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莫名其妙玉公子

“哇，你這一堆亂糟糟的都是什麽？”陸小鳳才一進門就被地上一堆小山狀、看似有些破舊的碎花衣衫和發帶絆住了腳——這便是“送”給風塵仆仆的他的禮物嗎？真是有夠驚喜，他這輩子可從來想不到，有一日，鮮花小築會亂成這樣。

花滿樓也沒想到。他走到涼臺，仔細嗅嗅花香，摸摸花枝。然後暗自慶幸，好在花朵們還都安好。

另有一個翩翩公子型的人淺笑着随在二人身後走進來，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他該打聲招呼的，不過桌邊的女子正低頭作畫，非常投入，顯然不想與任何人溝通。

“哎呀，”陸小鳳可不管這些，他如果不活躍，就不再是陸小鳳了！他用手指捏起一根材質很差的木簪，滋滋稱奇，他更沒想到，這麽不值一文的東西，有一日，也會出現在連一塊地板都價值不菲的鮮花小築之中。

“你哪來那麽多問題，”葉飄飄趁着停下思考布局的時候，頭也不擡地回答陸小鳳，“買菜的時候當然要穿婦人裝了，不然東西會貴的，沒常識。”語調還頗為委屈。

小樓中沒有仆人，她自然要同時照顧自己和花六月了，每日又不能三餐都出去吃，她只好得空去買些菜，得空再收拾屋子，還得洗衣服……直到那個寶貝被自己……呼，不生氣不生氣！葉飄飄調整情緒，繼續作畫。

“難怪隔壁王嬸方才問我，為什麽我家每天都在換傭人婆子，語氣還很羨慕的樣子，”花滿樓走回廳裏，盡量地放輕聲音，不想打擾了她。

“對了，我六哥可還在？”

“被我氣跑了。”葉飄飄又在動筆，從頭到尾，她都沒打算擡起頭來。

“氣跑？”

“我把他的寶貝玉镯摔碎了，”頓了頓，葉飄飄補充道，“這是個不太美麗的意外。”誰讓他整天都把那東西放在胸口，還得用手捂着，跟胸口痛的病人似的，這還不止，把衣服丢給她洗的時候又忘了拿出來，所以她理所應當的在洗衣服的時候給，摔了……

而且，這明明雙方都有責任啊！他大少爺脾氣上來，竟然把飄飄數落了好一大頓，什麽叫“洗衣服不認真不掏東西”啊？她又不是專業的丫鬟！

“原來如此！”陸小鳳爽朗一笑，用茶壺倒了三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花滿樓，一杯給那位一直沒發出聲響的玉公子。

“我哥哥……”

“你想問你哥哥的安危麽，放心，這次案子解決得十分順利……”

“不是，”葉飄飄還是頭也不擡，打斷陸小鳳的絮叨，“我是想問，我哥哥找到葉姐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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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女人的心思不好猜……陸小鳳摸摸自己剛剛長出來的胡子，答道：“唔，這個啊。他倒是知曉你葉姐姐在哪，但是并沒有去找人，而且，他還救了峨嵋派的孫秀青，現在應該還在萬梅山莊。”

“哦。”

這小丫頭難得這麽安靜的創作，可是陸小鳳不說話就一定會難受。

“你都不關心下，難道你沒聽說你哥哥他這個月十五要和葉孤城決戰嗎？可惜我還要去京城赴老實和尚的約會，對了，這位是老實和尚的俗家師弟，玉公子，在山西的時候還幫了我們不少忙。”

“嗯。”

果然劇情還是大體如此！葉飄飄繼續一邊哀嘆自己的悲慘命運，一邊作畫。她到底為什麽要好心幫花六月洗衣服然後順便不小心摔碎了手镯呢。雖然她是不喜歡那個手镯，可畢竟人家也價值千金，更何況還有句話叫做：千金難買心頭好。

嘿，竟然說什麽她都沒反應？

陸小鳳更加奇了，故意大聲道：“花滿樓，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石秀雲對你有些不同的，尤其是當她抓着你的手想讓你摸她臉的時候。”

他絕對是故意的。花滿樓微微一嘆，石秀雲的确是想這麽做，突然遇到這麽直率的女孩子，他也的确有些發愣，但是當摸到那張很漂亮的臉蛋的時候，花滿樓突然從心底想起了另一個喜歡搗蛋喜歡笑的活潑女子——飄飄，不知道她的臉蛋是如何一個模樣？

