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始行京城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随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這首曲子真是好聽。”花滿樓甚至可以感覺到連窗外的鳥兒都被自己的琴音震撼到了。

葉飄飄也還沉浸其中，本來花滿樓每日傍晚都會撫琴的，可葉飄飄聽膩了古調，就纏着他要彈奏些現代才有的曲子。

她只哼了一遍《滄海一聲笑》的詞，他竟然就可以行雲流水般地彈奏出來，還改進了幾個小地方。

“滄海一聲笑，詞雖簡單，勝在豪邁，曲也十分罕見的，正如古書中所形容的，可以用‘斷弦’的古筝之法來彈奏。”花滿樓略帶回味地又撫琴彈奏起來。

“沒有那麽厲害，是你的琴技好。”連不甚喜歡音樂的葉飄飄都能被他往日的曲子所感染陶醉，足見其造詣之高。花滿樓的琴音中，只有安靜祥和，聽起來很讓人舒服。

“确實很有‘人在江湖之中，心在江湖之外’的味道，”花滿樓挂着招牌笑容，“但若是照你所說，男人唱起來便太過粗犷，還是女子唱起來比較有味道。”

“花滿樓，你怎麽連誇人都要拐幾道彎……”

她對自己的嗓音可沒什麽自信的，大概勉強能算得上“不難聽”而已，不知道這算不算情人眼裏出西施呢？

葉飄飄倚窗而坐，望着清朗遙遠的天空，夕陽未下，月影已現，是一輪上弦月。

“今天初四了吧？”

“是的，”花滿樓點頭，“你原計劃是，明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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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再不出發，到京城都趕不上決戰了。

“不知道薛冰答應我的衣服到底做好了沒，秋風蕭瑟的。”連江南都變得冷了，更別說北方了，原來古代真的比現代要冷上好多！

最重要的是他們已經通知花家不用給他們準備厚衣物了，如果沒得穿，那可就尴尬了，去京城吹冷風麽……

從八月十五幾人的聚餐之後，算起來，已有十幾日沒見過花六月了，也不知道他在薛冰那怎麽樣了。自從聽說神針老太太同意“忍痛割愛”之後，花六月越發覺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非常主動地留在那裏幫忙。

“原來你在擔心衣服啊！”花滿樓無奈，他還以為葉飄飄是在擔心西門吹雪呢。因為她只要安靜下來好久不說話，便多半是傷感的情緒。

“鴿子來了，大概是薛冰的。”

花滿樓的耳朵依然犀利，每次隔着老遠，他就可以知道。

“薛冰說讓咱們自己去取，她家夥計沒空送來。”葉飄飄讀完極其簡單的一句話紙條，擡頭問花滿樓，“什麽叫做‘她家夥計’啊 ，她家不就你六哥一個人算得上‘夥計’嗎？”其他都是女子，負責刺繡或是縫制什麽的，各有分工的啊。

“看來六哥和他的老板相處得很不錯！”花滿樓率先朝院外走，“走吧，趁着天還沒黑。”其實江南的夜色很好，他倒是很喜歡偶爾出去逛逛。可是他記得聖賢書中說，未婚女子很少夜晚還留在外面的，便有些猶豫了。

“天黑了也無所謂，”反正對花滿樓來說都一樣的，而且他的耳朵鼻子比自己的眼睛還會認路，葉飄飄才不會想到那些束縛女子的“倫理”，她想的只有開心的事，所以她很自然地拉扯着花滿樓的擴袖跟上去。

花滿樓無聲地笑笑，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似乎好得不得了。

薛冰的店鋪之中。

花滿樓和葉飄飄很耐心地坐在最靠邊的位置等着店裏十來位客戶全部走光，天色也已經完全黑了。

“這是你們的！”花六月把一大個包袱放在桌上，自己則動動脖子，伸展一下手臂，似乎是真的累壞了。

“花滿樓，咱們來錯地方了吧？這家裁縫店好像是姓‘花’不姓‘薛’的呀！”葉飄飄竊笑，剛剛花六月一副“我是管事、有事就找我”的表情，真是逗人發笑。

“哼！”花六月不以為然，“也許看完這三套衣服你就笑不出來了！”

