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85.化獸

偌大的竹屋裏,披着黑色鬥篷的巫師圍坐一圈,喃喃念着經文,中央一個年邁的巫師正站在圓桌邊,桌子上一只全身布滿血紅圖騰的肉蟲子正慢慢朝着桌面上的一灘血跡蠕動。蟲子終于接觸到血液,開始興奮地轉圈,身上紅色的圖騰也跟着鮮豔起來,它轉動了一會兒,忽然停了下來,定格了一瞬間,接着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速朝着桌子邊站着的王巍蠕動過去。

咚——

紫檀木的盒子猛的扣住蟲子,盒子上壓着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蠱王只會對純正族人的血感興趣。”大巫師沙啞地聲音從面具後傳出來,他開始打量王巍,順帶着還有他身邊這個身手不凡的男人。

剛才如果他下手慢一步,他們巫族世代供養的蠱王就被這個男人一巴掌拍死了。如果說剛開始發現蠱王喜歡王巍的血時,他還不能完全确定王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子就是聖墓裏先人的後代,那麽這個厲害的保護者的存在,無疑就是這小子身份最好的佐證。

“你說,你是收到神明的暗示來到這裏的?”大巫師問道。

“我失憶了。”王巍抓抓腦袋,胡謅着:“但總會夢到一個巨大的圓形墓室,地上繪制着紅色的圖騰,中心有一口楠木棺材,我推開棺材蓋子,裏面躺着一身戎裝的我自己。”

“失憶了?”大巫師枯槁的手慢慢覆上王巍的頭,王巍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大巫師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處,繼而目光落在秦晉身上,半晌:“我看不出你失憶的原因,所以沒法子治療,這裏有些冥神靜氣的藥粉,你們拿回去焚香,我需要多觀察幾天。”

一個小巫師應聲拿出一包藥粉和一只博山爐,王巍拆開嗅了嗅,紫色的藥粉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薰衣草?”秦晉皺皺鼻子,又覺得不太像。

這麽一會兒,大巫師已經收好蠱王,朝着內室走了,一個小巫師過來客氣地要給王巍帶路:“大祭祀快到了,大巫忙得很,真是抱歉了。”

“沒事兒,我們懂的!”王巍好哥們兒似的拍拍小巫師的肩膀,蹦跶着下了竹樓,只是一出竹樓,原本樂颠颠的臉就垮了下來:“秦晉,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沒有回答王巍的問題,秦晉只是走過去揉亂他的頭發:“等你想起來,就都知道了。”

“你以為是在拍電視劇嗎,每一集結束都得留點懸念!”王巍氣得差點吐血,抓着秦晉的領子:“你明明知道,就是不肯告訴我是不是?”

“就算我說了,你信嗎?”秦晉無奈地嘆了口氣。

“信!”王巍不假思索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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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晉笑了,再次揉揉王巍的頭:“真感動。”

王巍現在很有一口咬死秦晉的沖動。

秋天的寨子氣候依然很煦暖,只是滿樹滿地都是或者豔紅或者燦黃的樹葉,回去的一路上,都能聽見王巍刻意地把鋪滿小路的葉子踩得咯吱作響。

王巍耍脾氣的樣子像個孩子,秦晉只覺得無奈又可愛,他幾步追上去,拉住了王巍的手,立刻被他甩開,又拉住,再甩開,第三次拉住,王巍猛的回過身:“你……唔!”

鼻子撞倒一起,王巍疼得紅了眼,捂住鼻子惡狠狠地瞪着秦晉。

“巍子,你的長相也好,血脈也好都決定不了你是誰,真正決定你是誰的在這裏。”秦晉拿指尖輕輕點了一下王巍的心口:“這些讓你困惑的東西只是為了告訴你,你從哪裏來,你的根基在哪裏,它們跟你失去的記憶一樣,找回來了,就屬于過去了。你要面對的,永遠是未來的那一步要朝着什麽方向走。而這一切的抉擇,全取決于你的心,你的心不會因為你身上留着誰的血而改變,也不會因為你長得像哪個将軍而改變,它只會随着你的意志而變化,只要你的意志夠堅定,夠強大,誰也不能替你決定你自己是誰。”指尖慢慢壓下去,繼而變成整個手掌,秦晉手心的溫度暖着王巍的胸口,可以明顯感覺到裏面的跳動。

“我不是不肯告訴你,現在你恐懼,你畏縮,所以才急于知道些什麽,讓自己踏實下來,但是真相卻根本不能讓你踏實,你現在害怕的其實是改變。我知道的也不是事情的全貌,告訴了你,只會讓你更加驚慌和混亂。所以,現在我什麽也不會說,直到你可以冷靜的聽我講為止。”