“我不喜歡她帶着憐憫和同情的語氣對我說話。”花滿樓搖頭，帶着惋惜，不過說這些也沒有任何用處了，不管他喜不喜歡，讨不讨厭，那人都已經不在了。在陸小鳳看來，案子順利。可在他花滿樓看來，他只看到這案子害死了多少生命，雖然其中有些人并非單純、并非無辜。

摸臉？峨眉四秀？毒針？

葉飄飄皺眉，她都差點忘了，即便沒有那個騙愛的上官飛燕，也還有一個一見鐘情的石秀雲呢。

“她死了麽？”她更想問：是死在花滿樓懷裏麽？

“死了。”陸小鳳滿溢着笑容的臉色突然僵住了，好像有些後悔提起了這個話題，“死在我懷裏。”他真是悔都悔死了，幹嘛在毒針射出來的時候立刻就上前查看，一想到懷裏死了一個美女的女人，陸小鳳就覺得渾身都難受，好像吃了幾斤馊豆腐那麽別扭。

那就好，還好劇情是崩壞了，沒有二人含情脈脈的互動什麽的。葉飄飄放下心來，本來打算擡起來的腦袋埋得更低了，仍是在認真作畫。

“陸兄大可不必着急着趕路了，因為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決戰地點變了，極有可能定在紫禁之巅。”一邊的玉公子突然出聲，聲音像是清澈的泉水一樣，入人心脾，清涼無比。

大概又是個帥哥吧，古代還真是帥哥多。

葉飄飄努力讓自己全身心投入，揮筆更快，還差一點點就完工了。

“怎麽突然變了？”

玉公子道：“這我如何得知，我只知道，他們二人将決戰推遲了一個月，也就是九月十五。”

“我不放心，”陸小鳳急得團團轉，他怎麽都覺得這次的事情極不簡單，可偏偏又想不出來哪裏是不對的。

花滿樓問道：“陸兄是想去找大智大通了？”

“正是。”

“噗～”終于放下畫筆，葉飄飄擡頭就打趣陸小鳳，“怎麽，你要找大智大通算命？”

“你還笑，那可是你哥哥耶！”陸小鳳真是奇怪的不得了，聽到西門吹雪決戰的消息，他的親妹妹怎麽能笑得這麽沒心沒肺，完全不在乎麽。

不要以為她不擡頭，就不曉得陸小鳳剛才叽叽咕咕那些話是故意逗她的，所以葉飄飄當然要報複咯。她背着手走到陸小鳳跟前：“給陸小鳳算命特別好算！”

“為什麽？”陸小鳳不是沒看到這丫頭眼中的戲谑，可還是忍不住地接着問，忍不住要問問這次她又有什麽驚喜的語出驚人。

“一句話，你這輩子命犯桃花無數，貧僧送你四字真言‘小心女人’！”葉飄飄還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然後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來，調笑陸小鳳實在是很讓人歡樂的一件事。

“就知道你嘴裏沒有什麽好話！”陸小鳳才不會笨到跟她一般見識，他自顧自地再次坐下來吃些糕點。

葉飄飄笑了好一會，才停下來，奇道：“玉公子，你盯着我的畫看什麽？”那是繡品，他一個大男人也喜歡研究？

“只是好奇，能吸引着姑娘在我們進門許久之後才肯擡起頭來的畫作到底有什麽魅力？”玉公子輕聲提問，還真的是在很認真地低頭研究着畫作。

葉飄飄聳拉着肩膀，用腳尖畫圈圈，有些低落道：“吸引着我的不是畫作也不是繡品，而是銀子，還不都是那個可惡的花六月！”說着還望向花滿樓那邊，仿佛是在控訴。

“六哥怎麽了？”提到這個，花滿樓當然也是好奇的。

“他答應我，只要幫他退了婚約，每天都給我二百兩的，”葉飄飄板着手指頭算了一下，然後再次開口道，“我都已經賺他一千多兩了，可是镯子一摔，他竟然小氣巴拉的全都要走，還說找不到一樣的镯子，就要一直扣着我那一千多兩銀子。”

“六哥真是胡鬧，”花滿樓搖頭輕笑，“可是你要那麽多銀子做什麽，沒了也就沒了。”

“花滿樓，你大概忘了，我賬本上記着的，我已經欠你一千兩了！”葉飄飄無奈嘆息，果然有錢人都是不在乎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