。

可有人不願意放過他。

“小哥哥……大哥哥家的小哥哥！”賀淼淼小朋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化身炮彈飛到了姜路野身上。

姜路野趕緊把這份量不輕的小姑娘接住，原地轉了個圈，又放回地上。

“讨厭，人家女孩子不能舉高高的。”“無齒之徒”賀淼淼捂着嘴笑。

姜路野說：“你換條褲子不就好了。”

賀淼淼一想也對：“你就在此處不要走動。”說完轉身就跑走了。

五嬸莊馨也在，拉着姜路野往裏走：“四哥一家昨天晚上就到了，二哥他們也到了，三嫂身體不好，在房間裏休息，三哥去盯着廚房做午飯，我先帶你去認認人。”

姜路野：“哦。”

莊馨又說：“別緊張，你老公昨天特意拜托我的，怕你認生，他不在時你跟着我就好。”

賀铮一向是個周全的人，姜路野又想起來時路上賀铮讓他不用太過拘謹，他說錯話，辦錯事，賀铮都能給他圓回來。

正堂裏四叔手正攥着幾張五叔兩口子從國外拍回來的建築照片，正搭模型呢，和姜路野點點頭，又忙活自己的，四嬸拉着姜路野聊了幾句家常，他家兩個雙胞胎alpha兒子，今年上高二，下來喊了人又回屋做作業去了。

姜路野想了想自己還沒寫完的數學題一陣心虛。

二叔早晨剛到就被朋友叫出去，賀錦據說還在忙工作，晚上過來，二嬸帶着換好衣服的淼淼下了樓。

莊馨介紹道：“路野，這是我二嫂。”

姜路野：“二嬸。”

賀二嬸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一笑：“哎，之前在馬場的事淼淼回來都跟我們說了，吓死我了，真是多虧了你，這孩子我們從小上心，馬啊，羊啊的都不讓她往近前湊……”

二嬸這話一出口，原本在旁邊聽着的四嬸端起茶杯，默默的把臉扭到旁邊，仿佛第一次看見牆角的那個大瓷瓶，這瓶，真大，這花，真藍……

馬場是莊馨帶着去的，大馬是姜路野拉着看的……

淼淼多敏感一孩子，覺查氣氛不對，弱弱地喚了聲：“媽媽……”

姜路野就不開心了，他剛要張嘴，讓莊馨捅了一下。

就聽莊馨說：“所以說啊，就是平時不常見所以才好奇，見多了自然就不奇怪了，我說二嫂，雖說淼淼是個omega，可畢竟是咱家孩子，眼界不能太窄，不然以後讓外人笑話，你看他哥不就是個例子麽，知道自己懂得少，周末還在加班補課。”

自從賀錦進了集團，二嬸就沒少在家裏念叨，他們賀錦多努力，天天加班，周末都不休息，不是自己份內的事也願意花心思學……搞得他們這些不在集團上班的人跟吃軟飯一樣。

莊馨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沒機會呢。

妯娌倆人隔空鬥法，姜路野反而被晾在一旁，四嬸默默地把果盤推給他：“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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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書房。

賀铮坐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茶壺泡茶，他沒選自己慣喝的龍井，從架子上挑了一罐金駿眉。

反常舉動引來賀爺爺一問：“換口了？”

賀铮擡眼看了爺爺一眼：“水果性涼，喝點紅茶暖暖，您年紀大了不能這麽不管不顧的。”

賀爺爺知道他說自己一個人去後山摘蘋果的事，一想到那姜路野，也忍不住笑了。

“他在家也這樣？”

賀铮笑着說：“比現在調皮，也比現在好玩，在外面還多少裝着點，一回家就徹底放飛了。”

賀爺爺喝了賀铮泡好的茶：“既然娶回來了就好好對人家，在我這裏沒什麽沖喜不沖喜，這話我跟你父親和幾位叔叔都說過，今天也再和你說一次。在外面怎麽胡鬧我不管，只要帶到我面前，我自始至終就認這一個了，你們說我迂腐也好，古板也罷，到我這就這規矩。”

賀铮：“爺爺放心，我是認真的。”

賀爺爺：“那就好……你倆現在是什麽章程呢？我怎麽聽阿坤說還睡倆屋呢？”

饒是賀铮也不想在三十歲上頭讓爺爺關心自己房裏那點事，臉上閃過一絲尴尬。

“這不是腿還沒好呢。”

“腿沒好，還是人沒好？”賀爺爺一針見血。

賀铮大囧：“快好了，都快好了。”

賀爺爺暗自發笑，小兔崽子跟我這裝大尾巴狼：“那我就等着抱曾孫了。”

賀铮只得點頭應下。

“你母親那裏，這些年你處理的很好，你盡可放手，你的意思就是我賀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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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文能說少兒英語，武能徒手掰蘋果

——姜。野猴子斯基。路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