“怎麽了嗎，衣服料子很不錯啊？”葉飄飄随意摸摸這很厚一大摞，質感不錯的，摸着都覺得柔軟舒服，不像是次貨啊。

“你再仔細看看！”花六月頗具暗示性地挑挑眉。

花滿樓細致地挨個摸完六件衣服之後，搖頭嘆息，“這是幾套情侶裝吧，每一件的領口刺繡完全一樣，唯有袖口做工略有差異。飄飄，你看看顏色。”

果然，葉飄飄這才把衣服攤開在桌子上，做工和布料是沒得說的。可是這分明是……

一件深紫色男裝，一件同樣布料的淺紫色女裝，領口相同，袖口相同。

一件湖綠色男裝，一件淺湖藍女裝也是同一批料子，同樣領口相同，袖口相同。

最後一套是月白色男式長袍，女裝也是同色系，也跟前面一樣。

這分明是有預謀的吧！因為即使他們穿不同顏色，可這領口的刺繡也騙不了人的，分明每一件的領口都一摸一樣！

葉飄飄大吼：“薛冰，你給我死出來！”連她的玩笑也敢開，如果她和花滿樓就這麽穿出去，會被人笑死吧！在古代，就算是熱戀中或者已經結婚多年的人，也不會這麽明目張膽的，這麽露骨！何況她和花滿樓還在前往确認關系的路上，八字都暫時還沒一撇。

“咳——”花六月笑眯眯地清了清喉嚨，“薛冰說了，你們明天出發之前，她不會露面的，免得會被人揍……”雖然葉飄飄的武功完全比不上薛冰的幾下子，可她不是有個厲害的幫手麽，誰知道花滿樓會不會“沖冠一怒為紅顏”，性子溫和的人一發威才可怕呢。花六月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七弟。

花滿樓輕輕碰了一下葉飄飄的胳膊，指着高高的櫃臺後面。沒有什麽可以瞞過花滿樓的耳朵，即使是因為想笑而不小心發出的呼吸聲。

葉飄飄得到暗示，走近櫃臺：“這衣服做得不怎麽樣，我突然不想掏錢了，你說行不行呀，桌子底下的薛老板？”

“本來也是送你的，提錢多俗啊！”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薛冰所幸跑了出來，她又不用出去送貨，不在店裏還能在哪呢？躲了這麽半天，她閉氣憋得很辛苦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被花滿樓給發現了。

“你還好意思說！”葉飄飄沖動地又走近兩步，可是卻被花六月攔住了，“哪有你這樣的客人呢，公然賴賬，還有啊，本店不許動手！”

薛冰很小鳥地依在花六月身後，只露出一張很欠揍的笑臉：“嘿嘿，就是就是！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哈。”

“薛冰你吃裏爬外，花六月你個沒良心的！”

最後葉飄飄還是無奈地被花滿樓一手拿着裝衣服的包裹，一手拉出了鋪子。

“不要怪她了，無論是款式還是做工，看得出來，她都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只是淘氣了些。”淡定下來決定接受事實的花滿樓開始哄着仍然生氣的葉飄飄。

“這才幾天啊，六哥竟然也幫着那丫頭整我，若是早知道這樣，咱們至少不應該拒絕花娘娘給咱們做衣服的建議。”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真是信錯了人啊，葉飄飄踢着路上的碎石子。

“不過今年花家的冬衣也是找的薛冰，所以……”結果還是會一樣的。感受着清涼的夜風，花滿樓淡笑：“不過，這下花娘娘開心了，也許六哥的婚事會比四哥五哥還要提前。”

“算了……”葉飄飄聳拉着肩膀，仍然拽着花滿樓的袖子并肩走着，“聽說助人姻緣會有好報的，是不是？”

“是的，你會有好報！”

“這話我愛聽，”葉飄飄望着繁華夜市上，各式各樣的燈籠，閃閃的，暖暖的。“那麽，若他們談婚論嫁，紅娘的紅包絕對不可以少了我的。”

“自然，我來跟花娘娘說。”花滿樓好像哄小孩子一樣，還做了個保證，“絕對不會少。”

“這還差不多……”

兩道身影自月下滑過，悠閑地走向遠方，漸行漸遠，透着幸福的味道。

前路未知。

第四卷：葉與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