“神經病啊,絮絮叨叨說了這麽多……”王巍像個被戳中心事的孩子,別着頭。他當然會驚慌,一個正常人,任誰發現自己跟棺材裏的死人一樣也會害怕吧,況且他的血,他不會再衰老的身體,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哪一件事是正常人能遇上的事兒,哪一件能讓他省心的……他也不想懷疑自己,可是連記憶都沒有,讓他怎麽有底氣去認可自己呢?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專心恢複記憶的。”王巍嘟囔着,既然記憶是信心的來源,那什麽事就都等他全想起來再說吧。也許,有時候,在某些事情上……呃,秦晉這小子的意見,還是有點道理的。

“好累!”忽然什麽也不想想了,王巍一屁股坐在落葉上,就着身後的樹幹靠上去,陽光斑斑駁駁曬在他臉上,他惬意的閉上眼。秦晉跟着做下來,伸手扳過他的腦袋,讓他枕着自己的肩膀,王巍難得的沒掙紮,靜靜閉着眼睛,有好一會兒,秦晉幾乎以為他睡着了。

“等我找回記憶,你找到解除身上詛咒的辦法,你打算怎麽辦?”王巍閉着眼輕聲問。

“繼續開古董店,養着天罡地煞,再找個老板娘。”秦晉抓着一支狗尾巴草,彎成圓環,把首尾系起來。

“老板娘?”王巍皺皺眉,眼睛睜開一道縫:“你對女的硬的起來嗎?”

“你呢,幹什麽?”秦晉低頭看着王巍。

王巍似乎對于秦晉避開他的問題很郁悶,但又覺得繼續追問很沒面子,于是哼了一聲,順着秦晉的肩膀滑下來,秦晉彎起腿,正好讓王巍仰躺在他膝蓋上,等王巍發覺不對勁想起來時,秦晉已經俯□堵住了他的去路。

秦晉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個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戒指,在王巍眼前晃了晃:“沒想好的話,考慮一下當我的老板娘吧?”

咚——

心裏好像沒什麽猛的撞了一下,繼而劇烈跳動起來。王巍覺得很吵,所以不由得驚慌起來,他避開秦晉溫柔的眼神,可卻阻止不住那幾乎包裹了他的視線,他緊張地收緊了指尖,手卻被秦晉抓了起來,無名指尖傳來毛茸茸的觸感。

“不說話?是害羞了還是默認了?”秦晉的聲音染上了一股笑意,聽的人心裏發癢,王巍心裏罵着,這算什麽屁話,明明兩個選擇都是他想要的,他還選個屁啊!

王巍轉過臉,一句“少跟那自作多情”還沒喊出來,秦晉已經堵住了他的嘴。

“不反駁就是答應了。”趁亂把狗尾巴草戒指套到指跟,秦晉蹭着王巍的嘴唇低低呢喃,然後吮了一下王巍柔軟的下唇,輕輕笑起來:“老板娘……”

“滾……”王巍臉上迅速燒紅,據說無名指的血脈是連着心的,毛茸茸的“戒指”帶來的異樣也傳遞到了心裏,又癢又麻,卻偏偏無法緩解這股難耐,也只有秦晉的唇印上來的時候,心裏猛然爆發出的那一下揪痛才能消解,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王巍才沒能拒絕秦晉吻住他的唇,輕輕舔着他的齒列,才能在這種時候,輕易的張開嘴,迎進那個人熾熱的舌頭。

這不是秦晉人生中最激烈的吻,也不是最煽情的吻,甚至不是最深情的吻,可卻絕對是讓他印象深刻的吻。因為被吻的人,竟然就跟他舌頭纏着纏着,就睡着了……

王巍最近的确嗜睡,他精神的确不怎麽好,可是這個時候當機,秦晉不由得深深檢讨了一下自己的技術。

被秦晉扯起來吃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王巍對自己如此能睡表示了一下驚訝,選擇性的忽略掉睡覺之前最後一件事做的是什麽。習慣了這家夥的鴕鳥,秦晉只是默默給王巍夾了一筷子菜。

“寨子裏似乎可以屏蔽信號,我們的對講機是好的,可是卻誰也聯系不上了。”王巍吃着東西,有點擔心外面的同伴。

“韓律和你家那孩子有辦法找到我們,至于胖子他們……希望他們還活着。”秦晉說着,看了一眼窗外。

“怎麽了?”王巍明顯察覺的秦晉的心不在焉。

“有點……不對勁。”秦晉說完這句話,猛的跑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回頭囑咐一句:“呆在屋裏別動!”說完,一翻身就跳下竹樓。

王巍怎麽能憑着秦晉這麽不負責任的一句話就乖乖坐着不動,立刻彈起來撲倒窗口探身往下看,然後,他愣了。

竹樓下圍着一群村民,這些人目光呆滞,動作僵硬,看起來十分不正常,他們似乎對竹樓很感興趣,木讷的企圖往上爬,被秦晉利落地拽開,一腳一個踹倒在地。

但是,這些村民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卻根本打不到,不管被秦晉踹飛多少次,都能踉踉跄跄地爬起來,不屈不撓地沖上來……

王巍感到毛骨悚然。

這些人,簡直就像是陝北荒村裏的僵屍。

王巍不能袖手看着秦晉被圍攻,立刻推開門,腳剛踏上竹梯,秦晉回頭就是一聲怒喝:“別出來!”

