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充斥着刺耳音樂的包廂裏,柏侹坐在角落,面無表情掃過群魔亂舞的衆人,打心眼裏覺得他們吵鬧。

有這個功夫他不如去健身或者去找紀卻秦。

“柏侹,”姍姍來遲的包遠坐在他身邊,“好久不見。”

包遠身上還整整齊齊穿着西裝,一臉麻木,見到好友後才露出絲熟稔。

他和柏侹從小一起長大,哪怕上班之後也沒斷了聯系。

“怎麽你一個人來的,”包遠脫下西裝外套,拉開領帶,終于松了口氣,“宋微汀呢。”

“不知道。”柏侹直言,和紀卻秦回家之後還沒見過宋微汀。

“你叫我來什麽事?”

“也沒什麽……”包遠和他碰了一杯,欲言又止。

他長相中上等,渾身上下有一種尋常人難以琢磨透的魔力。

有時候柏侹也猜不到發小在想什麽。

“你想見宋微汀?”柏侹問。

包遠悶下一口酒,“不是,我是想問你和紀總怎麽樣了。”

柏侹警惕:“你問他幹什麽。”

“我聽朋友說,紀總為你上熱搜那件事,得罪了不少娛記。”包遠掃他一眼,“幾個大老板對他的行事很不滿。”

都是圈子裏的,柏侹自然知道觸動到利益之後,會遭受什麽。

“給我份名單。”柏侹把/玩着打火機,橙黃的火襯得他眉眼深沉。

紀卻秦是他的人,誰敢碰就得想好後果。

“不說這個了,”包遠松了口氣,“微汀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柏侹:“我爸生日前兩天,我一回京城他就聯系上我了。”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宋微汀手裏一直有他的聯系方式。

至于為什麽挑這個時間回國就不得而知了。

他說着說着就見包遠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他,擡手在包遠背上來了一下,“有話直說。”

“那個……”包遠清楚知道八年前的事,“你對他……”

柏侹頓了下,然後搖頭:“沒感覺。”

八年沒見,即使當初感情再深也磨沒了,何況當年也不是他不仁不義。

聞言,包遠長松口氣。

他真怕自己的傻兄弟拎不清,放着好好的紀總不要,偏要一個……

“紀總知道嗎?”包遠又問。

“不知道,”柏侹煩躁,倏地看向包遠,“你和我在一起怎麽三句話不離紀卻秦?”

“要不要我現在把他給你叫來?”

包遠失笑:“紀總是我的偶像,你可別多想。”

紀卻秦手中的産業不止涉及娛樂圈,因為他年紀輕,手段淩厲,獨自一人就能扛起重擔,在行業裏屬于傳說級別的存在。

更在紀氏穩步發展後不曾懈怠,堪稱勞模。

柏侹一直不知道,除了包遠,身邊不少人都仰慕紀卻秦。

想起紀卻秦那副奸商的模樣,柏侹嗤笑:“他都能成你的偶像?”

“不只是我的。”包遠板着臉,他清楚柏侹一直對聯姻這件事心有怨念,“你也要全面的去看紀總,別以偏概全。”

“滾,”柏侹笑罵,“我的人我不清楚?”

他起身去了洗手間,才推開門就見到一個熟人——汪識。

“柏少爺,真巧。”汪識站在洗手池前,從鏡子裏看着他,“和朋友來玩?”

柏侹“嗯”了聲,“汪總也是?”

汪識慢條斯理擦手,眼皮垂着,看不出喜怒:“來談生意,生意人沒那麽多時間玩。”

柏侹怎麽會聽不出他話裏的嘲諷,眸色一沉,到沒有當即怼回去。

“也是,這個年紀還熱衷于玩,基本算廢了。”柏侹也走到洗手池旁,“我也勸汪總以後少玩微博,不然說不定哪天就能看到自己。”

洗手間裏只有兩人,水流潺潺,沉默了一瞬間。

汪識笑了:“紀總最近還好嗎。”

“很好。”柏侹也從鏡子裏盯着他,“勞煩汪總費心了。”

“那就好。”汪識率先收回視線,“我總怕卻秦過得不開心。既然有柏少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他在一步步激怒柏侹,想看他的忍耐度在哪。

據他所知,柏侹基本就是個炮仗。一點就着,十分好使。

他樂于看柏侹生氣,然後分享給紀卻秦。

柏侹像沒聽到,轉身對上汪識的眸子:“你當然可以放心,他跟着我很快樂。”

“對了,”他說,“上次在B市還要多謝你,不然那天晚上我和卻秦沒有那麽多樂趣。”

說罷,他轉身離開,對汪識僵在嘴角的笑視而不見。

回到包廂,包遠被他吓了一跳,“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柏侹點燃根煙,不抽,只是夾在指尖,眉間的狠厲都快要溢出來:“幫我查個人。”

“誰?”

“汪識。”柏侹咬牙切齒。

包遠對這個人略有耳聞,“不是難事,查他做什麽?”

柏侹不想說,抹了把臉:“查就是了。”

他隐隐約約猜到汪識和紀卻秦絕對不可能是舊情/人那麽簡單的關系。

一定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想到紀卻秦有秘密瞞他,止不住的怒火就要燒盡他的心肝脾肺,恨不得把紀卻秦抓過來,問清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從未體會過這種感情,只單純的歸為憤怒。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是宋微汀的來電。

柏侹頓了下,才接通。

包廂裏太吵,包遠聽不到宋微汀說了什麽。

只看到柏侹的神色從憤怒慢慢平和,眸色幽深,一臉算計。

“明天我去接你。”

包遠只聽到這句,柏侹就挂了電話。

“你不是說……”他嘴唇發幹,搞不清柏侹到底想做什麽。

“過兩天隔壁市一個度假村有煙花盛會,”柏侹道,“他想去看。”

“你答應了?”

