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葉與西門

雖然已入深秋，可這幾日北方的白天很反常，陽光燦爛得很，就好像連老天爺都願意觀賞一場曠古爍今的決戰一樣。

“花滿樓，我知道花家一向不怎麽參與朝廷的事，你這樣出現在京城，随我四處奔走，會不會不太好？”

葉飄飄一大早就跑到客棧找花滿樓了，就算喜歡沒心沒肺地吃吃喝喝睡睡，她也是認床的，尤其還是在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算得上敏感的京城天子腳下。

家裏吧，西門吹雪又太過沉悶，除了賞劍就是練劍，沒意思極了。倒是有個孫秀青可以陪着她解悶，可是孫秀青也是個會用劍的淑女，雖然性子極好，那愛好、作風也與葉飄飄相差太多，不太能玩得到一起。

“你笑什麽？”葉飄飄不解地看着花滿樓，自己只是說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而已，至于笑成這樣嗎？

“放心，不會敏感的，花家的經濟又不是掌握在我手中，”花滿樓斂了笑容，“我只是在想，你很難得會主動找我吃早飯，更難得會在上午就出來逛街。”這件小事，已經夠他笑一會了，但是笑之後呢？他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她有心事。

葉飄飄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道：“出門在外啊，睡不好的。”可是說完才覺得這話說得不合适，“那什麽，我不是賴在你的小樓不走，只是剛好那張床我喜歡極了，大不了交房租給你。”

其實葉飄飄說完這句話立馬就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萬一花滿樓真打算收房租，那價錢也不一定是自己住得起的，自己這麽說好像太見外了點……

“這倒不必，只是你肯早上出門，不會也因為睡不好覺吧？”花滿樓倒是不介意她的“胡言亂語”，也不會生氣。

“我只是聽說陸小鳳今日會到京城最繁華的春華樓裏喝酒，所以想去湊熱鬧，”葉飄飄嘻嘻笑着，又蹦又跳，很調皮的樣子，“花滿樓你信不信，有陸小鳳的地方，總有許多熱鬧可看。”

“确實。”

不過花滿樓和葉飄飄到達春華樓時，葉孤城早就與陸小鳳說過了該說的話，此時二人正安靜地對坐。陸小鳳飲酒，葉孤城只是坐着。

真是遺憾錯過了葉孤城那個據說很有派頭的出場，鮮花美女什麽的……葉飄飄心想，不過葉孤城也真不愧為絕代劍客，若是單論容貌，要比西門吹雪俊上一些。不過可惜，在他們的心裏，大概也懶理人類的什麽“美醜”之言，他們或許更願意去分辨一把劍的美醜。

雖然兩位十足的大主角坐得那麽淡定，可這樓裏的其他人卻并沒有他倆那樣安靜，要麽交頭接耳互相讨論着，要麽也是死死盯着這二人，生怕錯過什麽精彩的大內幕。

“飄飄，你們這是，散步？”陸小鳳一眼就看到了從門外探頭進來的葉飄飄，她正扶着門框環視裏面，以及她身後穿着典雅湖藍色長袍的花滿樓。

“找你玩來了！”發呆完畢，葉飄飄索性大方走出來，豪邁地坐在四方桌的一面，其實一下子看到屋子裏這麽多武林人士，飄飄還是有點發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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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可以玩的地方嗎？”陸小鳳有些頭疼，西門吹雪的妹妹本就不該是省油的燈，“花滿樓，你也要随着她胡鬧？”

“只是散步。”花滿樓坐在最後一個長凳上，動作流暢，任誰都看不出來他的眼睛是不管用的。

葉孤城與陸小鳳進行神秘對話，花家公子和神秘女子突現！這下樓裏的人更加不想走了，一次瞻仰這麽多名人，即使他們什麽都不說，已足夠了。

“切，自作多情了呗！”葉飄飄朝着陸小鳳撇嘴，“找你玩當然是其次的其次！我的目标是他……”

陸小鳳眼瞅着葉飄飄的手指準确無誤地朝葉孤城指去。

他張了張嘴巴，想再确認一遍，“你确定是他？”

陸小鳳望着花滿樓，指望着他能知道“這盞廢油的燈”是來這裏幹什麽的！可是花滿樓也只是搖搖頭，他本來就只是陪着葉飄飄來散步的。

相比于陸小鳳故意誇張的表情，葉孤城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又或許他驚訝了，卻沒表現出來。他朗聲道：“諸位，在下與朋友還有些事情要談，可否麻煩各位……”