可是,他還是喊晚了,王巍步子僵在竹梯上,而那些村民一瞬間好像受到某種刺激,竟然用一種驚人的速度推開秦晉,齊齊朝着王巍撲了上來,王巍猛的被一個老頭子撲倒,就看見這個人面色死灰,身上都是各種傷口,好幾處都露了骨,但是力氣卻出奇的大,壓得他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老頭兒露出貪婪而詭異的笑容,流着口水朝他脖子舔了過來。

“操!”王巍惡心的要死,一腳把老頭踹飛,卻看見烏壓壓的一堆人全部露出那種惡心的表情,伸着舌頭撲向他。

“巍子!”秦晉跟着跑過來,利落的身手打出一道突破口,把王巍拉了起來,擋在身後,王巍立刻轉了身跟秦晉背靠着背,眼前是一圈一圈正在逼近的村民。

“怎麽回事兒?”

“他們大概對你……是你身上的血很感興趣。”秦晉皺了皺眉,提腳來個掃堂腿:“你小心別受傷!”

事實證明,不受傷是很困難的。

王巍很快被一個女人的指甲劃傷了,結果不出意料的,村民更加瘋狂了,甚至秦晉都阻擋不住王巍被一堆苗人壓住,扯開衣服,瘋狂的舔舐□的皮膚……這還不算,有人開始咬他。

刺痛讓王巍有一種要被分食的錯覺,意識到這個的同時,心裏湧上一股憤怒,王巍忽然熱了起來,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懵,然後他聽見有的村民開始吼叫,接着,他失去了意識。

秦晉看到王巍眼神開始發狠的時候,心裏一沉,幾乎是瘋狂地去抓開那些該死的村民,可是還是晚了一步。王巍忽然發出一聲嚎叫,接着他身上的一個村民被他一抓,身上出現四道深深的血口……

“巍子!清醒點!”秦晉喊完這一句,又有幾個村民破布似的被丢出去,身上全部血肉模糊。

秦晉這會兒已經顧不上扯開村民了,直接撲上去抱住王巍的腰,懷裏的人像個怪物似的掙紮,秦晉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背上很快一陣火辣辣的疼,被王巍抓傷的地方立刻滲出血來。

村民已經全被王巍傷了,躺在地上抽搐,秦晉看見遠處有火光,估計很快峒長就會帶人來,他不能讓他們發現王巍這個樣子,一咬牙,顧不上王巍一身的刺,扛起人就往屋裏跑,提腳踹上門,秦晉把王巍按在床上,撕了衣服把他綁住。

“啊……啊啊……”王巍像只野獸,紅着眼劇烈掙紮,床鋪發出不堪着力的吱呀聲,秦晉分開雙腿跪坐在王巍身上,啪啪抽了他兩個巴掌:“巍子,醒醒!”

王巍被打急了,急怒地嘶吼一聲,猛的彈起來,秦晉險些被他甩下去,立刻俯身壓住,接着王巍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嘶……”秦晉疼得一抽,扯下一條布幾下勒住他的嘴,在後腦處系了個扣,王巍仍舊在掙紮,扭動的時候撞翻了床頭的桌子,燃着大巫師給的紫色藥粉的博山爐落在地上,當啷一聲,濃郁的熏香味道彌漫出來。

王巍忽然冷靜了。

“巍子!”秦晉趁機湊近猛喊他的名字:“巍子!醒醒,看着我!”

王巍的眼睛依舊沒有什麽焦距,喘着粗氣盯着秦晉,秦晉急了,抓住王巍的頭發,猛的親上去。秦晉吻得猛,舌頭在他嘴裏大幅度攪動着,王巍嘴裏攔着的布條還沒解開,只能大張着嘴,被秦晉狠狠咬着嘴唇,舌頭伸進喉嚨,發出啪嗒啪嗒的水聲。

“嗯……啊……”王巍發出無意義的聲音,口水順着嘴角淌的一塌糊塗,秦晉順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下來,尖牙刮着他脖子胸口柔嫩的皮膚,刺痛讓他哼哼出聲,想要掙紮,卻被秦晉粗暴地握住下-身,一下子失去力氣。

這個時候的王巍是一只沒有理智的野獸,而野獸,從來最忠誠于自己的欲望。

于是王巍哼哼兩聲,在秦晉手心裏蹭了蹭。

這時候,外面傳來喧嘩聲,峒長帶着衛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糾結一個問題,是讓他倆就着這種情況h呢,還是等王巍恢複正常h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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