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了就是抓住了,若是失去,很可能失去的便是一生。桑柔自原哲離開之後,才徹底明白自己的心。五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太多東西。即使韓陌言每天帶着滿心誠意對她噓寒問暖,她也無法放下內心深處對原哲的思念與遺憾。
終于,不能回報他越來越殷勤的關懷體貼,不能排解夜深人靜時自己越來越傷痛的孤獨,她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在一個周末的早晨,悄悄離開了廣州,只身來到了B市。
可言會罵她,韓陌言會找她,這些她都有想過。可是,她真的不能再繼續與他們一起,過着越來越矛盾與壓抑的生活,再那樣下去,她可能會接受韓陌言,也可能思想會越來越混亂……
兩年了,她已習慣了B市快節奏的都市生活,偶爾跟可言打個電話,卻萬分抱歉地不敢說出具體地址。父母遭遇不幸,她更是沒有告訴任何人……
上天究竟在怎樣安排?她剛從與原哲契約婚姻的混亂中理出一點頭緒,卻讓她在新工作的地方遇到另一個混亂——韓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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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舊情
韓陌言的驚喜在看到桑柔迅速低下頭去的那一刻,逐漸冷卻下來。
兩年前不聲不吭地逃走,甚至連可言這個至交都可以不打招呼地抛下,可見她當時下了多麽大的決心。
小柔是在逃避自己,這是他很快領悟過來的事實。他慢慢地反省自己,與小柔相識、相戀、吵架到分手,再到現在……點點滴滴,每句話、每個表情,他突然發現自己很早以前就走進她的心中,卻從未真正去理解過她的心。
如今這樣毫無預警地遇見,她定是吓住了吧?
韓陌言不動聲色地深深注視着她,透過她柔軟順直的秀發,看到她微微撲閃的睫毛,猜測着她的心思。悄悄吸了口氣,他的嘴角漸漸輕松開來,露出堅毅不移的決心。
小柔啊小柔,你還在對過去耿耿于懷嗎?無論你今日如何逃避我,排斥我……我都不會再放手,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鹵莽,我會用我全部的耐心與溫柔去待你,因為到現在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唯有小柔你才能讓我如此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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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柔從不知道,電梯裏的幾十秒會這樣的漫長和煎熬,感受到那深沉的目光,她差點要奪門而出。
冷靜、冷靜,她不斷告訴自己,若非近段發生太多事情,自己情緒幾度要崩潰,否則又怎會如此不冷靜?再遇又如何?韓陌言與自己只能算有緣無份。是的,桑柔,今天開始,一切就是新的開始!
她擡起頭,挺直了腰杆,跨出電梯慢慢向前走。預期中的呼喊沒有出現,她自然沒有主動回頭,就當剛剛認錯了人,就當剛剛沒有看到彼此吧。她卻不知道,韓陌言只是直直地站在寬闊的大廳中,靜靜目送她走出透明的玻璃旋轉門。
他為什麽沒有開口跟自己打招呼呢?他分明是看到了她,也認出了她……
整整一個下午,這些問題一直盤旋在桑柔的腦海中。一早的神清氣爽到下午拖着疲憊的身軀下班,她有些渾渾厄厄,什麽都不會思考了。
×
傍晚,夕陽西下,餘輝灑向大地。
街上來來往往都是下班的車輛和人流,桑柔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公交站。公交站擠滿了人,個個面露疲色,每來一輛車,還沒等停穩就有一群人擁了過去,争相擠上車。桑柔卻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緊抿着雙唇,突然想起當年在E大公交站與原哲相遇的情形,一抹苦澀的微笑浮在臉上。
人群之外,少了分嘈雜,她覺得心口緊窒地難受,又覺得空蕩蕩的。
掏出手機,慎重地按下原哲的號碼,看着屏幕上一閃一閃的畫面,她咬着唇忐忑不安地等待。
“喂?”男性低沉的聲音隔着話筒傳來,讓人心髒猛地緊縮了一下。
桑柔将手機貼緊耳朵,一手捂着話筒道:“是我。”
“我知道。”原哲利落地說道,公式化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有事嗎?”
桑柔垂下眼,對着話筒道:“你……什麽時候回家?”