“可以可以，咱們快走！”葉孤城的話還沒說完，二十幾個江湖人士幾乎有些動作一致地都朝着這桌作了個揖，然後毫不猶豫地奔到樓下，走出酒樓，連頭都不敢回。

他們是怕也是敬，可這并不能剝奪他們在心裏暗自好奇的權力：跟陸小鳳和花滿樓都熟識，她只說一句話葉孤城就開口轟人——是什麽女子有如此大的魅力？難道關系什麽江湖密事或者情史八卦？

樓上只有這四個人的時候，葉飄飄才開口問葉孤城：“我葉姐姐在哪裏？”

“京城。”

“一直？”

“一直。”

“葉薇薇……”陸小鳳似乎明白了什麽，可又不敢确定。

“麻煩你告訴她，我很想她，也很想見她。”葉飄飄得知葉薇薇安全，也就放心了。

“好。”葉孤城說完便不打算再留，他起身也下了樓。沒有任何告辭的動作，也沒有再留下只字片語。

陸小鳳卻有些苦惱道：“我好像又知道了一個秘密。”知道太多秘密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不知道秘密他卻會渾身難受，所以他總是能惹來很多“麻煩”。

“之前你不是曾經認為我和葉孤城有關系麽，是猜對了一半，”葉飄飄本來也沒打算瞞他，“我之前的确從沒見過他，可我一直都知道，葉孤城與葉薇薇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只是當年家族變亂時，分別投靠了不同的親戚。”

“所以你這個‘葉’，真的是葉孤城的‘葉’咯！”果然世事難料，誰會想到西門吹雪的親妹妹，姓氏竟然是葉孤城的葉。

“原來如此，”花滿樓也了然地點頭，“他們兄妹也的确可憐。”

“既是這樣，葉薇薇也并不适合做西門夫人了。”陸小鳳微微嘆氣，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安排。

葉飄飄“哼”了一聲，補充道：“這不重要。不管她是不是西門夫人，她都是我的薇薇姐。”

永遠的薇薇姐。

“是是是，”陸小鳳也站了起來，“該說的說完了，就趕緊回家去！你看外面亂成什麽樣子了，又有那麽多武林人士一齊湧入京城，連大內的那群人都頭疼着呢，我勸你最好不要出來亂跑。”而他還要繼續忙着奔走，他的直覺總是給他一種并不太好的預感，越是臨近決戰之日，就越是強烈。

葉飄飄也知道他這是關心她，可……

“可是你也知道，我閑不住的，而且京城風光正好……”

不等她說完，陸小鳳幾乎是用“逃”的，就飛出酒樓窗戶，只留了一句：“花滿樓你倒是看着點她！”

“用不用跑這麽快啊，我只是開玩笑的啦。”看着陸小鳳的背影，葉飄飄一吐舌頭，也拉着花滿樓站起來，“走咯，咱們還是得空去吃些好東西吧！”

大事自有大人物來操心，身為小人物的她還是只好好游玩便好，運氣好的話，還能巧遇葉薇薇也說不定！

事實證明，她的運氣不錯，因為她只逛了一個時辰，就遇到了葉薇薇。

“薇薇姐！”葉飄飄一見到她，立刻纏了上去，仔細檢查她的臉蛋，“不錯呀薇薇姐，皮膚很滑哦，看來離開萬梅山莊的日子，也過得還不錯。”

葉薇薇其實跟葉飄飄一點都不像姐妹，因為她穩重端莊，一看就是個有大胸懷的大女子。面對如此激動的姐妹重逢，葉薇薇也不像葉飄飄那樣蹦蹦跳跳，只是笑着捏捏她的臉蛋表示開心：“這是女人的門面啊，我當然要保養好！這位是……”

“花滿樓。”

“啊，我剛才還聽江湖人士說什麽有個女子跟陸小鳳花滿樓還有葉孤城在一起喝酒，身份神秘之類的，難道就是你？”

“喲，傳的這麽神了？”喝酒？她有嗎？不知道再過一個時辰會不會離譜成她腳踏三只帥哥船？果然八卦輿論的力量在哪個時代都是如此強大。葉飄飄撇嘴，“我只是想通過葉孤城找你啊，你算過沒，咱們足足兩個多月沒見了！”

“你長大啦，不許再小孩子心性了，知不知道？”葉薇薇還有事在身，只好有些不舍地跟葉飄飄告別，“我還有些事情呢，你自己玩，若是要找我，到城東的雲來客棧找掌櫃的留口信就好。”

看着葉薇薇淹沒在人群之中，葉飄飄嘆氣：“看得出來，薇薇姐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