“嗯。”

包遠百年沉靜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紋,“你有沒有想過,你越是這樣,紀總就越誤會你和宋微汀有什麽。”

“那就讓他去誤會,”柏侹吼了聲,包廂裏不少人看向他,被他瞪了一眼後縮着脖子轉了回去,“你以為他真的在乎我?”

“他在乎的只有他的生意!他的利益!”

他越想越氣,摔了酒杯:“你以為沒了我他就不會找別人嗎,說不定現在他正躺在誰的床上!”

包遠看着他,嘆了口氣。

他就這麽一個朋友,還是個無藥可救的大傻/逼。

與此同時,紀卻秦當真躺在床上。

度假村裏的按摩師手法很好,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他昏昏欲睡。

偶爾放下工作來度假的感覺确實不錯,他有那麽片刻能夠理解那些喜歡吃喝玩樂的合作夥伴了。

在他身邊就是江成飛。

“我說,你就這麽來了,柏侹也沒問過你?”

紀卻秦:“沒有,我和他很少聯系。”

上次的聊天記錄都停留在柏父生日宴會前。

這是他和柏侹的常态,有事電話聯系,沒事江湖再見。

除了那兩張結婚證能證明他們有關系,其餘的還不如朋友。

江成飛身邊有不少聯姻的人,卻也沒聽哪家和紀卻秦一樣。

他唏噓了一陣,盡量輕點嘆氣:“不是我說話難聽,既然過不下去就離呗。”

“現在他拽着你,你扯着他,兩邊都不痛快。”

紀卻秦阖眸沉默,下意識去摸戒指。

他不是沒有過這個念頭,只是他對柏侹有感情,覺得能再忍忍。

每當午夜夢回,他都會想起柏侹。

本以為兩年多時間,這段感情能夠柏侹心裏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

他無數次這樣期待,卻在宋微汀回國後直接被打破。

柏侹沒心沒肺,把他的感情當做利益的籌碼,一步步壓縮他的底線。

這樣的日子,紀卻秦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如果真到了要離婚的地步,大概也會是柏侹先提出來。

“離婚不止牽扯我和他,還有兩個家族。”紀卻秦盡量回答的官方一點,“這兩年和柏氏有不少合作,有的還在工期。”

江成飛點頭:“聯姻就這點不好,分了也斷不幹淨。藕斷絲連,誤人子弟啊。”

這個度假村的老板也是圈子裏出了名的,為了慶祝開業大吉,請了不少人來。

煙花盛會的噱頭也不小,除了受邀而來的,還有不少市民特意來看。

紀卻秦在這裏住了三天,有一天半的時間見到不少合作夥伴。

煙花盛會臨開場的下午,他正和幾位朋友坐在玻璃房裏喝茶。

忽然,心頭一動,有所感似的回過頭,一眼看到了柏侹。

那瞬間他以為眼花了,但那真真切切是柏侹。

他穿着一身休閑服,上白下黑,陽光溫柔落在他發上,宛如未踏入社會的大學生。

他心頭一熱,想要去見他的沖/動幾乎占據上風,捏緊戒指,快要忍不住時,一盆涼水猛的将他澆的透心涼。

柏侹不是一個人,他身後跟着宋微汀。

兩人邊走邊說,十分惬意。

紀卻秦從未在柏侹身上見過那樣放松的姿态,每次面對他時,柏侹就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豹子。

玻璃屋是單面可見,紀卻秦眼睜睜看着柏侹和宋微汀從他面前走過去了。

金屬質感的眸子在暖意充足的下午冷的心驚,回想起這幾天的擔心,他就想狠狠給自己一巴掌。

在他擔心柏侹會因為熱搜受影響的時候,柏侹卻可以帶着宋微汀再次出游。

他深吸口氣,感受着洗刷全身的冰冷。

他僞裝的很好,朋友們都沒察覺異樣。

等到茶會結束,紀卻秦嘴角的笑再也挂不住。他望着昏沉沉的天,心想煙花盛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可他卻沒了觀賞的心思。

一想到在同一片天下,他的柏侹在和另外一個男人親密,就心痛到無以複加,只想趕快逃離。

車鑰匙在兜裏,他甚至顧不上行李,駕車離開了度假村。

路上給江成飛打去電話,說要去趟市區。

楠漨 江成飛雖然遺憾,卻不疑有他。

直到在觀賞席見到了柏侹和宋微汀,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他顧不上柏侹兩人,趕緊撥通紀卻秦的電話。

天已經全黑了,臨近市區的地方下起了大雨。

雨刷器有規律的劃動,仍舊難在雨幕裏視物。

紀卻秦開的不快,接通了江成飛連着打來的電話。

“卻秦,你是不是看到柏侹和那小癟三了!”江成飛急忙問。

紀卻秦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到前面的車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随即又被對面駛來的車晃到了眼睛。遠光燈的照射下,他什麽也看不清,只知道在一連串的撞擊下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電話那頭的江成飛全身冰冷,直接僵在原地。

意識到發生什麽之後,他站都站不穩,疾步走到柏侹面前。

在柏侹疑惑的視線中,面色猙獰揪住他的領子:“都他媽怪你!”

“卻秦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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