“怎麽?想學賢妻良母給我做飯嗎?”原哲在電話那頭勾着唇角半是譏诮地說道,眼前卻不自覺浮現起這個女人在廚房忙碌的模樣,有抹壓抑不住的期待緩緩升起。
桑柔緊了緊手指,隐隐聽出他的嘲弄,認真地說:“我是真想跟你好好開始……”
“知道了。我也是第一天上班,晚上公司有活動。你下班就直接回家,聽到沒?”這一次,原哲很快截斷她的話,朝向他走來的高氏老板揮揮手,挂斷了電話。
021 媽媽
桑柔望着突然挂斷的電話,怔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她沒問過原哲在哪上班,不過以他美國名校畢業的資歷,去哪家公司企業都應該職位不低吧。心,若有所失,想起中午不期而遇的韓陌言,又興起了逃避的念頭。可是……人,怎能一再逃避呢?該怎麽面對就怎麽面對吧!
仰頭望了望天空,天邊的雲彩被夕陽染紅,織出一片絢麗的晚霞。
桑柔用力呼吸了一口,美麗的眼瞳映出晚霞的光輝,她甩甩頭,暗道:桑柔,站在人生谷底,你就失去勇敢面對的決心了麽?縱然遇到更悲的境遇,你也不能逃避,不能倒下,你必須相信自己,你永遠是無敵的桑柔!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非常非常需要你,她只能依靠你……
×
醫院的草坪上,有陪着病人慢慢散步的護士,有陪着小孩開心玩球的父母,也有坐在長椅上歇息的老人。
桑柔推着輪椅,在草坪外沿的小徑上徐徐前行。桑媽媽半垂着頭,面容消瘦很是憔悴,原本烏亮的發絲顯得幹枯,夾雜着越來越多的白發。桑柔注視那些夕陽下泛白的發絲,鼻頭一酸,眼窩立刻濕潤起來。
草坪那頭有一棵高大的榕樹,樹下有一條長石凳。輪椅在一處石凳旁停下,她蹲下身去,仰起頭望着媽媽蒼老了許多的臉,輕輕握住媽媽的手,哽咽道:“媽媽……我是小柔,你的寶貝女兒呢,你應該認得吧?”
桑媽媽不感興趣地看了她一眼,扭過頭,視線被草地上玩球的小女孩吸引了過去。
桑柔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眼眶淚水閃動,微笑着說:“媽媽還記得小時候嗎?我很淘氣,總背着你和爸爸……自己偷跑出去玩,有一次你找到我時,我正在跟一個男同學搶球呢。後來,我還哭着讓你給我買了一個球……”
良久,桑媽媽突然抽出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淩厲:“你哭什麽?我在看我家小柔玩球呢,別打擾我!”
“媽……”
桑媽媽目不轉睛地盯着草地上可愛的小女孩,臉上神色逐漸變得柔和。桑柔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媽媽,将話語吞進肚中。
醫生說,最後一次手術雖然比較成功,但因腦瘤曾直接壓迫到神經,所以造成了桑媽媽現在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這種情況要治愈也不難,最需要的是病人配合治療,家屬也需要極大的耐心去開導與陪伴。桑柔只能盡量找機會一有時間就過來,身為女兒,她滿心苦澀和無奈,這份沉重的痛卻無法跟任何人說……
多希望能看到媽媽從前的笑臉啊!
桑坐到長凳上,天色漸漸暗下去,草地四周的燈光照亮着天空。她從沉思中驚醒,立刻起身,重新推着媽媽走入住院部。這幾天,她反複思考如何安置媽媽的問題,本想去找處僻靜的小區,請一個有愛心的保姆來照顧媽媽,原哲給她的信用卡暫時還可以支撐這些開銷,可是怎麽想還是不放心。現在,她決定先聯系一家療養院,請他們幫忙照顧。
走出醫院時,馬路上已是車燈一片,霓虹燈光明亮閃爍,照在桑柔蒼白的臉上。她咬了咬唇,将包包跨在肩頭,沿着鋪滿十字方格的人行道,一步一步走向公交站,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格外孤直。
擡眼望去,前路不知伸向何方,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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